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忘卻人世②
歐陽默全身震顫住了，這些話，或許隻有在醉酒之後他才會對她說。什麽時候開始的，對他莫名的依賴。從他把她從臨夜那裏救回來，她對他的依賴和信任都不同了。她不再厭惡他的霸道無理，從他懷抱著她策馬回到殷城，從他害怕她受到傷害，從他逼迫自己離開，現在他——突然，她想起了什麽，想要回房去看看，她忘記了他雙目失明，很有可能他不知道她隻是暫時離開，他……剛要起身離開，卻被他很用力地拉入懷中，“我知道，我隻有在夢裏麵才能這樣不讓你走。可是現實裏，我卻逼走了你。”他的話帶著醉意，卻讓歐陽默聽懂了，果然，他以為自己已經離開他了。
不再反抗，一直等到聽到他沉沉的呼吸聲，他睡著了。才慢慢離開他的懷抱，幫他蓋了一條薄毯，“好好休息吧。”
然後歐陽默就回到自己的房間。剛想滅燈，聽到了敲門聲，“姑娘，是我，殷曉。”
“進來吧。”歐陽默將門打開，“有事嗎？”
“我是想來問問姑娘，主上他——”殷曉欲言又止。
“他睡著了。他應該很累了吧。來，我給你配一付安神茶的方子，按照上麵寫的來泡茶，效果可以比一般的安神茶好得多。”歐陽默笑了笑，“喏，拿著。”
“嗯，麻煩姑娘了，城主他——”
“有什麽事情就說吧，不用這麽緊張，坐下吧，我又不是城主，別那麽拘束。”
“謝過姑娘。”殷曉坐下後，對歐陽默說了這一個月發生在殷曦寧身上的事情。
自歐陽默離開第二日起，殷曦寧就已經明白她離開了。隻是當時的他並不相信歐陽默隻是暫時離開。他隻道是自己一再地逼迫，才使得她負氣離別。殷曉早已發覺這封信，可惜殷曦寧已經什麽都不相信，隻道是殷曉故意騙他。殷曉說道，“而且姑娘你離開時沒有留下治療城主眼傷的藥物，使得城主更加以為你是負氣離開。他已然不在乎是否能夠治好他的眼睛，甚至，都不再珍惜他的生命。我在他醉酒之際曾聽得他說將於臨夜決戰，我自是知曉臨夜乃最可
怕的角色，我甚是不解。後來城主決定封城，也就是發生了姑娘你今天遇到的事情。”
“嗯，我明白了。你放心吧，我不會讓他再這樣了。你也安心回去睡覺吧。”
“嗯，姑娘都這麽說了，我自是放心。那就此別過。”
殷曉離開後，歐陽默想了很久，“既然你要把自己逼成這樣，當初何必要我離開？三個月後離開和現在離開又有何區別，即使你要死，那又怎樣？我現在離開和三個月後，你一樣要死的話，對我的影響又有什麽差別呢？”歐陽默對著那未滅的燈光自語。
不知不覺，她已然累得趴在桌上睡著了。
翌日，當她去探望殷曦寧時，他還在沉睡，可見這麽多日來對他身體的傷害是多大。而此時殷曉也端來了安神茶。她接過安神茶，“殷曉，你去吧。這裏我來。”
“那麻煩姑娘了。”殷曉離開後，歐陽默將她剛配好的治療眼傷的布覆在殷曦寧的眼上，剛敷上去，便被殷曦寧扣住了手腕，“哎，痛不痛，你鬆手啊！”歐陽默有些吃痛，他都醉得不省人事了，怎麽力氣還這麽大。“果真是你，你，真的沒走。”
“沒走。過會你起身喝一杯安神茶，有利於你恢複元氣。”
“你——”他欲言又止，歐陽默聳了聳肩，“你想說什麽？”
“為什麽沒走？”歐陽默聽到他這句話，先是愣了一下，隨後明白了。“現在不管你再說什麽我都不相信了。要逼走我，為什麽不早一點，現在已經太遲了。”
“為什麽太遲？”殷曦寧忍不住問出了口。
“因為你昨晚說的呢自己都不記得的話。”歐陽默笑了笑，“即使你認為你會死，那麽留我在你身邊一個月，三個月有什麽差別嗎？對我，已經沒有了。”
殷曦寧自是聽得懂歐陽默所言。“你真的想好了？”許久，他僅說了這樣一句話。
“這個不需要想。”剛說完，殷曦寧突然起身環抱住她，“好，那麽，即使你要我放你走，我也不會再放你走。”這像是一句誓言，卻依然霸道。歐
陽默終於安心地笑了。
或許接下來的一個多月，是他們釋懷的一段時光。殷曦寧拒絕了歐陽默治療他的眼睛，歐陽默也曾問過他不想看看她長什麽樣子嗎，殷曦寧卻隻是笑著說這樣的一句話：
“因為你就是我的雙眼。”
她笑了，“我會做你一輩子的眼睛。”她也終於放下了這個執念，她知道，他們需要更多的時間在別的事情上。
這一個多月，是他們最珍惜的時間。殷曦寧帶著歐陽默來到了很多他想要看卻沒能看到的地方，歐陽默就這樣一路描繪路上所見，她也第一次看到殷曦寧的臉上露出笑顏。或許，她沒有好好想過再過幾日，她便有可能再也見不到他，隻是殷曦寧或許低估了她，雖然她來自西域，曾是聽聞中原有女子殉情，但是，她不會等他死後再去哭泣，而是要在那一天，臨夜對戰他的那一天，用自己的能力幫助他，她自幼已然做到敢作敢為，連死她也未曾畏懼。
“最後一個地方，我想去北方的山頂上，看夜光。”離他與臨夜決戰隻有七日時，他對歐陽默說道。
“那不就是月光嗎？好啊，明日我們就去。”歐陽默笑道。
由於殷曦寧用輕功，很快他們就在一個山頂上看到了那晚的月亮。它張揚地向外透著光，歐陽默笑了，“這是我見過，最美的夜光。”
“隻是沒有時間了，來不及到更美的地方。”殷曦寧說道。
“不，這裏我相信，已經是最美的。”歐陽默忍不住伸出手去探，似乎有感應一般，她好似可以觸到那絲光亮，“很神奇。”她知道她無法將自己所遭遇的這一切描述出來，“如果當初我不曾放棄治療你的眼傷，或許現在——”
“沒有如果。我從沒想過該如何稱呼你，是嗎？”殷曦寧這麽一說，歐陽默也突然察覺，他從來都——
“小默。”還沒等歐陽默回應，殷曦寧便輕輕地喚道。
“隻可惜我習慣了吼你殷曦寧。”歐陽默笑著說道。
這一夜，唯有夜光和釋懷的兩人。殷曦寧。歐陽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