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獄中被毆



竹香接過丫鬟手中的青釉蓮花八瓣碗,輕輕走上前去端給倪太後,低頭細語一聲,“太後,這是剛調製好的冰酪,可以降降火氣。”

四下裏靜靜的,倪太後眉頭緊蹙怒氣不解一揮手,隻見那青釉碗從竹香手間掉至地上哐啷一聲,眾人皆俯身。欒承昊怔了一下,依舊跪在地上低眉不語。

鳳儀宮內升騰著青木香,嫋嫋不絕。倪太後坐在太師椅上隻覺頭痛不止,嗬斥道,“你想要了你母後的命嗎?”欒承昊抬起頭低聲道,“兒臣不敢,隻是兒臣實在不能娶那趙雨涵。”

倪太後冷笑幾聲,老臉一橫起身道,“雨涵那姑娘哀家見過,溫柔賢惠、色藝俱佳,你有何不滿?你不想娶她,就暗地裏與那尹靈素來往嗎?皇家的臉麵都被你丟盡了。”欒承昊有些失落地望著倪太後,長笑幾聲答道,“母後,旁人這樣說,兒臣心裏不會在意。可您是兒臣的娘親,怎麽連您也這麽想我與尹靈素之間的關係。兒臣願拿性命擔保,我與那尹靈素之間絕對清白,天地可證。”

倪太後手指著欒承昊,旋即抽回手仍是怒不可遏,嘴角的怒意不斷,“你是個王爺,卻在大婚前夕與你皇兄的女人夜裏相會。無關風月,真是可笑!即便哀家信了你,這皇城之中那麽多雙眼睛看到的都是假的麽?”欒承昊權當充耳不聞隻道,“兒臣與尹靈素之間不過高山流水,相見恨晚。旁人怎麽想抑或怎麽講,兒臣顧不上了,兒臣在此懇請母後放了尹靈素,她是無辜的。”

倪太後不為所動,怒目嗔道,“都火燒眉毛了,你還在替那個不要臉的女人說話。”欒承昊起身冷聲道,“母後,請您不要這麽說尹靈素,她不是你所想的那種女人。您不要因為討厭弁國,而對她有所偏見。”

“你說什麽,”倪太後一步步走近欒承昊,雙目直直地盯著他道,“哀家的耳朵沒有聽錯吧,哀家的兒子居然在替宿敵之女說話。你可知我蕪國之所以國勢曾經那麽衰頹?全都是拜弁國所賜。別忘了你是蕪國的皇子,十六年前那場弁蕪之戰,我蕪國無辜慘死多少百姓,又有多少生靈塗炭,多少人無家可歸,那些仇恨與鮮血都是弁國所欠下的。”

母後所言自己豈會不知,自幼他便知道弁國是那場戰爭的罪魁禍首,可是戰事消弭十幾年了,這一切該怪罪的是弁國那個好戰的皇帝元邴祚,欒承昊迎著倪太後淩厲的目光下跪作揖道,“兩國交戰,罪責不應該牽扯到無辜的人。母後素來不喜尹靈素,卻不可因著前朝君王犯下的錯誤而遷怒於她,如今又因著偏見蒙了雙眼而看不清真相,兒臣實在不忍心,求母後查明真相再做定奪,莫冤屈了一個無辜女子。”

倪太後聽了這話滿臉漲紅,仰天長嘯幾聲,冷眼看著這個總是與自己唱反調的兒子道,“她無辜,她早就該死了。哀家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不要仗著哀家對你的疼愛一而再再而三地做不該做的事。”

袁竹汐在旁一直不知該如何是好,可倪太後方才那副動怒的模樣是自己從未見過的,那冷冽冰冷的眸子觸著自己的每一根血管。昭王又是個倔脾氣,不管自己如何朝他使眼色說些好話,他恁是假裝沒瞧見。眼下自己若不再吱一聲,這母子二人還不知會鬧出什麽矛盾,袁竹汐咬咬唇壯著膽子上前道,“母後,太醫才替您診脈說脈象平穩,切勿再動肝火。

昭王之所以會替那尹靈素求饒,隻不過是一時被那女子迷了雙眼,相信過段時間他便會看清尹靈素是什麽樣的人。”

欒承昊冷漠地看著袁竹汐,她果然是變了,忍不住厲聲道,“皇嫂言重了,這事與你無關。兒臣在這懇請母後查明真相,還尹靈素一個清白。”袁竹汐臉上極力保持著鎮定的模樣,心裏早已涼透了,他居然因為那個弁國的女人而對自己還有太後語出不遜,那個尹靈素在他心中到底有著多重要的位置,比曾經的自己還重要麽?

不容袁竹汐回話,隻聽得響脆的一聲,欒承昊臉上明顯能瞧見殷紅的掌印。她錯愕地看著這一切,驚愕於倪太後竟然出手扇了昭王一掌,如此沒有預兆。欒承昊強忍著臉頰的火辣辣的痛感,依舊雙手握拳橫在胸前道,“兒臣懇請母後還尹靈素一個清白。”

倪太後聽畢恨的牙根直癢癢,欲伸出的手極力收住,滿臉含怒瞪著這個不爭氣的兒子道,“既然你如此替她著想,那麽哀家成全你。來人啊,將昭王收入天牢。”

袁竹汐有些不相信自己耳朵所聽到的,眾人皆知昭王乃是倪太後最疼愛的皇子,甚至屬意太子之位於他,隻是昭王不喜宮裏明爭暗鬥之事素來喜歡閑雲野鶴般閑遊,所以才有了現在這副局麵。袁竹汐急忙行禮求情道,“母後萬萬使不得,昭王可是王爺,若將他收押天牢,往後朝中大臣又會怎樣看待他,您是知道的。”

倪太後臉上的猶豫一閃而逝,繼續保持著動怒的樣子道,“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他是王爺,就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話畢甩袖而去,袁竹汐轉身看著欒承昊急道,“這可怎麽辦?你為什麽處處都要與太後過不去,她可是你的親生母親,你怎麽可以為了一個不相幹的女人而與她老人家對著幹?難道你真的喜歡那個尹靈素?”一連串的逼問接踵而至,欒承昊的臉上舒展開往日的微笑打斷她的話道,“本王這就隨著眾位侍衛前去天牢。”

袁竹汐輕歎了口氣,愣愣地原地不動看著他消失在自己眼眸之中。他曾說過此生心中唯有自己一個,如今隻怕那句誓言也早隨著時光所消褪。她不甘心,他本該是屬於自己的。尹靈素不過才來蕪國半年多便奪了他的心,那自己與他曾經的青梅竹馬的八年時光又算什麽。嘴角不住地勾著一絲恨意,攥緊的絲巾差點就被撕破。她的臉上漸漸露出一絲冷笑,既然尹靈素進去了,那自己便讓她有進無回。

建華宮內樂聲陣陣,通臂紅燭灩灩生輝。小李子看著不停歇朝玉杯中倒酒的欒承昱心中甚是焦急,走上前湊在他耳際低聲道,“皇上,方才鳳儀宮的太監來報,昭王與倪太後發生爭執,期間多次言語激烈。”

欒承昱複又倒下一杯,捏著玉杯嗅著醇香的酒味斜睨一眼小李子道,“結果母後將昭王如何了?”小李子怔了一下,鳳儀宮人心惶惶,皇上卻淡定自若地聽著小曲,撫平情緒答道,“回皇上的話,昭王因為替弁國公主求情而惹得太後不悅,如今已被發落至天牢收監。”

欒承昱剛伸到嘴邊的手抖了一下,眸中蘊著冷澀道,“一個小小的弁國女子,竟也有這麽大的魔力,迷倒了向來不近女色的昭王,看來是朕小看了她。”小李子不經意地搖搖頭,神情有些不自然暗中思忖,那尹靈素不僅牽住了昭王的心,隻怕連皇上的

三魂六魄也勾了去。到底該不該挑明她的身份,小李子陷入了掙紮。如今成了這種局麵,說還是不說,這是個難題。

小李子俯身上前佝僂著身子試探問道,“皇上,那您要不要親自審問這個弁國公主?”欒承昱修長的手指輕撫著墨綠的玉扳指,抿一口醇厚的梅花酒後,嘴角扯出一絲淡然亦夾著邪魅的笑道,“朕不著急,自然有人著急,朕倒要看看會有怎樣一出戲。”

小李子站在一側看著欒承昱神情不定,有些捉摸不透皇上的心思便也不再多提。隻是心中念道,尹靈素能否逃過這一劫,全憑老天爺了。

暗黑的牢房白日裏是喧囂的,惡臭縈繞其間。獄卒大步地來回走著,粗魯地吆喝一聲,許多犯人都趴在欄杆上巴巴地望著,因為到了吃飯的時辰。

尹靈素抱著雙膝席地而坐,瞄著臨近的牢房裏的犯人,她們的臉色都有些發青駭人,指甲裏頭蒼藏滿了灰塵。若是太後執意將自己收押於這個暗無天日之地,自己該怎麽辦?等死嗎?

沉思間,一個長著絡腮胡子的獄卒將沿口破了好幾處的盛著飯菜的飯碗用力地放在她跟前,尹靈素眉間微顫,待那獄卒走後伸手想端起飯碗卻被人奪去。不用想尹靈素也知道是誰,她淩厲的眼神瞪著冬兒道,“還給我。”

看著弁國公主被自己欺淩的無奈模樣,激起了冬兒內心的快感,她用手托著下巴眯起眼道,“還你,我這就還給你。”悶悶的一聲回響在空蕩的過道,飯碗被冬兒袖手一扔碎了。有些泛黃的瓷片濺了滿地,而送來的飯菜也倒在地上夾著灰塵。

尹靈素心中滿是憤怒,握緊拳頭死死咬著嘴唇,意識到自己勢單力薄才強忍著情緒。翠果見狀雙手叉腰站在一旁,眸中露著凶狠的笑道,“公主,用膳的時間到了,請您好好用膳吧!”

眸中濕潤了許多,尹靈素用指甲摳著指肚,自己決不能哭泣,不能輕易被打倒,若是這點子事都不能忍,自己還如何在這蕪國活下去。從被關進天牢的那日起自己便極少進食,她得保存體力,她要活下去,為了以後的日子,更為了那些陷害自己的人!

極力忍住啜泣,尹靈素狠下心露出微笑,伸手抓起倒在地上的飯大口吃了起來,塵土的味道、腐濕的味道充斥在喉部。一大口一大口往嘴裏塞去,尹靈素不住地嚼著飯菜,一聲聲在心裏默念著:不許哭,絕對不許哭,你有很長的路要走,你要忍下去。

站在一旁的冬兒與翠果看的目瞪口呆,感覺十分惡心。冬兒忍不住走上前用腳踹開那些令人作嘔的飯菜,尹靈素被這一舉動所激怒,起身嗬斥,“你不讓我吃飯,摔碎了我的飯碗,我忍了。如今你還這般不依不饒,是可忍孰不可忍。”顧不得那許多,尹靈素徑直用力扇了冬兒一巴掌。

冬兒愣了許久才反應過來,雙手死死拽著尹靈素的衣領,用頭部頂著她的鼻子。鼻尖一陣惡痛襲來,殷紅鮮血點點滴落,尹靈素摸著受傷的鼻子頭部有些眩暈。翠果見狀走上前幫著按著尹靈素的雙手,冬兒嘴角逸出得意的笑,雙手抱拳用力地在尹靈素身上每個部位發泄著。

痛,錐心的痛傳遍了全身每個角落。隱隱陣痛一波又一波襲來,尹靈素雙眼漸漸合上,她想說住手卻沒了聲音。昏昏沉沉地暈了過去,不知她們什麽時候才住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