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入廉王府



牆頭那叢生的雜草上還結著霜,顆顆入目皆是茫然的白色。瓦藍的天際,流雲浮過,頃刻便已消散。那凋零的枯葉,簌簌掛於枝椏之間,隨風漾起。因著天氣變冷了些,幾行雁群在空中飛過,要飛向那溫暖的南方。

蘇亦嵐忽地抬頭往外看去,心中微微一顫,弁國處在南方,那些雁群自然會經過那裏。登的眸中濕潤,憶起雪雁,鼻尖一酸,她也該尋到了回家的路。而自己卻徘徊於迷惘之中,跌跌撞撞沒有出路。

白雲蒼狗,世事難料,千裏相隔不相忘,夜裏思歸淚千行。一晃三年多了,冬季已至,那時候自己正在和親的路上。懷著惴惴不安的心,緊攥著手中的絲巾,咬緊唇畔有些不知所措地端坐在馬車的軟榻之上。

因著坐在裏頭也無人瞅見自己,許久才下定決心,徑直就取下了搭在頭上的鴛鴦戲水喜帕。聽著那蕭蕭班馬鳴,聲聲扣人心,是以便掀起繡著芙蓉花紋的繡簾一角,抬頭仰望著那碧空如洗的天際,雁群亦知道要歸來,而自己卻是離去。

那時的心境怎一個愁字了得,縱有千言萬語也難訴盡。如今時光匆匆從指間逝去,而自己卻依舊在塵世間浮沉,何時才有個了結。禁不住有些黯然,眼眶中的淚水模糊了視線。

如今自己的處境當真是舉步維艱,可若是呆在蘇府那便更是一個死字。蘇振元此刻心底必是火急火燎,隻恨不能將自己碎屍萬段。那嗜血駭人的眸光,不時朝自己身上看來,她雖麵上裝著波瀾不驚,心中也是有些發顫。

若是此時自己在蘇府中一了百了,那豈不是有許多遺憾。她還想再好生看看妙雪一如從前那般活蹦亂跳,想要看著她那嬌憨的笑。她亦想看著任蕭塵與夏妹妹有情人終成眷屬,不再癡癡沉溺於相思之中。

心底最柔軟的那個部位,霍地涼颼颼。她怎麽也忘不了欒承昱,忘不了莫離,滿目泫然,立馬用衣袖拭幹淚水,不想被人瞧見自己的傷感。旋即伸手覆於小腹之上,如今這肚子是一天天大了些,有時候她甚至能感覺到腹中的那個小生命在裏頭不時的竄動,每每發現總是難以言表的喜悅之情。

適才明白,若是有了眷戀,便會有舍不得,便會想著好生活下去。無論自己昔日如何不喜歡廉王,此刻他便是自己的一根救命稻草。而且也唯有他才能帶著自己安然無恙地離開這個地方,隻因蘇振元對欒承璟還是心存顧忌。

故而她才下意識地往他身後靠去,欒承璟騰地感覺到她居然主動地尋求自己的庇護,心中越發升騰起一陣激動之情。高大的身軀毅然決然地擋在她前頭,眸光炯炯地注視著蘇振元,唇角微微一勾道,“本王方才的話,難道你沒有聽到嗎?閃開,否則你命不保矣!”

蘇振元麵上神情有些僵硬,想要擠出笑卻有些難看,握緊的拳頭仿佛要將所有的怒氣都匯集上頭。冷冷地望著跟前那個身上流淌著與自己一樣血液的欒承璟,他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卻與他的哥哥一樣,如今都為了同一個女人而公然與自己為敵。

心跳的極快,眸光乍然間變得有些幽深,想要說些什麽卻是什麽都說不出。眼下無論自己說什麽,都抵不上一個蘇亦嵐的安危。心若刀絞,無力反擊,如同那時倪玉林離開自己。隻不過此後的日子裏從來都未曾感覺過心痛,如今那撕心裂肺的感覺愈發多了,堆積如山噴薄而出。

嗚呼哀哉,自己的兩個兒子在同一日都用如此生硬的話語對自己咄咄相逼,恁是蘇振元往昔征戰沙場二十多年,陡然間亦是心下一滯,微微泛著薄涼之意。從前高大威武的衛國大將軍,此刻顯得如此渺小,隻怕無人記得。

“如若老夫不呢?廉王要對老夫做出怎樣的舉動,難不成你也要殺了老夫?”蘇振元眸光驟然間變得冷凝,肅然地望著欒承璟,雖然二十多年相見卻沒相認,但他終究也是自己的兒子。

蘇亦嵐眸光閃過一絲驚詫,蘇振元好歹也是他的親爹,切不可再發生方才那樣的事情,否則自己便成了千古罪人,忙不迭脫口而出道,“你不能殺他,否則。”剩下的話語不知該如何說出口,若是欒承璟當真殺了他,往後的日子隻怕會陷入無端的悔恨之中。

即便自己如何討厭蘇振元,但她亦不想成為他們父子二人之間矛盾爆發的引子,清眸中掠過一絲懇切,溫聲道,“我極少求你,如今唯有一件,你千萬不可以殺了他。”

“隻要他肯放你走,那本王便不殺他。”欒承璟牢牢地握住她的手,生怕下一刻所有的真實都會是夢一場,對上她那充滿真摯的神情,心中一暖,柔聲道,“本王就知道,你的心最軟,最不願看到那些傷心的場麵。”

蘇振元聞言心中苦笑,淡淡地掃一眼蘇亦嵐,眸露精光冷冷一語丟出,“隻怕是最毒婦人心!王爺少不更事,一心隻為護紅顏,自然是看不出這個女子的歹毒,若是日後你後悔了,隻怕為時已晚。”

“本王絕不會後悔今日所為,倒是你切莫再多言。今日本王心情極好,所以不跟你計較,否則你這蘇府定會灰飛煙滅。”欒承璟此刻眼中心中滿滿想的都是蘇亦嵐,自從大火之後,她幾乎都是對自己冷眼相看,說話的語氣更是冷若冰霜,仿佛冰凍了千年,一句句都令自己心生蕭索之意。

然就在方才,她極是真切地對自己說著那番話,如同二月的春風,恰似那天邊一輪皎月,令他心生波瀾。故而方才所有的鬱結都消散了許多,隻要她還肯與自己好生說話,他深信有朝一日她的心必定會再次回到自己身邊,隻不過是需要些許時日。來日方長,他有的是時間還有耐心。

難以言盡的落寞,好似有無數鉛雲縈繞在自己周身,蘇振元自嘲地笑笑,這便是自己的兩個兒子,心裏裝的隻有女人。沉思良久才舒展眉梢,淡淡一笑道,“王爺若是執意要帶她走,老夫自然是不敢強留。”掠一眼站在她身後的蘇亦嵐,稍稍一

頓接著說,“老夫隻希望王爺不要後悔今日的抉擇!好自為之!”說罷拱手相送,滿目恨意地目送著蘇亦嵐的在欒承璟的精心護送下離去,忍不住長歎一聲,連連搖頭。

世間之事太難預料,如同今日這般噬骨揪心倒還是第一回,往後他絕不容許自己再如此。縱使他們身上流著自己的血,他們的心卻不向著自己,那自己也該狠下心來,做自己想要做的。

眼眶霎時變得赤紅,好似染著血色,那扭曲的神色甚是駭人,兩隻手的掌心皆注入了身體所有的內力,猛的朝兩旁一擊,便聽得霍地一聲,周遭的圈椅還有曾經擺放了二十年靈位的那張黃花梨木椅,都成了殘片。

屋內頓時狼藉不堪,石總管站在一旁亦不知所措,隻是愣然地站於他的身後,靜靜地注著他的一舉一動。空氣中的氣氛雖極是寧靜,心裏卻是緊繃的,額際也不住地涔出冷汗。隔了片刻終於抱拳在胸口,躬身道,“幫主,難道你真得就這樣甘心放了蘇亦嵐嗎?”

蘇振元黑眸中皆是森然,有些陰森怖人,良久躬身拾起墜落在地上的兩個鐵球,仰頭閉目陷入沉思,仿佛隻有這樣才能紓解所有的愁悶,隻是不時還會緊鎖著眉頭。迎著那撲麵而來的冷意,倏地睜開滿是滄桑的黑眸,幽幽一笑若深夜中的冥火,卻不時閃爍著無盡怒意,把玩著鐵球淡聲道,“那蕭子攸豈會坐視不理,隻怕又是一場龍爭虎鬥。老夫等著看一出精彩的戲,看著廉王是如何的懊悔今日救走了蘇亦嵐。”

石總管所有所思地嗯了一聲,思忖一會兒之後才恍然大悟,眸中閃過喜色,麵上露出諂媚的笑,連連點頭稱讚道,“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幫主果然極是英明神武。屆時這蕪國天下便都歸屬於青龍幫,幫主自然就成了那萬人之上的九五之尊。”語畢立馬俯身歸於地上,以額觸地,雙手亦是撐著地麵,連連叩了幾個響頭,討好地說道,“幫主聖明!”

蘇振元緊蹙的眉頭才舒展,麵上露出難以玩味的笑,似乎是笑又像是在怒視著什麽,令人不敢對視。雙手舒展開,寬大的衣袖下擺因著那鑽入的冷風而飄搖,環視四周良久,蘇振元發出蝕骨的冷笑,猛地一用力,竟然將手中的兩個鐵球都捏碎了,令一旁的石總管看的瞠目結舌。

那緩緩墜入地麵的屑末吹落的滿地盡是,蘇振元的心思才撫平,忽而冷眸像噴出了熊熊烈火,若獅吼於林,若魑魅攝人,語帶冷澀笑道,“蕪國又如何,隻要老夫想要,哪怕是這盛世天下,都要歸於一統。”石總管麵上含笑,點頭示意,心中卻是不住地冒起一股冷意,隻得起身緩緩站於一側。

青石橋橫跨於湖麵之上,一旁蜿蜒著的乃是一條筆直的街道。因著冬日到了,路兩邊的楊柳已是枯枝成片。但因著街市人語響徹,所以才少了份蕭瑟之意。一輛玄黃色布幔垂著的馬車行駛在上頭,軲轆聲聲響脆,似在告誡前頭的行人切莫擋道。

隻看那金黃絲線繡成的萬字不到頭花樣,還有那一匹健壯膘肥的棗紅汗血寶馬,便已然猜到坐在裏頭的人非富即貴,眾人自覺地往路旁靠去,不敢在中間行走。

馬車裏頭四角掛著杏色繡著木蘭花樣香囊,中間擺放著一張紫檀矮木桌,金猊香爐內焚燒著淡淡的瑞腦香。欒承璟坐在對麵的軟榻上,直直地凝視著蘇亦嵐,視線從上了馬車的那一刻便未曾移開。

蘇亦嵐坐在其中並未說過一句話,雖然偶爾聽著欒承璟說的一些話,但她心若無物,隻當沒有聽見,抱著銀狐毛鑲邊芍藥花紋褥子,背倚著車廂壁上,美眸合上,眼不見心便不會煩躁,仿佛隻有這樣才能避開眼前所有的煩惱。

隻是昨夜想著要前往蘇府,故而久久都沒能合眼入眠,躺在臥榻之上總是轉輾反側。如今再加上那馬車一路晃動,不知何時竟然入了夢鄉。迷迷糊糊之際發出了陣陣細語,頭亦是不斷地朝一旁垂去。

欒承璟見狀,看著羽扇般的長睫之下那一張清麗容顏,仿若江南水鄉的一株嫋娜生姿的荷花,又像空穀音絕中傲然綻放的木蘭。眼瞅著她不時地垂下頭,心生憐意,徑直就沿著她坐下,讓她靠在自己身邊入睡。

這種熟悉的感覺,失而複得,竟霎時心緒十分激動。想起了那時弁國皇城初見,想起了和親路上遇刺之後她守在自己身邊,那難以抑製的心潮澎湃,今日終於再次有了悸動,禁不住淡淡一笑。

感受著來自於她身上的每一絲顫動,嗅著那令人難以忘懷的木蘭清香,看著她那攥緊褥子的玉手就在眼前,忍不住伸出手緩緩上前,用自己厚實的大掌覆上。隻是頃刻便聽著她好似發出了夢囈,俯身靠近她的唇畔終於才聽清楚那斷斷續續的話語,心中猛然一緊,即便是在夢裏,即便那個人已經死了,她念念不忘的還是他,那個令人厭惡卻又令人羨慕的欒承昱。

一閃而逝的失落,原來自己當年不忍的放手,竟然將她硬生生推進了那個人的懷中,然後令自己陷入了無限的頹唐漩渦之中。俊朗的麵上多了些許憂傷,還有深邃不可捉摸的眼神,極是痛恨自己為何當年就那樣輕易的放手了。

擰了擰濃而密的劍眉,星眸中沒了方才的喜悅,取而代之的是悔恨,咫尺天涯近,卻再也沒了當年的兩心相悅。另一隻空著的手不知不覺間緊緊握成拳頭,將所有的戾氣都集中於上頭,想要朝跟前的木桌揮去,終於還是咬咬唇改變心意,隻是輕輕地放下,旋即將她兩鬢被壓得有些淩亂的青絲攏於耳後。

蘇亦嵐昏沉沉睡著,冥冥之中好似有人很是嗬護自己,而且還溫柔地替自己將頭發攏於耳後,唇畔不住扯出笑意。還有那溫暖寬大的肩膀,悠然間想到了或許會是欒承昱,竟然從夢中驚醒。隻是抬頭間望著的卻是另一張溫雅清俊的麵容,她的心陡然間跌落穀底,倏地麵色蒼白,立馬抽開身子,朝旁邊的空位挪去,隻是頃刻便冷聲道,“不管發生了什麽,我都是欒承昱

的妃子,他孩子的母妃,你的皇嫂,所以請你自重些。”

看著她那如瀑秀發披散至腰際,映著那一張瑩白似雪的臉,愈發襯得嬌顏如玉,心中忍不住若擊鼓般跳躍。然一想到她方才靠著自己,張口閉口都是欒承昱,心中燃著一股妒火,有些不快道,“如今他已經死了,所以蘇妃也已經死了。如今在本王眼前的人,乃是本王日思夜想的心上人,不日後亦會。”剩下的話沒有說出,直直地望著她,如今能夠與她離得如斯之近,換做從前便是夢寐以求,如今卻成真了,他有些過於興奮。

蘇亦嵐有些愕然地望著他,隻是別過臉,掀起繡簾一角並不曾言語,如今她什麽都不想與他說,隻因她知道如今自己說什麽,他都聽不入耳。

沒有得到回答,欒承璟璟驀地有些生氣,朝她身邊靠近,幾乎貼著她的身子,扳過她的身子,星眸中夾著冷澀道,“為什麽不回答本王?”

蘇亦嵐感覺到來自耳畔那湊近自己的喘氣聲,心生不快,渾身有些戰栗,用力朝他腰際捶去,隻是頃刻便被他那寬大的手穩穩接住,索性別過臉迎著他的眸光冷聲嗬斥道,“欒承璟,你明知道我的心裏想著什麽,卻為何還要如此執迷不悟?”說罷另一隻手趁機朝他臉頰狠狠扇了一掌,清脆的響聲之後便是歸於平靜。

欒承璟壓根就沒想到她會如此待自己,霎時隻是木然地睜大眼睛看著她,許久才回過心思,用力抓著她的那一隻手腕,厲聲道,“你這個女人真是危險,不過本王很喜歡。”話語畢,俯下身子就想朝那溫軟櫻紅的唇畔吻去。

蘇亦嵐不慌不忙,直直地望著他,唇角微微一勾,沉聲道,“不知道王妃是否知道王爺要將我接回廉王府的事?”咦了一聲之後,鎮定笑道,“對了,不知太妃見著我這張麵容會作何感想?”

原本就在自己眼前的櫻唇,卻怎麽也沒有勇氣再吻下去,隻是頓了頓,適才鬆開她的手,朝軟榻的另一邊靠去,緩緩合上眸子,想著這些日子以來的種種。除了揪心,便是心煩意亂。

這些日子,冰如對自己不是冷言冷語,便是淚眼相向,抱著曦兒來自己的書房打擾自己便也罷了,居然還在母妃跟前時常嘮嘮叨叨。尤其是在得知了自己下了公文於全國各地,說要尋找蘇亦嵐時,她愈發得寸進尺,幾乎日日都處在自己的書房外頭哭鬧,當真是令人覺著頭痛難耐,卻偏偏又不可發作,隻得任由她繼續胡鬧。那些個下人隻怕也是暗地裏笑話著自己,竟然有這樣一位王妃。

知道她是因著自己才會家破人亡,所以他才竭力想要對她好。起初在一起的時日,她是儀靜如水的女子,是以他總是告慰著自己絕不可薄待了她。然每次自己與她在一起,她總是黯然垂淚,若是自己呆在外頭久了,她便跑來書房在自己跟前哭哭啼啼嚷嚷著那些話,雖然知道是自己對不住她,可聽著她總是在耳畔提起,他越發愧疚索性搬至偏院住著。

或許這樣便會讓她清靜些,也會讓自己安心些。果然情況有些好轉,她不再在自己耳畔絮絮叨叨,隻是前些日子不知怎的,她又恢複了從前的模樣,甚至還用曦兒要挾自己,問自己是要曦兒還是要蘇亦嵐。

不知為甚,那一刻他隻覺耳畔嗡嗡作響,後腦勺難以言說的昏沉沉有些重,竟然從書房內踹門而出,看著泣涕漣漣的她,心中沒有一絲憐憫,反是覺著有些惱人,不願與她再多言,擦身而過之際,又對上她那滿目蒼涼的神色。

大步朝前走去,便聽著從後頭傳來的斥責聲,這便也罷了。她居然還悉數將自己與蘇亦嵐的過往曆曆數落出來,抱怨著自己對她極是冷落。曾經他試著想要讓自己愛上她,卻發現除了愧疚,對於她,自己沒有半絲情感。

他能夠容忍她對自己發出許多不悅,唯獨不能容忍的是她句句都斥罵著蘇亦嵐,故而那一夜他也有些神誌不清的衝著她大吼了幾句。而她也才安靜了下來,然後怔怔的看著自己,旋即以絲巾掩麵淒愴地離去。

昔日自己與冰如竭力在人前舉案齊眉,人人稱道,然此時她已經不管不顧那許多,而是將所有的憤懣都發泄而出。他深深地知道,她會有今日與自己有關,卻是怎麽都不知該如何與她相處。

上次月夜,她將堆積已久的怨恨悉數吞吐而出,可就是那一夜讓自己越發不知該如何麵對她。對她的歉意,隻是越來越多。若是時間可以倒回,他真想早些讓自己遇上蘇亦嵐,那麽他一定不會做出那樣糊塗的事情,便可以與她雙宿雙飛,安生一世!隻是為何世間之事總是不如人意,心底滑過劃過一絲飄涼,倏忽便是黯然神傷。

俄而,馬車不知何時停了下來,車廂之內亦是安靜無聲。欒承璟適才抽回思緒,徑直掀起繡簾往下一跳,旋即伸手欲扶著蘇亦嵐。

蘇亦嵐似乎早有預料,而是直直望著他,淡淡一語道,“我自己可以,不需要你的幫忙!”對上他那銳利的星眸,稍稍一頓接著說道,“你若再這樣杵著,那我便不下車了。”

她的性子永遠是那樣倔強,也正因這自己才覺著她與其他的女子不一樣,低眸淺淺一笑,收回自己的手,隻是搭著繡簾,溫潤笑道,“你想怎樣,那便怎樣,一切都由你,隻要你喜歡!”

蘇亦嵐這才斂著裙裳,小心翼翼地往下走,隻是因著小腹已經凸顯了許多,所以重心也有些不穩,隻是足尖點地的那一刻便打了個趔趄,差點朝前倒去。隻是隨即便被欒承璟穩穩地摟著,恨恨地瞪著他大聲道,“放手!”

“方才若不是本王,隻怕你又要。”欒承璟笑眼微微眯著,定睛看著她,淡聲道,“本王鬆手便是。”說罷將她好好放在地上,隻是轉瞬便感覺到來自門口那凜冽如刀的眼神,直直朝自己看來。

扭頭之際,隻見邵冰如木然地站立於朱門之前,一隻手扶著朱紅木門,麵上隱隱透著無盡的哀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