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同生共死（一）
麵包上來了，柳星浩對她努嘴：‘給我拿一個。“
兮然不幹：“你自己不會拿啊？”
柳星浩趴到桌上望著她：“你拿的甜嘛。”
兮然看著他耍無賴的樣子，撇撇嘴：“這麽老了還裝可愛！’
柳星浩不服得差點跳起來：“我哪裏老？“
兮然趕緊按下了他，塞了一個麵包到他嘴裏：“吃吧吃吧，你一點都不老，還年輕英俊，風流倜儻著呢。“
柳星浩聽了她的話，想笑，卻被麵包哽住，頓時臉漲得通紅。兮然隻好坐到他身邊，一邊讓他喝水，一邊拍他的背，嘴裏還在嘟囔：“真是，這麽大人了吃東西還會噎著。“
等柳星浩終於緩過氣來，兮然打算回到自己座位上的時候，在站起來的瞬間突然呆住，她看到不遠處，有一雙錯愕的眼眸，正在注視著他們。
她心裏的某處狠狠一抽，又重新坐了下來。
柳星浩奇怪地問：“幹嘛要和我坐一排，對麵不是有位置嗎？“
兮然低著頭，麵無表情：“我就要坐這裏。’
柳星浩看著她，又看看四周，那雙眼眸的主人立刻避開了目光，他沒有發現任何異樣。
他推推兮然：“坐一起吃東西不方便。”
兮然的眼圈卻突然紅了：“你不想和我坐一起是不是？”
柳星浩愣住，趕緊哄她：“我哪有那個意思，坐一起就坐一起吧。”
吃飯的時候，柳星浩不知道兮然為什麽會突然不開心，可是無論怎麽問，她就是不說話。看著她眼角的淚光，他隻好一直溫柔地哄著她多吃點東西。
吃完飯離開，兮然挽住了柳星浩的手臂，他很詫異，卻沒有說什麽。當路過某張桌子的時候，他感覺到她突然收緊的力道，他裝作無意的看了一眼那張桌上的人，看到一個帥氣憂鬱的年輕男人，他在那一刻頓時明白了今晚發生的一切。
當坐到車裏，柳星浩沒有急著開車，眼睛看著前方，問身邊的那個人：“他是誰？”
“你說誰？”兮然裝傻。
“那個男人。”
兮然別過頭去，不回答。
“不想說算了。”柳星浩狠狠地一踩油門，車子如離弦的箭，飛奔出去。
兮然嚇得緊緊握住安全帶，回頭看著他的側臉，陰影中看不清他的表情，隻看到他的眼睛，漆黑如電。
車在路邊突然停下，柳星浩回過頭盯著她：“既然要利用我當擋箭牌，至少該告訴我那個人是誰。”
兮然不敢和他對視，她剛才的確是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利用了他。她在那一刻下意識地想要還擊楊之炎，盡管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能力傷到他。
她咬緊了唇，鬆開的時候，嘴唇失了血色，她抬起頭來，看著他的眼睛，輕聲說：“對不起。”
柳星浩似乎想要從她眼眸中讀出什麽，又似乎已經找到了答案。他心裏的氣已經消了，隻剩下憐惜，他伸出手，再一次把她的頭發撥亂：“算了，沒事。以後要我配合演戲，先打
個招呼。”
他的溫柔，讓她的淚滴了下來。他遞上紙巾，笨拙地安慰她：“別哭了，天下的好男人多的是，離了他，再找一個就好了。’
說完怕她不相信似的，又拍拍自己的胸脯：“看，你麵前不就有一個最完美的範本。“
兮然被他的滑稽模樣逗笑：“你又開始自吹自擂。“
柳星浩看著她掛著眼淚的笑容，心裏的某處變得柔軟，和那個看見她純真睡顏的夜晚一樣，似乎又長出了搖曳的水草，他在這一刻，卻失了那一晚的警覺，居然順應了心底最深處的願望，伸出手，用柔軟的指腹仔細地抹去了她臉上的淚水……
兮然沒有覺察到什麽，隻是這一幕讓她想起了當初的楊之炎，也曾經這樣溫柔，可如今，卻已隻是鄰桌的陌生人。
柳星浩也在片刻之後感覺到自己的不妥，迅速收回了手，笑容有些尷尬：“今天很累，早點回家吧。“
兮然也從回憶中醒過來，眼睛望向窗外，把所有的歎息都收進心裏。
第二天柳星浩看到的兮然，依然帶著笑容，可是沒消腫的眼睛卻告訴他，昨晚她一定哭了很久。到了中午，柳星浩出來，看見兮然仍然在打文件，他拍拍她：“走，去吃飯。”
兮然抬起頭，勉強地笑了笑：“我今天不大舒服，不想吃飯，待會吃點餅幹就好了。”
柳星浩靜靜地望著她半晌，轉身下了樓。
一個人的午餐，沉悶而無聊，沒有半點胃口。胡亂吃下去半碗飯，他叫來服務員：“炒個魚香肉絲打包。”
那人的臉上帶著詫異卻又了然的笑，進了廚房，很快大家開始半是嫉妒半是鄙薄的小聲議論:柳總對他的小蜜還真好啊，居然親自給她送飯上去。
當柳星浩提著飯菜回到十樓，電梯門打開的瞬間，他看見了那個站在落地窗前的孤單背影。
他輕輕地叫了一聲：“兮然。’
兮然回過頭來，在淡綠色的光影裏，她的眼神和笑容那樣落寞，讓柳星浩心裏一疼……
他走過去，拉著她坐到大廳裏的沙發上，給她打開飯盒：“好好吃飯，餓著怎麽行？“
兮然原本寒冷的心開始回溫，她的笑容比剛才明亮了些：“謝謝。“
柳星浩拍拍她的肩膀：“別說廢話了，快吃。“
兮然低下頭去吃飯，柳星浩站起來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他站在窗前默默抽煙，望著兮然剛才望過的方向，那裏什麽都沒有，除了看不到邊際的死寂的天空。他的情緒也低落下來，無法否認，那是因為兮然。他自我開解，大概是因為憐憫吧，看到一向生氣勃勃的她突然變成這樣，所以覺得心疼。“心疼“這個詞突然冒出來，嚇壞了他，他迅速回到座位，按滅了煙，開始逼著自己看報表。
過了一會，兮然吃完飯，給他泡好茶端進來。他抬起頭，看見她的氣色好了許多，他笑了笑：“吃飽了嗎？“
“嗯。“兮然笑著點點頭，他點的是她平時最喜歡吃的菜，難為他都記得。
他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清香彌漫在唇齒間。他若有所思：“為什麽一樣的茶葉，我就泡不出這樣的味道？“他在家裏試過好幾次，卻總覺得寡淡，沒有這種醇香。
兮然想了想：“也許是你泡茶方法不對，或者水質不同，再或者水溫有差異吧。“
柳星浩點頭：“也有可能。“
兮然望著他笑：“要是我給你當一輩子秘書，就幫你泡一輩子茶，你就不用琢磨這茶怎麽泡了。“
一輩子？柳星浩心裏砰地一跳，故作輕鬆地嘲笑她：“當一輩子秘書？你就這麽沒進取心？“
兮然撇撇嘴：“好心當做驢肝肺，像我這樣的超級秘書去哪找啊？“
柳星浩大笑：“看來跟我時間長了，你也開始自戀了。“
兮然也笑起來：“上梁不正下梁歪嘛。’
柳星浩突然覺得剛才心裏的鬱結都散去了，他大大伸了個懶腰，舒服地靠在椅背上，把椅子轉來轉去，嘴角勾起壞笑：“其實你的服侍呢，總體來說，我還是挺滿意的。隻不過，有一點要注意改進……”
他看見兮然的眼睛已經危險地眯起，後半句話立馬變得很小聲：“那就是不要老掐我。”
這句話提醒了兮然，她冷笑著接近柳星浩，嚇得他立刻縮成一團，躲進椅子，嘴裏直嚷著：“改天你午休的時候，我一定要找把剪刀把你的指甲全部剪禿。”
“那就趁你還沒剪的時候多享受一下。”就在柳星浩以為真的又要“享受’那種”美妙“滋味的時候，卻發現兮然並沒有動作。他不相信地抬頭，卻看見兮然臉上的表情很柔和，根本不是她語氣裏的惡狠狠。她看著他發怔的模樣，笑得眉眼彎彎：”看在你今天幫我帶飯的份上，饒了你。“
說完翩然而去，留下柳星浩一個人發呆，他腦子裏不知怎麽蹦出一句廣告詞：
因為有你，所以我快樂。
下午兮然的情緒好了很多，雖然偶爾還是會看到她的失神，可是眼睛又恢複了平日的明亮，這讓柳星浩放下心來。晚上他們一起出去出席飯局，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在淡淡的音樂中，兮然靠在椅子上昏昏欲睡，柳星浩的心情也很放鬆，可是在某個彎道，卻突然覺得不對勁，後麵的某輛車，似乎自他們從酒店出來，就一直跟在他們的車後麵，他不動聲色地向另一條路拐去，果不其然，那輛車也立刻跟著他們轉彎。
他側臉看了一眼身邊的兮然，她已經睡著，看著她掩飾不住的倦容，他猶豫了一下，沒有叫醒她，隻是加快了車速。
但是他們還是被截住了，那輛車突然超速擋在了他們前麵，而這時，他才發現，後麵還有另一輛車，擋住了他的退路。
避無可避，他熄了火，推了推兮然，她醒過來，茫然地看著他。他俯過身來，在她耳邊說：“我下車去，你就在車上不要動。”
兮然還沒有反應過來怎麽回事，柳星浩已經開門下車，她看到前麵的車上下來幾個麵相凶惡的人，手裏拿著棍棒，朝他走去，她瞪大了眼睛，驚恐地捂住了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