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出氣



“嘶啦”一聲,門從外麵被人打開,隨即露出如後娘麵孔般拉得老長的小二,甩動著白布巾,語氣輕蔑道:“客官,你們還需要吃點什麽嗎?不需要的話請離開,後麵還有客人排著隊呢。”

一上午,他們這個包間就隻要了兩壺茶,一碟花生米,幾十文錢,無怪乎小二都來趕人了。

芝玉和芝晴隻覺得肚子陣陣發餓,她們剛才隻顧著逛街,根本就沒買吃的。

夏莫然和宇文謹則視店小二為無物,兩人大眼瞪小眼,片刻之間似已廝殺了上百個回合。

狗眼看人低的東西!洛寒暗啐了一口,比店小二更拽的眼神從他身上一掃而過就再也不看他了。

被無視個徹底,店小二惱怒了,真是叔可忍嬸都不可忍,他把白布巾抽打在自個手上,“啪啪”作響:“別給臉不要……”

接下來的威脅辱罵之詞說不下去了。

因為他看到那女的轉過來的臉上,一邊完好無暇,一邊猙獰一片,配上她古怪的笑容,頗有青天白日見鬼的感覺。

鬼啊!店小二剛想大喊,掃及她對麵那男的,雖長的俊逸不凡,可渾身散發著冰冷如地獄修羅般的氣息,看他就像是在看一具長了毛的屍體,讓人寒到了骨子裏。

店小二終於受不了這個刺激,“咚”一下栽倒在地。

夏莫然摸了摸鼻子。

芝玉目瞪口呆,覺得這店小二心理素質真不是一般的差。

芝晴倒是若有所思地盯著地上的店小二出神。

一個姑娘家家的盯著大男人瞧,也不怕害臊。洛寒臉黑了,把地上可憐的娃連人帶布巾一下子踹出了包間。

“嘶啦”一聲,門又重新關好,隻餘受了無妄之災的店小二靜靜地躺在門外,額頭上一滴詭異的水珠滑落下來,臉色隱隱泛青,像是受了什麽內傷一般。

“你看,就我這樣如何做一國之母?難道派我上陣殺敵?給人家看看臉就能嚇到一大片?”夏莫然嗤道。

皇後可以貌不出眾,但絕對不可以醜得嚇人,也相信沒哪個男人能忍受半夜醒來,旁邊躺著一個似人似鬼的醜八怪,恐怕到時候不是嚇暈這麽簡單了,嚴重者從此不舉。

所以她才選擇醜化自己,也很滿意宇文愷的識相。

宇文謹並沒有反駁,隻微眯著眸子看著她,表情平淡的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麽。

七王叔就是七王叔,不經意間散發出來的無形壓力就非常人能承受。

夏莫然狀似無趣地看向窗外,以掩飾自己的心虛。

看完了熱鬧的人們也如倦鳥歸巢一般回去了,羅雀街上隻剩下三三兩兩的人,各式各樣商販走後,落下一地的垃圾。

不知道保護環境,真應該讓城管端了那些商販的小攤,夏莫然心裏感慨著,嘴上卻道:“宇文謹,如果你送我回夏府的話,我就考慮嫁給太子。”

宇文謹?七王叔的名號有多少年沒人叫了?

夏莫然回頭看見洛寒三人一副活見鬼的表情,才知道一時心急喊錯了,她“嘿嘿”笑了幾聲,假借喝茶的舉動掩飾這一錯誤。

而宇文謹就像沒聽到一般,幾乎想都沒想就道:“好。”

夏莫然端茶杯的手就一僵,隨後自嘲一笑,就著茶杯一飲而盡。早知他是無心的人,再去責怪他答應得太快做什麽?

洛寒不用吩咐便走了出去,極為利索地弄了一輛馬車來。

高高興興出門,餓

著肚子回家,夏莫然和芝玉不免有些垂頭喪氣,唯有芝晴臉上半分不顯,替主子戴好麵紗,又周道地服侍她下樓。

已是晌午,日頭正濃,照得人隱隱有些發暈,兩邊酒樓正好都有客人離開,幾輛馬車把羅雀街這段堵了個水泄不通。

“夏莫然!”打頭陣的宇文愷咋一抬頭就看見他厭惡至極的女人,臉上很不好看。現在全禹陵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宇文愷將要娶個醜八怪做妃子!

柳姿姿和閔心妍向來看她不順眼,更別指望她們打招呼什麽了,隻向宇文謹福了福身,便鑽進太子府的馬車去了。

夏莫然本身目的也不在她們,往宇文謹身邊又湊近了一些,她才朝孫素雅看去,不意外看見了對方蒼白如鬼的麵容。

她心中冷笑不已。

桃花宴那日引導她撞破樊貴妃秘密的粉色人影,因為宇文謹當時她忽略了,宇文謹也沒跟她多說,但事後她查過皇宮出入登記薄,那日孫素雅帶了兩名婢女進宮的,走的時候隻帶走一名,另一名隔了有好幾個時辰才單獨離開的,跟先前進宮的還是不是同一人,那就不好說了,畢竟以孫丞相的本事,偷送一個人進宮不在話下。

孫素雅死死咬著唇,毫無血色的唇更加蒼白起來,一雙妙目圓瞪,裏麵透露的是失望、難過、不甘……

別人尚且不知,貼身丫鬟紅夙卻是知道的,她抓著主子的手,狀似焦急地嚷嚷道:“小姐你怎麽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刻意拔高的嗓音引得眾人紛紛注目,連鑽進了馬車的柳姿姿、閔心妍兩女都掀起窗簾子來看。

“我沒事……”孫素雅虛弱地回道,看向夏莫然的目光隱忍而執著,楚楚可憐的姿態更加讓人憐惜。

她倆的眼神官司早就被眾人看在眼中了,宇文謹抿唇不語,仍舊是一副冷漠得拒人千裏之外,卻高貴得好像俯視世界的七王叔姿態,無意攪和到女子的爭鬥中去。

宇文愷卻是個最憐香惜玉的,三步並兩步跨到佳人身邊,一臉關切地問道:“素雅,你怎麽了?”引得柳姿姿和閔心妍嫉妒不已。

孫素雅不答,隻拿小白花的眼神看著他,紅夙卻道:“太子爺,我家小姐剛剛還好好的,這會兒……”話未盡,控訴的眼神卻有意無意瞟向夏莫然,意思不言而喻,她家主子就是因為對方才不舒服的。

芝玉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紅夙,真想上去抽她兩嘴。

“這回孫小姐又因為我們夏府哪個人的衝撞不舒服了?”夏莫然冷笑道,瞬間把兩人的恩怨上升為兩府之間的爭鬥,“我倒不知道孫小姐除了寒毒,何時又添了心髒不好的毛病。嗯,聽說心髒不好的人受不得刺激,連生孩子都困難。”

宇文謹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洛寒趕緊撇過頭去咳了一聲。芝玉可沒那麽好的休養了,直接笑出了聲。

孫素雅一瞬間臉漲得通紅。

“夏小姐莫要太過分,我家小姐不是你得罪得起的。”代言人仍舊是紅夙,俗稱“出頭鳥”。

孫素雅這是想向眾人表達,她夏莫然連跟她對話的資格都沒有,隻配跟她身邊的丫鬟說話?

夏莫然突然眸子一冷,說出的話更加犀利冰寒:“我得罪不起?孫小姐是穩當太子妃了,還是有把握坐上更高的位置?”

更高的位置,除了宇文愷登上大寶後做皇後,也隻有成為當今皇帝的妃子了,不過無論哪一種,都不是現在的孫素雅能有膽子說得出口,

或是做得出來的。

至於七王子妃,哼,她夏莫然沒撈著的東西,能便宜了別人去?

所以孫小白花,你也用不著裝高貴了,咱本就在同一起跑線上,沒有誰得罪不起誰一說。

孫素雅此刻是麵如死灰了。

“夏小姐你……”

“我什麽我?你是什麽東西?不過是個低賤的奴婢,仗著主子是小姐,也當自己是小姐了?你有什麽資格指責本小姐?孫小姐,如此不知輕重的奴婢,我看還是早日發賣的好,說不定哪天就爬上主子的頭上作威作福了!”

一連串責問的話,夏莫然信手拈來,中間連停歇都似乎沒有。說完還把芝玉往前一推,好像在向眾人展示一下,這才是一流的奴婢標準。

芝玉配合地下巴一揚,神情倨傲。

洛寒咳得更凶了,芝晴臉上也隱隱浮現出笑意來。

“奴婢……小姐……”紅夙無措地磕磕巴巴起來,不知想講什麽好。

“夏莫然你這個醜女,誰準你這麽放肆的?”宇文愷怒道,對夏莫然簡直是深惡痛絕起來,直覺這種女子,給他提鞋他都不要。

夏莫然翻了個白眼,不想跟這種草包費口舌,稍稍一退,把宇文謹推到了前麵,意思很明白:你逼我嫁給他的,當然你來搞定。

宇文謹瞥了她一眼,雖一樣的麵無表情,可微眯的眸子透出幾分無奈幾分溺色來。“你是太子,應該把重點放在如何治理國政上,而不是參與婦人之見的爭鬥。”

宇文謹念著宇文愷從小喪父喪母,又不得祖父宇文奎的喜愛,對他總是寬容多過嚴厲,也從沒當眾教訓過他,還是因為一個女人。

宇文愷懾於皇叔公威嚴,不敢還嘴,對始作俑者夏莫然卻懷恨在心,更是發誓就算不當太子,也絕不娶她!

他身後搖搖欲墜的孫素雅就在此刻掙脫紅夙的攙扶,往前走了幾步,在宇文謹麵前站定,就在眾人以為她要對七王叔講些什麽時,她竟腳步一轉,向夏莫然盈盈下拜道:“素雅知夏小姐還在為桃花宴那日之事怪罪,可素雅當日也是受害者,並非有心……”

夏莫然素手一揮,不冷不熱地反唇相譏道:“孫小姐言重了,我怪不怪罪無意義,反正死的人也已經死了。”

孫素雅到底怎麽中的艾花之毒,隻有天知地知她知,但她這樣把什麽人都當傻瓜也太過分了,甚至還害了芳荷一條無辜的性命。如今還以受害人自居,更向她下拜好像別人展示她夏莫然,是個得理不饒人的惡女,惺惺作態不說,還用心險惡。

車上的柳姿姿和閔心妍一陣興奮,一直隻有她們為太子妃之位而爭,孫素雅和夏莫然從來都是紋絲不動的,沒想到一動起來,會是如此激烈。

孫素雅僵直著身體,神情泫然若泣,把受惡勢力壓迫的苦白花形象發揮得淋漓盡致。

“好了,你還沒用午膳,先回去吧。”宇文謹對夏莫然淡淡說道。

又轉頭看向太子:“你也回太子府吧,有空把太傅布置的書多看幾遍。”

“是。”

夏莫然這回心滿意足地上了車,她今天就是故意給孫素雅難堪的,在青城書院到時候就是,雖然兩人沒啥交集,但孫素雅表裏不一的姿態更讓她厭惡。

至於宇文謹,嗯,雖然他不愛自己,最起碼還關心自己。見宇文愷還立在原地恭送宇文謹,她惡意地一掀麵紗,把猙獰的疤痕展示給宇文愷,成功地引得他一陣惡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