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蠻女悍婦



“你不是入宮了麽?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她起身迎向他。

他竟沒停下步子,一直往內走,甚至還躍過了她的身軀,突然又頓住,折了身,奈何一歎“聽說你今日召來了太醫,是不是身子哪裏不舒服?”

她馬上轉了神色,張口噎他“我沒事,就是覺得胸口有些悶,太醫說了,多多靜養,少動怒便會好。”

他突然眼底深陷,帶著幾分愧疚與關心“是我的錯,這些日子惱了你。”

她看著他,突然轉了眸,故作生氣“不單隻是你,還有三哥。”

他臉色稍緩,卻擰著眉,聲音依舊透著一絲愧疚“你要我怎麽做?”

她笑著走向他,有些近了停了下來,踮著腳伸手至他的眉心,邊輕輕的替他將皺著的劍眉舒展開來,邊道“看明日咯,若是明日裏三哥還與我較勁,你會與誰站在同一條線上?”

她僵著手看著他,他似乎正要回答她的話,半響又壓了回去。

她平靜的等著他猶豫過後的話,玉手輕輕的滑至了他的唇邊,似在提醒他馬上回答她話。

“三哥……”有些意料之外的一語,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她瞬間麵色一沉,手又再一次僵起,雙眸瞪得老大。

他輕笑出聲,將她一把拉進懷裏“不是三哥,我當然會與你站在同一條線上。”

“這還差不多。”她笑著道,在他懷裏緩緩閉上了眼。

突然之間,她的思緒回到了陌璃的話上,她知道,陌璃不可能這般愚蠢,會以這種方式來傷害她腹中的孩子,現在她與陌璃可是綁在同一條線上,陌璃現在有了孩子,大可不必與她同歸於盡,不是陌璃,就隻有她。

她睜開了眸,自他懷裏深沉一語“你說若是有一天,我做了一件有些礙著你的事,你還會不會與我站在同一條線上。”

他擁她更緊,低低一笑“那要看事情的大小來衡量。”

她昂起了頭,仰著他的表情變化,尋著他眸中那絲光芒,她一字一句開了口“如果我想坐上你的嫡世位子呢?”

他突然沉默了半響,眸中寒色一閃“我會盡我所能。”

聞言,她身子一抖,低了頭,聲音輕且帶著些失落“隻是盡你所能,不能肯定的回答我麽?”

聲音雖是有些輕,但是透著失落,在這個靜悄悄的殿中,當然會一字不落在傳入他的耳朵裏,感覺到他的胸口重重的起伏了一下,他是在深吸口氣,接踵而來,便是他深沉的聲音“你想坐上那個位子麽?”

她竟毫不猶豫的一笑“不想,坐那個位子太招眼了,將來你要再娶幾房女人,我豈不是成了她們的眼中釘,肉中刺,我可沒有那麽多閑功夫與她們鬥法,但是……若是有人,又或是你硬要將那個位子強推給我,那我一定不會客氣。”

後麵轉折的話,她字字帶著勁,仿佛是在提醒。

想這些年來的風風雨雨,原來她終是有些怕了,更厭了。

自從上次複仇之事過後,她本已學會了聽之任之,跟人鬥,跟命鬥,跟天鬥,終究還是鬥不過她自己!

她以為自己隻要不爭不奪,隻求呆在他的身邊,這一切都會平靜,誰知,還是有人存心不讓她平靜,既是不讓她好過,不讓她平靜,她又怎會聽之任之。

次日是喜兒入宮試穿喜服的日子,早早入了宮,昨日那些思緒,似乎讓她己拋至內心最深處,隱忍了起來。

人逢喜事,精神爽,這才幾日不見如妃娘娘,她都精神了一圈,麵上的笑也是合不擾嘴,忙前忙後四下張羅著,宮中的奴才也是,絲毫不敢怠慢鬆懈。

“真好看,這喜服可是本宮專程讓人定做的。”如妃娘娘眸光閃閃的盯著一身喜服遮體的陽春,笑意更濃了。

九兒微微一笑,看出了如妃娘娘的心思“喜兒,還愣著做什麽?還不快謝謝母妃。”

陽春連忙應身,福了福“喜兒謝娘娘。”

九兒故作臉色一沉,歎了歎“怎還喚娘娘呢?應該喚母妃才對。”

陽春一愣,麵上有些羞澀的低了頭“是……謝母妃。”

如妃娘娘笑出了聲,伸手扶起陽春之時,突然殿外響起了一絲熟悉的聲音“蜜兒也謝謝母妃。”

眾人尋著聲音望去,門口正款款而來一位身著大紅喜袍,婀娜多姿,麵如桃花的女子,低眉垂眼的一禮,這正是如妃娘娘身邊的蜜兒姑娘,這一身行頭,是欲意何為?

“母妃,她……”九兒有些驚詫,望向對麵陽春,她也僵了笑,麵上似乎還有方才的喜悅沒有怠盡。

如妃娘娘連忙撫上了她的手,微微一笑“是這樣的,本宮還未來得及與你說,這蜜兒啊,從五歲就跟著本宮,本宮了解她的心思,她從十歲那年就對軒兒有情意,本宮本來就打算讓軒兒娶了蜜兒,誰知,這孩子竟己經心裏有了喜兒,那本宮這個做母妃的也不能違了軒兒的意思,本宮想看在蜜兒對軒兒癡心一片的份上,這次也同喜兒一起納入府中得了,不知九兒你可有意見?”

九兒心下一沉,麵上卻仍是驚濤駭浪“母妃多慮了,這種事情母妃做主便是,三哥府裏本就沒有妻妾,九兒還擔心喜兒入府後,一個人伺候不來三哥,還是母妃想得周全,現在有了蜜兒姑娘一同入府照顧三哥,九兒自然欣慰。”

如妃娘欣慰的點了點頭“聽你這麽一說,本宮倒是心裏舒適了。”

蜜兒輕挪步子至陽春身前,微微福了福“蜜兒見過姐姐,還望姐姐日後多多照顧。”

陽春一愣,僵著的麵上,又重新扯出了一絲笑意,伸手扶起了她“都是自家姐妹,蜜兒不必多禮,況且這禮,喜兒受不起。”

蜜兒,低眉垂眼一語“姐姐是哪裏話?姐姐現在可是王妃的義妹,千金之軀,蜜兒這禮姐姐自然也是受得起的。”

聽著這話,陽春心上稍稍一緊,身邊的九兒卻迎了上來,笑了笑“蜜兒姑娘不愧是母妃身邊的人,乖順懂理,日後就盼著你與本宮義妹好好相處,好好照顧三爺,讓母妃早日抱上皇孫。”

似乎說中了如妃娘娘的心事,如妃娘娘一手一個,拉著陽春與蜜兒,緊了緊“對,九兒說得對,你們入了府之後,可要加緊此事哦,本宮這身體可是越來越不行了,你們倆可得給本宮爭氣,讓本宮早日抱上皇孫,本宮定會重重有賞。”

一左一右,就連身上的喜服也是大有相同,這讓九兒看得有些瞅心,隨著如妃娘娘眉宇間的笑,她暗自垂下了眸。

折騰了一整天,腰有些酸,身子有些疲了,借著一絲空閑的時候,她竄入了端木辰軒的寢殿之中。

“來了”隨著端木辰軒無力的一語,她聚然看去,這才幾天不見,眼前的男人被逼婚到了這種程度。

“三哥好似不情願看到九兒?”她緩緩靠近,離他不遠的桌前輕輕落下,挑起手邊的茶杯,嘩啦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也順便替他倒了一杯。

他翻身下了床,尋著她的身邊做了下來,瞅了她一眼,歎息道“我不是不願見到你,我是害怕見到你。”

隨著他的靠近坐下,距離有些近了,她定睛一看,眸光一閃,見他一臉窘態,就連手上都纏著好幾處的綁帶,料想這些綁帶背後肯定發生了些什麽?

她邊移著手裏的茶水至他麵前,邊噗哧一笑“三哥這是想把自己弄殘,還是想把自己弄得一病不起呢?”

他接過茶水,一飲而盡,重重的甩了杯“你還笑,若不是你,我會被母妃困在這宮裏,我可告訴你們,你們這是逼婚。”

她幽幽看著他動怒,抿唇露出得意一笑“是母妃逼你娶蜜兒才是,我可沒有,再說了,我可是親耳聽見三哥要立喜兒為側妃,我怎能與母妃相提並論呢?”

他明顯一怔,突然之間又想到什麽?怒指道“我何時說過要立喜兒為側妃了,明明是你混淆事實,顛倒黑白,你與母妃都是在逼

婚。”

好個混淆事實,好個顛倒黑白,襲著他的怒氣,她白了他一眼,不緩不急的放下手中的杯子,湊到他的跟前,雙眸一瞬一瞬的望著他,淡淡一笑“我就逼婚了,三哥能拿我怎麽著?”

“你……”他雙手捏得緊緊,憋得雙眼腥紅,一句絕情的話他也說不出來。

到最後,無奈的伸手提著茶壺倒了一杯茶,自飲。

她也稍稍收回了目光,在桌上轉著杯子,輕輕一語“我還不隻逼婚,我還要讓三哥謹記,日後一定要好好待九兒義妹喜兒,若是日後三哥冷落了喜兒,又或是讓喜兒受了半點委屈,九兒就……”

這話有些接近那股狠勁,她竟遲疑了。

他一愣,見她沒有再說下去,他倒冷笑接了話“你就怎麽樣?”

手上一轉,杯子轉了不下十圈,踉蹌的停在了他的麵前,她揚眉一語“我就收拾東西。”

他聞知,突然一聲大笑“收拾東西離家出走啊?九兒,三哥可告訴你,這招現在對三哥我沒用了,我知道,不管你去了哪裏,四弟一定會找到你,所以你盡管收拾東西,盡管離家出走,你走了,我還落得個清靜,不用收拾這些爛攤子。”

他說了一大堆,字字句句聽得她不停的麵容抽觸。扯了扯唇道“誰說我要離家出走了,今兒個我改變主意了,我不走了,再說了,是你讓喜兒受了委屈,又不是你四弟委屈了我,我憑什麽走啊,我是收拾東西上你府上。”

他一噻,莫名的咀嚼著她的話“上我府上,你想做什麽?”

她眯著眼一笑“吃住啊,不吃不住我上你府上做什麽?”

他白了她一眼,袖子一揮“我現在可沒這個閑錢養你。”

她伸手至他的眼前,晃了晃手指“錯了,不隻你要花錢養我,還有我家瑤兒,對了,還有腹中的兒子,我拖兒帶女上你府上吃住,看你還敢不敢待喜兒不好,讓喜兒受委屈。”

她話剛落,他轉眸狠狠的看著她,那一瞬間好似要將她吞掉,好好咀嚼一番,以泄心頭之恨,誰知下一個瞬間,他竟抱著頭,抱怨了起來“天啊,這什麽世道,竟讓我堂堂的當朝三王爺遇到你這般的蠻婦,悍婦,天理何在?”

她聽著他口裏字字灼耳的詞匯,麵上一沉,敲著手邊的杯子“端木辰軒,你夠了啊,這蠻婦,悍婦都讓你給罵了,你最好這幾天乖乖呆在宮中,等著十日後迎娶你的兩位娘子,可千萬不要出什麽幺蛾子,近來我這腹中的兒子有些不高興,都是你們造成的,我家四爺說了,不管怎樣,你們都不能惹我兒子不高興了,所以,你若是敢逃婚,惹我兒子不高興了,不隻我不會放過你,就連四爺,母妃都不會放過你。”

他麵色怔怔的揚著眸看著她,卻絲毫拿她沒有辦法,隻是自唇邊咬牙反複幾個詞匯“悍婦,蠻婦……”

殿中不停的傳蕩著端木辰軒的聲音,九兒己是雙手捏得緊緊,為了陽春,為了十日後的婚禮,她終是隱忍了下來“罵吧,罵累了,就好好歇著,早日把身子養好,等著做新郎官。”

起了身,大步邁著步子,將端木辰軒痛苦,焦慮,仇恨,憤怒的聲音拋在了腦後,帶上門的那一刹那,見著門口幾十個禦林軍,她回頭望了望,唇邊一笑,笑容拉得越來越長。

這出了清揚宮,尋思著昨日方太醫的話,為了腹中的孩子,她又調了頭,去往太醫院。

有些巧,還未到太醫院,就見齊王孤身一人,神情有些沉重。

他這是要去何處?這是第一次在宮中身邊他竟然沒有帶著華良,依麵色沉重來看,這心中定是有事,這一路尾隨他而來。

齊前行的方向竟是那座巍峨的奉先大殿,朱紅發亮的琉璃瓦,靛青如洗的漆畫,還有四處縈繞的白色長幃,壯觀無比,比宮中的崇華殿還要有氣勢。

這裏她從未來過,聽說這裏奉著曆朝的各位皇帝皇後,還有先皇宗玄帝。

齊王來此是來祭拜,隻見齊王輕輕的推開了那道朱紅漆門,很輕,仿佛害怕打擾裏麵的清寧。

寧靜地陵殿讓她覺得一陣窒息,正殿牆壁上掛著一幅幅地畫像,每副畫像上都是帶著那一絲威懾的笑意,笑容中包含了任人琢磨不透的情緒,似乎每副畫像上的人背後都有一個故事。

畫前燃著永遠都烯不盡的香火,恭恭敬敬擺著屬於他們各自的靈牌,他們曾經都是這座人人都想要觸碰的江山之主吧,掌控天下,把握天下人的生殺大權。

她的目光從一幅幅畫像上遊走,宗玄帝身邊無一牌位,他黃泉路上也是孤寂的。

突然她見齊王三拜之後,從自己袖中掏出了什麽?是一副畫像。

齊王將畫像慢慢的展開,輕輕的撫了撫,伸手想要將畫像掛起來,他伸手的位置竟然是空在宗玄帝的右側。

自古以來皇帝的左右兩側,分為西宮與東宮,右側是東宮,自然是皇後落位的位置,難道這副畫像上的人是宗玄帝的皇後。

不對,她清楚的記得,宗玄帝沒有立皇後,最寵愛的妃子也隻有她的姑姑容妃,那齊王手中的畫像又是何人?

她隔過空置地位置,在齊王退後三步,再行拜禮之時,她的視線聚然間頓在那幅熟悉地麵容上。

是雍容華貴地氣質,風姿灼灼,唇邊若有若無地笑意震撼在心底,似乎是一種習慣。

她沒有思考便喚了一聲“姑姑……”

“何人?”一絲低斥帶著驚慌的聲音自殿中傳來。

她雙腿沉重,心中的思緒仿佛被壓了千斤重物,令她邁不開半步。

隨著她抬頭,齊王己到了她的麵前,眼色一頓,那副畫像己經從牌位之上又整理好回到了他的袖中。

他走了一步過來,一手緊緊攥住她的肩,手指深深嵌入她的骨間,頓時一陣痛意襲上心頭。

“你從何時起就站在了這裏?”

她甩開了他的手,坦蕩一語“從皇叔入殿起,九兒就站在了這裏。”

“你方才都看到了什麽?”齊王唇邊冷冷一笑,另一隻手還在袖中掩藏著方才那一副畫像,顯得有些慌亂。

她收回了眸光,指了指他正在掩藏的袖子,淡淡一笑“什麽都看到了,一副畫像而己,隻不過有些眼熟,九兒卻不知那畫像上的女子究竟是何人?”

他停止了手中的動作,回頭看了一眼,順手帶著了麵前那一張朱紅漆門,轉頭之時,還是唇邊那絲雲淡風輕的笑意“想知道麽?”

她轉了轉眸,抿唇微笑“如若皇叔願意相告,九兒自當洗耳恭聽。”

齊王突然沉了臉色“今日本王沒有心情與你說這些,二日後,若是有興趣的話,你我回音穀見。”

一陣清風而過,齊王大步躍過了她的身軀,頭也不回的離去了。尋著他這道背影,千絲萬縷的思緒,又是一擁而上。

也不知抱著什麽的心理回了府,回府之後,好似她沒有再關注陽春大喜之時的事,而是喚陽春從書房找來了關於曆代皇帝的史書。

“王妃,這是你要的史書。”陽春抱著幾本撂得老高的書本入了殿。

她連忙起了身迎了上來,接過陽春手裏的書卷,掌著燈在書案前不停的翻閱著,隻想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王妃,你要這些做什麽,你不是從來都不喜看書的麽?”陽春邊幫她整理著被她翻亂了的書卷,邊不解的問道。

她似乎沒有心情回答陽春的問題,頭也不抬的揚揚手“行了,陽春,你下去忙你自個的事吧,這裏不用你伺候了。”

陽春點了點頭“那好,王妃也不宜看太長時間,身子要緊。”

“我知道,我看會兒就歇著。”依舊沒有抬頭,睜得大大的眼,在書卷之上中四處翻找著。

這些史書每一卷上都不是她想要的東西,第一卷都隻記載著當年宗玄帝是病疫,她早就應該想到,當年之事知

情人己被狗皇帝殺得一個不剩,就連她的父親,狗皇帝也是窮追不舍。

難道齊王端木齊鴻也知此事,如若他不知此事,他今日臉上那絲沉重,袖中掩藏著的那副容妃娘娘的畫像又該如何解釋?

這裏記載著當年齊王十三歲就立下無數軍功,立府封王,整整一年時間,皇上就想方設法的防著他,最後還以某一種方式,讓他無遠赴番地,守著番地那一片樂土,一晃就是十五年,這十五年時間齊王從未踏入京城半步。

一個才十四歲的王爺,狗皇帝為何如此懼怕,這其中到底掩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

想著這些問題,己到深夜,基本上所有的書卷她都己翻盡,實在是無力再抬眼,就這樣昏昏睡了下去。

直到覺得身上傳來一絲異樣之時,她從夢中驚醒,秀眼惺鬆的抬了眸“你怎麽又上我這來了?”

引入眼簾的是端木辰曦眉頭深鎖的麵容“路過這裏,見你房裏還亮著,過來看看,你怎麽睡在這裏,身邊奴婢也不留一個。”

她欠了欠身子,微微緊了緊方才他為她蓋上的披風,揉揉眼,這才發現自己手中正握著一本史書,心上一怔,突然想到了什麽,翻著壓在了手下,故作輕輕一歎“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己經習慣了喜兒在身邊伺候,喜兒近來要嫁人了,她有自己的事要忙。”

他也尋著桌邊坐了下來,倒杯熱茶遞到她的麵前,眸光帶著一絲憐惜“再過幾日,喜兒就要嫁入三王府了,你這身邊還不趁早找個合意的奴婢習慣著。”

她捂了捂手“這合不合意,也不是這一二天的事,再看看吧。”

他看著她,眸光停留在了她的手下,指了指“你手下蓋著的是什麽?”

她一愣,連忙放下了手中的杯子,起身,將書案之上的那些書卷肆意的收拾著,口裏應聲道“書卷啊!”

見她手上有些慌亂,他起了身,欲要伸手幫她之時,她一攬,將所有的書卷攬在了懷裏,轉身放置書閣之上。

他收回了手,尋著她的背影問道“何時開始關心起書來了?你不是一向不喜歡看書的麽?竟然還是史書。”

隨著他的話,她微微一抖,竟然讓他看了出來。

無奈轉了身,白了他一眼“你眼睛可還真利,這也看得出是一本史書。”

他又坐回了原來的位置,小抿了口熱茶“早在我方才為你蓋披風之時,我就拿起來瞧了一眼,這是玄帝的一些偉績,你倒感興趣。”

她眼底一沉,緩緩靠近他,尋著他的位置坐了下來,直直的絞著他的眸中有那絲深沉“玄帝是怎麽離世的,你可知道?”

他瞅了她一眼,垂眸放下手中的茶杯,輕輕一笑“上麵不是記載得很清楚麽?宗玄帝,端木齊磊,東林末登基,改國號為東晉,由於長年征戰在沙場,落下病疾,在位五年,病逝,無子嗣,傳位於寧王,也就是我們的父皇。”

“竟然以病死來堵住悠悠之口。”她轉了眸,伴著小聲呢喃一句,聲音極小,似乎是故意不讓他知道。

如若讓他知道,這位創下東晉國號的君王是他的生父,而他的生父,卻又是死在他一直崇拜的所謂的父皇手裏,他會不會痛苦。

那個位置本就該屬於他,若不是被他父皇生生奪了去,他今日又何必為了這個本該屬於他的位子,爭得這般辛苦。

稍稍沉默了片刻,他突然一語“還有要問的麽?”

她一緊,反應過來搖了搖頭“沒有了。”

他拉上了她的手,她冰冷的手,引得他手上一顫,低斥道“沒有了,就乖乖上床歇著,都是做母親的人了,何時才能讓人省心。”

隨著他上了床榻,在他的伺候下,褪了衣裳,鑽進了被子裏,還是不忍竄出個頭來,還他一句“讓你費心了,其實想想,若是沒了我,你多著這份心思又有何用?”

他轉了神色,眼圈深陷,瞅了她半響,沒有回答她的話,冷冷一語“把手拿來。”

“做,做什麽?”她透著不解,在被子裏收緊了指尖。

他麵色稍緩,卻還是冷著聲音“讓你伸來就伸來,何時才能不這麽多話?”

衝他一笑,她從被子裏探了指尖,一股力道襲來,他將她的手緊緊的鎖在了他的掌心,在掌裏搓著取暖,方才起身拉著她上床之時,發現她雙手冰冷,這顆心終是替她疼。

她隱著笑凝著他替她取暖,一絲暖意襲上心頭,這就是她想要的幸福與疼愛。

“好些了麽?”他的聲音突然柔和了起來。

她抿唇點了點頭“嗯,今日才感覺你的大手是這麽的暖”

他將她的手放回了被子裏,一手輕輕附上她的側臉“還不快閉上眼睛,吵著咱兒子,他指不定睹氣明日想辦法再折騰你。”

她一聽,揚了揚眉“他若是敢折騰他老娘,老娘我就把他踢出來。”

他竟是笑了,不過稍縱即逝,聲音又硬了幾分“就你這性子,瑤兒也學了八分,咱兒子落地,我得想辦法從小替他尋個好師傅,這性子不能隨了你去。”

她一怔,嘟著櫻桃小嘴道“誰允你尋師傅了,我自己的兒子,我自己教,若是教出個鋒芒畢露,有恃無恐,我也認。”

他聞言,眸中一道寒芒乍現“把我氣死,急死,你們娘三就樂意了。”

“瑤兒又怎麽了?”她抿了抿唇,八成又是屋裏那小祖宗鬧了禍事。

他輕輕一歎“今兒個你入宮忙活著三哥婚嫁之事,見你我都不在府中,她倒是膽大了,吵著不學禮教,非得舞刀弄槍,傷了府裏小廝的手,還嚷嚷著要入宮借父皇的西洋鏡來玩玩,若不是傷雨及時來報,這府裏上下不得被她掀了頂。”

她輕輕的拉了拉被子,尋著他沉著的臉,淡淡一笑“這搗事的本領,她可是越學越像了,這府裏怎麽也沒個人向我報個信啊?”

他瞅了她一眼,抿唇歎息道“你女兒都發了話,屋裏若是有誰去通風報信,她鞭子伺候,一屋子的奴才嚇得大氣也不敢出。”

她一氣,皺了眉“這蠻悍女可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明兒個得好好與她說說。”

他一努嘴,無奈道“終於承認自己是蠻婦,悍婦了。”

她麵上一怔,再對上他時,卻見他唇邊泛著笑,突然想起了白天端木辰軒罵她的話。

伸手一記粉拳響在他的左臂之上,低吼道“哎……你這說了一大通瑤兒的不是,怎麽好像這是在拐著彎數落我這做娘的啊。”

他拽著她的手又重新放進了被子中,無奈一語“不敢,把你數落了,惹急了,隻怕我今晚又睡不安穩覺了。”

“對哦,我都差點了忘了這事了,數落也數落完了,你也該走了吧!”她白了他一眼,揚眸示意提醒他。

他轉眸朝窗口望了一眼,唇邊一笑“今晚我就歇這了,你房裏暖和。”

“不行,人家可是在等你。”她在胸口緊了緊被子,有意的瞅著他嘟著嘴道。

“方才我己經讓人去傳話了,現在人家都熄了燈,你不會又讓我歇在書房吧,現在天寒地凍,書房裏沒生爐子,著了涼,你又該心疼了。”他邊說就邊解衣帶,餘光時不時的瞟向她,就等著她挪出位置給他。

聽他這麽一說,她笑著挪了挪身子,空出一席位置“少貧嘴,誰心疼你了,隻怕你方才數落是假,故意在這裏胡編亂湊才是真,為了拖延時間,好讓人家屋裏熄了燈,成了你這番借口。”

“這女子無才便是德,少動些心思,少琢磨些事宜,才能青春永駐,不易老。”

她抬著頭,順手扔出去一個枕頭,又側了身子睡下“我若是少幾分心思,少琢磨著事宜,不早讓你府裏的女人玩死了,瑤兒性子隨我也好,身在這深府之中,多一份心思,多琢磨些事宜,往後就能對抗黑勢力,不容他人欺負,也了我一樁心事,你說對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