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店小二一身灰衣青馬褂,熟練的幫他們栓好馬,問道:“兩位貴客吃飯還是住店?”盧王說道:“先吃飯再住店。”南昭希微微吃了一驚,難道不用回去嗎?他可以隨意做主她的行程,是不是就說明,要害她的人就是這個眼前看起來人畜無害的盧王?

“那客官是在房裏吃,還是在堂裏吃?要一間房還是兩件房?”店小二盡責的問道,盧王看了看南昭希,說道:“一間房,在堂裏吃。”南昭希垂下眼,她以為以他的修養會說在房裏吃,要兩件房,沒想到完全相反,她又一次猜錯了盧王的想法,從出了那片河那片林之後,她所有針對盧王的猜測全部落空,她不自覺的在心裏加大了對這個盧王的防備。

‘貴客’酒家看上去是家的,說是客棧吧,它的名字是酒家,說是酒樓吧,它又有客棧的特質。進門向左就是櫃台,掌櫃的正低頭撥弄著算盤,堂裏吃飯的人不算少,但好歹還有幾處空桌子,盧王選了處相對偏一些的位置,領著南昭希過去。

“你怎麽不要個雅間?”由於盧王的特別長相,堂裏很多人都對他側目打量,有的喝多酒的直接嚷了出來,“你看那人怎麽是藍眼睛?還是白頭發?多奇怪啊?”

“少見多怪,人家是外國人!”

“人多吃飯才熱鬧。”盧王為南昭希先拉開了椅子,等南昭希坐上後,他自已才到對麵坐下,朝店小二說道:“挑幾個拿手的菜吧!”

南昭希處處能感覺到他的體貼與照顧,可是,她不是他的階下囚嗎?怎麽他卻像是侍侯主子一樣侍侯她?奇怪的是他做的是下人們才做的舉動,可是由他來做,卻又顯得很隨意,很得體,絲毫不折損他的尊貴氣質,反而更襯出他的良好涵養。

“看上去你不像是喜歡人多。”南昭希實話說道,他像是在極優渥的環境裏成長的上等貴族,舉止投足間大氣優雅。盧王替她滿了一杯茶水,“我喜歡挑戰自已不喜歡的生活方式,人就應該要不斷改善不斷進取,方能進化成為完美的人類,就像我以前很不喜歡喝酒,皮膚對酒精過敏,經過長時間訓練,我現在對各種酒都能喝上幾壺。”

南昭希嘴角**了一下,她的腦子變笨了嗎?怎麽有點聽不懂,完美的人就要專門跟自已過不去?專給自已找麻煩?

“你抓我的目的是什麽?對付南昭府?憑你的身份,有必要揪著一個小小的皇商不放嗎?”南昭希雖不知道他確切的身份,但她猜,他的身份不低。

“不是我主張抓的你,不過我也不反對。”盧王誠實的說道,南昭希問道:“誰主張抓的我?我得罪誰了?還是南昭雄得罪誰了?”盧王說道:“我想她不希望由我來告訴你她是誰,但是我可以告訴,我和她的目的不一樣,我需要的金子,她需要的是南昭家族毀滅。”

“你不像是需要金子的人!”與南昭府上有仇,南昭希是猜到了,否則不會一連數天隻逼她答應殺了南昭雄,毀了南昭家族。但,他真的不像那種普通的要贖金的綁匪!很難想象這樣一個優雅的男人是個土匪,靠綁架為生!

“不,我很需要金子,我要建立一個新的帝國,完美的人類帝國,那裏沒有尊卑身份的區別,隻有善良,純潔,愛心,等一切美好的事物。”盧王說到這裏眼裏一片憧憬,卻又夾雜著無盡的憂鬱,像充滿了悲傷的大海上一片孤舟隨風逐流。

“那樣的國家不是單靠金錢就能建造的,況且,南昭府也不會因為我而付給你那麽多金子,也許南昭府上也沒有多到可以建立國家的金子。再者說,世人有男就有女,有惡就有善,你把善良的人都弄到你的那個國家裏去了,那些惡人呢?”南昭希沒有覺的他的想法有多可笑,他的夢想很美,如果用金子真的能打造那樣的世界,那樣的國家,她也願意出金子,甚至可以與他合夥去綁架更多有錢人。

“紫蘭地下的金子就是你們南昭家族,那些金子足夠重新建立一個新的王朝!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惡人也有向善的時候。”盧王認真的說道,南昭希愕然的愣在那裏,腦子裏飛快的轉著,很快,把所有的片段,連到了一去,所謂南昭府上的秘密就是紫蘭的地下黃金嗎?娘就是知道這個才會被下毒最後致死的嗎?“西歐強占紫蘭就是為了紫蘭地下的金子?你是西歐人?”

盧王點頭,適時,店小二響亮的聲音喊起來:“珍珠魚到了!”上菜的這段時間,南昭希扶額想了很久,南昭府上的秘密就是紫蘭地下的金子,那麽南昭府又是怎麽把這麽大的一個秘密隱瞞到現在?那一日父親來她房裏要問的也就是關於紫蘭的問題?

“紫蘭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是南昭家族的旁支,幾百年來他們固定在紫蘭繁衍生息,從不搬遷。可以說紫蘭的

土地是屬於南昭家族的,紫蘭的絕大部分地契都在南昭家族的手上。”盧王說完,直接斟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這些我都不知道,連華周的皇上都不知道,你一個西歐人,你是怎麽知道的?”南昭希問道。盧王笑的苦澀,眸中的藍色更加的憂鬱,浸透著黯然神傷的清寂,“我喜歡一個女孩子,很喜歡她,可是我們身份不同,我家族裏的人不同意,最後,我的家人在暗地裏把那個女孩給逼死了。臨死前,她躺在我的懷裏跟我說,她下輩子想投胎到一個沒有尊卑之分,充滿人情味的地方,她想在那裏等我。”

南昭希正要夾菜的手頓時放了下來,她知道,肯定還有下文。“為此,我一直在努力。那女孩有個妹妹,她為了幫助我,完成我的夢想,她去了陌生的國度,嫁了一個她不愛的男人,十幾年之後,她終於得到了關於金山的秘密。”盧王說的簡單,卻很傷感,臉上似有無限歉意。

南昭希緊盯著盧王的眼睛,淡藍的瞳孔,如天空的顏色,純淨,美好,可是她仿佛透過這幹淨的藍看到了他的另一麵,“那女孩的妹妹喜歡你?而你卻利用她的感情讓她去幫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重建一個國家?在什麽地方重建?在別人的國土上?像強占紫蘭一樣去強占別人的國家?有哪個國家的君王願意把整個王朝賣給你?你買得起嗎?窮其一生,就算紫蘭你得到了,你也買不到一個國家!也隻有傻女人才會相信你的話。”

盧王眼眸微眯,身體向後靠攏,修長的指尖撫摩著光潔的下巴,“南昭小姐!我會證明給你看,總有一天,我會用自已的雙手建立一個我夢想中的國家,沒有戰爭,隻有和平,沒有尊卑之分,隻有和諧。但是在這之前,我很想知道你是怎麽看出來的?”雖然他說的也有事實,但也不否認,想要完成她的願望,他必須要變的有野心。很少有人看出他天使麵孔下隱藏的邪惡想法,他自認為是黑天使,卻長著白天使的翅膀,誤導著眾生。

南昭希挺直了身子,語氣尖銳的說道:“一個喜歡不斷挑戰自我突破到極至的人,是不會隻夢想著什麽建立和諧國家,打造完美人類。西歐如果不挑起戰爭,現在就是和平年代,如果你想打造一個你夢想中的世界,為什麽不從你自已的國家開始?你是在為你的野心披上了一件美麗的外衣!”

“你說錯了,西歐是一個真正的禮儀之國,單就男女平等一說,華周根本就不能與西歐相提並論,女人可以光明正大與男人一起上學堂,可以自由的出入任何地方,不受約束。名流中有一半都是商人,也不會存在商人是下等人的說法。有機會,我會帶你去西歐看一看。”盧王說道,

南昭希微勾唇角,說道:“盧王!一個國家容易改朝換代,隻要你有強大的軍事實力,但是改變千千萬萬人的信念,光靠武力是不行的。你口中說的男女平等,並不一定非要改朝換代才能做得到,國家需要不同領域的人才一步一步的引導進步,不是靠某個人的振臂一呼就能改變所有人的想法!”雖然她承認,他所說的很吸引人,但這也不能成為亡國的理由,一個國家的發展必須一步一個腳印,打好基礎,貿然變革將會引起國家動蕩,動搖國本。

“改變國家是第一步,變革是第二步,我有信心能做到天下統一。”盧王藍眸中精光一閃,穿透風華盡是雄姿勃發的豪氣,傲然隱有王者之風。

南昭希淡雅的臉上浮起一抹輕笑,為他不再隱藏的野心,“沒

想到堂堂西歐的國王竟然陪著小女子在華周朝飲酒,小女實在榮幸之至。”盧王凝眸迸出犀利眸光,如拉出弓的箭幾乎將南昭希的臉上射出幾個洞來,隻聽她又道:“華周與西歐情勢微秒,您也不怕您在此一不小心就會竹藍子打水一場空?反而給華周朝送上了一份大禮?紫蘭的金山,沒有你們,我們萬歲還不一定知道呢!”

盧王的笑容讓人感到發寒,眼中美麗的湖泊藍散發著危險的光芒,輕聲說道:“南昭小姐,認識你,我感到很榮幸!我一向欣賞智慧與美貌並重的女人,你是第一位讓我感到自已也是有怒氣的女人!”

南昭希點頭致意,“我很榮幸!”盧王的指尖捏住酒杯緩緩的飲了下去,瞳眸在這一刻軟化,一絲微笑爬上了他的嘴角,逐漸的加深擴大,“哈哈哈!”不加掩飾的笑聲,引得周圍不少人側目嘀咕。

南昭希幾乎察覺不到的鬆了口氣,月眉淡揚,她露出了一絲微笑,眉眼中自有一股不屈於人的高潔氣度,這時候的她,驚人的美!

這一幕不但落入了盧王的眼裏,也落入角落裏另外一個人的眼中,大堂裏聲音吵雜,皇甫臨聽不清楚那男人到底在與希兒談什麽,看表情,似乎交談的不甚融洽,可是他們兩個的

關係卻讓他看不明白,似乎那男人對希兒態度挺尊重的,不像是對待人質的態度,而且那男人氣質突出,貴氣逼人,不像是普通人,所有並未輕易上前試探。

皇甫臨一行人先盧王與南昭希一步入住的貴客酒家,為掩飾身份和行蹤,皇甫臨一行人喬裝改扮成富商的摸樣,有特意坐在拐落方向,南昭希隨意的一瞥,竟然沒有認出來皇甫臨與金生。

陡然看見南昭希,皇甫臨激動的差點衝了上去,如果不是及時看見她身邊那位西歐男人,他可能會克製不住的先叫出她的名字來。激動過後,連他自已都詫異,什麽時候自已越活越回去,越來越沉不住氣了?這可不是好現象,皇甫臨一邊深刻檢討自已,一邊注意著那邊的動靜。

才不過幾日,她看上去瘦了一點,皮膚也黑了,身上的衣服看起來髒了一點,亂了一點,舊了一點,她還是吃了不少苦吧?不是說被她親娘綁的嗎?怎麽她還會搞成這樣?皇甫臨心急的想過去問問清楚,又怕打草驚蛇,他現在可是有重責在身,不能出任何差錯。在矛盾中徘徊了良久,皇甫臨決定先冷眼旁觀,找個機會與希兒單獨談談。

也許是因為盧王不一樣的長相,時有人不斷窺視,所以盧王與南昭希兩人都未發覺他們已被人盯了很久。

這一頓飯吃的不算盡興,南昭希希望下一頓,他能少說一些讓人壓抑又沒有胃口的話。進了房間,她又犯愁,原本不知道身份,她還可以厚著臉皮試著與他商量一下照顧照顧女人,可現在知道他是一國之主,她骨子裏的尊卑觀念還是讓她開不了口,無奈她隻有老實的抱著問店小二多要的兩床被子打起了地鋪。

盧王看著她打起了地鋪,眸子裏緩緩流動出濃烈的色彩,嘴角忍不住上揚,“你要睡地上?”南昭希沒好氣的反問道:“難道您要小女子坐在椅子上睡?還是要躺在那圓桌上睡?”盧王笑道:“有床為什麽你不睡?”南昭希停住了翻動被子的手,抬起眼問道:“您呢?睡哪?”如果他說一起睡,南昭希絕對會砸給他一隻枕頭!

“我在這裏就可以!”盧王指了指椅子和桌子,“你去床上睡吧?明日我帶你去紫蘭。”南昭希心下一沉,又猶豫的看了看床再望了望已經鋪好的地鋪,最終說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她自已不過是個待遇好點的囚犯,犯不著自已找罪受。

盧王也不多言,高大的身軀坐到椅子上,發覺自已沒有睡意,掏出腰裏的火槍,一尺來長,冰冷的槍口在燈火下閃著森冷的光輝。盧王從胸口上的口袋裏扯出手帕,仔細的擦拭起搶來,神情專注認真,並且溫柔至極。

南昭希睡不著,卻也不敢隨意翻身,除了開始有點不習慣跟陌生男人共處一室,漸漸的她也放開了,心裏也平靜了下來。她在想,盧王說的話到底有幾分真?那個女孩的妹妹是誰?她嫁給了南昭家族的人?如果真的是她竊取了南昭家的機密,那她的身份肯定不簡單,這等絕秘就是南昭家族裏應該也隻有為數不多的人知道。南昭希隱隱覺的頭疼,那兩個女人中總是蒙麵的那個,她總覺的很熟悉,那雙眼睛,她見過,隻是一時,她根本想不出在哪見過。

那女人說要給她報仇的機會,讓南昭雄與南昭豔生不如死,讓南昭家族徹底消失在華周朝的曆史上。她很震驚那女人對南昭雄和南昭豔的仇恨,她自已雖然很恨他們,卻也不會真的拉上整個南昭家族陪葬。

而且,誰說她沒有複仇呢?從南昭忠之後,南昭雄就沒有了子嗣,表麵看來很正常,因為他一向子嗣不旺,其實,南昭希給他下了一種能讓男人絕育的毒,青焰,這種毒是專門針對男人,除了能使人絕育外,還能使一個正常的男人逐漸對女人失去興致,要不了多久,他就會變的跟宮裏的男人一樣。青焰無色無味,連銀針都驗不出來,唯一的不足是青焰必須吃滿十八次,目前雖然還少一次,但,南昭希認為也足夠了,子嗣他是別想了,至於女人,也許一年能同房一次,算是她感激他的養育之恩。

至於南昭豔,很快,她也會知道南昭希的手段,俗話不是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嗎?暫時,就先讓她逍遙段日子。

在黎明來臨的時候,南昭希終於睡了,本來閉著眼的盧王卻睜開了雙眼,吹滅了蠟燭之後,兩個人影從窗口翻了進來,其中一人迅速的點了南昭希的昏穴。

“盧王!”簡單的行禮過後,白舞妖媚的走到盧王的跟前,一支玉手搭在了盧王的肩上,略有撒嬌的味道在其中,“盧王,您到底怎麽想的?她可是梅姨的女兒!”白舞提醒盧王,看上什麽女人都行,就梅姨的女兒不行,清梅為他受苦受罪十多年,盧王不愛她也就罷了,如果盧王看上了梅姨的女兒,這叫梅姨情何以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