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兄弟(一)



雲徹要去的書院正是九牧境內最好的書院,隆德書院。並不是說真正的人才就一定要到狼族去,除了皇室之外,通常情況下都是想要效忠於哪一個國家便會到哪裏讀書,畢竟這個國家的教育才是最貼近於這個國家的帝王的治國方針的。

自從來到隆德書院的第一天雲徹跟梁鬱寧還有墨溪見過一麵,之後隻是偶爾見上一麵。

怎麽說雲徹都不是善於與人相處的類型,倒不是不會與人交際,而是什麽事情都習慣一個人來完成,不懂得與人合作之道。不得不說,雲徹的個人能力是很強,但是牽扯到協作的時候不拖後腿便是天大的幸事了。

就這樣,漸漸的雲徹便又恢複了以往的模式,隻是掛著一個名字而已,再也沒有去上過課了。

這日,雲徹實在是悶得無聊,便來看墨溪上課。事實上墨溪與她的年齡差不多大,若是跟他相處的話,說不定會有些意外的收獲也未可知。雖然墨溪是噶男子,而且跟他一起的也都是男子,但是雲徹早就已經習慣跟男子待在一起了,應該不會有什麽大問題的。

在門外聽了一會兒,夫子講地真不錯。雲徹想,那些東西她雖然也知道,但是讓她去講的話未必能夠講地這樣通透。但是她不太喜歡那樣按部就班地背書,事實上她看什麽書都是大體過上一邊,有了自己的理解就以為自己學到了該學的,再也不肯去背誦了。她相信,若是論誰讀過的書多的話,她絕對是首屈一指的。但是若論誰背的書多,那麽她一定排不上號了。

休息的時候雲徹在門口處向墨溪招了招手,墨溪看到了立即就走了出來。

雲徹會出現在這裏他是有些詫異的,雲徹來到這裏足有一個月了,可是他們之間見麵的次數也屈指可數。他認為雲徹的性子是有些冷淡的,在這個時候來找他是有事才對。

“呐,子溪,這樣上課真的有意思嗎?”雲徹跟墨溪坐在學堂前的石凳上,雲徹突然開口問道。

墨溪一愣,疑惑地道:“大姐怎麽會這樣問,難道大姐覺得夫子講得不好嗎?”

“好不好嘛……”雲徹皺了皺眉頭,一副苦思鬱結的模樣,“夫子講得是很好,不過……這樣不會太浪費時間了嗎?若是我們自己讀的話豈不是更快嗎?”

“呃?”墨溪再度一愣,他倒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可是看雲徹的樣子又不像是開玩笑,便認真地解釋道,“我們來求學,不隻是為了死讀書,更是為了向夫子、向他人學子一種為人處世之法。若是自己讀書的話,就難免會有偏頗之處。言傳身教,這是集眾家之長的最好的方法了。”

雲徹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看向墨溪的眼神有些怪異,直看得墨溪有些不好意思,臉色微微泛紅,問道:“表姐怎麽這樣看我,是我哪裏說錯了嗎?”

“不,你說的很對。”雲徹斬釘截鐵,“但是我不認同這種觀點而已。書籍本身就可以向人來傳達想法了,為什麽還要那些夫子呢?就像是……明明求了神也沒有用,為什麽神這種東西怎麽也絕跡不了呢?”

墨溪再次被雲徹的話給震驚到了,驚訝地瞪大了眼睛看著雲徹。

“難道不是嗎?若是求神有用的話,誰都整天窩在家裏,等著神來救濟就好了,為什麽這個世間還有什麽生老病死、苦痛折磨、征戰不休呢?若是夫子真的那麽有用的話,應該是誰也超越不了自己的夫子,那麽人們的整體的思想、認知、學識都要整體下降才對,那麽那些所謂的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事情又如何解釋呢?所以說,這些事情還是要靠自己來解決啊!”沒等墨溪說話,雲徹又自顧自地道。

墨溪真的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隻是愣愣地看著雲徹。

雲徹長舒了一口氣,有些疑惑地道:“在我來的時候祖母告訴我祖父是想要我來這裏學會玩的,可是為什麽呢?所謂的玩的意義是什麽呢?就那樣無謂地浪費時間很好嗎?”

“大姐難道就不知道‘享受’二字嗎?”梁鬱寧突然出現在了雲徹的背後,有些無語地看著雲徹,在得到雲徹的迷茫回應之後徹底地失望道,“哎呀呀,真的不知道大姐過去的十四年到底是怎麽過的,竟然連享受都不會!若是以後嫁為人妻了之後,不是更加可悲嗎?”

雲徹皺了皺眉頭,不過是十歲的小屁孩,談什麽嫁娶,還真是有些難以說服人。

看到雲徹那明顯無謂的目光之後,梁鬱寧心下稍稍有些鬱結了,解釋道:“人生苦短啊,正所謂人生得意須盡歡,我們要是不能夠再活著的這幾十年裏多享受一些人生的話,一旦死了……”

“停——”還沒有等他說完,雲徹便直接打斷了他的話,不悅地道,“小小的孩子,你不過是十歲而已,談什麽人生苦短?若是你現在就說死的話,讓那些人情何以堪?”

梁鬱寧順著雲徹眼睛看的方向看去,那裏正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先生,當即捧腹大笑了起

來,道:“大姐你真有意思,是啊是啊,我們現在是不該談論人生苦短的!哈哈哈……”

墨溪皺了皺眉頭,顯然他是不知道雲徹跟梁鬱寧在打什麽啞謎。

雲徹蹙了蹙眉頭,梁鬱寧怎麽看都不像是個十歲的孩子,相反的,墨溪倒是有些相像的。低低歎了一口氣,她還是沒有能夠明白梁王爺的意思啊!“享受”,又有什麽意思呢?她現在一心想做的隻是如何哄雲傾開心,如何才能夠回到以前那樣的幸福生活而已。

這樣想著,雲徹便覺得這樣在這裏向墨溪請教根本就毫無意義。她從小到大都是按照自己的想法來的,雲傾的縱容已經讓她習慣了這種生活方式,她在不打擾別人的基礎上最大限度地去做那些自己認為有益的事情,這種存在從來都不會被別人視為眼中釘,也不會得到過多的關注,所以她直到現在都還是我行我素而沒有出現過任何問題。

“大姐,你要走了嗎?”墨溪見雲徹站了起來,立馬跟著站了起來,疑惑地問道。

“這麽急著走幹什麽?我們都還沒有多說兩句話呢!大姐一點兒也沒有一個大姐的樣子,倒不如大姐倒過來叫我們哥哥好了!喏,大姐?”梁鬱寧賊兮兮地看著雲徹,調笑道。

“寧兒,你胡說什麽?”墨溪瞬間就斂去了笑容,責備梁鬱寧道。

“說什麽?”梁鬱寧輕笑一聲,將胳膊搭在墨溪的肩膀上,道,“當然是說事實了,大姐對我們愛答不理的樣子怎麽看都不像是一個姐姐該有的樣子啊?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胡說!大姐就是大姐,怎麽可以反過來叫我們哥哥呢?你再說這樣的話,小心我回去告訴祖父,罰你禁足!”墨溪義正辭嚴地道,那樣子倒是不容得半點兒妥協的。

梁鬱寧撇撇嘴,不屑地道:“真的要告訴祖父嗎?祖父那樣嚴厲,怕是不會隻罰我禁足那麽簡單了吧?弄不好是要挨板子的,打得屁股開了花,然後躺在床上十天半個月下不來,嗚嗚,好可憐啊……”說著,梁鬱寧便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水汪汪的大眼睛就那麽幹巴巴地看著墨溪,好不委屈!

墨溪倒是真的猶豫了起來,半晌才歎息道:“你規矩一些,我不告訴祖父就是了。”

“啊,子溪真好!”梁鬱寧一下子撲到墨溪身上,像是小狗一樣蹭著,弄得墨溪好不無奈!

雲徹倒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梁延秋為人剛直不阿,為何兒子卻這般玩世不恭?就是梁正秋歲圓滑世故,倒是也沒有這般的痞氣,倒不知梁鬱寧是從哪裏沾染的。

“寧兒,你若是仗著子溪心軟再這樣欺負他的話,做姐姐的可是不會饒了你的。”雲徹當頭給了梁鬱寧一個爆栗,教訓道。

梁鬱寧當即便捂住腦袋,淚眼汪汪地看著雲徹,好似在控訴雲徹的惡行似的。

雲徹微微眯了眯眼睛,伸手又要去打,梁鬱寧連忙告了饒。

有梁鬱寧在,三個人之間的氣憤一下子就活躍了起來,不過雲徹仍是覺得這樣的談話根本就毫無意義,站起身子來便要走,又聽梁鬱寧道:“明日山下有個廟會,我們不若一起去看看吧?整日待在書院裏,我這把老骨頭都快悶壞了……”

沒等他說完,雲徹又是一個爆栗,斥責道:“你怎麽好的不學,偏偏學這些壞東西呢?若是你父親那個耿直的性子,聽到了你這樣的話,非要扒掉你一層皮不可!”

梁鬱寧倒是渾不在意,道:“父親常年駐守邊關,哪裏有時間來管我,我雖然不比大姐一個人慣了,也是極自由的,所以不用擔心那些問題,正所謂養不教,父之過嘛!”

“你又在那裏胡說!這話若是傳出去那可是大不孝的,你……”墨溪被他氣得有些說不出話來,雲徹卻陷入了沉思之中。

養不教,父之過嗎?她從小就被雲傾帶著東奔西跑,雖說那時候父親最是疼她、寵她了,可是跟母親的關係一惡化便全部走變了,她甚至懷疑父親那根本就不是喜歡她,隻是因為雲傾的關係附帶上喜歡她而已,現在想來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大姐……大姐——”梁鬱寧叫了雲徹幾聲她都沒有回答,便直接趴在她的耳朵邊上吼了一聲,嚇得雲徹一個瑟縮。“大姐,你在想什麽呢?這個時候走神!”

“哦,沒有什麽,你說的那個集會,我們去吧。”雲徹漫不經心地答道。

“咦?”梁鬱寧顯然有些不敢相信,確認道,“真的要去嗎?我也隻是說說而已,下山好麻煩的,還有經過多層的批準,這全部下來也要不少時間,恐怕就是後天也弄不完,難道我們要偷偷溜下山嗎?”

“不行!這種事情我們怎麽可以做呢?若是被發現了……不不不,就是發現不了,我們也是不能做的。”墨溪義正辭嚴地道。

雲徹以前都是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哪裏受過什麽限製拘束的,看見這兩個人的態度頓時頭疼了起來,想了一會兒道:“

放心交給我吧,明日寅時一刻在山門口處集合,別忘了哦!”

雲徹說著便站起了身子就走,梁鬱寧跟墨溪都是一愣,梁鬱寧率先開口道:“我們要是溜出去的話,最好不要從正門出去……”

“誰說要溜出去了,你這個小孩子不要老是拿你的想法來看別人好不好?”雲徹有些無奈地扶了扶額頭,其實她以前倒是也真的沒有做過什麽偷偷摸摸的事情,不過是將那些規矩視為無物罷了。但是這次自己是身為姐姐的,必須以身作則,她是這麽想的。

“反正啊,出去的批準我一定會拿到的,行了,我先走一步了。”雲徹說著轉身就走,撇了撇嘴,心中卻在想這算不算是玩呢?

讓梁鬱寧佩服的是,第二日雲徹果然拿到了許可,他追問雲徹是怎麽辦到的,可是雲徹就是不說。其實,雲徹能怎麽說呢?若是說出來讓梁鬱寧學了去的話,那可就糟糕了。

她呢,先看了一遍書院的規矩,然後設想了多種事情發展的結果,準備了很多應答的措施。想她這種不信鬼神,又沒有規矩的甚至是有點兒不講理的人,那些迂腐的讀書人怎麽應付地了呢?所以出山門的許可就這麽拿到了。不過她若是早知道今日的外麵那麽凶險的話,是絕對不會帶梁溪跟梁鬱寧出來的。

梁鬱寧跟梁溪都很歡喜,一路上梁鬱寧更是嘰嘰喳喳說個不停。雲徹想,畢竟梁鬱寧還是個孩子,還是孩子的心性要多一些,若是好好教育的話,定然是不會有過大的偏頗的。

廟會上很熱鬧,幾乎是人山人海的,各種雜耍馬戲的幾乎是通過觀看的人挨在了一起。雲徹是討厭這麽多人的地方的,太過於吵鬧了。她更喜歡清淨,喜歡一個或者是幾個人待在一起。

不過梁鬱寧和墨溪跟她的想法似乎完全相反,因為他們很喜歡並且享受這種熱鬧喧囂的地方。尤其是梁鬱寧,幾乎是拉著墨溪跟雲徹挨個地去看那些表演。雲徹實在是有些受不了了,便跟他們兩個約好了,一會兒在神廟前集合。

其實,雲徹到現在還不知道這裏供奉的到底是哪一個神呢,正好借這個功夫去看一下。擠過擁擠的人群,她已經覺得自己快要力竭了,不過也到了神廟。這裏的人比外麵的還要多,不過雲徹還是看到了那裏供奉的神,竟然是文財神比幹。心下小小有些失望,總覺得今日出來看什麽廟會的決定是錯的,她今天沒有感到高興,反而是失望加疲憊,怎麽算都是賠進去了。

雲徹退出神廟,便躍上了神廟前一個大約三個成年人合抱的寬度的百年的梧桐,躺在最高的樹枝上便悠閑地眯起了眼睛。雖然說這裏也很吵鬧,但是比之下麵要清淨地多了,而且還可以看到下麵的全局。

往下瞥了一眼,其實這個小鎮並不大,但是人卻這麽多,總覺得有哪裏不對。不過子溪想想倒是也沒有什麽值得懷疑的,畢竟是廟會,方圓百十裏的人都集中到了這裏也是無可厚非的。

閉上眸子假寐了一會兒,雲徹想梁鬱寧跟梁溪會不會已經過來了,便朝下麵看了一眼,終究還是覺得人太多,不想下去再擠一遍,便作罷了。

可是沒多會兒她就被人群的喧囂給吵醒了,她是一陣心驚的,因為那聲音確實不對。猛地朝下一看,竟然人群中發生了騷亂,而騷亂的中心地帶正是她剛才跟梁鬱寧還有梁溪分手的地方。再也沒有悠閑的心思了,她趕緊找尋著梁鬱寧跟梁溪的身影,可是到處到處都沒有,她頓時也有些心急了。

突然,她發現了梁鬱寧的影子,怎麽看都是在被人追趕的。雲徹瞬間皺緊了眉頭,莫非這場廟會真的有什麽蹊蹺嗎?再仔細去看時已經沒有了梁鬱寧的影子,而有個地方她很在意,那裏已經開始了廝殺,而被圍在中間的人已經滿身都是鮮血了,而且身影有些眼熟。

突然,雲徹找到梁鬱寧了,他卻隻是躲在外圍的人群裏,並沒有上前去。

雲徹心下一陣疑惑,或許是她多想了,中間那個人根本就不是藍雪。慌忙躍下樹去施展輕功很快就到了那個地方,找到梁鬱寧便問:“子溪呢?”

梁鬱寧有些支支吾吾的,最後卻是看向了被圍殺的那個人。雲徹心下猛地一震,暗叫一聲糟糕。恨鐵不成鋼地看了梁鬱寧一眼,說道:“躲在這裏不要動,我去救他。”

梁鬱寧倒是沒有反駁,安靜地待在那裏,眼中滿是驚恐。他長這麽大還從來都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麵,他們本來是在看馬戲的,不成想那些人突然抽了刀,直接就從台上砍了下來。那些被砍中的人瞬間就死了,就是連驚呼都沒有來得及。

他想要拉著梁溪逃跑,可是梁溪卻愣是衝了上去。他不明白,明明梁溪沒有習武的天賦,要對付那麽多人根本就是天方夜譚,可是卻要衝上去。

他本來是想要躲到一邊的,沒想到那些人竟然直接追著他來了,那模樣就好像是特地追他似的。他倉皇逃命,好不容易才擺脫了他們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