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奪回玉簪



熱氣噗噗地往上冒著，各色花瓣也早已撒入浴盆之中。尹靈素想起方才聽雨軒中的一幕，用力地咬著嘴唇，自己平生從未受過這樣的羞辱。一個素不相識的男子居然對自己動手動腳，而自己也毫無反抗之力，熱辣的淚珠忍不住奪眶而下。

尹靈素的雙手緊緊握住，若是他日再見那名男子，她定不會放過他。伸手輕輕觸著柔軟的雙唇，尹靈素心中隻覺委屈。她本想與相愛的人安分地過一生，如今卻被困於此，而且還遭到如此輕薄，無力地疲憊不住地襲來。下半生由不得自己選擇，眼下就連一個小小的侍衛也敢對自己無禮，滿腔的憤怒夾著淚水似決堤的洪水一發不可收拾。

一瓢瓢熱水從頭澆灌淋下，尹靈素失落的心也仿佛不斷地被拍打著。驀地憶起玉簪不在，尹靈素用力拭幹臉部，自己絕不可以就這麽被打敗，她一定會尋個機會奪回玉簪並好好教訓一番那個無恥之徒。

約莫一盞茶功夫，尹靈素穿著一身素色中衣走到木桌旁接過雪雁沏好的茶，徑直喝了幾口下肚暖暖身子。雪雁見她滿臉心事試探問道，“小姐這是怎麽了？是廉王惹得您不高興？還是您又遇見了上次那個怪人？”尹靈素猛力地將茶杯放在桌上，霍然起身注視著雪雁，思忖一番後才道，“什麽事也沒有，從今以後不要再跟我提有關廉王，還有那個怪人的一切，我今天有些累了，你也收拾收拾早些睡吧！”

雪雁見狀很是無奈，關於手中從未見過的汗巾不知該不該問一聲小姐。如今小姐一臉不悅，至於這塊汗巾，還是明日再詢問。

翌日清晨，日高霧散。小李子緊緊地跟在欒承昱身後，瞧見主子從昨夜歸來便嘴角抑不住的笑意便也忍不住笑了。欒承昱似有所察覺，轉身正撞著緊隨其後的小李子，便滿臉冷峻地哼了一聲。

小李子惶恐地跪在地上道，“奴才，奴才該死。可瞧見皇上方才一副開心的模樣，奴才也倍感欣慰。故而才亂了方寸，忘了腳步。”欒承昱會心而笑道，“你倒與朕說說，若說對了，朕重重有賞，若是錯了，嚴懲不貸。”

小李子喜上眉梢地起身道，“謝謝皇上，從昨夜至今皇上即便是批閱繁雜的奏折，臉上也總是少不了笑意，這說明皇上心中有可喜之事。”

欒承昱將手中的折扇袖手一揮止步遠眺道，“何喜之有？”小李子躬身作揖道，“皇上近日疲於政事一直不得空閑，故而才尋了個機會獨自走走，所以依奴才所見皇上所喜與此無關。”欒承昱平淡地看著小李子默然地點點頭，小李子知道自己猜測十有八九便壯著膽子說，“所以奴才鬥膽直言，皇上心中所喜與女子有關，而且那女子不在嬪妃之列。”

欒承昱收起折扇上下打量著小李子道，“你這奴才，朕居然不知你心思極深。”小李子得意地笑著說，“皇上所言，奴才豈敢擔當。隻是這些日子，奴才守在大殿之側總看著皇上不自禁地掏出一支玉簪觀看，所以才敢下次妄言。”話音剛落，小李子便感覺一股寒氣從脊背嗖嗖地竄來竄去。

欒承昱眸中森然地盯著小李子厲聲道，“朕還記得，上回你說什麽也沒看見。”小李子委屈地緩緩跪在地上謝罪道，“奴才該死，看了不該看的東西。隻是奴才看著皇上如此專注於玉簪，便猜想皇上極是喜歡這玉簪的主人，故而才有所猜忌。”

“也罷，”欒承昱輕輕一揮手道，“你先起來吧，朕的心思也隻有你懂。”小李子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皇上什麽時候竟也這般待自己，若在平日隻怕少不了罰跪一個時辰。

欒承昱見他滿臉錯愕厲大聲道，“你若再不起身，朕便罰你長跪於此。”小李子旋即叩頭謝恩，見皇上依舊滿臉愁思問道，“皇上為何悶悶不樂，是因為那個女子嗎？”

臨池遠眺，幾隻鴛鴦嬉戲於碧青的池中。兩兩成群，好不讓人羨慕。隻羨鴛鴦不羨仙，小李子見狀脫口道，“皇上若是願意，奴才必定替您找出那個女子。”欒承昱搖搖頭低聲道，“這後宮之中的女子，哪個不是敬畏朕手中的權勢。獨有她肯將真性情待朕，朕才覺著她與眾不同。若將朕的身份示於她，隻怕也會畏懼朕，沒了那份直爽。”

小李子頻頻點頭，後宮佳麗三千，雖容顏嬌美者多但能奪君心的極少。如今遇著一個不知名的宮女，正因著她不識得皇上的身份才少了那份規矩。而皇上在這後宮之中見慣了那些個拘謹的嬪妃，眼下遇見了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倒也一時半會能引起他的興趣，隻是不知幾月之後皇上是否又會覺著膩了。不由得深歎口氣，君王心如海深，這種事又豈能讓自己去尋思。

月華如練，夜風襲來樹影婆娑搖曳。尹靈素踏著掉在地上的樹枝上行走，不時地發出“噝噝”聲。伏在一塊巨大的青石後頭瞥見來回巡視夾道的侍衛悉數離去，尹靈素才貓著身子溜進了聽雨軒中。環視四周靜寂如水，除了幾隻宿鳥遠遠飛去。她心中不由得一驚，難道他不會出現於此地嗎？若真是如此，那自己一番心血隻怕浪費了。

不知何時，一個低沉的聲音從後頭傳來，“你是在等我嗎？”尹靈素極力平複心中的驚愕，恨不得像昨日一樣扇一巴掌，努力斂住情緒平靜答道，“就如你所看到的，這些小菜都是我親手做。”

欒承昱快速地瞥了幾眼滿臉疑惑，“我何德何能，莫不是昨日之後，姑娘一直對我心中念念不忘，所以才在此處守候。”尹靈素的右手往後藏著，卻忍不住緊緊握住恨不得上前揮一拳頭，昨日就是眼前這個男子對自己無禮，可是自己必須得忍住情緒，否則一切便功虧一簣。

欒承昱豈不知這酒菜中有玄機，依舊不肯坐下隻道，“今日早晨去便聞著喜鵲叫，果真有好事到。我覺著姑娘今夜必定還會在此，故而隻身前來。如今見了姑娘也在聽雨軒中，你我二人當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

尹靈素聽畢隻覺腦袋嗡嗡作響，天地之大竟也讓自己遇著這等無恥之人，也罷，待會自己定要好好尋個機會教訓他一番。極力擠出笑顏，尹靈素平和說道，“今夜我在此擺下酒席就是希望能與

公子冰釋前嫌，隻要公子肯將那玉簪還與我，昨夜之事我也權當做沒發生過。”

欒承昱雖坐下卻沒有舉起酒杯意向，尹靈素豈會不知他暗中提防著自己便先幹為敬道，“公子心中有所思慮，我豈會不知。”話畢便一飲而盡，欒承昱見她神色如常，心中的擔憂才漸漸消逝，舉起酒杯道，“姑娘心情好爽，我身為男子豈能被一個女子所比下去。”話音剛落也一口入腹，尹靈素嘴角掠過一絲笑意旋即便消弭不見，提起酒壺又朝他杯中倒了一杯酒道，“家母早逝，那玉簪乃是她留給我的唯一信物，故而我昨夜出言不遜中傷了公子，懇請公子見諒。”

欒承昱頷首點頭道，“昨夜是我無禮在先，我當自罰三杯以謝罪於姑娘。”頃刻便一杯複一杯地喝下，尹靈素心中甚是竊喜，想著待會可以報了昨夜之仇，緊蹙的眉梢漸漸平複了。

幾杯下肚，欒承昱便覺腦袋昏沉沉的，眼瞼也比以往變得更加重不斷往下掉，想握著酒杯卻怎麽也拿不住，往前一看黑沉沉一片，嘴中支支吾吾說著什麽還不住地伸手，最後不由得趴在了石桌上。尹靈素見狀眸中閃過一絲亮色，走上前伸手戳著他的臉龐。見無甚動靜她心中懸著的石頭才掉下來，大步地走到欒承昱身旁道，“原來你也不過愚笨之人，竟也看不穿我早就喝下了解藥。”看著他陷入夢鄉的模樣，右手忍不住想抽一巴掌尹靈素的手還是停住了。

如今自己也出來多時，拿了玉簪早些回去便是。旋即蹲下身子尋找著，不斷地聽著他嘴中嚷嚷著什麽卻聽不清楚，尹靈素隻顧從他身上尋著玉簪，卻不曾想過欒承昱搖晃的身子居然從桌子上往下掉正好將自己壓住。

膩人的酒氣彌漫在周圍，尹靈素強忍著用力地將欒承昱推開卻怎麽也推不開，想著昨夜被他輕薄如今又遭他無意非禮，尹靈素心中怒火難遏，朝著欒承昱的臉部猛力地扇了一巴掌，淤紅的指痕殘留在他的臉上。因著這一舉動，半醒半熟的欒承昱迷迷糊糊地翻開身子。

尹靈素揉著疼痛的背部，毫不猶豫地從袖中掏出準備好的毛筆，在欒承昱的臉際肆意地揮動著。不一會兒，尹靈素莞爾一笑地欣賞著自己的作品，喃喃自語道，“若是在弁國，我必定讓你飽受我的折磨。你該慶幸身在蕪國，本姑娘僅於此小懲待你，休要怪我。”

話畢便再次尋找著玉簪，果不其然在他的衣袖中。尹靈素從他緊緊握著的雙手中用力地奪下，方起身欲走，卻不提防欒承昱無意識地地用右手拽著自己的衣角。

尹靈素奮力掙紮著，卻不想他的力氣越來愈大。尹靈素轉身看著一臉沉睡的欒承昱，心中極是厭惡，蹲下身子朝他的手臂狠狠咬了一口，他的手才漸漸鬆開。尹靈素長歎口氣，直勾勾地盯著躺在地上昏昏欲睡的欒承昱，心中默念此生再不相見。方走了幾步又折了回來，自己豈能輕易放過他，她索性從欒承昱的身子來回踩幾腳才罷休。

望一眼皎然月色，尹靈素臉露笑靨地朝翠軒閣走著，自己絕不會輕易被人所欺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