第四章 樓下人何者
古時候說到女子不是撫箏弄樂就是刺繡女紅，可我會的頂多隻有十字繡，待在房中癡癡看向花園裏的秋葉飄零似乎是注定的。
本想問璃未要箏，又怕說多，錯多，尚且不知望夕澈是否喜歡賞樂撫箏。
一片落葉飛到窗沿，形狀保留的不錯，顏色也黃得很有味道，小心拿下壓到桌上的書冊下。
輕輕歎口氣，手上又落了個空閑。
窗口的陽光忽然被擋去些，我奇怪抬起投來。
璃未背對著陽光對我的笑看起來不真切，臉龐都甚至不太清晰，隻是話到耳邊卻無比中聽。
“府中是否悶氣，我帶你出去走走可好。”
我眉頭動了動，一副動搖不堅定的樣子，讓璃未的笑意又深了幾分，我有些氣惱，卻始終抵不住府外的誘惑，至少能夠確定，自己現在並不是隻被囚禁的籠中鳥。
拒絕馬車，一路步行，本是欲走一步算一步，結果最後還是璃未帶的路。
首飾鋪子裏，我拿起一隻水藍色的簪子，有些喜歡，但也不是太喜歡，總覺得缺些靈動。
“送給心上姑娘麽，公子好眼光。這隻簪可是小店最貴的最好的。”
我放下簪，看向店主誠實搖頭道。
“我沒錢。”
店主一愣，我剛欲走。
璃未輕拉住我，另一隻手拿起我方才放在桌上的水藍簪，笑道。
“你喜歡的話，我買給你。”
說著，就要掏錢，我閑他太大方，忙伸手擋住。
“男子要簪做什麽，”璃未未收手，我隻好又道，“況且我不是太喜歡。總覺得少些什麽。”
他笑笑，隨手撿起一個男子發髻，遞給店家一錠銀子。
“那就這個吧。”
剛出店門，便看到一大群人均往一個方向趕去，我有些好奇，問道。
“這是做什麽的。”
“下月便是靈郡王大壽，眼下全靈郡國的籌備得正緊。”
我看看璃未一身清閑的樣子。
“你這個他國皇子，在別人國家土地上，也不知道獻點殷勤，什麽都不用做的麽？”
“我不是在陪你麽。”
我斜睨他一眼，輕輕皺眉不解。
“和我有什麽關係。”
坐到店鋪旁茶樓的二樓雅間中，璃未親手為我斟了一杯茶，現在倒是分不清到底誰是主，誰是仆了，倒是讓我少了幾分疏離感。
“當然與你有關，”他說，“聽聞，望楓國三公主望夕澈撫的一手箏，天下無人能出其右。”
我端起茶的手一頓，茶水險些灑出來。
璃未輕笑，扶穩我的手，將茶盞放正遞到我嘴邊。
“不用緊張，不會讓你進靈郡國皇宮，隻要你幫我調教府中樂伶即可。”
“你抓我來，難不成隻是為了這個？”
璃未笑而不語，轉過頭看向樓下。
璃未帶我去的地方，檔次都不會低，剛才的首飾鋪子是靈郡國第一，這次的茶樓也是靈郡國數一數二的，來往的人物非富即貴。
一樓大堂的台上，還有人撫箏吹笛，奏樂哼唱當做背景表演，就算一時沒人說話，也隻當是靜坐欣賞樂曲，一點不會尷尬。
我與璃未靜靜坐著，他垂目看著大廳，嘴角似笑非笑淡淡靜謐，樓裏的燈光亮堂不失昏黃之色，照在他的臉頰輪廓上，柔和無比，我一瞬失了神。
“璃……”
話音未出落得清楚，璃未帶笑回頭，指向樓下一處。
“你看看他。”
我奇怪湊到他身邊的位置，手抓上倚欄細細看下去。
所指一處，俯視而下，從上往下打量到的輪廓，精致的眉眼，透著些沉穩內斂，但看得出年紀並不會很多。
正在吩咐著身邊下人什麽事情。
那下人聽了吩咐，馬上走上奏台，與眾樂者說了兩句，餘者全退，隻剩下一個撫箏姑娘正襟危坐，認真極致地做著準備樣子。
不久整座茶樓便響起了另一番風味的音樂。
“果然還是這首望楓，隻是這新來的箏女果然還是不足意境。”
耳邊突然響起璃未的笑意，心下一陣噗通，剛剛隻顧看他所知，竟不知道什麽時候與他靠得如此之近，耳邊似乎還有些話語留下的熱度。
忽略到心髒地短暫不平靜，璃未顯然是熟識那人的。
“他是誰。”
他看我，似笑非笑。
“無妨。先將你家鄉的這首曲聽完再慢慢說。”
璃未說得真不錯，演奏箏女的箏藝的確有待加強，空有音律，許是因為緊張，更是僵硬了許多，且全無意境。
撫箏一半時，璃未所指之人就意興闌珊地搖頭離開。
看他有些落寞的臉，總覺得失望的不止是箏音太差，還有些在箏音之外的更為重要的原因。
我看了看璃未，見他對那人的離開沒有任何反應，便沒多說話。
一曲畢。
“一曲完了。那人是誰？”
璃未看了看我，先將我提到嘴邊的水接過放到桌上，笑道。
“害你險些斬首之人。”
“九王爺？！”
我有些驚訝，上次因為插手他手下之人的胡作非為，被送進監牢，滿
心以為縱容手下之人必定也是醜態百出，沒想到本尊竟是長得這副好看皮相。
“你與他很熟？”
他點頭笑，倒是大方得很。
“很熟。”
他不緊不慢地又喝了一口茶，不再言語，樓下姑娘似不甘心地又將方才沒有令聽者滿意的望楓國的望楓一曲撫了一遍又一遍，兩、三遍下來，腦海裏已經將曲調記得八玖不離十。
對於璃未所說的望夕澈的箏藝我不知，但是若是談及自己的箏藝，我是絕對有自信的。
耳邊再次響起前奏之時，璃未放下茶盞，站起身來。
“走吧，我帶你去見一見他。”
我踉蹌兩步終於走穩，不確定道。
“誰。”
“靈郡國九王爺，靈夜朔。”
手一縮，不能確定璃未意圖，靈夜朔畢竟也是靈郡國王室中人，見了望夕澈不知會作何打算。
璃未想是知道我的擔憂，腳步放緩兩步，笑道。
“不用擔心，他不會害你。”
事情來得突然沒一點預料之中，回過神來已經跟著璃未穿行在九王爺府的回廊走道之間，前麵管家殷勤引路。
“四爺來得巧，剛才王爺還說起要去您那坐坐。這下倒是正好了。”
輕推開門，管家帶笑做出請的手勢。
“王爺就在屋內，四爺請。稍後便奉茶上來。”
璃未搖頭。
“無妨。暫時不要伺候了。”
管家也不問緣由，點頭答應，徑直退下。
璃未帶著我徑直走進去，深入房內，才發現靈夜朔正低頭作畫。
“你來了。”
他未抬頭。
“是啊。帶了個人來見你。”
靈夜朔手一停，將狼毫筆放下。
我看不清他到底畫得什麽，不過看來他已經凝神好一會兒在作畫上，一口氣頓時放鬆時地就坐了下來。
看向璃未，與年紀不太相符的沉穩臉上浮出些許笑意。
“這倒是頭一遭。是誰這麽有麵子。”
說著，眼睛便很自然地掃到跟在璃未身後的我。
靈夜朔的笑意忽止，低頭看向剛才所作之畫，又看我一眼，不確定似地皺起眉頭。
頭上一輕，我猛然側頭看去，璃未不知什麽時候取下了我的發髻，青絲披散兩肩，女態畢露無遺。
靈夜朔眼睛頓時一滯，猛然站起身來，激動似地踏出一步，隔著書桌不再向前。
“你……”
我看著他，又看向璃未。
璃未側臉的笑意，莫名地讓我隱隱心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