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回憶,李心雪,李心語和李深森



他還沒來工作的時候就見過心語,是因為搞研究的需要,李深森經常帶導生到家裏,那時候出來招待的一般是姐姐心雪,雖然隻有二十二歲,但已經是大學教授了,這多虧了李深森從小對她的嚴厲栽培。

其實心雪是父親一手帶大的,母親在心雪四歲的時候的夏天因為從小的先天性心髒病去世了,那時還是大學教授的李深森就決定一個人把心雪撫養長大,可是因為工作太忙,之後請了幾個保姆,但一有時間就陪著心雪。雖然大學裏有女生狂熱追求過他,但都被他婉言拒絕了。

因為心雪都四歲了,有些事她多少能懂得。就在這一年的冬天十二月,李深森有了他的第二個女兒,心語。

心語是李深森在放假回家的路上撿到的,十二月二十五日,李深森與心雪約好能在中午前趕回家,當李深森發現心語時,心語隻剩一口氣了,全身發紫,還發出嗚嗚的聲音,大概是哭的沒力氣了。

心生憐憫的他,馬上把心雪抱到最近的醫院搶救過來了,可是當時天氣已晚,李深森突然想起與心雪的約定,可是那命懸一線的孩子怎麽辦,他想偷偷的交了藥費走掉,醫院應該不會狠心把孩子扔掉,他想。

走出醫院大門,他又折了回來,如果醫院找不到她的親生母親,又該怎麽辦?會不會又把她扔掉或放到孤兒院,他做不到放下這個孩子,這剛出生的孩子有什麽罪,要連被拋棄幾次。

於是他抱著心語回家了,一進門看見哭的像個淚人兒似的心雪,一把抱住女兒,連說對不起,可誰知,當心雪看見李深森懷裏的嬰兒,停止了哭泣,笑了起來說,妹妹妹妹。

李深森感到很驚訝,但馬上堅定了他的決心,他要收養這個孩子。取名叫心語。

這些事情陸風後來聽李深森家的保姆和鄰居嚼舌根的時候得知的。心語從不和她爸爸帶來的客人打招呼,一直是跟在姐姐後麵,不說話。如果是研究後休息閑話的時間,姐姐會微笑著把心語推到客人麵前,說:“這是我妹妹,心語,安靜的小姑娘。”

心語則會掙脫姐姐的手,跑到李深森身邊坐著。李深森也會摸著她的頭,愛憐和藹的看著她。客人們則會笑著說,“好漂亮的兩姐妹,或者開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

陸風第一次見心語,是一個夏天的早晨。因為與導師約好做關於墨菊新品種開發的課題研究,這是他最喜歡的課題,於是按捺不住狂喜的心,提前來到李深森家,發現李深森家,接待的是心雪,說明來意後,心雪帶他到屋後的花圃裏,這時隻見李深森和心語並排著蹲下,在觀察一株顏色較深的墨菊,沒有注意到陸風的到來。

“爸,陸先生到了。”心雪叫道。

“哦,小陸來了。”李深森抬頭和陸風打招呼,陸風和心雪走向李深森,但心語頭也不抬的繼續觀察著,好像他不曾來過。

“導師,我實在太想早點做這個課題了,所以來早了。”陸風解釋到,帶著歉意。“沒事,我正好有事想和你聊。你來的剛好。”

“陸先生,這是我妹妹,心語。”心雪把心語拉起來,“妹妹,這是陸先生,爸爸的導生。”

“你好,我是陸風。”陸風伸出手,可是心語看了他一眼跑開了。陸風覺得尷尬到了極點,伸在半空中的手不知該如何縮回。

“對不起,小陸,心語比較怕生,不認識的人,她不願開口講話。其實小時候還沒這麽怕生,總是很可愛調皮的樣子。”李深森覺得抱歉。

“哦,沒事,我還是第一次見心語小姐呢。”陸風不由得往心語跑開的方向望去,有種‘這孩子很靈秀卻很怪癖‘的直覺。

“嗬嗬,那麽我們開始我們的課題吧。”李深森連忙化解尷尬。

“好。”

而心雪忙去看跑進房內的心語。心語正站在窗前發呆,“妹妹,這樣太不禮貌了,知道嗎?”心雪摸著心語的頭,輕輕地責備著。

“姐,我隻要爸爸和你就夠了。”心語轉過身,睜大眼睛看著心雪說道。

“你這傻姑娘,你不但要我和爸爸,其他也是需要的啊,比如男朋友。”心雪微笑著看著她。

“姐和爸爸不會不要我吧?”心語的眼睛裏有些暗淡,又有些急切。

“當然不會啊,這麽好的姑娘,怎麽會不要呢。”心雪用手輕輕地揪著心語的耳朵。

“我是被親生父母拋棄的,不要了的,我害怕。”心語低下頭,眼裏充滿了淚水。

“誰說的,啊?心語,哪個爛嘴巴告訴你的?啊?”心雪心一驚,低頭看著心語。

“我從保姆和家裏人通電話的時候聽到的。很久以前了,我還在上六年級的時候,而且我覺得和你還有爸爸一點都不像。”心語的眼淚流了出來。心雪摟著心語。

“很久了嗎?心語,為什麽你都不告訴姐姐和爸爸?”心語一下子都不知道該怎麽辦。

“我害怕我說出來,姐姐和爸爸會不要我。可是我真的很想知道保姆說的是不是真的。”

“心語,對不起,我和爸爸本想在你十六歲的時候告訴你的,可是你總是很容易受傷的樣子,對這個世界抱有戒備疏遠的心理,所以我和爸爸決定等你堅強一些,至少能夠接受這個世界的時候才告訴你。沒承想,你早就知道了,而且還因為這個,性格突然大變,以前那麽可愛調皮的你變得沉默寡言,都怪爸爸和姐姐太不細心了。”心雪內心充滿了愧疚和愛憐。

“姐,那麽我是真的被拋棄了,我其實早知道,所以我害怕我太調皮,你和爸爸就不要我了。如果你和爸爸不要我了,我。”心語哽咽著。

“妹妹,說什麽傻話,爸爸和我能遇見你,真的是我們最大的幸運,因為有你,我們都不曾孤單過,你知道嗎?所以心語也不要覺得孤單害怕,不要一個人守著心事,一個人承擔。”說著說著竟然掉下了眼淚。她也是四歲的時候失去了母愛,可總覺得比起妹妹,她幸運多了,所以當她稍微懂事的時候,她總是以母愛般的心關懷著妹妹,給她盡可能的愛。

“姐,我希望幸福永遠都是這樣。”

“會的。”

陸風和李深森從早上忙到晚上,顧不得吃飯,還是心雪給他們送去麵包填充肚子。晚上陸風才告別導師回家去了,沒有見著心語,心語已經睡著了。那一夜心雪和李深森談到深夜才睡。

第二天,李深森早早的起了床來到心語的臥室,心語還未醒,他走到床邊,愛憐的撫摸著心語的額頭。

當他從心雪口中得知心語性格大變的原因的時候,著實吃驚不小,內心也是難受和愧疚。經過一夜思考,決定把所有的事都告訴心語,反正心語也已經知道了,說不定這能使心語在一定程度上成長起來。他最近一段時間總感覺全身不適,有種要離開的感覺,可是一直太忙,都沒太注意自己,也不去醫院檢查。

他害怕他萬一走了,心語該怎麽辦,心雪也還小,一個女兒家已經做的夠好了,一直照顧妹妹,還要忙於學

業。以後心雪也總要成家,就算心雪願意帶著心語,可是婆家恐怕不願意。心語一定要長大。所以他下定了決心。

“爸,這麽早你就起床了?”心語不知何時醒了,看見坐在床邊的爸爸。

“語,醒了嗎?爸爸有事和你談談。”

“什麽事,爸?”心語坐起身。

“你先換好衣服,到我書房來。”

心語洗漱好,走到右邊耳房,也就是李深森的書房,敲了敲門。

“進來吧。”心語走了進去,這間房除了開門的那堵牆不是書架外,其餘三麵都是的,而且擺滿了各種書籍,心語在姐姐上學的時候時常進來消磨時間,她最喜歡那些關於如何種植墨菊的書籍,而且她也實踐了,在李深森的幫助下還成功培育出一種全新的墨菊。李深森坐在書桌旁,打開抽屜。

“爸,什麽事?”心語問。

“這是你親生父母的住址和聯係方式,還有我收集了一些她們的資料。你就快18歲了,秋天就要進入大學校門。你如果覺得可以承受,可以看一看,也可以去找你的親生父母。”李深森從書桌的抽屜裏拿出一個文件夾,走到心語麵前,遞給心語。

“爸,你不想要我了嗎?”心語推開文件夾,摟著父親的腰,驚恐的說,“我不需要這個。”

“心語,不是這樣的,爸不是這意思。”李深森撫摸著心語的頭“爸是想,如果心語想見見自己的親生父母,你可以去。但心語永遠都是爸爸的女兒,爸爸的寶貝。就算心語不想要爸爸了,爸爸也絕不會放手,讓心語離開。”

“爸爸,我現在的世界裏隻有姐姐和爸爸,不想有別人的介入,這個時候我也不想我的世界有所改變,因為我現在已經很幸福了。”她把頭埋進爸爸的胸膛裏,她覺得和姐姐有著母愛溫暖的肩膀比起來,這個胸膛能給她足夠的安全感。

“心語,你相信爸爸嗎?”

“嗯,心語相信。”

“其實每個人的世界都可以很大,而且要很大,這樣才能愛更多的人,也才能被更多的人愛。心也要永遠有牽掛,眷戀和溫暖,這樣心才不會死,靈魂不會孤單。所以我們家的心語要敞開自己的世界,容納更多的人才對。”

心語抬起頭,淚眼朦朧的望著父親,雖然不是太理解,心與靈魂的關係,但大概知道父親是想要自己用善良溫暖寬恕的心去對待周圍的人和事。“爸,我不知道我會不會寬恕那些傷害過我的人,但現在的我很幸福,所以心中沒有仇恨,也就沒有寬恕不寬恕的事。爸,我隻想抓住現有的幸福,不想奢求更多的幸福。”

“好孩子,爸爸不會逼你現在就做任何改變,如果你不願意,還承受不了。但是我相信我家心語是可以擁有更多幸福的人,是會長大的。”李深森看著心語的眼睛說,“爸爸還記得心語從小就不願傷害任何一種有生命的東西,這麽善良的孩子,如果還得不到幸福,那豈不是有失基本公平嗎?”

“爸,我現在就很好。”

“和爸爸去花圃看看吧,你的墨菊應該有新的進展了。其實,昨天來的陸風,是很好的一個人,是我最得意的導生,而且興趣和你相同。如果你願意,你可以和他說說話。”李深森拉著心語去了花圃。

過了幾天,當陸風再次去拜訪李深森的時候,心語已經不再那麽冷淡了,況且兩人有共同興趣,就有了共同話題。當他們為了某個話題而發生口水戰的時候,李深森就在一旁看著,笑而不語。

就這樣,有點小驚喜的夏天過去了。心語選擇了父親所在的學校,是她所感興趣的專業,而且離家不遠,同在一所學校的陸風也可以照顧一下她。

但此時李深森的身體急劇惡化,十二月的一天,當他正在給墨菊修理葉子,起身的時候,頭一陣眩暈,就是去了知覺。還是心語半天不見父親沒回家,就往花圃裏找。

當她發現倒在墨菊盆栽裏的父親,頭部因為撞擊到花盆上而流了一地的血。她覺得她的世界沒有一點光,全是黑暗,腳變得軟弱無力,倒在了地上,她想大呼救命,可是聲音在喉嚨裏出不來,她用力的爬到父親身邊,用盡全身力氣,拿起墨菊往地上砸,企圖引起正在做飯的姐姐的注意,一盆,兩盆,三盆……

她恨自己的軟弱,無能,她真想把花盆往自己頭上砸。

心雪聽到花圃裏傳來花盆破碎的聲音,馬上跑了出去看發生了什麽事。

看到躺在地上的爸爸和妹妹,恐懼程度,不亞於心雪,可她畢竟是健康成長起來的,而且那麽獨立的,還要照顧妹妹。所以,她壓住自己的恐懼和悲傷,她抱住還在砸花盆的妹妹,打了120 急救電話,給陸風打了電話,她不敢隨便動爸爸,因為害怕老年中風,她不知輕重的一動,結果會更糟。

心語閉著眼睛,不顧一切的摸索著花盆,好像是失去了理智和意識,完全不知道姐姐已經抱著她,可是還是努力要引起姐姐的注意。心雪緊緊抱住心語,不讓心語的手碰到花盆,哭著說:“心語,沒事了,姐姐來了,不要砸了,姐姐就在身邊,你感覺到了嗎?睜開眼睛啊,心語,別嚇姐姐,姐姐也需要心語,知道嗎?心語,姐姐也害怕,爸爸也害怕,所以需要心語,心語就不要有事了,好嗎?”

但心語好像沒聽到,一個勁的要抓花盆砸。經過漫長黑暗的八分鍾煎熬,救護車到了,看著醫生把父親和妹妹抬上救護車。她就突然全身軟了,躺在地上。

心雪不知道這地獄般的八分鍾是怎樣度過的,隻是用盡全身力氣抱著隻有某種強大意念而沒有理智的妹妹。這時陸風趕到了,雖然是冬天,但跑的滿頭大汗。他扶起躺在地上的心雪,上了救護車,去了最近的醫院。

看著爸爸和妹妹分別被推進搶救室,心雪那顆心選懸到了最高點,但也隻有在門外焦急的等,陸風陪著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安慰的話。

經過幾個小時的搶救,妹妹被推出搶救室,還在沉睡,說是因為高度恐懼和無助引發的暫時性失去意識理智,但由於被某種強大的意念支撐著而一直做出重複的動作。隻要近期不會有同樣的刺激,就不會有事,然後推進了普通病房,心雪終於有了一點希望,可是父親還不知道情況會怎樣。陸風也稍稍鬆了口氣。

父親被推出來已經過了十幾個小時了,之後轉到重症病房。醫生告訴心雪,李深森情況不容樂觀。是自發性腦出血,李深森一直有高血壓,加上勞累過度,雖然為他進行了開顱血腫清除,但是後期恢複更難,就算能救活,也可能留有神經功能障礙後遺症。

“求您救救我父親,我不能沒有父親,我妹妹更不能沒有父親。”心雪哀求著,有點絕望的最後掙紮,父親一直都沒表現出來他的難過和疲勞,是為了不讓自己和妹妹擔心,而自己太不關心父親了,父親得了重病自己竟一點都沒察覺,這那還想一個女兒該做的。

“我們會盡力的。”醫生隻會給出這樣的承諾,隻會這樣安慰病人親屬。

但是

李深森沒能熬過死神對生命的考驗,帶著萬分眷戀和不安的心在十二月的二十六走了,離過年隻有四天。

李深森從死亡到下葬都是瞞著心語的。那時心語還在恢複期,受不得刺激,何況是這要她命的刺激,每天心雪強裝著笑臉去看望妹妹,心語一醒來就想起父親躺在地上流著血,而她卻隻是像個混蛋傻子般無能為力,內心的自責和悲傷無以言表,她哭鬧著要見父親,心雪騙她說,其實都虧了心語砸碎花盆,父親才得以救活,並告訴她父親已經出院回家休養了,在她還沒醒的時候父親來看過她,要她好好休養,把身體養好了,就能見父親了。

陸風也經常去看她,把和心雪練習過的台詞說給心語聽。單純的心語相信了這個世界上她最願意相信的人的話。直到出院那天,她還滿懷欣喜,終於能見到這個世界上給她安全感的男人了,她的父親,沒有事就好了,父親沒有事就一切都好,世界還是明亮的。

心語在除夕夜回到家,到處尋找父親的蹤跡,書房,臥室,花圃,都沒有。跑去問姐姐,心雪終於抑製不住的蹲坐在地上哭了,大聲的,撕心裂肺的,這是她壓抑了許久的悲傷和絕望。這時心語才發覺一切都是那麽的不正常,雖然講不出具體的,但感覺就是黑暗。

“到底怎麽了,姐?”她蹲到姐姐身邊,用力搖著姐姐的肩膀。,近乎瘋狂地。可是心雪隻顧哭,任由心語發泄,大叫。

過了許久,心雪再也沒有力氣哭了,變成了嗚咽,她已經好幾天沒吃東西了,自從父親走的那天開始。心語身體才剛恢複,也沒什麽力氣,她放開姐姐的肩膀,“姐,你怎麽啦?別哭好嗎?我覺得恐怖。”她一屁股坐下。

“這是父親給你的,是你還沒有醒的時候,他到病房看你時錄的。”心雪把手裏一直緊握著的MP3遞給心語。

心語一把搶過,她還存有希望,也許這個東西能告訴她,她父親在什麽地方等著她,給她驚喜,用寬厚的胸膛給她安全感。因為父親總是給她這種驚喜和安全感。可是這一次,她不但沒有驚喜和安全感,反而掉進了地獄。

“語,父親可能要去找你未曾謀麵的養母了,我不是要拋棄你和姐姐,隻是你母親她在天堂孤單了,希望我去陪陪她,我虧欠她很多,我相信語不是小氣的姑娘,應該願意把父親的愛也分給母親一些,對嗎,我的語?”一段長時間的喘息後。

“語,以後要堅強,要勇敢,要有溫暖的心和熱鬧的靈魂。記得追求自己的幸福,記得熱愛自己的工作,記得多愛自己一點,我也把心雪托付給你,今後你們要相互扶持,互相愛護。”又是一段長時間的喘息,還有醫生和心雪的聲音,“爸,你會沒事的,我扶你去休息。”“不用了,我還想再看看我的乖女兒。要把她可在我心裏,刻在我眼裏,好讓你母親也看看這可愛的孩子,要讓她覺得我是多麽幸福能擁有這麽一個孩子,還有心雪,都是我的sweet。”“爸,爸,爸。”“快,快送急救室。”

“不,”幾乎喉嚨破掉的感覺,“不,”她幾乎瘋狂地翻遍每個角落,尋找父親。心雪也跟著翻。還是陸風到哪裏幫著收拾了,做好飯。可是沒有一個人吃。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兩天,心語每天坐在地板上把MP3重複了又重複,心雪也在一旁聽著,陪著。到了第三天,心語終於狂笑了起來,心雪也跟著笑,但卻流著淚。這把陸風嚇壞了,以為兩人神誌不清了。忙呼喊姐妹倆的名字。終於心語停止了大笑,雙手抓住心雪的雙肩問:“姐,是我們都被拋棄了嗎?被父親?”

“不是,他隻是想媽媽了,這麽多年了,媽媽也該是很孤單的。”心雪麵無表情。

“哈哈,對啊,是我被拋棄了才對,父親應該早就厭煩了我這樣的人,所以不惜拋下親生女兒也要逃離我的魔掌。”有點恐怖的表情,黑暗籠罩了她整個臉龐。

“混蛋!”心雪第一打心語,而且是狠狠的一掌。“你是這樣看待那麽愛你的父親嗎?他為了保護做的還不夠嗎?還要讓你這樣誤會?”聲音提高了八度。

“那為什麽,父親走的時候都要瞞著我,不讓我看他最後一眼?”高八度的音。

“因為父親希望走的時候,看見的你是健康無恙的,醫生說,那段時期,你不可受刺激。父親想安靜,隻帶一點思念和眷念而不帶悲傷難過的走。”

“混蛋醫生。嗬嗬,爸也好自私,留下我自責和難過,嗬嗬。”

“你就不允許父親自私一次嗎?這樣的你才是自私吧。”心雪推開心語搭在她 肩上的手,抱住心語。“父親不是要我們好好愛自己嗎?不是要我們相互扶持,愛護嗎?這也是他的最後心願,讓我們努力幫他實現好嗎?”

“姐,姐。”她們家的除夕夜是在哭聲和鞭炮聲中度過的。

就這樣,這個家由三口之家變成了兩口之家,外加一個管家和幾個工人。

在李深森臨走之際,把花田托付給了陸風,因為他擔心他的這片花田就此隨著他的消亡而消亡,擔心孤僻,安靜,單純的小女兒也就是心語,無法一下子承受這份壓力,於是就請他最得意的門生陸風幫忙,而且到現在為止心語除了和自己還有姐姐有話題外,陸風能算上半個。

於是承諾隻要陸風幫忙打理好花田,直到他的小女兒能夠獨自承擔這一切事務的時候,他陸風可以占百分之三十的股份。陸風一方麵感恩恩師的栽培,另一方麵,這份工作是他最喜歡的。父親走的第二年心語大二了,身為教授的姐姐也很忙,但從沒耽誤和妹妹一起吃晚餐的時間,一有時間就陪心語外出散心,或逛商場,幫她買漂亮的衣服和首飾,還有大把的零食,陪她學習。

陸風也在李深森走後不久來到這個家,打理花田的工作,第二年一邊讀書一邊工作,夏天的時候,放棄了考取博士生的機會,直接做起全職工作。當心雪忙的時候,心語就和陸風呆在花田裏。

並和陸風研究墨菊的新品種。這樣的日子讓心語不再有時間胡思亂想,對於失去父親的悲傷也隨著時間的推移不再那麽刻骨銘心,隻是經常會夢見父親走的情景,和再也不能擁有父親的黑暗世界,每每在夢裏哭醒來。

她從小就愛做夢,為一件她在意的事,雖然白天沒怎麽在意,可是睡著後,夢境會重演那些她在意,悲傷的事。這是她潛意識的作用,她無能為力。

所以她要求和姐姐睡,但心雪一般晚上很忙,為了讓妹妹睡好,就隻好先陪妹妹睡著了,才又起來工作。剛開始心語沒發現,可是有一天下雨的晚上她突然哭醒,不見姐姐,就到處找,後來在書房找到姐姐還在工作。

即使心語再怎麽不懂事,她也不想讓姐姐為了她這麽累,想著父親可能是因為為了她和姐姐才這麽累病倒,尤其是為了她,她就一陣恐怖。所以第二天,她就告訴姐姐,她已經不再那麽害怕了,所以也不經常做夢了,她想一個人睡了。

心雪當然很高興,說不定妹妹會漸漸擺脫那噩夢的糾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