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深入狼族（三）
偌大的書院正殿，不似狼族其他建築一樣金碧輝煌、富麗堂皇，泛著儒雅古樸的氣息，倒是一點兒也不會讓人覺得浮誇。果然，雲徹一眼竟看到了今日戲弄過的楚瑜，還有五個人是她不認識的。隻見楚瑜遠遠地瞥了自己一眼便別過頭去，那模樣就好似她是髒東西一樣的，雲徹啞然失笑。
一個青衫老者率先走到雲徹麵前，笑道：“老朽巫笛，是這座書院的院長。前些日子一直沒有機會見見漓先生，雖然這期間也聽聞了不少關於漓先生的傳言，今日得見還是讓我大吃一驚啊果然是自古英雄出於少年，我們這把老骨頭也該退位讓賢了啊！”
“巫院長過譽了，漓醉實在是愧疚地很。今日得見巫院長漓醉才知道什麽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實在是不敢擔當巫院長的讚譽，漓醉愧疚。”雲徹謙卑地說道。
巫笛眼底閃過一抹讚賞，包括楚瑜在內的五人已經走到了巫笛的身後，巫笛便向她介紹五人。原來五人正是這所書院的院長，而且亦是狼族主要的四大家族跟比較優勢的其他兩個家族的成員。
雲徹心底裏稍稍泛起了嘀咕，看巫笛的樣子，還有楚瑜眼底的那抹不甘，難道不是來教訓自己的嗎？正想著又聽到巫笛開了口。
“今日引薦漓先生與各位副院長認識，也是想聽聽漓先生的音律造詣如何，不知漓先生能否在這裏揍上一曲呢？”
“能得幾位院長指點，漓醉求之不得。”雲徹說著便從腰間解下玉簫，微微欠身示意，吹奏了起來。她一邊吹一邊看著巫笛的神色，見到他由雲淡風輕到震驚再到疑惑，神色變了幾變。她的心中倒是沒有了底，不知道巫笛到底是在想些什麽，若是一個不慎真的被懷疑的話，她雖然早就想好了對策，但是卻不敢保證萬無一失。這裏畢竟是狼族，凡是活下來並且爬上高位的都是踩著別人的屍體走過來的，不可謂不狠絕，不可謂不精明。
一曲罷了，雲徹唇角揚起了一絲清淺的笑意，微微向六人示意之後便將玉簫別在了腰間。
“恕老朽冒昧，漓先生對音律如此精通，倒不知道是師承何人呢？”巫笛疑惑地問道，此時他雖然麵上仍是不動聲色，但是眼裏卻寫滿了震驚。要知道，即便是狼族也沒有多少人可以將音殺演繹地如此精湛，他是怎麽也不相信她是無師自通的。
“自音殺從狼族傳出去之後便不再是秘密了，家師鑽研了十數載還沒等真正亮相於人前便無疾而終了，所以漓醉不過是想要帶著家師的遺願，希望能夠得到些新的豈是。家師也是一介文人，隻懂得曲子卻不懂武功，偏生我也沒有絲毫的內力，故而來到了狼族。”雲徹不卑不亢地道。其實雲徹說的也是實話，眾所周知狼族音殺精妙，不僅是習武之人想要一探究竟，更有很多愛音律之人更是窮盡畢生去研究，所以一兩個人研究出來也不足為奇。“能夠見到這所頗負盛名的書院的院長們，漓醉已經是受寵若驚了。”
巫笛與眾人對視一眼，而後笑道：“漓先生過謙了。今日特地讓漓先生走一趟其實也是想要將漓先生引薦給我書院的各位副院長，若是以前有什麽誤會的話，就看在老朽的麵子上算了吧！”
“既然院長開了口，那麽漓醉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雲徹也不忸怩，當時便走到楚瑜身側行了一個大禮，“今日是漓醉魯莽冒犯了楚副院長，還請楚副院長大人大量。”
楚瑜倒是對雲徹不屑一顧，隻是礙於巫笛的麵子倒是不敢發作，隻是支支吾吾地應著。巫笛自然也不會計較這個，他一個院長也沒有必要在這些小事上較真，當即便以忙於工作為由，各自散去了。
雲徹長舒了一口氣，心下暗想：這算是蒙混過去了嗎？隻是來到這裏也有一個月了，卻是什麽有用的事情也沒有幹過，就是連書院的大門都沒有出過，更別說打探王林的消息了。不知道現在他到底在哪裏，她倒是不怕他已經出了狼族，她是給他下了狠手的，相信他那一身傷沒有個三五個月是絕對好不了的。怕隻怕狼族會相信他的話，那麽她可就真的要麵臨危機了。
從正殿出來，雲徹正想著回去歇下，迎麵卻撞上了一個少年。少年大概十五六歲，叫做林天涯，也是她班上的學生，隻是這個學生看起來聰明伶俐，不知怎麽的反應倒是很遲鈍，這裏說的反應是指的感覺上、感情上、對於危險的預感上。班上的所有人都對她敬而遠之，若非在上課的時間見到她便會躲地遠遠的，而他則不同。
“漓先生——”林天涯一眼看到雲徹便迎了上來，“太好了，終於找到你了。”
雲徹愕然，疑惑地道：“怎麽了，莫不是音律上有什麽問題嗎？”
林天涯搖了搖頭，看了雲徹一眼卻又欲言又止，雲徹等了半天卻見他泫然欲泣的表情，當即有些慌神，連忙哄道：“你……有什麽話好好說，若是先生平日裏對你太嚴厲了你也隻管提，這是怎麽了啊？”
半晌，林天涯才鼓起勇氣道：“先生可不可以陪我出去一趟啊？”
“出去？”雲徹愕然，怎麽好端端地想要出去呢？
“我……”林天涯一句話沒有上來，便哽在了喉嚨裏，一雙大眼睛已經有些濕潤了。
雲徹扶額，這個孩子……其實以前雲徹也並沒有見過林天涯這個樣子，平日裏他無論見了誰總是笑嘻嘻的，天真無邪地像是一個孩子，但卻也極為聰穎，是難得一見的好苗子。不過雲徹早就已經被勒令不許教給他們音殺的精妙，她也不能真的交給他，還是有些可惜的。
“有什麽事情盡管說，先生若是幫得上忙自然會幫的。”雲徹勸慰道，她是真的受不了這個少年在她的麵前啼哭，這讓她有些手足無措。
“先生可不可以陪我去一趟王家……”林天涯帶著祈求的目光落在雲徹臉上，小心翼翼地說道。隻是還沒等他說完，平日裏跟著照顧他的小廝四兒便氣喘籲籲地追了上來。
“少爺，我可是追找到你了，時間已經很晚了，若是再不去，恐怕就要誤了時間了！我們還是快走吧！”小廝身上背了一個長長的盒子，一停下來便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應該是跑了不少的路了。
林天涯拽著雲徹的衣襟，小狗似得可憐兮兮地看著雲徹，那模樣讓人不忍心拒絕。雲徹有些無措，知道問林天涯是問不出什麽結果了，便問那個小廝道：“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小廝也有些無奈，搔了搔頭，道：“其實少爺有個忌諱，就是見不得醜的東西，一見到了便害怕地不行。王家……反正今天少爺要見的人生得很醜，但是少爺還不得不去一趟，所以就到處找人陪著，不知怎麽的就找到了先生。”
雲徹心下有些了然了，剛才他說要去一趟王家，或許正好是一個契機也說不定，不妨就陪他走一趟。正要答應，為垂了眸子看了林天涯一眼，心下暗歎：要見的這個人到底是有多醜啊，竟然把他嚇成了這個樣子！
“我陪你去就是了，還是快些走吧，若是耽誤了時間讓人家等急了就不好了。”
林天涯當即破涕為笑，狠狠地點了點頭。
一邊走雲徹心裏也犯嘀咕，便問道：“天涯為什麽找上我呢？其他人應該更適合陪你去吧？”
“嗯……”林天涯搖了搖頭，很是認真地道，“雖然漓先生蒙著臉，但是沒有一個人比漓先生生得更好了，而且漓先生惡名在外，讓漓先生陪著，我一點兒也不害怕了。”
林天涯直白率真的話語讓雲徹心口一噎，當即便感覺怒火在胸腔裏燒了起來，這算是什麽啊！她正要動手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兒時候，卻見那四兒可憐巴巴地哀求著雲徹，便又生生咽了下去。
四兒便偷偷拉了雲蓯一把，雲徹稍稍慢了一步，就聽那小廝道：“先生莫要生氣，我們少爺他實在是……天真無邪了點兒，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雲徹蹙眉，這還真的是童言無忌啊！不過也未免太……
“我們少爺其實膽子並不小，他看人看物隻看表麵，隻要是漂亮的東西就算是本質再壞他也喜歡；若是外表醜陋的東西，就是再好他也不屑一顧，相反地還有些害怕。我們也已經勸了少爺很久了，可是說什麽都無濟於事，所以……先生不要往心裏去，隻當是一個小孩子不貴距的言行就好了。”小廝有些為難地道。
雲徹愕然，這是哪門子的怪癖行啊？真的很想問問這到底是哪家的少爺，可是承德書院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那就是進了書院不問身世，誰也不得向其他人泄露自己的身家，所以話噎隻能憋在心裏了。
“先生，你……”小廝有些不放心，便想要再確認一遍。
“無礙，不過群毆算是知道了他為什麽不怕我了，還真是一個怪孩子啊！”雲徹低歎了一聲，也隻能生生將這口氣咽下去了，她還指望林天涯帶她去王家呢！
雖然有雲徹陪著，林天涯的情緒還是有些低落，直到進了王家主家的大門，他便攥著雲徹的衣襟不肯鬆手了。雲徹無奈，也隻得讓他攥著，亦步亦趨地往裏走著，一邊暗暗記下了這裏的布局還有見到的人。
下人通報之後，不一會兒便有一個六十多歲的老者迎了出來，老者須發皆白，而且頭頂還有些塗了，滿臉的褶子不說五官也確實是有些醜，難怪林天涯不待見他了！
老者見三人過來還是有些激動的，連忙上前去微微一禮，道：“老朽已經恭候多時了，林公子請。”
林天涯卻躲在一處的身後就是不肯露臉，一處無奈，隻得道：“老前輩莫怪，天涯他還是孩子的心性，有些怕生。”
老者這才驚訝地看了雲徹一眼，道：“這位是……”
“哦，在下是天涯的音律先生漓醉，見過老前輩了。”雲徹趕忙行了一個禮道。
“原來是漓先生，老朽王景山也多有耳
聞，今日得見漓先生果然是不同一般啊！快請進——”老者顯然是聽聞過漓醉的，直接讓進了屋子。
“原來是王家主，漓醉見過王家家主。”漓醉行了一個大禮方才隨著他進了大廳。
奉上了茶水，王景山便道：“不知今日林公子有沒有帶我要的東西過來，請恕老朽無禮，那些東西有些急用。”
林天涯看也不看他一眼，揮手示意小廝將東西交給他，小廝便將盒子交給了王景山，恭敬地道：“請王家主驗收。”
王景山立即揮手讓身後的人受了下去，道：“林家的聲譽老朽信得過，多謝林公子了！如今時間有些晚了，不如林公子與漓先生就在這裏用過飯再回去吧？”
沒等雲徹反應過來，林天涯便率先狠命地咬著頭，就好像是王景山要吃了他似的。雲徹無奈，隻好婉拒了王景山。其實她是很想留下來的，但是未免會留下把柄，隻得另作打算了。
直到回到書院林天涯才雀躍起來，連連對雲徹稱謝，不過那模樣卻是一點兒誠意也沒有。好似沒有看到雲徹的不快，他徑自說著話，雲徹越聽越火，不知怎麽會有這麽不會看人眼色的人呢？
倒是那個小廝極會看人臉色，連忙上前拉住了林天涯，道：“少爺，時間不早了，漓先生都還沒有吃飯，我們還是找個地方坐下來吃飯為好。”
林天涯也覺得獨自餓了，便仍舊走到雲徹身邊，道：“漓先生，我們一起去吃吧？我一個人吃太寂寞了，好不好啊，漓先生……”
又是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讓漓醉拒絕不得。不過在她答應了之後，她卻是沒有看到林天涯那燦爛的笑臉背後那一抹得逞的笑意。不過還好，林天涯是真的餓了，吃飯的時候一直都沒有說話，直到吃完了方才饜足地打了一個飽嗝。
下午雲徹沒有課，便獨自在校園裏逛，想起今天見到的王景山還有林天涯交給他的東西，林天涯的身份，心中有些在意，卻也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來到狼族就學的都不是一般的人家，這已經是不言而喻的潛在規則了，隻是林天涯與王景山會有怎麽樣的交易呢？看到今日王景山的樣子，好像是很在意那件東西，會是什麽呢……
“先生，先生……”叫了幾聲雲徹都沒有回應，林天涯便湊進了大吼了一聲，“漓先生——”
雲徹嚇得一個瑟縮，卻見是林天涯，當即有些惱怒，沒好氣地道：“你怎麽會在這裏……不用上學嗎？”
“那些先生講課都太無聊了，思來想去還是漓先生的課最有意思，所以我就來找先生了。”林天涯嬉笑著坐在雲徹的身側，一副天真爛漫的樣子，“要不是大哥非要堅持讓我來書院，我才不要來呢！那些東西一看就回了，與其聽那些先生講課浪費時間，我倒不如自己學呢！不過，現在遇到了先生，我倒是覺得來這一趟還是有些收獲的。”
雲徹啞然，她是真的對他有些無奈。
“倒是漓先生，為什麽要來狼族呢？”林天涯疑惑地問道。
“倒是你，為何這麽聽你大哥的話呢？我倒是很好奇你這位大哥到底是誰。”雲徹沒有回答，反而有些玩味地問道。
雲徹本來是想要從他口中詐出他所謂的大哥的，沒想到林天涯一愣，繼而笑道：“先生果然狡猾，不願意說也就罷了，不過先生來了我倒是很喜歡的，先生真是個特別的人啊！”
“可是你口中這個特別的先生可是生就一副奇醜的麵貌，都不敢見人啊！”雲徹調笑道，明顯看到林天涯的臉色一變，頓時笑得更歡了。
果然，林天涯應付了她兩句，便立即告辭了。那鄙夷厭惡的目光著實讓雲徹心中不爽到了極點，卻也無奈。
雲徹實在是覺得好笑地緊，這個孩子怎麽會對於外貌那樣執著呢？原本以為林天涯是不會再來找她了，沒想到第二日依舊見他笑眯眯朝著自己走了過來，還是與之前一樣親密。雲徹有些不解，他卻說：“帶著麵具的漓先生是極美的，反正我也看不到，隻要漓先生一直帶著麵具便好。”雲徹險些一口氣沒有上來，不得不說，這個林天涯果然是個怪人。
自那之後林天涯幾乎每天都會來纏著雲徹，有時候纏得她實在是膩煩了，他在這個時候卻很是知趣，立馬就乖乖地離開了，但是一等到雲徹心情好了他便會立即出現，時間把握地精準地很。雲徹有些時候都懷疑他是不是在裝瘋賣傻，可是那天真的樣子倒是一點兒也不像。
林天涯的靠近唯一的不好之處便是其他的學子見了，也漸漸地不再對雲徹那麽畏懼了，也漸漸地靠近了她。雲徹總也不能老是保持著凶相，因為那已經嚇不到他們了，也隻得順其自然了。就這樣，雲徹也慢慢融入了這個大集體，每天的每個地方都會有人跟雲徹打招呼，她不勝其煩，卻怎麽都躲不開。倒是林天涯跟她的接觸反而要少了，讓雲徹不得不懷疑他是不是故意這樣做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