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皇家兄弟



同時養心殿。

不知今天飲酒過度還是太過興奮,宇文奎終還是體力不支被近侍抬回了養心殿。

“王爺……”洪太醫剛給宇文奎診完脈,一跨出殿門便看見了一身煞氣的七王爺,不禁嚇得肝膽俱裂。

宇文謹卻沒為難他,隻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便揮了揮手。

洪太醫逃也似的離開養心殿。

宇文謹看著嘴角劃過一抹譏誚,負手轉身跨進了殿門。

明晃晃的龍榻上,宇文奎額頭上敷著一塊帕子,顯然是發燒了,嘴裏不住痛苦地叫嚷著。

白升看見自己真正的主子進來,心領神會地退下,並細心地關好了殿門。

“皇兄真是好興致!”宇文謹譏嘲道,大大方方地在龍榻旁的方凳上坐下。

洪太醫的診斷,宇文奎今日在壽宴上昏倒竟是因為縱欲過度。

聽見宇文謹的聲音,宇文奎果然沒睡著,蒼老渾濁的眼皮掀了開來,眸中帶著毀天滅地的恨意,不過很快又退了下去,隻剩下淡淡的無動於衷,頗有任你風吹雨打,我自巍然不動的意味。

“皇兄如今這副樣子,竟還龍精虎猛,本王深感佩服,要不要本王再給皇兄選些秀女進來陪伴聖駕?”宇文奎不說話,宇文謹卻好像非逼著他開口不可,仍言語相激道。

“咳咳……”

“朕的好皇帝真是貼心那!”宇文奎終於掩飾不住心底的恨意,勉強爬起來怒道,他年紀不大,卻落得一身是病,身體也像足了將死的人,快速地衰老下去,還不是拜宇文謹所賜!

太醫院大大小小二十幾個太醫,甚至他利用暗中僅存的勢力請遍民間杏林高手,醫治的結果均是病入膏肓,石藥無醫,最多活不過一年,可他知道他這不是病,根本就是中毒了!

宇文一族均長壽,就是被他暗害的父皇宇文離離世時都七十歲了,六十多歲時先皇後還生下了宇文謹。

“若不是你給朕下毒,朕會如此嗎?你真是惡毒!”宇文奎咬牙切齒地說道。

而宇文謹反倒不說話了,仿佛目的隻是為了引他發怒,看向他的目光透著淡淡的嘲弄,好似在說:彼此彼此。

或許這戲碼太稀鬆平常了,宇文奎怒了一陣也就不怒了,靠在龍榻上迷離地看著對方,冷嗤道:“朕知道你每次惹朕發怒,不過是想趁朕胡言亂語時得到有用的信息,好找到你那兄弟,可朕是不會告訴你的,不僅如此,如果朕死了,一定拉他給朕墊背!哈哈,你那無恥的母後看到了肯定會開心的吧?哈哈……”

聽到他侮辱自己生平最在乎的人,宇文謹的怒火終於也

被挑了起來,不過二十幾年的經曆已經迫得他喜怒不形於色,就算現在怒到了極致,也隻是冷著眉,握緊了拳頭,如千年寒潭般冰冷的眸中醞釀著狂風暴雨。

他溫柔善良的母後,就是被這剽竊了他皇位的混蛋逼死的,死前還遭受了極大的侮辱。而他唯一的同胞弟弟,不過才五歲,便被宇文奎強行帶離了母親身邊,藏了起來,導致他們兄弟再難相見。

風水輪流轉,這十多年來,他已漸漸掌控了禹陵,讓宇文奎成為名副其實的傀儡,可他卻還是沒辦法一刀解決了他,因為他需要從宇文奎口中得知弟弟的下落。

“哈哈……”宇文奎半躺在床上不知死活地“桀桀”笑著,不介意刺激得宇文謹更深一些,“你有沒有覺得夏家四小姐很像一個人呢?你說朕封她做皇後好不好?雲鶴不是說她有母儀天下的命格的麽?正好讓她代替那個人做朕的皇後,等朕死了,就讓她陪葬……”

聽著他的胡言亂語,宇文謹心頭的一根弦終於崩斷。

宇文奎猶在洋洋自得,冷不丁被一雙如鷹爪般堅硬的手箍住了脖頸。“咳咳……”

宇文謹嘴角噙著一抹冷笑,這對平時甚少有麵部表情的人來說,這笑猶如十八層地獄裏開的豔麗曼陀羅花,迷惑誘人卻含著致命毒藥。他一手輕輕鬆鬆便箍住了宇文奎,仿佛看著渺小的螻蟻般看著對方死死掙紮。

這就是力量的懸殊。

好比二十多年前,自己匍匐在他腳下,看盡最親的人受盡折辱,隻為獲得生存的機會。

“阿禦……”宇文奎呼吸困難,枯槁的雙手死命地拍打著,口中艱難地吐出一個名字。

那是宇文謹胞弟的小名,也是曾經他寄予厚望的孩子。

往常“阿禦”兩個字就是宇文奎的護身符,可今天宇文謹竟置若未聞,周身冷冽得仿佛地獄撒旦,手上得力道也在不斷加重。

守在外麵的洛寒無動於衷,就憑狗皇帝原來對主子的所作所為,隻覺得他死了才好。

同樣守在外麵的白升卻焦急萬分,他是閹人,一直伺候在皇帝跟前,也看透了朝堂之事,認為皇帝這一刻死了沒什麽,關鍵是怎麽死的,若被人知道是七王爺殺的,鐵定不妙,謀朝篡位和挾天子以令諸侯完全是兩個概念。

正當一籌莫展時,空氣中隱隱有微妙的氣流湧動,白升心頭一喜,手中的拂塵往半空中一勾,竟把冥衣衛中武功數一數二的冥一給勾了下來。

“大爺的,是誰?”冥一揉著發疼的屁股怒道,一張俊逸的臉此刻陰邪到了極點。

洛寒瞥了兩人一眼,身子往旁邊挪了挪,想了想,

再挪了挪。這兩個都不是能得罪的祖宗,還是離他們遠些的好。

“你說大爺是誰?”白升蘭花指一翹,比起陰邪,他這張不分男女的臉更加入木三分。

冥一聽了頭皮一陣發麻,也怪芝玉那二丫頭,這丫頭最近躲避他如洪水猛獸,每次去找她都找不到人,冥一心裏不痛快,也就失了平時的水準,連養心殿裏有冥衣衛的鼻祖這回事都忘了。

“原來是白教頭啊……”他涎著笑道,額頭“突突”跳得厲害,就怕麵前之人把他送到冥衣衛訓練崖回爐再造。

這聲“白教頭”,倒也沒叫錯。原來白升未淨身前與陸嬤嬤、慕容管家等人一樣,出自慕容府邸,不過白升情況比較特殊,他本是武林人士,武功高強,因欠慕容家主的情而屈身做了他的保鏢,平時就教教慕容家的護衛,因此得了“白教頭”的名。

這一來二去的,白升看上了慕容家本默默無聞的庶小姐慕容燕,慕容燕進宮當了皇後,他就淨身當了太監,以便貼身護著她。

後來宇文謹手中的冥衣衛,便是白升一手創辦的,冥一洛寒等是最早的一批成員,全由白升指點成才。

因著白升太監當久了,難免性情陰陽怪氣的,因此冥衣衛這些人個個都沾染了他的習性,做起事來陰狠毒辣。

“別花言巧語的!”白升嗤道,又是一甩拂塵,差點甩到冥一的臉上,“你不是在四小姐身邊麽,這個時候跑來做什麽?”

殿外動靜很大,按照宇文謹平常的警覺性,早就發現了,可他此刻沉浸在滔天的怒火中,一心要置宇文奎於死地,竟沒有聽到。

“嗬嗬……”就在宇文奎眼珠子直翻,以為必死無疑時,白升滾了進來,不知道湊在宇文謹耳邊說了什麽,他才得以從魔爪中生還。

“咳咳……”快窒息時突然接觸到空氣,宇文奎趴在床沿上咳得上氣不接下氣下氣,就如壽宴前樊貴妃在他手中一樣。

果然一物降一物,報應不爽。

宇文謹聽到白升的稟報,竟是看都沒看床上的人一眼,徑直走了出去。

“咳咳……”宇文奎還在咳得撕心裂肺,突然麵前出現了一隻白玉浮雕茶杯。白升伺候著他喝了點子水,他才好受了些。

宇文奎撫著自己的胸口,無力的眼皮朝白升抬了抬,剛想說幾句感激的話,卻聽他道:“好死不如賴活著,陛下何必作死?”

說著便繼續翹著蘭花指出去了。

宇文奎氣得兩肋生疼,想到生死一線時聽到的“四”、“玉蘭”等字眼,他死命地敲起床裏的牆壁,外麵的人聽著就像他在發怒捶床一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