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菲克斯(FAKES)和林瑩



第二天,雪已經停了,還難得的升起了太陽。她一直睡到中午十二點才爬起來,胡亂的吃些麵包牛奶之類的東西。坐在太妃椅上發了一陣呆,又像在思考什麽問題。用手指梳理了一下劉海,站起來,把房間裏的紫色窗簾全都拉開,拉開門。轉身又坐在太妃椅上,倚著椅背,劉海又向兩鬢散開,眯起雙眼。“斯萊克涉。”嚴肅而淡淡的語氣。

“sweet。”話剛落音,他已經出現在門口,懷裏抱著一個嬰兒,用兔毛製成的毛毯包裹著。隻看得見一張臉,尖尖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一切都是小小的。除了表情僵硬以外,無異於跟剛出生的嬰兒。“您起得真早,還剩九年十一個月5天。”他邊說邊走了進來。

“不用你提醒,混蛋。是死是活?”她指著他懷裏的嬰兒,眼睛眯成一條縫。

“雕塑,人體雕塑。”微笑的嘴唇,有點冷。

“任務沒完成嗎?還敢來見我。”她縮回懸在半空的手。

“沒有靈魂。”

“你不是保存了半個嗎?”

“咦,不行不行。”斯萊克涉嘴唇由一字型變成O型。

“如果這是命令,怎麽樣?”她站起身來,盯著一臉打死也不行的他,嘴角牽動眼角,形成四條特有的弧形。

“sweet,真狡猾。”一臉的委屈寫在冰涼的麵龐上。

“執行。”

“收到。”

“哦,對了,從今以後,吃穿住的費用我出,但你負責照顧她,也可以請保姆,但費用你出。”她用手梳理著劉海,遮住那雙不知什麽眼神的眼睛。抑或微笑,抑或諷刺,抑或奸詐,隻有她自己知道。

“咦?”這次一字型都像地平線了。

“命令。”那張臉隻剩下鼻子和嘴巴。

“那麽請問,我住哪裏?”又是一臉微笑,神情恢複的還真快。

“西廂。”

“那麽請問,我要照顧她到什麽時候?”

“你不必知道。”說著出了門,往左邊耳房走去,隨後響起了理查德克萊德曼的鋼琴曲——《童年的回憶》。斯萊克涉望了一眼懷裏僵硬的像雕塑一樣的嬰兒,露出一抹隱逸的微笑。

西廂房內,他把嬰兒放在床上,扒開裹在身上的兔毛毯。露出黑色陰冷的笑臉,把慘白修長的右手放到嘴邊捂住嘴。然後就隻見慘白的手變了顏色,閃著幽幽紫藍光,是一團不成形的紫藍色光暈。他把手放在眼前端詳了一會兒。“好美的靈魂,雖然隻有半個,但,美味,我喜歡把美味留在最後,嗬嗬。你想嗎,小家夥?”他俯下身,手托著紫藍色光暈在嬰兒臉上晃了幾晃。“想也白想,我可是以十年的光陰換來的,十年啊,要留在那惡趣味的女人身邊。不過,那女人的惡趣味,是我喜歡的類型,以後還會更加惡趣,嗬嗬。期待中。”

一臉的黑冷與陰沉,尤其是紅色的眼睛比平時更加狂熱。“嘛嘛,借你玩幾天是可以的。不過說好了,有借有還,再借不難。還的時候可是要收取利息的哦。同意吧?”他把臉湊近嬰兒雕塑般的臉,表情極其曖昧的問,似乎這嬰兒是在跟他做交易。“沉默代表默認,那麽你我借貸關係成立。”他把托著半個靈魂的手放到嬰兒嘴邊,慢慢捂住嬰兒的嘴,漸漸地光暈不見了。

“ok,完成。我還有一件東西可以借給你,我是不太需要,所以閑放著也是閑著,借給你玩玩吧。”邊說邊從口裏吐半邊鮮紅的心髒,沒有一點血跡的紅色。“雖然隻有不完整的半顆,但也夠你玩的。”慘白指尖掂起半顆心放到嬰兒的嘴邊。“小家夥,過一會你就會有脈動,還有心動,撲通撲通。”招牌微笑掛在臉上。

離第二年隻有4天的早晨,陽光還未睡醒,她就起床換下睡衣,穿了件米黃色蕾絲邊的連衣裙,披上黑色長外套,黑色絨毛高跟鞋,叮叮咚咚的出了門。走到西廂房門前停了下來,“斯萊克涉。”淡淡無感情的聲音。

“sweet。”斯萊克涉打開門,做出請進的手勢。她走了進去,停在窗前,雙手放在腰間的外套口袋裏。斯萊克涉則走到床邊,慘白修長的手放到嬰兒胸口。“哈,有節奏,應該要醒了。”她

隻是聽著,沒出聲,似乎在等待後文。

“sweet,還剩九年十一個月4天,請允許我報告我的工作情況,我給這個小家夥裝了靈魂,裝了心,起了名字,菲克斯。找了保姆,林瑩,十五分鍾內能到達,完畢。”

“Fakes 嗎?”她用右手梳理劉海。(fake是假冒貨的意思)

“yes。”

“能解釋一下嗎?”其實她早已猜出十之八九,可是還是想得到最真實的想法。

“她本已死,無心無魂,早已被剝奪了作為人活在這個世界的權利,我作為惡魔所能做的隻是讓他成為非人但卻有人該有的而活著,但卻是個假冒貨人類。”他站起來,倚著床櫞,玩弄雙手。

“哼,無能的你。”她站著不動。

“謝謝評價。”繼續玩弄他的手。

“我很好奇,身為惡魔,哪來的錢,請保姆?”不帶任何感情的語氣。

“嗬嗬,這就是人類世界幾大好處之一,色,有時比錢更好用。”他停下玩弄雙手,雙手托起下巴,眼睛裏閃著可愛的(其實很冷,很黑)光芒。

“哼,惡臭的皮囊。”如果光線夠好,視力夠好,應該能看見她鼻尖二氧化碳形成的白霧。

“Sweet,”說話間,他已經來到她的身後,“瞧瞧嘛,這皮囊好嗎?帥氣吧?高挺的鼻子,性感的嘴唇,超有韻味的舌頭,潔白的牙齒,白皙的皮膚,修長骨感的腿,加上我,”斯萊克涉試圖把手搭在她的肩上。

“別碰我,閉上你惡臭的嘴。”手還沒碰到她的肩。她轉身離開了房間,不看嬰兒一眼。聽見鞋跟和地板發出的咚咚聲。斯萊克涉的手停在半空凝固了。

“加上我妖冶的眼睛,簡直天下無敵。”斯萊克涉嘟囔著未說完的話,手指在半空中做彈鋼琴的動作。“差不多該來了那個懂我,欣賞我的女人。三分鍾,等待。”

她繞過影壁,出了大門,發現積雪並沒有消融多少。“斯萊克涉。”

“sweet,願為你效勞。”他已站在她身邊。

“以最快的速度帶我下去。”

“收到,但,我可以碰你嗎?不碰的話帶不下去你。”

“戴上手套,黑色的。”聲音平淡到沒有一絲漣漪。

幾秒的時間他已戴好手套,輕輕抱起她,化作一縷煙不見了。瞬間已經到了山腳下,放下她。

“你可以消失了。”頭也不會的向石階小路上走去,經過一天的日曬,山下的雪也消融的七七八八了。她從口袋裏取出墨鏡邊走邊戴,把劉海理到兩邊。

從下山到上山這個過程隻用了一分三十秒。一分三十秒過後他已經回到房間裏了,倚著門站著,玩弄手指。

“10,9.8,7,6,5,4,3,2,”口裏念叨著,最後一秒的瞬間,菲克斯突然哇哇的哭了起來,同時大門口前站著一位喘著粗氣的女子。

二十一二歲的樣子,紮一頭高高的馬尾,有著大大的呈淡淡棕黃色眼睛,高挺的鼻子,小小的嘴巴,化著淡妝。穿著白色羽絨服和淡藍色牛仔褲,一雙雪地靴。大概一米六的樣子。等她稍微平息些許氣息後,走進大門,目光在影壁上停留了幾秒,繞過影壁,聽見左廂房內孩子的啼哭聲和哄孩子時發出的嗯嗯聲,門是敞開的。

她走到門口,往房內探頭,看見背對著門的穿著褐色貼身小羊毛衫和黑色小腳牛仔褲的斯萊克涉抱著嬰兒,嘴裏嗯嗯的哄著菲克斯,可是菲克斯還是哇哇大哭,她敲敲門,輕聲的問:“你好,我是林瑩,是雇傭來的保姆。”

斯萊克涉轉過身,眼睛是純黑白的,用帶著欣喜的表情和語氣說:“哦,請進,林小姐。”林瑩走了進去。

“你看,我家小姐總是哭鬧呢,我一個男人總是拿她無輒。”斯萊克涉把菲克斯抱到林瑩麵前,無奈的說。

林瑩看看菲克斯,從斯萊克涉手裏抱過來,說道:“仔細看看,好漂亮的小姐。”斯萊克涉摸摸菲克斯的頭,她停止了哭聲,半睜著雙眼,似乎在看這新來的美麗姑娘。

“哇,林小姐,我家小姐還真是喜歡你,你一抱她,她就不哭

了,謝謝你。”斯萊克涉把臉湊近菲克斯的臉,假裝去看她,一股淡淡的紅酒和咖啡混合的香味,穿透林瑩的鼻子,直達心髒,心就怦怦的跳了起來,臉變得羞紅。

“我反正就住在山腳下,而且正在實習,有時間。”

“嗬嗬。”斯萊克斯抬起頭盯著林瑩,露出迷死人不償命的笑容。“林小姐學的什麽專業?”

“哦,心理學,兒,兒童心理學。”林瑩開始覺得舌頭有點不聽話,臉更像是火燒一般。忙低下頭,不敢看那張笑的像蜜糖的臉。“小姐睡著了,你看。”林瑩轉移話題。

“哦,真的。那麽我家小姐拜托你了。”他直起身子,“我有事要出去了,接我家夫人,她下山了。”

“好,你忙你的,小姐我會照顧好的。”林瑩把睡著的菲克斯放到床上,蓋好被子。轉過身發現斯萊克斯已經不見了,摸著發燙的臉不免覺得羞愧。想起昨天傍晚見他的時候,穿著黑色外套的他,抱著一個哭啼的嬰兒,站在黃昏的雪地中,本來修長的身材,陽關中更顯得有韻味。

帥氣臉龐充滿了茫然無助,讓她忍不住向前,好像是不受控製的。“先生,孩子這麽哭鬧,恐怕是餓了。”

“哦,是嗎?我是第一次照顧小孩,而且是個嬰兒,真不知該怎麽辦才好?”斯萊克涉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露出焦急無奈的表情。

“先生帶了牛奶嗎?”林瑩接過斯萊斯社懷裏的菲克斯。

“沒有,我和我家夫人出門太急,一下子給忘了。這可怎麽辦才好?”

“你夫人去哪裏了?”林瑩邊問邊輕輕拍打著嬰兒的背,企圖製止這哭鬧。

“我家夫人啊?說起來真是可憐的女人呢。剛生完孩子不久就被丈夫拋棄了。今天匆忙下山說是為了找回這可憐孩子的爸爸呢。可是那狠心的男人已經跑得不見蹤影了,手機也聯係不上,我家夫人隻好借酒消愁,讓我先回家。這孩子先前還好好的,到了這裏就一直哭鬧。”一臉的憐憫。

“孩子的爸爸?你不是孩子。”林瑩抬頭,看著斯萊克涉。臉上既有吃驚,又有驚喜,但更多的是驚喜。“不是不是,這孩子是我家小姐,我是我夫人的管家兼奴仆。”斯萊克涉忙解釋。

“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去我家,我嫂嫂剛生了小孩,還在哺乳期。我家就在前麵不遠處。”林瑩指指前方的房子,“那座紅瓦房過去一座就是了。”

“那真是麻煩你了,我叫斯萊克涉,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林瑩抱著嬰兒,孩子的哭鬧聲小了許多,可能是累了。兩人並排著走向林瑩的家,“林瑩,晶瑩剔透的瑩。你的名字還真奇怪。”

“嗬嗬,夫人給我起的名字,我真正的名字叫史淩默(與噬靈魔諧音,意指吞噬靈魂的惡魔),我家小姐叫菲克斯,我在考慮要幫她找個保姆,夫人大概是不會照顧她的了,我又不會照顧。”

“即使再悲傷怨恨,母親也不會置孩子於不顧的。”林瑩很有信心的說。“嗬嗬,夫人這段時間應該會很難過吧?尤其看著她與那男人的結晶時,會更難過吧。所以我想暫時找個保姆,好讓夫人靜幾天,平複一下傷痛。”

“嗯,那也沒錯。”一陣沉默,斯萊克涉,是在等待,林瑩是在思考。

“那麽,你想找什麽樣的保姆?”林瑩打破了沉默。

“善良,會照顧小姐就行。”

“我明年剛好是實習期,需要一份與孩子打交道的工作,我不要工資,隻要求有地方住,有吃就行,我想我能不能。”林瑩講的有些猶豫,似乎是害怕被拒絕。

“可以,當然可以,像你這麽善良的姑娘,我求之不得。”於是這樣林瑩就成了保姆,並約好第二天就上班。

“我怎麽了,這是?簡直被自己羞死了。難道我是被那男人吸引上來的嗎?還這麽急迫?噢,真是的,不要再想了,林瑩。”她自言自語道。

“真是有趣的臉呢,會變成紅色,嗬嗬。”斯萊克斯已穿好黑色外套,站在盛滿陽光的雪地裏,紅色的眼睛微微眯著。“女人,靈魂,多美的組合,嗬嗬。話說我那惡趣味的sweet在哪裏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