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難逃沉浮①
甘優的話如同詛咒。逃不過，即便現在似乎風平浪靜。他走了，卻帶著一份無心的詛咒。
“孩子，你生下來就有著特殊的體質。你們兄妹的不幸，都是我帶來的。”這是甘優小時候學習星象之時他母親說過的話。
“長大後，一定要謹言慎行，你的一句話，可以成就別人，也可以毀掉別人。你的抉擇，很多時候是注定不能被很多人理解的。”
母親的話，在甘優耳際顫抖著，“逃不過嗎？為什麽可以成就別人，卻無法成就我自己？”甘優自問，孤身離開，他不管來的時候帶著多少人的期盼，走的時候依舊是隻身一人。現在，這世上唯一會記得他的妹妹，居然吃了藥，忘記了自己，也忘記了他。
這就是他生下來就帶來的詛咒嗎？他會變得厭世吧，甘優如實想。
歐陽默在整理行裝，但是總忍不住憂心地問道，“這樣好嗎？真的不打算管她們了嗎？”
“小默。”何筱然輕拍小默的背，“你不會學得自私一點嗎？”
“好吧。隻是她們以後的生活該怎麽過？”歐陽默想到這裏便有些不安。
“錢莊這麽大，我想，即便我留下她們這輩子都不見她們，都可以做得到。”何筱然安慰道，她也知道不這麽說，歐陽默是絕對放不下這一切的。
“嗯。”其實歐陽默還不放不下，就是她的身份。六星之一的她，此刻卻是打算放棄她的責任。
“看來你意識到了。如果你再想不起責任，我就真的要埋葬在你的眼睛裏了。”歐陽默突然聽到了那個來自天際的聲音。而她回過神發現何筱然似乎像是什麽都沒有聽到一般繼續幫她整理東西。
“那我到底該怎麽做。”歐陽默在心底呐喊。她陷入了矛盾。她以為自己可以就這般帶著與殷曦寧不解的情緣遠離這個塵世。可是為什麽要逼迫她回到這個可怕地現世。
“這些選擇都在你自己。我已經做出了選擇，留在了你身邊。至於你怎麽選擇，我是無權過問的。”那個聲音說完之後，便想往常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在我自己嗎？”歐陽默微微低頭陷入了沉思。“你自己怎麽了？”何筱然聽到了歐陽默無意中的呢喃，問道。
“啊？沒事，我隻是在想以後的生活怎麽打算。”歐陽默微微扯了扯嘴角。但是她無法逃過自己的責任。若剛才自己沒有想到該多好。竟然有那麽一天，殷曦寧和責任會是衝突的兩個選擇。本來，臨夜就是她和殷曦寧
之間的障礙，也是六星的宿敵。
可是為什麽會這樣？歐陽默忘記了。時間是一味解藥，也會是一味毒藥。時間久了，可以忘記仇恨，也可以忘記最初那份真實。她已經回不到曾經那個有著自己的倔強的歐陽默，她開始變得順從天命，開始變得疲憊，開始害怕錯過害怕失去。並不是歐陽默要的太多，而是她曾經失去過太多。
“殷大哥，離開之前，我還想要見一個人。”在何軒然和何筱然為他們踐行時，歐陽默對殷曦寧認真地說道，“如果不是她，我們根本離不開這裏。”
“我明白。小默，我答應你。”不過殷曦寧沒有察覺到歐陽默眼底快要觸碰的那個底線。她為什麽要去見冷語簫？在場所有人都以為歐陽默是要了卻一樁心事。但是她有她最後的一次賭。她想要賭，如果連語簫也放棄了，她也會選擇放棄。曾經與她一同走過的她。
“語簫，你是我最後一個賭。如果你也輸了，那麽我一定也是輸得一敗塗地。”歐陽默暗暗想著，踏上了去皇城的路。
因為此前歐陽默救了整個皇城的人，所以成陽陌燁許給她自由進入皇城的諾言，歐陽默自然知道，冷語簫態度的轉變，也是因為她的毒藥。換言之，雖然她與成陽陌燁是敵非友，但是在利益上卻是出奇的一致。成陽陌燁知道她擔心冷語簫，而她知道成陽陌燁欠她一次。
“皇主，冒昧打擾。此次前來，一是辭行，二是想再見一見——”歐陽默也不拐彎抹角，有話直說。
“我明白。我會即刻安排你們見麵。不過語簫近日身體不適，既然你來了，我想你就是最好的大夫了。”成陽陌燁笑著讓侍從帶著歐陽默下去了。成陽陌燁是故意留下殷曦寧的。“我相信你本就無意爭奪皇權，隻是為了這個女子你竟然冒天下之大不韙，我著實有些不解。”
“皇主，很多事情，在下自己也無法解釋。倘若你真的想要一個答案，那麽就是，為了她，我什麽都可以做。”
“這個答案倒是令我很是不安。幸而歐陽姑娘懂的是非，否則我隨時都要迎接你下一次的造反不是嗎？”成陽陌燁笑道。
“您大可放心。今日一別，恐無緣再見。”殷曦寧微微作揖，“皇主，我此次前來，雖然早知皇主不可能還讓我繼續做這個殷城城主，但是我還是希望給您一個我的答複。今日我與小默一同前來，正如她所言，為了來向皇主和冷姑娘道別。”
“聽這個意思，似乎你們已經知道了。”成陽陌燁微微
思索，不動聲色。
“冷姑娘是為了我們。”殷曦寧也不隱瞞，他雖然不是很了解成陽陌燁，但是此刻若否認，恐怕更為不妥。
“那你們此次前來？”成陽陌燁微微皺眉。
“皇主，先前我已然向您交代，我們隻是來辭行的。小默曾經得冷姑娘救助，而我這條命不僅是小默的，現在恐怕還欠冷姑娘一條命。於情於義，我必須冒險前來。”
成陽陌燁點頭，他深知殷曦寧是一個剛硬的漢子，自然有恩必報，此次他們既然要決定永遠不回來，那麽冷語簫為了他們身陷皇城，不聞不問是不可能的。成陽陌燁對於冷語簫是被迫留在皇城耿耿於懷，這麽多日，他一心想要征服她。雖然知道她心裏沒有了何軒然，卻也清楚她心裏沒有他。他痛恨這種得不到的感覺。
卻也很是失落。他在等待，因為現在的他有著足夠的耐心。
“歐陽姑娘興許還要寫時間，既然此前的事情都已然風平浪靜，我們何不握手言和，坐下來喝杯清茶？”成陽陌燁命侍從泡了上好的茶，殷曦寧自當奉陪。
另一邊，歐陽默見到了仍在熟睡中的冷語簫。她的臉色確實有些蒼白，見此，歐陽默發覺自己的自由和安詳竟然是在這麽大的代價之後的。她的臉還是那樣美，隻是竟然燒了血色。她本身就不愛笑，現在，恐怕也沒什麽事情值得她笑的吧。
冷語簫微微側了側身體，似乎是察覺到有人在看著她，便睜開了眼睛。“你是？”
“夫人，是前來替您看病的大夫。”
“我不需要大夫。讓她離去吧。”冷語簫剛要轉過身，歐陽默突然叫住她，“語簫，你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嗎？”
而同時婢女也輕聲說道，“夫人，這樣不太好吧，皇主親自請她過來的。”
“好吧。按照慣例，你們都退下吧。”冷語簫近日來接受著不同的大夫的診治，每次都是屏退全場。說完，冷語簫微微起身，靠在床沿。“我似乎見過你一回了。”
“我們見過的，不止是一回這樣簡單。”歐陽默的眼眶濕潤了。她起身抱緊了冷語簫，倒是把冷語簫微微嚇到。“你是誰？這是怎麽了？”
“師傅沒有說錯，現在你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歐陽默還在抽泣，她拉過冷語簫的手，搭了搭脈搏，“你是不是也在問，過去發生過什麽事情？你沒有生病。隻是，你有太多的不解，讓你深深陷在裏麵。但，並不是所有所謂的心病都沒有辦法治療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