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三十五章 九離
“哥，最近酒樓的生意如何？”思來想去，林陌辰終是沒有想到什麽解決問題的法子，又不敢把自己的猜測告訴嫂子，隻得把目光投向自己的兄長。
“陌辰怎的關心起這個？”抽了抽眉角，這是生意人的本性，多疑，遇事總要在腦海裏轉上幾圈，再把自己的利益算到最高、損失算到最低，今日林陌辰突然回府，本就稀奇，如今又來和自己討論酒樓的生意，難保不是搶家產來了。
“倒也沒事，隻是最近日子過得太無聊，所以想跟著你學點經商之道。”撓了撓頭，林陌辰自是沒能考慮太多，隻想著在千冥回來前怎麽地也要纏住林青涵，是了，在林陌辰心中，若說此事還有人能解決，那大概也隻有千冥了吧？人皆是如此，心裏一旦裝進了人，能想到的也就隻那麽小的範圍，萬事都會圍著那人轉，才算合理。
“經商之道？”抽了抽嘴角，弟弟的心思果然不簡單，林青涵隻朗笑著回道，“那陌辰可是找錯人了，對於經商，為兄也是一知半解，否則更不至於把酒樓的生意打點得愈發慘淡。說起經商之道，為兄倒是想到了一個人，蘇氏布坊的老板不正是陌辰的好友嘛？我看他定然是商賈之道的行家，陌辰若是有興趣，何不直接去問他？我還有事，便不陪你了。”
看著兄長離去的背影，想著方才的對話，林陌辰這才明白，原是兄長想多了，可林青涵自幼便是多疑之人，一旦覺著你為人不純粹，便不會輕信，縱然是親兄弟，也是如此。稍歎一口氣，也怪自己嘴拙，竟忘了自家兄長的本性，如此便隻好把主意打在九離身上了，若她真是狐妖，且心術不正，那定然是有所圖謀的，圖財？好色？一試便知。
“九離姑娘，真是好巧，竟在此處相遇了。”林陌辰一把折扇“嘩”得一打，引來了秋初微涼的風。
“奴家還以為公子是專程來東園找奴家呢，原隻是巧合。”九離福了福身，眸中有意味不明的光芒。
“哈哈——今日天氣不錯——”幹笑兩聲，林陌辰抬頭望天。
“是不錯，公子可是要出府走走？”九離點頭，滿臉讓人膽寒的笑意。
“看來姑娘也正有此意，不若一道走走？”雖是有些厭惡，但機會難得，不等九離有所反應，林陌辰也邁開了步子，走在前方。
靜水湖畔，兩個人兒，一前一後。
前者，一言一語中，都如灑滿陽光般，透著溫暖。
後者，一顰一笑間，皆是蕩出碧波般，看著嬌媚。
“林公子可是有話，要對奴家說？”耐不住沉默，九離先開了口。
“在下能與九離姑娘相遇，自是緣分，隻是還不知九離姑娘
家在何處？年方幾何？”林陌辰咳了兩聲，裝出一本正經的模樣。
身後的女子卻是“撲哧”一聲笑了，嬌嫩的聲音帶著化不開的甜意隔了片刻，方才開口回應：“林公子左一句‘姑娘’，右一句‘姑娘’，聽著便是生疏，哪裏聽得出什麽緣分？”
林陌辰自是尷尬，隻是，自己本就是不願與女子深交的主兒，且不知為何，自打遇見了千冥，便更不願與其他女子相處，如今對著一個極似狐媚之人，心中已是反感，哪裏還顧得上語氣和措辭？
“九離見笑了。”頓了頓腳步，林陌辰的目光投在微風蕩漾的秋水之上，心中卻想著，若是身後之人是千冥，那該多好。卻真是千冥與自己一道，那大概也不會是這般，如何也不會讓千冥落在後頭的。
“公子既願喚一句‘九離’，那九離便也不再以‘奴家’自居了，”九離抬袖掩麵輕聲開口，這話聽著更像是調笑，“九離的家在很遠的地方，公子定是未從去過，若說起年歲，九離也記不清了，該是很久很久了。”
林陌辰有些吃驚地停住腳步，想要轉過身去看清女子的神情，卻又有些擔憂，隻遲疑著不敢有所動作。
“公子不是都猜到九離的身份了嘛，又何必擺出這幅樣子？”輕笑間，女子已到了林陌辰麵前，一雙美目靈動迷人。
“姑娘既然明說了，我也就沒什麽好顧及的了，”思來想去，竟沒想到女子這般輕易便承認了身份，一時間林陌辰也不知該如何應對，隻得硬著頭皮上了，“我並不知曉姑娘為何來此，也不在意，但林青涵是我兄長，我是不願見到他受到傷害的，若是姑娘不肯罷手，我也是要奉陪到底的。”
“哦？可你又有幾條命來奉陪到底？人世間的男子皆是如此，輕易便被迷了心智，我反倒沒了興致，”一聲略帶嘲諷和怒意的嬌嗔，女子拂袖，目光流轉，多了些狡黠，少了些媚意，“倒是你，我可還沒看出你有何特別，怎的就對我的媚術沒有絲毫反應呢？”
林陌辰愕然，自己也不知為何，對於麵前女子，若說存在些情感，那也隻有心底莫名湧起的些許厭惡了。
九離臨湖而立，此時竟突然變得安靜了，隔了許久，也是林陌辰先打破了沉寂：“我對姑娘是沒有惡意的，所以也請姑娘——”
說到一半的話被打斷，九離的聲音突然間多出了些淒涼：“人世不都該如此嗎？男子皆是忘恩負義、喜新厭舊，女子則是一味地柔弱無能、畏畏縮縮，我不過，厭煩了這些，想找些安慰罷了，可是，一個都沒有，一個都沒有——”
不知是否因著刻意拖出的長長音調，合著秋風，傳了很遠，盤桓著，逐漸消散
，林陌辰跟著歎了口氣，不知該說些什麽了，但被媚意掌控的情愫，又哪裏還是人的本意？
“可是你卻不同呢，”許是因為林陌辰並未接話，稍作停頓後，九離的聲音再次響起，語氣中，竟多了些顫抖，“那日你來林府，我見你時，你正在東園看滿園的梨樹，雖不知那些梨樹究竟有何可看之處，我卻還是覺得你的神色很是認真，縱然我與你兄長在一旁說了好些話，你也未曾發覺，而那時，你兄長大概也未發現你，因為當時他在看我，就好像你的眼中隻有那滿園的梨花，可我當時便想，為何你專注的目光不是投向我？也許是你並未發現我罷，所以我才故意上前，總算讓你看到了我，可又是為何，即使看到了我，你的眼中卻依舊沒有我？有些不甘，卻不得不承認，我的媚術於你，竟是毫無作用的，怎麽會呢？一向，我是從未失過手的——”
林陌辰覺著九離大概是陷入自己的世界裏去了，竟提到了過去，也提到了自己，還是說，這也是她的詭計？
“姑娘的身份我雖然有所猜測，但也並不——”林陌辰剛要趁著九離言語的間隙岔開話題，便又被打斷了。
“你走之後，我便在想，也許你隻是不願承認罷了，興許你也是會想著我的，所以我在等，以為你終會再來，來找我，所以我加倍地誘惑林青涵，我以為這樣，便可以得到滿足，可惜到了最後，我才發現，不願承認的隻是我，是我太過自負，太過極端地相信自己、否認一切，縱然你再次出現在我麵前，也未曾多看我一眼，一向擅用媚術的我，竟看不透你的心思，”愈來愈迷離的語氣，九離的思緒還在掙紮，“林陌辰，你隻說要保護你的兄長，卻不知他是如何對你的，他們一向待你如陌生人，甚至處處堤防你，可你竟還要救他？這樣，不是很傻嗎？原來我難得看不透的一個人，竟是這般傻。”
漸漸的，林陌辰似乎有些明白麵前這個女子的心思了，大概是因為寂寞得太久了吧，大概是因為冷漠得太久了吧，所以什麽都不願相信了，所以連自己也被困住了。
“他是我兄長，理應如此罷了。”林陌辰淺笑，看著背對自己的女子，突然便覺得，卸下了偽裝的她，也是極淡雅的。
“你的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麽？難道我不美嗎？難道你不想和他們爭嗎？為什麽你可以這麽幹淨地活在世上？”像是突然受了刺激，九離回身一把握住林陌辰的肩膀，用力搖晃，很用力，所以林陌辰覺得有些疼，但嘴角卻一直掛著淺笑，自己是幹淨地活在世上嗎？那誰又不是呢？總覺得在這世上，至少還有一個人，比自己還要幹淨呢，想到那個如風一般的女子，林陌辰唇角的弧度便愈發地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