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9章 青蕪言辭閃爍



說罷,將她平放於床上,又轉頭交代青蕪再熬製一碗藥汁,這才起身離去。

陌易唐出了內室,站在關鳩宮中庭的梨花樹下,沉思了一會,正巧青蕪從小廚房出來,手裏端著按照太醫囑咐重新熬製的藥汁。

“熬好了?”陌易唐大步走了過來。

青蕪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低著頭,手中的湯碗有些端不穩,“回皇上的話,藥汁涼了就失去效用了,奴婢先進去伺候小姐服藥。”

見她這幅躲閃的模樣,陌易唐卻未加阻攔,“快去吧。”

青蕪得令,俯個身算行禮,極快的從陌易唐身側跨進內殿。

汪淩峰闊步跨入關鳩宮大殿之門時,陌易唐將他引到偏殿。

汪淩峰道,“微臣已經派人守在南僅一下榻的驛館外,此事若真的是東崖所為,他們這幾日一定會有所動作。”

陌易唐淩厲的視線,掃過汪淩峰,他腿一軟跪地,“皇上息怒,微臣知罪。”

“說說看,你何罪之有?”他背著宮燭,汪淩峰看不清他的表情,無從辨別他的喜怒,隻能誠然答話,“微臣不該擅自做主。”

汪淩峰說的不假,血緣上他們是表兄弟,可在朝堂之上,他是君,自己是臣,雖然自己在這個表哥登位一事上出力不少,終究這天下是陌家的。

見汪淩峰自知冒犯了帝王權威,陌易唐眼皮兒掀了掀,“後宮不安,朝堂不寧,東崖雖前來締盟,也未能保證不存異心,你這樣做也是護我西涼安穩,何罪之有,起身吧。”

“皇上,南僅一在大殿之上百般刁難,微臣以為,今日種種異象,恐怕與東崖脫不了幹係,倒不如……”汪淩峰這話,大有借事鬧事的打算。

陌易唐卻好似是放下了偌大的包袱,“不必了。良辰之事,與東崖無關。”

“無關?”汪淩峰有些詫異,“就算此事無關東崖,南疆北域忌憚西涼與東崖的結盟,一直以來,滋擾不斷。皇上,還是謹慎些為好。”

汪淩峰這人十分驚覺,若不是發現了什麽定不會如此說,可陌易唐卻

道,“朕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你去辦。”

他話說著,目光便不由自主地看向了主殿內室之處,良辰正歇在那裏。

汪淩峰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眸光調轉回來時候,陌易唐指心點著眉心,微合著眼,終於輕輕一歎,“太醫說她血脈有些不暢已有一段時日,今日吐血,是受了刺激,才會氣急攻心,經血逆流。”

汪淩峰緊皺著眉,不明白精明如聖上,怎會在此刻還沉溺於兒女私情之中?

汪淩峰猶豫著,紅顏禍水,這個道理,皇上自不用他來教。

他這廂沒有開口勸阻,又聽陌易唐又言,“你去查查今日夜宴所有名錄,凡與白家有零星關係,皆來報朕。”

就憑青蕪方才的言辭閃爍,他敢肯定良辰定是在夜宴看見了什麽人,才會氣急攻心。

汪淩峰張嘴欲言,卻見他一揮手,隻好告退。

夜裏,良辰突然被夢魘驚醒。

夢裏陸府鑼鼓喧天,觸目都是紅綢高掛,那絢爛的顏色,霸道的幾乎要將那碧藍的天空也要漂染成逼人的紅色。

陸遠兮和煦的容顏慢慢的溶於這一片喜慶之色裏,他說,“這是我的良辰。”一語雙關,是良辰吉日,也代表著他迎娶良辰為妻。

如真似幻的夢裏,熱鬧的不可思議,像是得到了期盼已久的寶物,良辰滿心覺得這是她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刻。

可是到了最後,一聲“新娘子到”令下,她卻在那扇門裏看見了另外一簇火紅的身影走出來。

那個新娘子跟自己一樣,一身火紅,如同飄移的火燒雲,在喜嬤嬤的攙扶下慢慢走向陸遠兮。

良辰想呼喚,卻怎麽也喊不出聲音,隻能眼睜睜看著陸遠兮掀開新娘子的蓋頭,露出一張含羞帶怯的臉,那正是陌笑之。

原來,那些熱鬧,不過是她幻想的,終究是屬於另外一個女人的。

心,仿佛一下子墜入冰窖中,唯剩下徹骨的寒冷。

夢境裏,她正在一片冰天雪地裏困頓無依,便看見有人緩緩向自己飄來,“清嬈,我早就告訴

過你,這世界唯有我能讓你依靠,你偏不信,怎麽樣,現在信了吧。”

待那人走近,她才看清,又是從小便纏著她夢境的無臉人,隻聽他又說。

“期望他能理解你為母伸冤的苦衷,繼而撇開陸家,帶你遠走高飛不成?別天真了,早年他去東崖周護陌笑之,就是已經在你和前程之間做了抉擇了!”

“陸遠兮就要成駙馬爺了,你還在這宮裏做什麽?來,來我身邊,我會替你創造一片新的世界……”

那無臉人說著話,就上前來,意欲拽住良辰的手,而在他身後,冰天雪地之間赫然矗立著一座雪峰,無數雪花肆意飛舞,形成巨大的漩渦,像是要將她吸附進去一般。

“不要,他不會離開我,不會娶陌笑之的……”良辰一個激靈便驚醒了過來。

無臉人的夢境,自小便有,可從來都不會摻合到她現實之中,這還是無臉人第一次如此強烈在夢境中排斥陸遠兮。

她從未做過這樣的夢,竟然後背驚出薄薄的一層細汗來。

待到看清自己躺在關鳩宮的床上,便吃力的半坐起來,依靠在牆上,心有餘悸的喘著氣。

她突然有些恨,恨陸遠兮的欺騙,恨他違背了誓言,更恨自己的不爭氣,她應該爭口氣也要上前去問清楚。

轉念一想,她又能問什麽,問他為什麽不要她。

可良辰恍惚記得,昨日夜宴陸遠兮遠遠望著她身旁的陌笑之,卻獨獨看不見她的存在,那一幕猶如閃電,劈開了她滿腦子的混沌。

明明身上沒有傷口,卻為何一種鑽心的疼,蔓延到胸口,乃至全身,那是一種能將人生生撕裂的痛楚。

她沒有喊青蕪或者寸心前來近身伺候,隻坐在錦床上,蜷著身子,想一個人呆一會。

‘啪’的一下,宮燭爆了一聲後熄滅。

披衣起身,赤著腳走到窗前,將窗戶打開,讓外麵的涼氣撲進來,將室內聚集的暖氣衝走,仿佛這樣的冰涼,就能衝醒她的混沌與糾結。

門被推開的時候,驚的她一跳,“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