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抉擇（一）
雲徹這邊已經將所有的事項都準備完畢了，隻等時間一到便啟程。沒想到這天突然來了一個自稱代號黃博的人找上了公主府，要求見雲徹。雲徹調了軒轅天下的資料，這個黃博竟然是驚雷堂的副堂主，隻是為什麽會找到這裏來呢？按理說他們已經造反了，那麽理應離她遠一點兒才好啊！
不過這樣猜測倒是猜測不出什麽問題來，便決定去會會這位代號為黃博的副堂主。
那是一個青衫男子，樣貌不是很出眾，但是很幹淨，讓人看起來很舒服。一見到雲徹便毫不忌諱地打量著她，那模樣倒是有幾分認真，讓雲徹都不好意思過分苛責他。
“屬下博礎拜見門主。”博礎單膝跪地，那模樣倒像對雲徹很是敬重的模樣。
雲徹隻覺得這個人實在是有些意思，便道：“你倒是不必多禮，坐吧！”
博礎微微遲疑，但是還是坐下了。兩隻眼睛卻一直盯著雲徹，那模樣好像是有話要說，但是不知道該如何去說一樣。
雲徹暗自覺得好笑，便問道：“說吧，來找我有什麽事情？”
“這……門主知道，驚雷堂堂主叛亂了，所以……”似乎是找不到可以用的詞，他撓了撓頭，似乎很是困擾。
“有什麽話直說便是，你既然來都來了，心中一定是有些疑問的吧？想問什麽就問吧！”雲徹笑著說道，她倒是很好奇這個男子為什麽會直接來找她，要知道，若是他不願意叛變的話，隻要是退出驚雷堂，上報軒轅天下變好了。
“這個……那個……你真的是軒轅子？”支支吾吾了半天，博礎終於問出了口。
雲徹剛喝了一口茶，差點兒噴出來。這樣質疑她的人博礎倒是頭一個。
“當然，如假包換的。”雲徹半開玩笑的道，“不像嗎？”
“隻是沒有想到竟然是個女子而已。”博礎有些不好意思地都。確實，他一直以為軒轅子會是一個很厲害的男子，但是沒有想到竟然是這樣一個年輕的女子，想來五年期應該更小吧？
“嗯……”雲徹也不生氣，點了點頭，一本正經地道，“現在想到也不算是太晚。”
沒有想到，博礎竟然真的點了點頭。半晌之後才道：“其實，我這次來是相向門主提出一個請求，那個……”
“但說無妨，你能夠信任我，我自是感激不盡。所以你提出的要求我倒是可以盡量滿足。”
“那個……五年前，我還是軒轅奴的時候，曾經在禹甸南的深山老林中見到過一位公子，我……我想要見他。”博礎急切地道，好似對於那個男子充滿了崇拜之情，亟不可待地想要見一見他一樣。“當時堂主告訴我，想要知道什麽，那就憑借自己的力量去查，去證明自己的能力，我已經走到了今日，隻是堂主他突然……若是可以的話，我可以回去勸兄弟們回來，我可以……”
“不必了。”雲徹斷然否決了他的提議，那些人是勸不回來的。在她的身份被曝光的時候她就知道會有一場血洗，這是必不可免的，若是此時讓人去勸的話，倒是顯得她有些優柔寡斷了。陸吟雙，那個女子不就是要自己舍棄人情、舍棄人性嗎？隻是不知道到了最後會是我們之間的誰能夠達成自己的目的呢？
“為……為什麽？”博礎一愣，顯然是不明白雲徹的意思。
“說說吧，為什麽相見那個人？”雲徹倒是不跟他談那個，問道。
“因為……因為我相見那位公子……”因為了半天隻是因為相見嗎？
雲徹苦笑，她還以為自己是有什麽讓他欽佩的地方，原來僅僅是想見而已。便笑道：“若是你想見的話，那就見了，我就在這裏。”
博礎當時便愣住了，呆呆地看著雲徹，半晌才找到了自己的聲音，有些激動地道：“你……你怎麽會……你不是……”
“殘廢，對嗎？”雲徹輕笑著道，“那個時候我確實是筋脈俱損，與殘廢無異。可是如今我已經好了。”
“可是……堂主並沒有說那位公子就是門主啊！”博礎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他並不知道我就是。再說了，你覺得我哪裏不像嗎？還是說我有必要跟你撒謊？”雲徹苦笑道，她是不知道那個時候的她跟現在的她到底是有什麽區別的，但是那確實是她無疑啊！
“當時是風花雪月抬著我過去的，讓你們上戰場的人是我，告訴你們‘何謂主，何謂奴？四國四主，天下皆奴。其實五百年前，今日所謂的主還不是與我們的祖先一般？所謂主，非主宰，主心骨罷了。’”看著博礎那明顯不信任的眸子，雲徹隻覺得一陣挫敗。
然而博礎的反應卻把雲徹嚇了一跳，隻見博礎破銅一下便跪了下去，那聲音大得讓雲徹心中一跳。
隻見博礎立即俯首在地，道：“公子……不，門主在上，請受博礎一拜！”
“門主，博礎是為門主而來的，當年一睹門主風采，便難以忘懷，所以今日博礎獨身一人來到這裏，隻希望能
夠追隨門主左右。”沒等雲徹反應過來，博礎又拜了幾拜。
雲徹苦笑，原來他來到這裏隻是為了一個人，那個人既是她又不是她。不過，既然他有心，那麽怎麽都好。若是糾結於他來的目的的話，那也就沒有什麽意思了。
“起身吧，不必行此大禮。”雲徹走過去將他扶了起來，看著他的眼睛，認真地確認道，“你確定，要從此以後追隨我嗎？”
重重地點了點頭，博礎激動地說道：“從第一次見門主時我便下定了決心要追隨門主，隻是……我資質愚笨，本來想要好好努力的，可是一拖竟是這麽多年，若非……”
“好了，不必再說了。你可是決定好了，跟了我我是絕對不會放人的，這可是一輩子啊！”雲徹故作為難地道，博礎過於老實，她倒是起了要逗逗他的心思了。
博礎倒是真的想都沒有想，直接便點了頭，看那樣子倒真的像是鐵了心要跟著雲徹了。
雲徹也不好意思再欺負他，便將他交給了藍雪調教。現在她身邊的幾個女子之中就隻剩下了藍雪一人，其他人又不好調用，倒是正好讓博礎補了這個空缺了。
因為博礎的加入，所以雲徹等人的啟程便晚了一日。當天黃昏時，雲徹一直認為不會再回來的慕容青竟然回來了。慕容青一回到公主府便直接到書房中找雲徹去了。
經過這些日子的療養雲徹的身體倒是好了許多，隻是仍然有些虛弱。其實若非寂月跟梁鬱華還有冉塵、冉汐給她送來了三張藥房還有大批的溫潤的補藥，這段時間梁鬱寧跟皇甫炎又一直監督著她吃藥、休息的話她是恢複不到這種程度的。君胤還有君璃多次提醒她、警告她，讓她把手頭的事情都放下，軒轅天下的事情若是信得過他們的話就交給他們去做。可是那是汙穢啊，她怎麽舍得讓他們的手也沾滿那種肮髒呢？
“殿下，我回來了。”慕容青走進書房的時候幾乎就要哭了出來。看得出來，她趕路趕地很急，身上的衣服已經有些髒亂了，一雙眼睛已經染上了黑黑的眼圈，滿臉都是疲憊之色。
雲徹猛然抬起頭來，看著慕容青那憔悴的樣子幾乎是驚呼出聲，連忙站了起來，微蹙了眉頭，擔憂地道：“你怎麽弄成了這副樣子？”雖然腦海中冒出了一個不好的想法，但是她立馬就否定了，若是真的有誰出了事的話，那麽慕容青是不會自己回來的，必定是她要派人去將她接回來的。
慕容青撲倒雲徹身邊將她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竟是嚎啕大哭了起來。雲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得輕聲安慰著。
漸漸地，慕容青的哭聲小了，從她斷斷續續的描述中她才知道，原來是那些傳言讓慕容青以為雲徹出了什麽事情，已經奄奄一息了。她還以為雲徹的身子惡化了，這才急急忙忙地趕回來，不過，幸好雲徹沒事。
雲徹暗自鬆了一口氣，她還以為是出了什麽事情呢，原來是這事。便調笑道：“我這種人命硬地很，若是我不肯死的話，老天爺都舍不得收我的。倒是你，哭成了這噶樣子，我都以為自己已經死了呢！”
“呸呸呸，死什麽死，殿下如何能夠這樣口不擇言呢？你可知道我……”慕容青不過剛止住了哭，這會兒說著說著竟然又哭了起來，“嚇死我了——殿下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怎麽能這樣呢？我急的都快要跟著你去了……”慕容青幾乎是泣不成聲，聲音、身子都在顫抖著，她是真的害怕了啊！
不管以前如何，以後如何，可是這些日子以來的相處她是真的將雲徹放在了心裏啊！她自小便沒有什麽姐妹，除了林語蘭更沒有人會對她好——對她好的都是對她有企圖的男子罷了。她看著雲徹與雲蓉、雲蓯、藍雪還有藍月等人的相處，真是羨慕極了。她從來不知道一個人可以那樣將另一個人放在心裏，跨越了身份地位。她忽然覺得自己也是可以那樣的，她心中的自卑感在與雲徹相處的時間裏漸漸消失無蹤，因為雲徹的關係沒有一個人會認為她下賤——即使知道她曾經是風塵女子。
也是因為雲徹讓她認識了慕容塵，她原本隻是覺得他是個小孩子，也隻是自己沒有血緣關係的弟弟而已。可是那個男子一遍一遍地叫著她“青兒”的時候，她不想承認但是又不得不承認，她的心境確實是發生改變了——她喜歡他叫她青兒，那樣會讓她有種被嗬護的感覺。
直到那個男子從軍的前一天晚上，毫無頭緒地跑來跟她說要她等她的時候，她突然間怕了。她怕有一天會失去他，她怕在他的心中的位置會因為她年華逝去而改變，畢竟她要比他大了不止四歲。
她沒有勇氣答應他，她更加不舍得拒絕他。那是第一個對她真心的男人啊，那也是第一個入了她的心的男人啊！於是她遠遠地看著他，直到他因為沒有等到她的答複而失望離去。她一直道告訴自己那是因為他幫助慕容悔欺騙自己，所以惱了他才沒有去見他的，可是她也清楚地明白，那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她是不敢，她是怕啊！
直到她聽到了他出事的消息，她整顆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擔心地快要破體而出了。那一刻她突然明白，在自己的心中他到底是有多麽重要，若是不能夠跟他在一起相比自己的誠惶誠恐、自己的自卑怯懦又算的了什麽呢？
當她趕到的時候他那喜極而泣的樣子幾乎讓她心疼地快要裂開了，她不知道她竟是這樣折磨了這個男子，她竟然將這個男子折磨成了這個樣子！
他說：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就決定了，這個女子就是他心頭的寶，隻是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資格擁有這樣好、這樣通透的女子。
他說：他之所以參軍並接受了雲徹的好意，其中一個很重要的理由就是要當上大將軍，然後風風光光地娶她為妻，這輩子就認定了她一個人。
他說：當他在途中遇到危險的時候，他的第一個念頭便是要活下去。他不能死，因為他不敢確定這個世界上是否還有一個男子能夠對她比他對她還要好。
她幾乎是泣不成聲，當初雲徹在青蘭苑問她願不願意跟她離開，重新過活的時候，她在內心是嗤之以鼻的。還記得她那個時候的回答是：便是出了那個地方也改變不了她曾經身陷紅塵的事實，不過是為人唾棄罷了。
可是現在分明是都改變了，都做到了啊！她不知道那是不是雲徹做到的，可是一切都是因她而起的，換句話說也就是若是沒有雲徹的話也不會有她的今日。所以她怎麽能夠忘恩負義呢？
她對慕容塵說她都不在乎，不在乎那些名譽地位，隻要能夠跟他在一起就好。可是慕容塵怎麽也不答應，他說他是一個男子，絕對不能夠讓自己心愛的女子受一丁點兒委屈。第一次，她竟然覺得慕容塵的身影特別的高大，高大到了一個她需要仰望的高度；第一次，她覺得慕容塵成熟了，成熟到足以撐起一片天空，為她遮風擋雨。
她說她會等她。這句話是她發自內心的，她不再拒絕自己的內心了，她想要獲得幸福，就像雲蓉一樣。
“好了，我知道了。倒是你，這一身髒兮兮的，快去泡個澡吧，你在這裏等一下，我去叫明霞跟真露。”雲徹說著便要去找二人，被慕容青一把拉住，故作生氣地道：“殿下，你嫌棄我！”
雲徹蹙緊了眉頭，從上到下看了她一遍，道：“你倒是說說，誰能不嫌棄你？”
慕容青被她一噎，當即便不悅地白了她一眼，拉著她坐了下來，道：“我還有事情要跟殿下說，殿下先聽我說完再嫌棄也不遲。”
雲徹隻是笑，安靜地聽慕容青說著。事實上慕容青能夠回來她是很高興的，這種高興的心情也是她始料未及的。
“我跟父親一起去了邊境，在那裏找到了慕容塵，然後父親便獨自一個人去找娘親去了。娘親似乎是被什麽人保護著，所以一直都沒有受到任何傷害。殿下，是你安排的，對不對？”慕容青質問道。
“我倒是有些不懂了，你不感謝我，反而要質問我，這是什麽意思？”雲徹故作生氣地道。
慕容青又白了她一眼，繼續道：“父親跟娘親和好了，隻是她們都厭倦了，所以就將烈焰門交到了我的手上。可是我隻是一個弱女子，沒有人會服從的，所以我想將烈焰門交到殿下手上。”說著便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盒子，遞到了雲徹麵前。
雲徹微微一愣，沒有想到慕容青竟是下了這麽大的決心，當即便搖了搖頭，道：“這個我不能收，這是驀然前輩留給你的護身符，怎麽可以隨便送人呢？”
“我心裏清楚地很，這個東西要是在我的手上更容易給我引來殺身之禍，還是說殿下不願意做我的護身符呢？”慕容青一雙眸子緊盯著雲徹，盯得雲徹有些不自在。
“這……”雲徹終於還是搖了搖頭，“我自然會護你的，隻是別人保護總是比不得什麽都握在自己的手裏來的更有保證啊！”
“這事情是分人的啊，殿下！若是有能力的話，是一張不錯的保命符；可是若本就沒有能力，倒不如退位讓賢了。更何況，我相信殿下！”慕容青篤定地道。
雲徹心頭一震，看著慕容青的眼神之中泛著苦澀。慕容啊慕容，你可知道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這“信任”二字的分量有多大嗎？
“殿下，從你將我從青樓救出來的時候我便認定你了，現在我更加認定，隻要呆在殿下的身邊我就一定可以獲得幸福的。我現在很幸福，很幸福……若是跟這些幸福相比，一個烈焰門算的了什麽呢？”鼓了鼓勇氣，慕容青終於開了口，“殿下，我等慕容塵回來，他什麽時候回來我便等到他什麽時候，這輩子，有他就夠了。”
雲徹又是一驚，她沒有想到這段時間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慕容青跟慕容塵嗎？兩個人倒是也般配，那個男子也並非是沒有心機的，想必是將慕容青吃得死死的了吧？不過這樣便好。
“好，我暫時為你保存著，等你成親的時候我就將更加發揚壯大的烈焰門送給你們作為新婚賀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