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壽辰獻歌



黑魆魆的夜有些溺人,空氣中不斷傳來霽月台中絲竹管弦之樂,蘇亦嵐雙手緊攥絲巾,櫻唇緊抿,定睛望著欒承昊將幽月公主從水中救起,揪著的心才踏實些。

方才還是活蹦亂跳的幽月公主此刻已經沒了生氣,隻是靜靜躺在地上,月光朗照之下,她的臉色霎時顯得蒼白。入秋了,尤其在夜裏,總是有些冷的。下意識伸手握著她的手,從手心涼到指尖,極是蒼涼,蘇亦嵐立馬攥著她的手,來回搓著,想要將自己身上的暖意傳給她,不時地朝她手心哈著氣,可是她的手還是很冷。

低眸看著自己身上,並無甚可以脫下來給幽月公主取暖的,蘇亦嵐有些後悔方才沒有接過皇上那件灰鼠皮雲紋大氅。正思忖間,便看著欒承昊毫不猶豫地將身上的銀白色連雲褂脫下,將幽月公主裹得嚴嚴實實。可是任憑自己如何喚著她的名字,幽月公主還是沒有紋絲動靜。

欒承昊懸著的心直亂跳,伸手用力掐著她的人中,不斷拍著她的臉頰。他真有些後悔為什麽自己方才沒有及時接住她,為什麽要對她說出那些個違心的話。可瞧著她那副伶牙俐齒沒有給自己留絲毫餘地,他這個七尺男兒偏偏就是按不住性子。可惜一切都晚了,是自己害她成了這副模樣,心中的自責若雲霧升騰越來越高。

蘇亦嵐抬眸間看著他如此揪心的樣子,心中自有思量,轉瞬望著躺在地上沒了知覺的幽月公主,唇畔拂過一絲笑意,往一側退去,輕聲道,“王爺可想救她?啞奴倒有一個法子,隻是不知王爺願不願意。”

欒承昊使勁拍打幽月公主的手終於停下,眸底蘊著無限的擔憂之色,聽了她這一句,忽而又露出欣喜,像是鬆了口氣道,“隻管說與本王,若是能救她,本王必定做到。”

蘇亦嵐看著他一臉堅決的模樣,心中暗暗一笑,旋即清眸中閃過一絲亮色,方才她明顯看到幽月公主手微微動彈了一下,而且恍惚間摸著她的脈搏,恢複了正常,而且氣息也極是勻和。可是公主本人都沒有及時醒來,那自己也不好多說,蘇亦嵐隻裝著沒有瞧見,一臉肅然地看著欒承昊道,“王爺,這幽月公主生在北方,當然不識水性。又加上是金枝玉葉,身子自然嬌嫩,如今又入秋了,隻怕寒氣在她體內流竄,呼吸也極不平穩,若是再遲下去隻怕沒了氣息。”

欒承昊聞言,緊鎖的劍眉愈發擰巴著,黑曜石般的眸子裏夾著道不盡的落寞,視線移至躺在地上的幽月公主。他倒寧願此時她立馬坐起身子,抽出腰際的長鞭再與自己拚打,而不是毫無生機地如同睡著了一般,聲音有些低沉道,“啞奴,你隻管說來,本王一定會做到。”

頃刻蘇亦嵐便湊在他耳畔低聲絮絮叨擾了幾句,欒承昊聽畢眸露疑色,錯愕地嘴巴張大,合不上,隻是愣愣地盯著蘇亦嵐細聲道,“本王是個男的,她是個女的,這個不合適。啞奴你是女子,要不你來做吧!”

蘇亦嵐低眸間瞥見幽月公主手微微一顫,狀似無意拽了自己一下,索性欒承昊隻顧著驚訝並沒有瞧見,心中閃過驚詫卻也沒有直言,隻是定定地望著他,幹咳了幾聲才開口,“王爺,奴婢最近身子不適,宮中太醫說是得了風寒,奴婢怕若是救了公主,反讓她染上了奴婢的疾病,那可得不償失!”

看著欒承昊微眯著眼,陷入沉思,蘇亦嵐感覺到躺在地上的女子又輕輕碰了自己一下,抬眸盯著他接著說,心中有些沒有底,但聲音比方才大了些,“王爺,不可錯過時機,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況且這裏隻有奴婢,若是王爺覺著不好意思,那奴婢退下便是。”

轉身欲走,卻被他緊緊拉著,蘇亦嵐強壓著心跳加快,平日裏她可是極少說謊話的,如今沒提防竟要與這個公主演一出事先沒商量的戲,心沒有緣由地跳得很快,眼睛也眨巴得比平常快得多,矮下身子凝視道,“王爺,還有什麽事,放心此事奴婢絕不會告知旁人。”

欒承昊放開她的手,望一眼依舊陷入昏迷的幽月公主,她安靜的模樣雖好,可他還是喜歡她與自己對著幹的時候,溫聲道,“本王相信你,況且今日之事是本王犯下的,自然要負責。”說罷傾下身子,越往下低,心跳莫名得加快,喉頭有些幹,不由得咽了咽,胸口一陣窒息的壓迫感。愣了一下,隨即下定決心,凝視著那張櫻唇,徑直覆上去吹著氣。

蘇亦嵐起身站在一側淡然地看著眼前一幕,心中難以遏製的一陣歡喜,既然郎情妾意,那自己這樣的撮合也是不錯的選擇。方才她還在猶豫該不該,如今全是自己多想了,隻別過頭看著前方浸了墨般的水麵,平靜無痕。

欒承昊沒有多想,也不敢睜開眼看著她,隻是一個勁地貼著她的薄唇吹著氣,忽然睜開眼看著幽月公主美眸睜得大大地凝視自己,他的手似觸電般鬆開她,任由她跌在堅硬無情的橋身,聞著哎喲一聲立馬站起身子,隻背對著她。

蘇亦嵐見狀,立馬上前攙起再度躺在地上的幽月公主,將她身上的衣裳裹得更緊,清眸直直望著她道,“公主,王爺不是有意的,公主是個大度的人,自然什麽都明白。”

欒承昊伸手捂著自己的唇畔,想起方才觸著她的唇,有些柔軟,立馬回過神,心中暗暗告誡自己切莫多想,不敢對視她,隻是依舊以背影示人,眼睛不知該看哪裏,清聲道,“公主,本王不是有意的,還請公主見諒。筵席就要開始了,本王這便先行離去了。”

“站住,”幽月公主不知哪裏來的底氣,揚著臉看著那個緩緩頓下步子的男子,修長的身影讓她有些想依靠,袖中手握成了拳頭,竟沒有遮攔直接道,“按照你們中原的習俗,男女授受不親。可是王爺方才對幽月那般,王爺是不是該對幽月負責。”

蘇亦嵐聽了這句話,差點打了個激靈,硬撐著身子站好。如今她懷了孩子,凡事比從前灑脫了些。可不曾想這個異邦公主,比自己想象中還瀟灑,方才假裝昏迷不醒,如今竟直言不諱要昭王娶了她。手中的絲巾差點沒掉在地上,隻是木訥地看著眼前這個看似嬌弱的女子,旋即嘴角扯出笑意。

這世上多少有情人不能終成眷屬,其

中不乏許多兩情相悅之輩,往往都是沒能戳穿那層薄紗,然後抱憾終身。心中一凝,忽然重新打量著眼前的幽月公主,一個小小女子卻也如此灑脫,不由得很是敬佩。

一語既出,周圍的氛圍比方才更冷凝了些。欒承昊邁出的腳僵硬地停在半空,才緩緩踏在地上,眸底蘊著無限的驚愕,方才還有些涼意的額際立馬涔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劍眉一揚,深深吸了口氣,不敢喘出聲音,生怕打破了這種平靜。

幽月公主見他沒有回答自己,索性橫在他前頭,仰頭直視他道,“就在剛剛你親了我,所以你要對我負責任。”

欒承昊的臉霎時有些蠟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話,翕動的嘴一張一合沒有發出聲。雖然她今夜很美,雖然自己方才確實吻了她,可都是迫於無奈,更讓他感到不知所措的是,他以為她很討厭自己,可是就在剛才她竟然要自己娶她為王妃。她好歹是一個公主,竟也如此不顧及身份,他有些看不懂,莫不是她又在想什麽法子懲罰自己,眸中掠過無盡的狐疑。

幽月公主滿心希冀地望著他,瞧見他眸中各種神色都有,唯獨沒有喜色,伸展開的雙手無力地垂下。不知為何初次見著這個欒承昊,他雖然對自己大動幹戈,可是就在他奪下自己耳墜的那一刹,她那顆從未被人觸動的心竟然砰砰直跳。她以為這輩子根本就不會有人讓自己有悸動的感覺,然就是眼前這個玉樹臨風的小王爺,讓她夜裏不時閃過初遇的畫麵,想著他對自己說過的每一句話,而後枕夢入睡。

蘇亦嵐見雙方都沒有搭話,隻是凝視著對方,隻是幹著急,低歎一聲,走上前笑道,“王爺,公主第一次來中原,對這裏的規矩不是很明白,難免有些心直口快。”轉瞬看著欒承昊平淡若水的眸子溫聲道,“王爺,身為女子,奴婢很是敬佩幽月公主能有這樣的勇氣。有些事該放下,何不撒手,畢竟人生苦短,能遇著一個真心待自己的人又是難上加難。”

欒承昊聽著她的話,心中一顫,眸中刹那間有些黯然,嘴角掠過一絲冷笑,抬眸看著眼前啞奴,她的清眸那麽純淨似乎將自己的所有心事都看穿。她的話雖簡短卻精辟,顯然是說給自己聽的,忍不住再次端詳她一番,他想看清楚她到底是誰,為什麽會知道那麽多?

蘇亦嵐被他這樣盯著,隱隱感覺到幽月公主眸露精光怒視自己,隻覺芒刺在背。自己好意幫她,豈料她如此直爽反而令事情陷入泥沼,左右兩難,便輕聲道,“再待在這裏,隻怕筵席待會就要開始了,若是筵席上沒見著公主還有昭王,隻怕皇上還有太後他們會心生疑惑。眼瞧著還有一小會時間,王爺先去偏殿換身幹淨衣裳吧,”迎著幽月公主質問的眼神接著說,“霽月台右側有一個暖房,奴婢這便陪著公主前去,暖暖身子也好換身合適的衣裳前去赴宴。”

幽月公主滿心失落地目送著那個頎長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月色中,隨即有些不情願地跟著蘇亦嵐來到暖房。若不是夜裏有些涼,需為了自己的身子著想,她才不會聽從這個啞奴的話。任由她替自己用象牙梳篦綰著素雅大方的十字髻,如瀑的長發垂至腰際,點翠銀發釵束著鬆散的頭發,左右各斜插兩根雲青色雕花玉簪,耳垂上懸著鎏金琵琶耳墜。

眉筆輕輕描了幾下,便若遠山般,幽月公主看著銅鏡裏自己的妝容,極是滿意,伸手扶正有些偏了發釵,抬眸望著鏡中的啞奴淡聲道,“別以為你這樣做,本公主便會領你的情。”

蘇亦嵐莞爾一笑,接著用梳篦梳著柔細的秀發輕聲道,“公主美若天仙,昭王府裏也缺一位主事的王妃,奴婢不過是做了自己該做的事情,”瞅見她的眉梢舒展,臉上閃爍著喜悅,低聲道,“隻是有一句話,不知該說不該說?”

幽月公主起身打量著鏡中的自己,柳眉微挑,側著臉掠一眼啞奴。從第一眼見她,自己便覺著她身上藏了許多秘密。剛剛她又對王爺說了那樣一番摸不著頭腦的話,似乎對欒承昊很是熟悉,幽月公主的心不由得擰巴著,沉聲道,“本公主不喜歡說話繞圈子,直言無妨。”

蘇亦嵐將梳篦輕輕放在方形紫檀木梳妝台上,欠身道,“莫說王爺是男子,即便是奴婢聽著公主方才那些話,都難免有些錯愕。畢竟在中原,極少有女子當著心上人的麵前直言吐露心聲。奴婢如此說,其實隻是希望公主能夠給王爺一點時間,讓他緩一緩,想一想日後該怎麽做。”看著幽月公主眸中沒了方才的淡然,上前拍著她的肩膀道,“其實奴婢特別欽佩公主,身為女兒家卻如此敢愛敢恨,叫人羨煞。”

幽月公主淡淡一笑,眸底卻是藏不住的困惑,眉頭忽然一凝,這個啞奴當真像個無底深淵,總能掘出許多秘密似的,方才她對欒承昊說的話仿佛打在他的心上,而且是深深打在他心頭。可是她也曾命人打聽過這個啞奴的身份,不過比自己早十來天進宮罷了,作為下人啞奴怎會與欒承昊這個蕪國小王爺有交集,而且還對他了解很是深刻。難道她會讀心術?可是師傅說了這種術數早在三百年前便已失傳了,禁不住對眼前這個隻見過幾麵的啞奴另眼相看,激起了她心中的興趣,她想看看這個女子還能做出怎樣的事。

被幽月公主這樣盯著,蘇亦嵐渾身有些不舒服,卻還是溫婉笑道,“公主到底在看什麽呢?”

幽月公主徑直蓮步上前,伸出玉指狀似無意劃過蘇亦嵐柔嫩的臉頰,雖是笑著卻掩不住的詭異之色,“膚若凝脂,當真是我見猶憐。”忽而力道加重,用力掐著蘇亦嵐的下頜,幾乎貼著她的臉冷聲道,“本公主倒真有些好奇,非常想看看真正的你到底長著一副什麽樣子。是堪比西子,還是賽過天仙?”

蘇亦嵐心中一滯,鎮定地抽開她的手,將鍍金蝶紋橢圓形胭脂盒緩緩合上,羽扇般的長睫低垂,她這一問問到了自己的心坎上。可恨欒承璟對自己下如此毒手,幸好欒承昱並不在意,她的繃緊的心才漸漸放下,再不去思量是否要換回自己的臉,微微矮身作揖道,“公主,筵席已經開始好一會兒了。”

幽月公主聽著她急急轉移話題,唇畔露著淺笑,伸手撫

著兩鬢垂下的碎發,回頭再掠一眼銅鏡,確認一切皆好才隨她一同離去。緊緊跟在她身後,瞧著她一舉一動都不像個下人,隱約間散發著清雅,幽月公主眸光一冷,朱唇緊抿隻靜靜望著她。

“幽月公主到!”一個尖銳的公鴨嗓響起。幽月公主才抽回思緒,挺直身子,深呼吸一口,神色淡然地在紅毯之上款款走著,梨渦一直蕩漾在臉頰,行至中央時不忘矮身作揖道,“摩格公主幽月見過蕪國皇帝,見過蕪國太後。”

倪太後見畢臉上露出久違的笑容,“哀家本以為身在皇城見過的美人無數,不曾想今日倒是大開眼界,原來摩格亦有這樣一位風華絕代的佳人,而且禮儀有加。哀家心想若是誰能娶得幽月公主這樣一顆璀璨的草原明珠,真是有福氣!”隨即掠一眼與自己並肩坐著的欒承昱,忽然眸中一亮,取下發髻間的雙鳳紋鎏金發釵,朝竹香遞個眼色,溫聲道,“哀家甚是喜歡這個幽月公主,隻覺一見如故,這發釵相伴哀家三十多年,今日便贈與你了。”

幽月公主聞言,接過竹香呈上的發釵,按捺不住心頭的喜悅,連連謝道,“幽月謝過太後。”抬眸間迅速掃視一眼坐在左側雖喝著酒卻眉頭緊鎖的欒承昊,唇畔逸出淺笑,故意從他那一側走過才行至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秀兒今日隻穿著一件粉色碧霞雲紋拖地長裙,外頭罩著一件素色宮紗馬褂,腰際係著鵝黃色腰帶,零零散散的流蘇係著小人魚珠,自知今日自己來了也是讓人看笑話,看著欒承昱極其關切地凝視著蘇亦嵐緩緩走上台階,難掩的淒涼之意,一杯又一杯下肚。涼涼的酒入愁腸,化作無邊細雨,密密麻麻撒滿心扉。

倪太後側著頭瞥見她的舉動,細密的柳葉眉挑了挑,戴著護甲的手輕輕捏著玉杯,眸露精光,抿了一小口酒,隻覺瓊漿玉液滑入喉中,多日的憔悴還有怨恨悉數都消散了些。眼角的餘光再次掃向那邊,看著那張令自己痛恨不已的臉,唇畔有意無意逸出笑,如今她也有今日的下場,當真是活該!

不過長著一張相似的臉罷了,原以為她如何聰慧,竟也糊塗至此。她想獨占盛寵,居然還將自己身邊的婢女送給皇上,卻不想那個什麽啞奴一舉奪了她的風頭。倪太後瞧著她淒愴的樣子,心中的欣喜愈發多了,轉眸望一眼那個站在昱兒身邊伺候的啞奴,雖不甚喜歡,可是若她能讓那蘇亦嵐從此在後宮中再無立錐之地,自己倒是不會阻撓昱兒封她個什麽淑媛、昭儀之類的身份。

蘇亦嵐淡然地站在欒承昱身旁,見玉杯中空了便朝他杯中斟酒,抬頭低眉間四目相視,明白他的意思是不要自己如此操勞,隻淡淡一笑。小李子在側見著立馬欲接過她手中的玉壺卻不得,聲音細若蚊蠅,“姑娘,就別再折殺了奴才,奴才可還想活命呢!”

蘇亦嵐聽罷微微點頭,也不為難他,隻是將玉壺交與他,旋即對上了欒承昱溫存的眸光,隻是扭過頭不敢看著他。豈料轉頭便撞上了欒承璟有些怔仲的黑眸,蘇亦嵐眸底的恨意暗生,忽而瞧見在側抱著曦兒的邵冰如,人前一副慈母形象,禁不住想起了之前自己被軟禁時,她一副要吃了自己的模樣,冷笑洋溢在心頭。這個女子當真是可憐,付出了一切,甚至賠上了族人的性命,隻可惜她的賭注再好,也得不到她想要的。

世間許多事都不可勉強,尤其是男女之間的感情,有時候一味的付出並不代表會有收獲,相反會讓人覺著沉重。由相知到相守,若隻是一個人的付出,那個執著的人便早該放手了。倘若是兩情相悅,經過塵世磨礪,最後在一起便可以此生相伴到老。

看著紅毯之上歌女蓮步舞動,水袖長揚,倪太後忽然覺著有些乏味,朝竹香遞了個眼神,頃刻絲竹管弦之樂便停了下來,偌大的霽月台有些安靜,眾人皆將眸光掃向她。

欒承昱也有些不明白,清俊的臉上掠過疑惑,淡聲道,“母後,可是朕的安排您老人家不喜歡?”

倪太後展顏笑著,眉宇之間見風雅,可想而知二十多年前也是個端麗冠絕的女子,輕聲笑道,“皇上的赤子之心,哀家自然是明白。隻是蕪國與摩格交好,今日又逢著哀家壽辰,哀家當真是極其欣慰。素來聽聞摩格的幽月公主乃是草原之上的夜鶯,不知今日哀家是否有這個耳福?”

幽月公主坐在欒承昊正對麵,時不時望著他,如今聽著倪太後的發話,也不推辭,徑直上前矮身道,“既然太後您老人家不嫌棄,那幽月鬥膽獻醜了。”稍頓了一頓接著說道,“隻是幽月有個請求?”

欒承昊無意間對上她的眸光,立馬別過臉,提起玉壺就往杯中倒酒。幽月公主唇畔掠過一絲不已被察覺的笑,抱拳道,“若隻有幽月一人,未免有些淒涼,素來聽聞蕪國有個蘇妃娘娘,一曲菱歌值萬金,幽月鬥膽懇請能與蘇妃娘娘一同演繹,也好替太後您老人家祈福。”

秀兒攥著玉壺的手霎時一顫,若不是妙雪及時接住,隻怕那玉壺要滾落至地上。嘴角翕動怔怔地望著幽月公主,心中的涼意止不住,快速掃一眼欒承璟向他求助,卻見他滿臉無奈。喉頭頃刻有些幹澀,咳了幾聲,計上心頭,上前矮身謝罪道,“回皇上還有太後,臣妾近日感染風寒,聲音有些澀啞,怕是不能與公主一同高歌。”

幽月公主臉上漾起一絲笑意,轉而望一眼站在欒承昱身邊的啞奴,有些失落道,“可惜了不能與蘇妃娘娘一起獻歌,不過相信啞奴姑娘很是願意與本公主一起為太後獻上一曲吧!”

眾人皆錯愕,所有的目光齊聚她身上,蘇亦嵐覺著有些不舒服,迎著幽月公主挑釁的目光,轉而對上欒承璟驚愕的黑眸,暗暗思忖一番,該來的終會來的,纖長的睫毛微微一顫,清聲道,“蘇妃娘娘身子不適,奴婢能有這個榮幸,當然十分願意。隻是奴婢不過區區一個下人,雖跟在蘇妃娘娘身邊,沾染了幾分雅韻,終究還是比不上蘇妃娘娘,惟願啞奴沒有汙了眾位的耳朵,也希望太後她老人家福壽安康!”秀兒怔怔地望著蘇亦嵐,眸中早已黯然失色,心跳劇烈。

一語既出,坐下之人莫不眸露驚色,大殿之下唏噓一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