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是贏還是輸



這樣的日子一晃而過,沉溺愈久,她愈覺得身心疲憊,心裏的錯亂越來越強烈。

“公主,公子來信了。”

她接過信,展開細細的過了一遍,眸光泛著生冷。

“公主,公子信上說了什麽?”雪衣眸光閃閃的問道。

她合了信,持到燭火之上,瞬間化為一團灰燼,微微轉了身,盯著桌麵上的盒子,輕輕的撫摸著。

“他說失心蠱隻有五個月的壽命,如若我們不把握好時機,待五個月一過,這失心蠱便會死去,而太子端木辰皓體內的蠱也會消失。”

“那這樣說,待蠱消失,太子就不能被我們所用了。”冰衣神情有些沉重。

“眼看著這狗皇帝己經服了一個多月的慢性毒藥了,為何還不見反應?依照狗皇帝的身子,應當早就扛不住了,會不會是德妃娘娘根本就沒有讓他用藥。”雪衣的話讓眾人又陷入了一團迷亂之中。

而她卻搖了搖頭“不會,德妃一心隻為了自己的兒子,她沒有理由不這麽做。”

“那難道是被皇上發現了。”冰衣擰了一絲眉。

她仍是搖頭“也不可能,這曼陀羅花粉無色無味,他不可能察覺,隻有一種可能,當下,狗皇帝是在向所有人隱瞞病情。”

“公主的意思是說,狗皇帝害怕宮變。”雪衣有些吃驚。

她離開了盒子,翻起了隻茶杯在手中把玩著,若有所思“你們想想,現下正是當立儲君的時刻,如若宮中傳出狗皇帝病危的消息,又會是一場怎麽樣的局麵?”

冰衣與雪衣對望了一眼,抿唇開口“太子與四爺各持一方,必定會有一場腥風血雨。”

她搖了搖手,順著茶杯的方向轉了轉“不對,太子與四爺勢力相當,各持三分之一的兵力,餘下的三分之一還在狗皇帝的手上,現下誰奪了狗皇帝的手上的兵符,誰就是這天下的主。”

“這就是公主讓太子對狗皇帝下藥的原因。”

她唇邊微微泛起了一絲笑“因為我想看看這出戲該如何上演,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你們覺得會不會更精彩。”

冰衣點了頭,雪衣卻是眨眼笑了笑,突然她欲要說什麽的時候,門外響起一絲清脆的聲音“漂亮姐姐……你在麽?”

“公主,是小郡主。”雪衣擰著眉朝殿外望了望,隻見一個小不點站在門外左右晃著。

她心上一驚,連忙收起了手中的杯子,向冰衣使了個眼色“趕快把失心蠱收起來。”

“是”

待到房中恢複了如常後,雪衣打開了門。

小雨瑤四周望了望,而後笑著走了進來。

“瑤兒,你怎麽過來了?”她輕笑著將她抱在了懷裏。

小雨瑤嘟著嘴道“王父讓瑤兒來看看姐姐。”

她心上一痛,眼波有一絲微動,期盼的眸光緊緊的絞著眼前的小雨瑤,何時才能自她的口中喚她一聲母妃。

而一旁的雪衣看著了她的心痛,上前來拉上小雨瑤軟軟的手,輕聲道“小郡主,你不應當再叫公主為姐姐了,應當叫母妃”

小雨瑤睜大了眼睛看著雪衣,又看看她,麵上好似有了一絲為難。

“瑤兒自小性子就這樣,公主若是想聽瑤兒喚一聲母妃,那還得多費些心思。”聲音源於她的身後。

待她轉身望去,陌璃媚笑著出現在了她們的麵前。

她先是頓了頓,而後化作一絲笑意“原來是陌夫人來了,雪衣還不快上茶。”

陌璃揮了揮手“不用了,陌璃隻是奉爺之命,將瑤兒送來公主這,讓公主隨瑤兒多增增感情,瑤兒既己帶到,那陌璃也先行告退了。”

“母妃慢走。”小雨瑤向陌璃笑著擺了擺手。

這一聲母妃讓婉靈瞬間轉了眸,生生的咽下一絲淚,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女兒喚別的女人為母妃,她的心該有多痛就有多痛。

“瑤兒乖,你在漂亮姐姐這好好玩一會兒,呆會兒母妃再來接你,可好?”陌璃俯身輕輕撫著她的小臉蛋。

“好”小雨瑤點了點頭,就跑開了。

陌璃微微抬了頭,唇邊又是輕輕一笑,而後轉了身,得意的消失在了她們的視線裏。

“這陌夫人分明是借著小郡主來氣公主您。”雪衣氣得伸直了脖子。

而她卻是淡淡一笑“氣又如何?隨她去,況且現在我也無心與她鬥法。”

入夜了,小雨瑤也送了回去,她呆呆的坐在窗前,回想著白天與小雨瑤度過的美好一天,雖然沒有得她喚一聲母妃,但是也足矣。

“公主,爺派人來傳了話,今晚要在書香殿忙理政務,會很晚,就不過來了。”

“我知道了。”她隨聲應了一聲。

待到門咯吱一聲響時,她也隨著竄了殿。

而府裏的另一頭,玉馨公主也靜靜的倚在了窗前,深深的凝視著另一頭的燭火,心裏琢磨著時辰一分一分而過。

“公主,你在看什麽?”青蓮端來了淨麵水,一邊忙著替她鋪床,一邊問道。

玉馨突然轉了身,忙著拉著青蓮的手“快,靜蓮,去膳房弄點燕窩粥。”

青蓮微微反了眸“公主想吃燕窩粥麽?”

玉馨公主搖了搖頭“不是我想吃,是給爺送去。”

青蓮擰了眉,輕輕一歎“不是爺最近都在婉靈公主房裏用夜膳麽?”

“你看,書香殿的燭火還亮著,今夜,他不會回婉靈公主那了,你快去準備。”玉馨公主指著窗外的那一抹燭光,欣喜的說道。

青蓮尋著她的手指的方向望去,這才明白公主方才靜靜的在窗外到底看了些什麽?

回眸連忙丟開手中的被子,點了點頭“哦,青蓮這就去。”

書香殿

殿中靜悄悄的,他手持著書卷,看得入神。

她推開了門,悄悄的來到了他的身邊,奪走了他手中的書,淘氣一笑“今晚要通宵達旦麽?”

他一把攬過她的腰跡,令她緊緊坐在他的雙膝之上“怎麽還沒睡?”

“睡不著,就上你這來瞧瞧。”她掙紮了起了身,轉身四處看了看“這裏還是一點都沒變。”

他也起了身,尋著她的背影向她漸漸靠近,當她的手摸在那副熟悉的千軍萬馬的時候,突然手上一緊,待她回眸,對上了他眸中的一絲慌亂“別動……”

她收回了手,裝作淡淡一語“如此激動,難不成這裏麵還有秘道讓你藏著女人不成。”

他又將她拉回了懷裏,緊緊的貼著她“少胡說,這副畫價值不菲,換作銀子可以供你一世吃穿不愁,若是損壞了,那可是白花花的銀子。”

原來是這樣,早在三年前,她就己識得這裏層的秘密,現在在他的懷裏,麵對他的解釋,她自嘲一笑“難不成,你堂堂的四王爺還心疼銀子。”

他貼著她的身子,將她輕輕的挪到書案前,坐了下來,在她的耳後輕輕的摩娑著“這世間有誰不心疼銀子,別看我是王爺,我也缺銀子。”

她別開了臉,令他與她對視,似要在他眼裏看出什麽,一瞬間,她又淡笑轉了眸“今日聽爺這麽一說,我懂了,日後一定少揮霍,替你節省節省開支,不讓你那麽心疼。”

她起了身,四處翻弄著他的書卷,眸光卻時不時落在他故意要遮掩的那些機秘之上,手上依舊裝作不以為然。

他突然微眯著眼看著她,從她手中拾回那本書掌在手中,一邊番閱著,一邊戲虐道“難得見你這麽開心,可是遇到了什麽好事?”

“你猜猜”

他從書中露出半張臉笑了笑,一隻手附上她的側臉“見到咱們女兒咯。”

她眨了眨眼睛,輕歎道“咱們女兒,我不是天天都能見麽?”

他直直的絞著她的視線,邪笑著的看著她“不會是……”

她猛的打斷了他的話,頓時羞紅了臉,嘟嘴道“沒有的事。”

說罷,捧著自己那張火灼的麵容,順著那道門,欲要離開,突然眸光一閃,玉馨公主笑著開了口“婉靈公主也在啊。”

她有些意外的見到了玉馨公主,稍稍退後了一步,瞅著玉馨公主手中的燕窩粥道

“玉馨公主這是……”

玉馨公主連邁進步子,邊回了她的話“爺這幾日一直在忙於政務,也一直勞煩婉靈公主在照顧爺,玉馨見爺屋裏還亮著燈,特意送來些燕窩粥,要不婉靈公主也留下一起用粥吧。”

見玉馨公主輕輕的將燕窩粥放在他的麵前,而他也對著玉馨公主溫柔一笑。

突然心裏一酸,穩了穩腳步“哦,不用了……夜深了,婉靈先回屋了,你們慢慢用”

回了殿,躺在床榻之上,仍是遲遲不能入睡,不知為何?到了如今,她還是不能釋懷,見到他與別的女人眼神交接的那一瞬間,她就感覺胸口瞬間睹著口氣。

這個玉馨公主是難得的佳人,不僅擁有傾城之姿,而且還對他體貼備至,自古以來,男人都受不了女人的柔情似水,每每一想到這些,她就……

心下一歎,緊了緊被子。

突然床邊一沉,被子被輕輕的掀起了一角,而後一絲冰涼而入。

“還沒睡啊?”他的聲音帶著些低沉。

她翻了身,順著他的胸膛偎了過去“你怎麽回這裏來了,你不是應該留在玉馨公主那麽?她可是今日為你忙前忙後,你倒不領情了。”

他唇邊泛著一絲笑,微微欠了欠身子“今晚我若是真留在她那了,你豈不是一整晚都要睡不著。”

“說什麽呢?當真以為我吃醋了麽?”她向他輕輕的投去一記粉拳。

卻被他緊在了手間“你不是吃醋,為何夜深了,還遲遲不能入睡,莫非心裏一直在等我。”

“少自做多情了”她收回了手,又翻了身,背對於他。

他不語,也側了身,將她攬至自己的懷裏,尋著她發絲間那絲熟悉的香味,像是在回味著什麽?

而她又忍不住輕歎了一聲“說實話,這玉馨公主還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溫婉佳人,堂堂的朝陽公主,身分尊貴,寬容大度,善解人意。”

他突然抬起了頭,倪著她的側顏“最主要的還會熬燕窩粥。”

她轉了眸,伸手揪著他的衣領,眸光怒視他“所以,你的心裏其實也有點喜歡她,對麽?”

他輕輕一笑“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當然是真話。”她狠狠的白了他一眼。

他眸光泛著一絲溫柔,卻又眉頭微蹙“真話就是,我並不討厭她,但喜歡,卻又做不到。”

她眨著眼表,帶著些落寞“為什麽?”

他將她的手緊在自己的胸口,深情款款的一語“因為這心裏的位置被某個人己全全占據了,挪也挪不開。”

“真的?”她一手點上他地眉心,展開他微蹙地額頭。

他俯下身來,深深一吻“真的。”

聽著他的話,她回應的給了他一吻,這是第一次主動的吻上他的唇,還是在這般感動的情況下。

待到她抽回唇時,她眉宇間又泛起了一絲憂慮“若是有一天,我動了她,你會不會為她挪出位置來對付我。”

他伸手理理她額前的發絲,而後落在她柔軟的唇片上,替她拭掉方才那一絲柔情“那要看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麽?”

雖然沒有得到他肯定的回答,但是也滿意了。

她微微欠了欠身子,雙手摟上了脖子“放心好了,我現在忙於自己的事情,無暇也著實不想顧及那些夜夜期盼你去看她們的紅顏們。”

他也期待著湊了上前,將她的唇片啃咬了一翻,翻身將她壓在了身下。

芙蓉暖帳,自然又是一番似水不柔情,一番激情曖昧。

這樣平靜而又溫暖的日子,讓她又仿佛回到了三年前。

這日了一晃,又是十日之久,她端坐在桌前抱著小雨瑤坐在膝頭,一板一眼教他寫字,小雨瑤拿著她寫好的樣字左擺弄右擺弄著,似在玩耍。

“王父……”突然小雨瑤掙開她的懷抱,竄入了他的懷裏。

他輕輕的摟著小雨瑤,捏了一把小雨瑤的小臉蛋,就將小雨瑤遞到她的懷裏。

她身在一旁,細細的上下打探著他,這己到響午,也不至於要上朝,為何在府裏又換上了朝服。

“這一身朝服是要去哪裏?”她不明的問道。

“入宮。”他含笑的望了望她。

她點了點頭,放下手中的小雨瑤,而後替他倒了一杯水,遞至他的手邊,微微開了口“宮中有事麽?”

他轉眸看向她,輕抿了一口香茶,淡淡歎了口氣“這些日子我要離開京城幾天,玉馨公主身子漸重,府裏你就忙著照顧些。”

“哦”她點了點頭。

在這坐了半柱香的時辰,他便匆匆離開了,冰衣尋著他的背影,湊到了婉靈公主的跟前“公主,這四爺怎會突然離京?”

她深深的吸了口氣“先不管他,宮中可有消息?”

“還沒有。”冰衣搖了搖頭。

她睜大了眸,仿佛思緒又凝結在了那一瞬間。

入夜,夜色如水,月光一泄千裏,柳湖湖畔,楊柳紛飛,夜間月色如水,泛著陣陣涼意。

“婉靈,你受委屈了,你放心,待大事己定,我一定會還你國母之位。”端木辰皓撫上了她的玉手。

她順勢也緊了緊他的手“殿下,這些都不重要,隻要你心中記得婉靈的好,婉靈就足矣!”

“隻可惜,到現在父皇的身子竟然還沒有任何的異樣。”隨著他的輕歎,她擰了眉“是不是德妃娘娘改變了主意。”

端木辰皓搖了搖頭“不會,母妃敦重敦輕,她自會把握好。”

她從他手中收回了手,眸光定在了那一片透著閃閃月光影子的湖麵,輕輕一歎“那就是皇上在隱瞞身子的病情。”

端木辰皓擰緊了雙拳“父皇終究還是眷戀這個位子,強占著遲遲不肯罷手。”

她轉了眸,針對他的話,搖了搖頭“並非這樣,據婉靈所判斷,皇上這是騎虎難下。”

“你……你是說,他有意將手上的三分之一的兵權傳給那個賤種。”端木辰皓眸光帶著一絲狠唳。

她點了點頭“如若不是這樣,殿下是太子,立為儲君順理成章,皇上又被殿下下了藥,病情漸重,也挨不了多久,如若皇上有意立殿下為儲君,那他為何還要隱瞞病情,這不明擺著麽?”

端木辰皓麵容瞬間變得鐵青,出拳狠狠的擊在身邊的柳樹之上,震得幾枝柳絮紛紛墜入湖中。

見她動怒,應是體內的失心蠱有了反應,正在這時,她又繼續開口道“再說了,四爺這幾天離京,殿下可知是為了何事?”

“水患成災。”他怒氣應了一聲。

她裝作一驚,抬起手指比在唇邊,眼波微動“殿下,這就對了,這次抑製水患,為何皇上沒有派殿下?而是讓四爺前去。”

端木胡皓收回了手,手上泛著腥紅的血跡,眸光渙散的看向她。

而她則是輕輕的撫上了他的手,將手中的絲巾輕輕的包上“這可是一個拉攏民心的大好時機,皇上竟然沒有想到殿下,皇上隻怕……”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他的身子氣得一顫“他既然如此待本宮,那就不要怨本宮不念父子之情。”

待她手中的絲巾包紮好的那一刻,她微微抬了眸“殿下想做什麽?”

他反手將她緊緊的擁在了懷裏“婉靈,這些日子你好好呆在王府之中,不管發生任何事,你都不要入宮。”

她從他懷裏拉開來,抿唇點了點頭“嗯,婉靈聽殿下的,望殿下一舉成功,婉靈自當備酒祝賀,祝賀殿下一統大業。”

自與端木辰皓見過一麵之後,她便派冰衣動機端木辰皓的一舉一動。

這一夜,必定又是不眠。

她靜靜倚在窗邊,注視著正東方那一抹燭火,這皇城竟安靜的詭秘了。

這靜謐中她覺察到一絲絲的躁動,那是她期盼己久的燥動。

“公主,眼下的局勢可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你們覺得這個狗皇帝今晚能不能睡個好覺。”她笑了,輕輕搓著微涼的手指。

冰衣眼神飄向她“公主的布局真高明,眼下城門四處都被太子端木辰皓的人所控製,眼下我們該如何做?”

她轉了身,來回在殿中走了幾步,而後定住,唇邊泛起一絲冷笑“帶上失心蠱,隨我入宮。”

五更三刻,東邊果然傳來了廝殺聲,馬鳴炮響,烽火映得夜空亮如白晝。

想必是端木辰皓己經順利的進入宮中,也順利的到達了他的目的地——金鸞殿

借著宮中的混亂,她與冰衣雪衣三人著夜行衣竄入通往行宮的秘道。

待到天明之時,宮中一片鮮血映紅了初日,廝殺成片,屍橫遍野。好似己有了一絲停歇的預兆,那片嘶殺聲自西向東,越來越近,越來越重。

這一切都在宣告端木辰皓在漸漸敗下陣,雖然沒有在前觀戰,依照這個時辰來判斷,反軍大敗,金鸞殿並沒有被端木辰皓攻下。

皇帝果然早已重兵部署於西麵等候端木辰皓的兵力集中,來個關門打狗,她雙手擰得緊緊,她這才明白,端木辰曦在與她辭別離京那淡淡一歎,甚似在提醒,又甚似在擔心,實質抑製水患是假,留守宮中守株待兔才是真。

如此城府,如此部署,如此用心,的確讓她佩服。

當她沉重的推開那扇窗戶之時,空氣中泛著血腥,夾雜著濃煙。

“公主,不好了……失心蠱己死。”冰衣在身旁大聲喚道。

而她卻沒有絲毫的驚慌,而是唇邊泛起一絲苦笑“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是我大意了,你們快離開這裏。”

雪衣與冰衣搖了搖頭“不行,我們答應了公子,一定要與公主生死相隨。”

她轉了身,眸光灼灼“替我留著你們這條命,好好謝謝你們的公子,快走。”

“公主……”雪衣與冰衣擰眉同聲喚道。

她們知道,端木辰皓敗下陣來,一定是中了狗皇帝的圈套,公主自行留下,趕她們離開是想為她們脫延逃生的時間。

門突然咯吱一聲響了,就在那一刻,印入眼簾的是那一道熟悉偉岸的身影。

她轉身迎上了他淒涼的眸光,自唇邊輕輕一喚“三爺……”

他的唇邊猛然一陡,笑得僵硬“我早說過,我不會讓你得逞。”

她卻笑意更濃“今兒個敗在三爺手裏,我認了。”

他斂了笑,凝著她,靜靜半響,他低沉回了她的話“你敗的不是我,是你自己的心。”

她笑了,證明她承認了,如若不是因為這顆還會跳動的心,她又怎會在他人麵前暴露身分,她終究還是一個剛出茅廬的丫頭,想要鬥過那隻老狐狸,還有待修煉幾年。

“你想怎樣?將我們就地正法,還是繩之以法。”話雖出口,雙手卻是在微微顫抖。

“我來送你一程。”他持劍至她的眉心,那一刻,眸色漸痛。

她能看出他眸中的痛,更能體會這絲痛,她卻仍要在他麵前留下那一抹笑“我甘願一死,但是死之前,我有個不請之請,雖然很不要臉,但是我希望看在我叫了這麽些年三哥的份上,放了冰衣與雪衣。”

“己經遲了。”他持劍帶著顫抖,在揮劍的那一瞬間,感覺天都黑了,沒有了一絲光線,在她身子微微入墜的那一刻,隻聽見冰衣與雪衣的一絲叫喚,她感覺自己所有地呼吸都被奪走了,如同墮入噩夢,不願醒來……

那個噩夢中,她又見著了自己的父母,齊雲山莊,索圖,千麵,還有陳曦,最後閃過的那一張麵孔卻是他,端木辰曦。

外麵淅淅瀝瀝的下著雨,雨聲是那樣的淒美,帶著結束的節奏。

當她睜眸,她己身在了金鸞殿上,她微微聞到了一股揮之不去的血腥味,當她抬頭,那張顯目的龍椅之上,端端正正的坐著令她惡心,灼眼的狗皇帝。

她爬了起來,殿中空無一人,靜靜的很好。

待到她轉眸對上皇上的眸光時,他沒有憤怒,沒有瘋狂,沒有……任何感情,隻是瞳孔深處一抹流光生澀的掠過。

他緩緩欠了欠身子,微微燭光下,仍能清晰地看到鬢角灰白的絲和那憔悴的麵容,正透著曼陀羅毒性的蔓延。

端坐在龍椅上的皇帝冷笑了一聲“你還有什麽話可說?”

她抬了頭,骨子仍是那一絲傲氣“將所有人都屏蔽,你還是在害怕。”

皇上一瞬間緊緊的閉上了眸,待生生咽下喉間那絲氣之時,他睜了眸“普天下,令朕害怕的人還真隻有你一人,沒想到三年後的你更加不凡,更加讓朕驚詫。”

她突然一陣輕笑,伸手怒指向他“一個無恥不守信義的人,這一生都隻能活在這恐惶之中。”

皇帝顫抖著起了身,血絲漲目,殘痛地看著她“為什麽……為什麽?要利用朕的兒子……來對付朕,一個要……弑父奪位,其餘的兩個……竟然還苦苦相求,讓朕留你性命,難道朕……這一生就擺脫不了你。”

她笑了“你這一生若是想擺脫我,你就將你的罪行一一詔告天下。”

他也輕狂的笑了,回身摸向龍位“天下?你可知道何為天下?”

她強忍著眸中的那一絲淚水“我不懂,也不想懂,我拚了命的活下來,就是要站在你的麵前,聽你如何向那些無辜喪命的人一個說法,你為了一己之私,弑兄奪位,不惜一切,殺害那麽多的無辜者,你活著可以被這天下人擁戴,可是你死了,下到地獄,你是否還可以這般坦然的麵對那些被你親手奪走生命的無辜者,你在這盛世之中,你是明君,你在這些無辜冤魂麵前,你就是一個嗜血的魔頭,隻要我活著一口氣,玉家就在,你雙手的鮮血永遠不能以江山大義為由隨意抹去。”

聽著她的話,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瞳孔放大的跌坐在那張無法放手的龍椅之上,胸膛顫抖起伏“咳……咳……”

眼見他在她麵前也有這一幕,她唇間的笑更濃了,眸光依舊泛著濕潤“容妃,我姑姑她為何不入皇陵,因為她覺得自己不配,她若不是為了替你兄長玄帝留有一條血脈,她會欣然接受你這個魔頭,還陪伴在你的身邊十年麽?你口口聲聲說愛她,原來你就是這般愛她,殺了她的夫君,兄長,滅她玉氏一族,還塞給她本不屬於她的一些狗屁尊嚴,這是在侮辱她,這是在陷她於不忠不義不孝。”

他猛然伸手,血絲漲目,強忍著胸口的那些痛,隻兩個字卻是艱難的穿過喉間“住口。”

她冰笑著邁開了步子,一步一步向他靠近,在她腳慢慢的踏上那台階,玉手撫上象征天下的龍椅之時,她的淚止不住的落下了。

多少人,多少家族,多少無辜者,為了這張冰冷的椅子,在默默的灑血,熱血滴濺,而這張龍椅卻依舊是冰的,毫無溫度。

她轉眸看向了他,雙手收緊“你讓我住口,是因為你還有心,還知道痛,今天我借你兒子的手來複仇,我是想讓你明白生離死別的痛,被親人捏死在手中的滋味,隻不過你這個兒子始終成不了氣候,就這樣血之東流了,你的手上粘滿了你親人的血,有手足,有至愛,有親生子,還有萬千因你一己之私而喪命的無辜者,你欠所有人,你欠天下,你又何來天下?”

他顫抖撫著胸口“咳咳……噗……”

一陣鮮血噴在了這張龍椅上,他依舊緊緊的靠在這張龍椅之上,絲毫不舍得放開。

她就這樣狠狠的凝著他,見他口吐鮮血,她竟然絲毫沒有想要扶起他,反而唇邊的弧度拉得越來越長。

“滾……滾回你的……四王府,朕再也不要見到你。”他似乎是提著最後一絲力氣將她甩下台階。

她從台階滾下,跌倒,又爬起轉身,拖著沉重的雙腳邁出了金鸞殿,在拉開門的那一瞬間,她見到了他,見到了他那張憂慮的臉,還有那深沉的雙眸,一瞬間,她像喪失所有力氣倚著殿門緩緩蹲了下去,涼涼的風進入了喉間,她撫著胸口低低的咳著,咳出了一臉淚水。

當他向她伸出一雙溫暖大手時,身後傳來了猛然迸那一聲撕心裂肺近乎崩潰的嘶喊,幾乎要震碎屋頂“父皇……父皇……太醫……”

他收回了手,麵容失色的躍過她的身軀,留下的話漸漸散去“墨棋護她回府。”

她沒有理會墨棋,也沒有回頭去尋著身後的那一幕,她隻是笑著倚著殿門起了身,自顧自的走著,隻覺得身後一片慌亂噪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