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諸葛小雲之死
第四十八章 諸葛小雲之死
林玉龍不在網上，王曉曉也沒心思上網了，可是，她還是惦記他，而且時時刻刻惦記著。
顧誠第一個給她發過來信息，他說：“我以為你從地球上消失了呢？這段時間林玉龍不在公司裏，你也找不見，我不以為你倆人私奔了呢？”
“小樣的，我倆光明正大，就是在大街上親熱也沒人敢說個‘不’字，用得著偷偷摸摸私奔嗎？嗬嗬。”
沒等王曉曉講完，顧誠先說了一句：“曉曉，我最近煩死了。”
“怎麽啦？和我說說，也許我能幫得到你。”王曉曉回複他。
朋友是什麽？就是你有了困難，有了煩心事，第一個就想到的人，當然，除了林丹妮就是顧誠了，這兩個人在王曉曉的情感世界裏扮演著不可缺少的角色。
“最近，諸葛小雲開的服裝店生意很不好，缺流動資金，你如果方便的話，借我點。”
“我沒有多少錢可以借你，但我可以問林丹妮拿一部分，給你湊個五萬應該沒問題。”接著王曉曉拔了個電話過去給顧誠，她第一句話就說：“先證實一下網上的那個借錢的人是不是你？”
“當然是我，你老人家是老江湖了，誰騙得到你！”顧誠實話實說。
“先不說這些了，五萬夠不夠？再說我也沒有。”
“夠了夠了，說實話，我真的挺感動的，你總是在我最困難的時候伸手幫我，夠哥們。那我就先謝了。”
“咱們是什麽關係呀，你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是我發生什麽事，你也會這麽全力以赴地幫我的，其實，我能有你這個朋友，就像我白撿來的一個弟弟，我打心眼兒裏樂意幫你。”王曉曉電話裏說得很輕鬆。
“曉曉，我的好姐姐，我會一輩子記得你的好。”
“切！別這麽煽情了好不好，你現在才發現我重情義呀！”王曉曉假裝不高興，調皮地對顧誠說。
午飯後，王曉曉正躺在沙發上休息，林丹妮敲開了她家的門，有一陣子沒見林丹妮了，感覺她倒是很精神，一進門，沒等王曉曉發話，她就掏出了一疊錢遞給王曉曉：“你要的人民幣，兩萬夠吧？”
“夠了，你也算夠哥們！”王曉曉對林丹妮說，到底是重情義的人，真的友誼也是難能可貴的，這一點，跟稀缺的愛情差不多。
“哎，這沒什麽，人一輩子不容易，能幫就幫吧。”看來，想和一個人生活一輩子不容易，和一個人做一輩子的朋友也不容易。
看著茶幾上用報紙包著的幾摞錢，王曉曉盡快給顧誠打電話，叫他過來拿錢。
“你和林玉龍現在怎麽樣了？”林丹妮話題一轉。
“還不是那樣？等著唄！”王曉曉歎了口氣說，接著把這一陣子發生的事情，以及林玉龍跟她說過的話都一連串地講給林丹妮聽。
林丹妮聽了，也隻能一聲接一聲歎息，最後，林丹妮說：“我現在呀，也沒工夫管你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懷孕了！”
“啊？是嗎？”王曉曉一聲尖叫，她居然要生寶寶了，真的勇氣。
林丹妮壞笑道：“請你把‘是嗎？’的‘嗎’字去掉！”
“是誰的種？你老實交待！”其實，王曉曉早就明白，自己的鐵哥們閨蜜，是不會生出除了陳浩以外孩子的。
王曉曉知道林丹妮是從來不計較有誰跟她開玩笑的，她還搶著補充了一句，說：“除了陳浩，你就不可能生出別人的小孩。”
林丹妮稀鬆平常地笑了笑，然後說：“還是你最了解我，普天之下，你就是我肚子裏的蛔蟲，其他人沒有一個懂我的。你說說看，為什麽我就生不出別人的小孩？在你眼裏，我難道還是個純情的女人？”
“你純情？別把這個詞給糟蹋了，你向來把男人看得那麽淡，但至少你是一個有良心的女人。”
“還是你看得透我，我以後還得跟你多學著點，看來社會是個不收費的最好的大學，連我們王曉曉這樣的不識人間煙火的女人，也能大徹大悟了。”林丹妮笑著說。
“算了，不和你聊這些，讓你肚子裏的兒子聽到了不高興，萬一生出來是個人渣到時候找誰算賬去？不過呢，你要是真生出一個人渣也正常。”王曉曉說。
“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嘛！人渣有什麽不好？哈哈！”林丹妮和王曉曉為她們之間的調侃逗笑了，真的仿佛回到了過去一起遊樂的時光，她們曾一起遊戲，相互給對方使壞，相互追逐嬉鬧……
王曉曉動手給林丹妮做了點吃的，然後，林丹妮就在她的床上休息，她轉過身，正對著林丹妮說：“顧誠怎麽還沒來呀？他坐地鐵到我這裏最多四十分鍾，可是現在已經過去了差不多一個小時了，也不見人影，該不是不要錢了吧！”
王曉曉開始有點擔心了，心想：不會出什麽事吧，打個電話再問問吧，可是電話打過去
，沒人接聽，難道是電話在包裏，沒聽到？還是遇到什麽特殊情況，不方便接？搞不清楚顧誠的去向。
有很多種猜測，讓王曉曉的心無法平靜下來，急得像熱鍋裏的螞蟻，又過了一會兒，幹脆站在窗口向下望，使勁地瞅著窗外，她的手機始終在手裏攥著，可是又過了快二十分鍾，還是不見顧誠的身影。
再打電話，仍然是無人接聽，她開始有一種無祥的預感，她總隱隱地擔心顧誠會出什麽事，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正在這時，她接到了一個電話，一看號碼，居然是顧誠，她剛想開口罵他：都死哪兒去了，害得我擔心死了！
隻聽到顧誠上氣不接下氣地喊道：“曉曉，小雲……她她……出事了。”
“什麽？怎麽回事？你再說一遍。”王曉曉一個激靈地從沙發上跳起來。
“小雲她出了車禍，正在市中醫院搶救……嗚嗚……”顧誠在電話那頭放聲大哭。
“你說什麽？車禍，嚴重嗎？”王曉曉驚呆了。
“還在搶救，還沒有脫離危險……嗚嗚……”顧誠繼續在電話那頭哭。
王曉曉一時慌亂了，佇立原地，呆若木雞，她的手在不住地發抖，她知道她和林丹妮要立刻到醫院去，可是，她的雙腿像被粘在地板上一樣，一動也不能動了。
她的雙腿不住發抖，人就像打擺子一樣。
但是，她很快清醒過來，她使了一個老大的勁，走進臥室，走到林丹妮的床邊。
她想都沒想，就對林丹妮說：“快點快點，到市中醫院去，諸葛小雲出車禍了，在搶救。”
“你說什麽？”
她又把剛才說的話，重複了一遍，隻聽見林丹妮”啊”了一聲，就慌忙起床穿衣服，扣子都還沒扣好，就被王曉曉拽著氣喘籲籲地下樓了，然後她在路邊叫了一輛的士，把林丹妮塞進車裏，王曉曉咬緊嘴唇，眼睛濕潤而且模糊，她的心揪成一團。
到了醫院，林丹妮隻好半抱著她，王曉曉已經顫抖得走不了路了，她緊緊攥住林丹妮的手，林丹妮感覺出她的手心全是汗。
醫院手術室門口已經圍了許多人，有王曉曉認識的和不認識的，每一個人臉色都異常凝重，顧誠正靠在牆角已哭成一個淚人，諸葛小雲正在急救室裏搶救。
諸葛小雲好好的，怎麽會被車撞了呢？正當王曉曉疑惑之際，急救室的門被緩緩打開，一個穿著綠色無菌衣服的醫生走了出來，他一手拉著一扇門，另一隻手扯下口罩，低沉著聲間問：“誰是屬？”
正在哭哭啼啼的顧誠猛地抬起頭來，帶著哭腔說：“我是，醫生，她還好吧？”
“先過來簽字吧。”醫生表情凝重，顧誠心中倏然升起了一種不祥之兆。
“醫生，她到底怎麽樣了？”顧誠聽到要簽字後也已經預感到什麽，她焦急地問醫生。
醫生隻搖搖頭，說：“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病人傷得太重，我們已回天無力。”
“醫生，我求求你一定要救救她，她還年輕！哇哇……”顧誠一下子撒心裂肺地哭了起來，他的同事連忙過來抱住顧誠，並不停地勸說，但顧誠越哭越傷心，全身癱軟，令人動容。
醫生見顧誠情緒失控，也就沒有立刻讓她簽字，他轉過身又進了手術室。
過了一會兒，一個護士推出了一個蓋著屍布的活動床，裏麵毫無疑問躺著的是諸葛小雲，顧誠攔住了正在推床的護士，護士很自然地停下腳步，王曉曉緊靠著林丹妮的身體，她拽著林丹妮的衣角，她全身仍然在瑟瑟發抖，顧誠站定了兩秒鍾，眼睛閉上，然後，猛然地睜開眼，掀開了白布。
諸葛小雲蒼白的臉立即呈現在所有的人麵前，她看起來表情非常痛苦，護士迅速地重新蓋上白布，王曉曉還是呆在原地，挪不動腳步。所有在場的人心情都異常沉重，一個年輕的、美麗的生命就這樣香消玉殞了，這個命運多舛的女人，自小在貧窮落後的山區長大，沒念完初中就輟學了，而她在南方這個吃人的城市裏又遭遇了被強奸、被拋棄、吸毒、出賣自己的肉體，最後，又死於非命，自古紅顏多薄命，是不是就是如此呢？
顧誠居然沒有倒下，護士已經把諸葛小雲推向了太平間，顧誠已沒有絲毫力氣說話，隻見他的嘴唇一張一合，像是在呢喃著諸葛小雲的名字。
不得不給諸葛小雲在同一座城市打工的叔叔打電話了，告訴他諸葛小雲的這一厄難，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過了一會兒，來了兩位交警，他們也在等諸葛小雲的直係親屬她叔叔的到來，他們說，撞諸葛小雲的是一輛的士車。肇事司機已經逃逸。
半個多小時後，諸葛小雲的叔叔來到醫院，隻見他默不作聲，眼圈紅紅的，嘴在不住地顫抖著，他在忍受著巨大的悲痛。
還沒等交警和諸葛小雲的叔叔說上話，他就急匆匆地趕過來，看見顧誠在，他毫不猶
豫地衝上前去，一下子揪住顧誠的衣領，顧誠沒有反抗，他兩拳把顧誠打翻在地，並施與拳腳相加，兩位交警見狀，急忙衝上前去阻攔，可是，諸葛小雲的叔叔就是不肯停手，一陣拳腳踢打的聲音蔓延在樓道裏，場麵顯得非常混亂。
其他人也沒有任何欲望阻攔諸葛小雲的叔叔，也許這一幕遲早是要發生的，電視劇上就是這樣上演的，這一會兒，所有的人都像在電視劇裏。
一個護士走過來了，她大聲斥責道：“這裏是醫院，不是你們打架的地方，要打出去打去！”
諸葛小雲的叔叔這才停手。
其中一個交警問：“你們誰是死者家屬？”
“我是！”他倆異口同聲地喊道。
“我是死者的叔叔，您有什麽事跟我說吧。”諸葛小雲的叔叔由於剛才用力過猛，呼吸還很粗重，胸脯一起一伏的，他回頭瞪了一眼顧誠，王曉曉這才注意到顧誠的嘴角已經滲出了鮮血，臉上一側已經青紫，還鼓起了一個大大的包。
“你是死者的叔叔。那……他呢？”兩位交警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其中一個交警轉頭看向顧誠。
“我是死者的男朋友。”顧誠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音量卻很大。
一位交警指著顧誠說：“這樣吧，你跟我們回交警隊去，協助我們盡快抓到凶手。”然後交警又對諸葛小雲說：“你留在醫院處理死者的後事吧。”
令所有人想不到的是，顧誠又“嗚嗚……”地一聲大哭，他雙手捂住臉，蹲在地上，當場的所有人都被這一表現給震住了，他們都不明就裏地看著顧誠。
接著，顧誠一邊哭一邊說：“都是我害了小雲，是我害死她的啊……”
諸葛小雲的叔叔兩眼放光，他噌地一下子走到顧誠麵前，再一次地一把揪住顧誠的衣領：“你快說，到底是怎麽回事？”兩位交警見狀，也不再催促誰，而是和所有人一樣，驚疑地看著他們兩個，諸葛小雲的叔叔眼珠子瞪得快要掉下來了，如果有個絞肉機的話，恐怕他想把顧誠放進去絞了。
小雲叔叔的眼淚終於湧了出來，他目不轉睛地盯著顧誠的臉，然後又慢慢地鬆開他的衣領，一步一步地後退，所有的人都看著顧誠，顧誠繼續哭泣著說：“這一陣子，小雲開的服裝店生意不好，急需要流動資金，我跟她說我要出去借錢了，她就罵我是去找別個女人吧，我一氣之下，也沒理她，就急忙出門了，我叫了一輛的士剛坐進去，她突然就出現在我坐的的士前麵，她張開雙臂，意思是不讓我走，我就叫的士司機繞過她去，的士司機一加速，猛然拐彎，然後從她身旁把車開了過去。”
“你說什麽？你這個畜生！”小雲的叔叔試圖再次向前，一個交警上前去，一把拽住小雲的叔叔。
小雲叔叔咬了咬牙，說：“你繼續說！”
“我把一切想得太簡單了，的士司機加大油門，一下子開了過去，可是，我聽到一陣刺耳的刹車聲，回過頭一看，是後麵來的一輛的士剛好撞上了小雲，我一下子就蒙了，趕緊下車，後麵的司機準是見我們的車已順利通過了，也不知道什麽情況，等他看見小雲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我知道……是我……都是我……害死了小雲……”此刻，顧誠已經泣不成聲，小雲的叔叔聽完也已經沒有了絲毫力氣，他癱倒在地。
兩個交警聽完也覺得驚駭，其中一個上前問顧誠：“撞人的的士司機呢？人呢？”
“他和我一起把小雲送到醫院的，這會兒可能去公安局自首了。”
“那你先留在這裏處理喪事吧，把你電話給我，有什麽事我會立刻通知你的。”一個交警掏出了手機，準備記錄顧誠的電話。
事情已經清楚不過了，諸葛小雲以為顧誠是有意要躲她，所以她去攔住顧誠的去路，結果，造成了這場車禍。讓自己年輕的生命就這樣嘎然而止。
而林丹妮的身體裏，一個新的生命正在孕育著，在不久的將來，他的出生會替代一些死去的生命，人類就是這樣周而複始，生生不息。
生命如此脆弱，活著的人更該好好珍惜所擁有的，思念如此泛濫，越是不想想起一個人，他越會像幽靈一樣出現在你的生命裏，林玉龍好不好？小琴的病好點沒有？王曉曉隻能靠毫無由頭的想像來完成對他的思念，如果這世上有一種日子叫生不如死，她想大概就是這樣的吧。
忍住眼淚，忍住思念，王曉曉把一切情緒帶到她的《我想跟你談戀愛》裏，那裏沒有他的背判，沒有所有的苦難，沒有所有的痛楚，她在自己寫的小說裏，做個幸福的小女人。
終於，在一個無比寂寞，無比冷清的夜晚，她終於完成了《我想跟你談戀愛》的最後一個章節，打上最後一個句號，她的眼淚就像是開了閘的洪水，迅猛奔騰。
小說她可以讓它有一個美滿的結局，然而實實在在的生活呢？卻還要繼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