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浮出水麵(二)



“臣懇請公主殿下允許臣代父親接受懲罰,父親犯下這等大錯,亦是臣的失職,懇請殿下成全!”落照忽然跪伏在地,誠摯地懇求道。

落王再也顧不得形象了,幾乎是老淚縱橫。他那樣對待落照,甚至還誣陷了他,他竟然還是願意代替自己接受懲罰,果然是他的好兒子啊!這一輩子能得這樣一個兒子,沒有什麽遺憾了。

“哦?”雲徹挑了挑眉頭,玩味地在落照與落王之間掃了一眼,最後將目光定格在落王身上,道,“落王,你可願意讓自己的兒子為自己承擔一切,或許……我會直接處死他哦!”

“不,不,不……回殿下,老臣不願意。老臣願意自己一力承擔,落照他向來是扶持殿下的,這次他非但沒有參與,而且還竭盡全力阻止老臣,最後被老臣關了起來,此事與他完全沒有關係,請殿下明鑒。”落王趕忙為落照解釋道。

落照還想說什麽,卻被雲徹製止了。

雲徹正了臉色,道:“你們的王爵是世襲的,本宮沒有權利剝奪你們的封爵,不過你們犯下的罪責不可謂不大,所以,本宮就判你們提前將王位傳給世子,今後仍然可以再王府中頤養天年。至於其他人,貶為平民,勒令三日之內離開王府。你們可服氣?”

“老臣謝殿下法外開恩。”落王率先謝恩道。而睿親王則一時間呆愣在原地,自己就這樣完了嗎?權力完全被剝奪了,成了一個廢人了嗎?完了,什麽都完了……

完成了這一係列的事情,雲徹又交代了一些事物,便將事情都交給明玉龍與卓世吾監管,自己則回了寢宮。

君胤與君璃已經在寢宮裏等著她了,似乎都是很關心雲蓉與雲蓯的樣子,慕容青也在一邊起哄,幾人聊地正歡。一見雲徹回來,慕容青便迎了過來,一下子挽住了雲徹的手臂,道:“今天朝堂上的事情我們都看到了,你真的是好威風哎!皇帝都未必有你的魄力,真是太厲害了。徹兒,你殺了的那幾個人到底是犯了什麽事情,非要他們死不可啊?依你的脾氣不應當啊……”

不得不說,慕容青的感覺一樣敏銳,她殺那幾個人確實不是因為這件事情,而是另有原因的。不過,現在並不是解釋這些事情的時候,雲徹冷著一張臉沒有說話,幾人知道是她生氣了,頓時也噤了聲。

“藍月、藍雪,帶雲蓉跟雲蓯去休息。”半晌,雲徹方才冷冷的開口,語氣生硬,夾雜著怒氣。四人連忙行了一個禮,便離開了。見慕容青沒有動,雲徹便將臉轉向了她,不容置膾地道:“你也累了,去找藍月,她會安排房間讓你休息。”

慕容青慣會察言觀色,很識趣地跟著藍月四人身後離開了,並且也一並將丫鬟太監也帶走了。屋子裏頓時隻剩下了雲徹、君胤與君璃三人。

雲徹二話不說地將手攤開伸到君璃麵前,君璃授意,從懷中掏出了那塊血玉,遞到雲徹的手上。雲徹卻並不去接,臉色冰寒地仿佛一塊千年玄冰,寒氣直逼得君璃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君璃訕訕地一笑,正想要將手收回,沒想到雲徹卻一把抓過玉佩,猛地朝地上摔去。這一摔雲徹是用上了內力的,玉在墜地的瞬間跌落成了無數塊,竟粉碎地再也看不出原來的形狀了。

君胤還沒有弄清楚是什麽狀況,更不知道那是什麽東西。不過看君璃那不可置信的吃驚樣子,想必不是什麽無關緊要的東西吧!可是,雲徹竟然會發這樣大的脾氣,而且還是跟君璃,那就說明事情並不小。可見這次的事情讓雲徹十分惱怒,大概是覺得他們沒能幹好答應她的事情吧!是啊,他們兩個大男人,竟然還不如一個小女子,真的是太沒用了。做哥哥的做到這種地步,實在是太窩囊了。

君胤一下子覺得無地自容,恨不得找個地縫直接鑽進去。

君璃也被雲徹的反應弄得有些惱火,他拿著雲徹的令牌去調用人手,可是他們根本就不承認,這也怨不得他,要怪該怪她自己才對,怎麽就把發到了自己的身上呢?他們並非不想建立自己的勢力,隻是在君皇的監視下,他們根本就沒有任何空間。

雲徹稍稍緩和了一下心情,也沒有解釋什麽,淡淡地道:“暫時,我就先把藍月跟藍雪借給你們,要怎麽做,你們自己決定。藍雪跟二哥,藍月跟四哥。錢財的方麵你們不用擔心,我來出。”

藍雪雖然能力超常,但是骨子裏的奴性卻限製了她的能力,這一點君璃恰恰相反,兩者互為補充;而君胤有時會優柔寡斷,不夠狠辣,這些藍月可以補充,所以二者也剛剛好。雲徹想,這樣的安排或許就是最合理的裏吧!必須得讓他們盡快建立起自己是勢力,否則永遠都隻能被動。除此之外,凡是他國的奸細或是堅決反對她的人她也開始了徹底的清盤。當然,這隻是她個人的計劃,她覺得沒有必要告訴其他人。

“四哥,你想要的是什麽?”雲徹

突然間發問,讓君胤有些猝不及防。

愣了一會兒,君胤突然問道:“我想去看看娘親。”

雲徹沒有回答,沉默了半晌,方才道:“四哥,我們兄妹一起來輔佐二哥吧,那個位子我們不要了,好嗎?”

“傻丫頭,四哥就從來沒有想過要那個位子。隻要你能夠幸福,就夠了。”君胤攬過雲徹的肩頭,輕輕擁著她柔聲說道。今日他才知道娘親過世的消息,雲徹獨自承擔了四年,一定是極苦的吧?“跟我說說娘親的事情吧。”

“嗯……”

晚上,雲徹再度被君皇傳喚到了禦書房。

君皇好像在禦書房呆了很久了,身子都有些僵直了。自雲徹走進禦書房他就沒有說過一句話,木然的眼神盯著自己前方一寸的位置,好似失了心、丟了魂一般,又像是受了莫大的打擊。良久之後,才慢慢地將目光移到了雲徹的臉上,唇角扯出生硬的弧度,像是在笑,卻比哭更加難看。

實在受不了這種沉默了,雲徹有些惱火地看著君皇,語氣生硬地道:“陛下若是有事盡管直說,有什麽疑問就幹脆的問出來,兒臣剛剛祭拜完娘親回來,累了。”

出奇的,君皇這次並沒有因為雲徹的話而發火。空洞的眼神隻是微微動了動,有什麽渾濁的東西在他的眼睛裏慢慢生成。他好似看到了雲徹,又好似沒有看到,總之雲徹沒有在君皇的眼中看到一絲自己的影子,也沒有看到一絲情緒的波動,好似一切都與他無關一般。,今天的君皇很奇怪,陌生到仿佛雲徹從來都不認識他一般。

“父皇……難道就沒有話想要對我說嗎?”沉默了半晌,雲徹還是率先開了口。

她真的想不明白君皇到底是為了什麽會這樣沮喪,沮喪到連點兒精神都沒有了,像是一個提線木偶一般。以前的父皇無論什麽時候都是意氣風發的模樣,即便是與娘親徹底決裂的時候都不曾這樣沮喪過。真的是不愛吧,若是愛了,怎麽會那般無所謂呢?任由著心愛的人離自己而去而沒有做出半點挽留的姿態。

想著,雲徹的心下一黯,揪心般的疼。誰能告訴她,到底怎樣做才對,到底什麽才是對的呢?愛了,卻心灰意冷;沒有愛過,反而意氣風發。這完全顛覆了她的認知,她原本以為,隻要有愛,人就會很幸福。所以,她用心去愛娘親,去愛父皇,去愛哥哥,可是最後得來的是什麽呢?

君皇仍然一言不發,渾濁茫然的眸子疑惑地落在雲徹的身上,好似完全聽不懂她在說些什麽。又好似在努力回想著雲徹的話,去弄懂她的意思。

雲徹還想要說什麽,卻被門外的吵鬧聲打斷了思緒。仔細一聽,竟然是藍月的聲音。二話不說,雲徹轉身就出了禦書房。在聽到藍月的報告之後臉色驀然大變,足尖輕點,身子就消失在了原地。

當雲徹站在房間外的時候,聽著房間中含含糊糊、斷斷續續的聲音,臉色驀然鐵青地可怖,袖中的小手幾乎握出血來。實在聽不下去了,雲徹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去踢開了門,門幾乎被踢爛了。

入眼的是衣裳半敞的君瑞與君胤二人,君瑞伏在君胤身上,兩個人的動作在雲徹看來就是不堪入目。分不清憤怒還是心痛的情緒,霎時間在她的腦海迸射開來,攪地她腦袋一片混亂。心一陣抽痛,腳步像是灌了鉛,沉重地幾乎抬不起叫來。下意識的,雲徹一把將君瑞從君胤身上推了下去,也顧不得君瑞如何,一手抓著君胤的手臂將他提了起來。

君胤似乎是已經神誌不清了,眼神迷離甚至認不得雲徹。雲徹氣不打一處來,伸手就扇了君胤幾個巴掌,怒吼道:“君胤,你給我清醒點兒,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麽!”

君胤好似清醒了一些,看到自己衣衫不整,便試圖去整理自己的衣服。

雲徹臉色稍稍緩和了一些,又心疼君胤這般狼狽。這是她一母同胞的親哥哥啊,是她至今留在這裏的唯一安慰,是她認定了絕對不會棄她於不顧的寵她入骨入髓的哥哥啊!如今就這樣意識模糊地被別人壓在身下,她的心何止是痛啊!她的曾經瀟灑俊逸、恣意隨性的四哥何曾這樣狼狽過?為什麽自她回來以後就從未再見到那樣的四哥了呢?為什麽四哥現在變得心事重重,難道就是一直受著這樣的屈辱嗎?為什麽,憑什麽?是她,都怪她沒有保護好四哥啊!

酸澀的淚水順著麵頰流下,一滴滴落在君胤臉上。君胤微眯了眸子,努力讓自己清醒起來,正想要伸手去幫雲徹拭去眼淚,雲徹卻率先擦去了淚水。

君胤伸到半空的手又縮了回來,失了,這隻手這樣髒,怎麽配去碰他幹淨可愛的妹妹呢?雲徹並不知道君胤在想些什麽,將手搭在君胤的脈搏上試探了一下,隻是普通的媚藥,並不會對身體帶來什麽大的傷害。稍稍鬆了一口氣,吩咐隨後趕到的藍月去準備冷水過來,直接將君胤塞了進去。這

才記起了剛才一直被晾在一邊的君瑞。

藍月闖了禦書房,就是告訴雲徹,君瑞給君胤下了藥,她一個小小的宮女身份並不足以阻止君瑞,所以在第一時間告訴了雲徹。不過,雲徹怎麽也想不到,藍月口中的下藥竟然是媚藥,而且對象還是……君瑞,你到底要我怎麽看你?你到底還有沒有一丁點兒的羞恥心?原本我也隻是以為你內心黑暗齷齪罷了,不過怎麽也想不到竟然是肮髒到了這種地步,不顧羞恥心也就罷了,這簡直就是**!你自己要瘋,隨你。不過,牽扯上了四哥我是絕對不會容忍的,絕對不會!

君皇是與皇後幾乎是一起趕到的,就看見君瑞被雲徹一隻手掐著脖子,幾乎被提起而脫離了地麵,已經麵容扭曲,怨毒的目光仿佛卒了毒一般想要將雲徹連屍帶骨都給吞咽下腹一般。

而雲徹此時渾身散發著一股駭人的戾氣,雙目猩紅如血,就像是野獸一般,暴怒到要生生將人撕裂。

君胤則衣衫整潔地泡在冷水裏,因為已入深冬,天氣冷得駭人,又加上泡在涼水裏,君胤的身子顫抖地如同一片樹葉,神智也稍稍恢複了些。

君瑞的貼身丫鬟在君瑞將君胤帶進房間的時候就急急忙忙去報告皇後,皇後當即一驚,立馬趕來阻止君瑞,不想正看到了這一幕。皇後確實嚇壞了,驚駭地看著這一幕。果然還是晚了一步,眼見著君瑞的氣息越來越微弱,再也顧不得害怕,上前去拉住雲徹的手臂,央求道:“君兒,你這是幹什麽,有什麽話好好說,瑞兒她是你的姐姐啊!君兒,瑞兒她快不行了了,你快放手啊!”

雲徹不為所動,完全沒有移開目光看皇後一眼,眼神渾濁,完全沒有意識的樣子,似乎就是要殺了君瑞方才能夠恢複神智一般。不過,在皇後的手碰到雲徹手臂的一刹那,雲徹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粗暴地吼了一聲:“滾——”她是瘋了,竟然敢這樣來羞辱她敬愛的哥哥,即便是你君瑞也絕不能容忍,或這也可以說就是因為是你君瑞才更加不能容忍。

皇後這才真的急了,眼見著君瑞就快不行了,一邊哭一邊央求君皇道:“陛下,你快點讓君兒放開瑞兒啊!瑞兒她罪不至死啊!陛下——瑞兒也是您的女兒啊……”

君皇目光動了動,微微掃了皇後一眼,方才開了口,聲音卻沒有底氣,夾雜著濃濃的疲憊與倦怠,“君兒,放開瑞兒吧。”

雲徹惘若未聞,猩紅的雙目不見一絲要清醒的跡象,手下反而越來越緊,君瑞的舌頭都已經被逼出了口腔。瀕死的君瑞終於有了一絲死亡的覺悟,不見了剛才的怨毒,驚駭欲絕地看著雲徹,那模樣簡直就像是看到了死神一般,除了恐懼還是恐懼。

“君兒,放了她吧……”男子虛弱的聲音低低地響起,有些無力,有些無奈。

雲徹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雙目中的猩紅慢慢退去,手也鬆了開來。君瑞的身子無力地滑落在地,劫後餘生的感覺竟然是這般美好,又可以活著了,真好!然而雲徹周身的戾氣卻沒有半點兒減弱,淩厲的目光含著威壓緊緊地將君瑞包裹著,讓剛剛鬆了一口氣的君瑞心再度提到了嗓子眼裏,被壓迫得幾乎窒息。

“明天之後,不要讓我再在京城看到你。”最後,雲徹長吸了一口氣,微微閉上眸子,斂去了眸中的情緒,使自己冷靜下來了風采冷冷地開口道。

這是什麽意思,跟流放又有什麽區別?皇後還想要女兒嫁一個好人家作靠山,這樣一來不久什麽都完了嗎?也不記得剛才雲徹的狠戾,開口訓斥道:“君兒,她是你的姐姐,你怎麽能……”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雲徹冷冷地掃了一眼之後戛然而止。

“若非,那就是死。”雲徹毫不客氣地說道,那樣子根本就是不把皇後還有君瑞放在眼裏。淩厲的眸光似乎要將皇後給射穿一般,震懾地皇後生生退後了兩步。她並非不給你們活路,隻是你們欺人太甚,招惹了我最在乎的人,那就要做好死的覺悟。

皇後被雲徹無情的一句話徹底震驚了,她從來都不知道雲徹竟然是這樣無情的。要直達,即便是當年的雲傾自始至終都是一個爛好人,無論什麽苦什麽委屈都是自己承受的,她就篤定了這一點才能將她趕走的。可是如今雲徹回來了,她卻完全不是雲傾了,她的一切篤定在她的眼裏都是兒戲罷了,現在隻要她一句話就足以讓自己萬劫不複了。想到這裏她猛地打了一個瑟縮,心中盡是驚恐。

君瑞已經完全被雲徹駭人的殺意給嚇壞了,完全不知道雲徹說了些什麽,就那樣怔怔地不知道在看著哪裏,一副癡傻的樣子。

皇後見求雲徹是沒有用了,冷靜下來之後又想到雲徹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公主,這等權力也隻有君皇才能下達才是,便又想著去求君皇。可是她還沒有開口,就聽君皇道:“就按照君兒說的辦,宣德立即按照君兒的意思擬旨,立即頒布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