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樂悲交雜
金公公的聲音響起：“奉天承運，皇帝昭曰。”
直到金公公讀完聖旨離開，素柒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接得旨，隻是緩過神來時聖旨已在手中，抬頭便看到紅了眼眶的葉琛。
“爹。”素柒的聲音帶著沙啞。“我們去下餃子吧，我還是第一次吃到爹包得餃子呢，我今天一定要多吃一些。”
素柒強顏歡笑，那張蒼白的小臉讓人頓感憐惜。
“小柒……”葉琛也是無可奈何，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這就是封建社會，就是君主的時代，事到如今，自己已是無能為力。
素柒不待他說完就拉著跑去了廚房，一路上，她強忍著淚水，不讓它湧出眼眶。到廚房時，廚房裏再沒有了原來的和諧，大家都小心翼翼的做事，素柒理了理複雜的心情，展開了笑顏。
“爹，我們下餃子吧。”
葉琛哪裏不知道她在強撐著，心裏又是心疼又是無奈，點了點頭，卻不敢說話。
這個年，似乎什麽都沒有變，但又似乎什麽都變了。
素柒和葉琛吃著那美味的餃子，蘸著醋，卻不知道醋的酸是否能壓住心裏不斷冒出的那一絲絲苦澀。
聖旨上頒布的內容：年過三日，進宮選秀。
這兩天，素柒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過來的，時不時就想起那聖旨，選秀，那個被稱為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那個充滿陰謀算計的地方，那個再也見不到爹爹的地方。
自己已經不強求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幸福，為什麽還要她去那個一生隻為與三千佳麗搶奪一個男人的地方，還是那個連人性都沒有了的地方，為什麽？
葉琛看著失去靈魂般的女兒，眉頭緊皺著：“小柒……”
素柒轉過頭，看到滿眼關懷的葉琛，他眼底是一片烏青，怕是這些天都沒有睡好吧。素柒勉強露出笑容說道：“爹，你怎麽來了？”
“我的傻丫頭，你……”
“爹，明天我就要進宮了，不知道皇宮美不美，上次匆匆見過，都沒什麽印象了呢。”素柒努力的使自己的聲音變得輕鬆，但是，她眼底的哀傷又怎麽瞞得過葉琛呢。
葉琛輕輕摸著素柒的頭，柔聲說道：“這一次的選妃有些不同，進去的都是三品大臣的女兒，說是必定要留在宮裏的，你自己要小心。”
素柒突然抱住了葉琛的腰，把頭深深埋進了他的懷裏，聲音帶著哭腔：“爹，你要好好的，不許老喝酒，不許看出到半夜還不睡覺，不許受涼了不喝藥，不許……不許對自己不好。嗚嗚嗚……”
葉琛聽了不禁紅了眼眶：“傻丫頭，爹一定好好的，爹會保護你……”
雖然素柒和葉琛都不想第二天的來臨，但是沒有什麽可以阻擋時間的腳步，更沒有什麽可以阻止命運的齒輪。
天還未亮，紫紺就紅著眼眶為素柒梳妝，要進宮了自然不可以用平時的妝容，綠嬈也是默默的幫素柒整理著今日要穿的服飾。
經過一番裝扮，素柒的身上少了些隨意多了些端莊，翠綠煙沙碧霞
羅，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綠葉裙，身披金絲薄煙翠綠紗。低垂鬢發斜插鑲嵌珍珠碧玉步搖，花容月貌出水芙蓉般清純，亦如露水玫瑰般妖冶，而眼睛裏卻是悲痛也是無奈。
“小姐，將軍說今日事物多，就不來送你了。”綠嬈輕聲說道，眼眶也慢慢濕潤了。小姐與將軍的感情好事大家都有目共睹的，今日一別，來日就是君臣，再回不到過去了。
素柒聽了，點了點頭說道：“你們二人當真要陪我入宮嗎？你們想清楚了，進去了想出來就難了。”
紫紺和綠嬈跪在了地上，說：“除了小姐我們沒有其他親人了，求小姐帶我們入宮吧。”
素柒歎了口氣，把她們扶了起來，說道：“今後，我便隻有你們可以信任了。”
“小姐，我們該出門了，不然怕是會誤了進宮的時辰。”紫紺與綠嬈兩人扶起了素柒。
素柒經過主院時停住了腳步：“綠嬈，爹，他在裏麵嗎？”
綠嬈點了點頭。“在書房。”
素柒讓她們在原地等她，自己一人進了院子，站在書房門外突然跪了下來，淚水淌過兩頰，默默的磕了三個響頭。
“將軍，小姐她……您要不要去看看？”阿福望著怔怔看著書房大門的將軍，深深的歎息。
葉琛何嚐不知道素柒在門口，隻是出去又能改變什麽呢。“隨她去吧。”
素柒擦幹了淚水，收起了脆弱，換上了堅強，一步一步地向大門走去，接下來，她要麵對的是一個完全不一樣的人生，至此以後，再沒有人包容自己的任性，再沒有人幫自己善後，所有的一切隻能靠自己了。
坐著那顛簸的馬車，耳邊是小販的吆喝聲，討價還價聲，好不熱鬧。漸漸遠離了鬧區，再不久馬車便停了。
“小姐，到了。”
紫紺扶著素柒下了馬車，還沒有到進宮的時間，宮門口已經聚集了鶯鶯燕燕不少人，一個個盛裝打扮，臉上滿是笑容和驕傲。
“不知道彥姐姐她們來了沒？”
“小姐，彥小姐在那兒呢。”素柒隨著紫紺指的方向看去，彥錦和夏茵兩人正在那兒聊天。
一個一襲淺藍色的翠煙衫，散花水霧綠草百褶裙，身披藍色的翠水薄煙紗肌若凝脂氣若幽蘭。折纖腰以微步，呈皓腕於輕紗。眸含春水清波流盼，頭上倭墮髻斜碧插玉流光彩釵。而另一個則是一身粉色嬌嫩長裙，配著嬌豔百態的桃花夭夭，一條白色繡花腰帶在腰前係了個蝴蝶結，一頭及腰的長發隻用一隻玫紅色發簪挽起，幾絲調皮的發束在她臉頰兩邊迎風打轉。
素柒含笑走了過去，調笑道：“好一副‘美人嬌笑圖’，不知我是否有幸加入呢。”
“葉姐姐，你也來了啊。”夏茵還是一如既往的活潑，“上次你給我的花都謝了。”
“要是現在還不謝才奇怪呢，都冬天了，要賞花也要賞梅花了呢。”彥錦拉著素柒的手說：“你別理她，整天一個小孩子的樣子，就會撒嬌。”雖是這樣說著，但是彥錦眼裏的笑意和寵愛是怎麽也
遮不住的。
“怎麽沒見虞黛姐姐啊？”素柒四處望了望都沒有看到她。
夏茵搖了搖頭說：“我父親說虞黛姐姐應是不進宮的，她的姐姐倒是來了，就是那邊穿著流金宮裝和衛淺雪說話的，她姐姐向來是不和我們說話。”
素柒朝那邊看了看，說道：“衛淺雪不是心儀蕭丞相嗎？怎麽也要進宮了？”
彥錦笑著說道：“素柒，這話莫要說了，進了宮哪裏還有什麽心儀不心儀的，都是皇上的女人，這樣口無遮攔的，怕是被人聽了不好。”
素柒點了點頭，心想果然還是彥錦更理性些。
夏茵嘟著嘴不以為然的說道：“怕什麽，我們又不會出去說。”
“笨丫頭，隔牆有耳。”彥錦一臉孺子不可教的樣子看著她。
這時候宮中出來了幾個公公，其中一個看起來職位最高，啞著喉嚨叫道：“各位小主，接下來雜家會給你們分組，叫道名字的站左邊，沒被叫道的站右邊。”說著他打開了名冊叫道：“徐太傅之女徐宛琳，姚太保之女姚襲，姚嵐巧，吏部尚書之女……翰林夏學士之女夏茵。”
“姐姐，叫我了，那我先過去了哦。”夏茵依依不舍的走了。
“袁上卿之女袁思婷……戶部彥尚書之女彥錦。好了，其餘人就站在右邊把。”
“素柒，你一個人要小心些，謹慎些總是好的。”彥錦有些不放心素柒一個人，但是也是沒有辦法。
素柒微微一笑，說道：“我知道的，你要看著點夏茵道是真的，保重。”
說著兩人各自向左右兩邊走去。
“大家注意跟著前麵的公公走，路上不要胡亂張望，若是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給自己家人帶來麻煩可別怪雜家沒有提醒你們。走吧。”那公公說完便帶頭走進了皇宮。
素柒看著那高高的城牆，想到一入宮門深四海，現在看起來還十分單純天真的她們，是否真的如電視小說裏一般最後變得那麽冷漠無情。
穿過了無數瓊樓玉宇，無數宮女從她們身邊走過，或是向前麵的公公行禮，或是站在一邊默默等她們走過，竟沒有一人好奇的看她們一眼，更別說討論了。
素柒看著這個金光閃閃的皇宮，誰能知道這裏會充滿陰謀和陷進呢，外麵又有多少人想要一步登天進入這個巨大的漩渦裏。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隻是默默跟著，沒有好奇沒有東張西望。然而，這落在別人眼裏就是乖巧懂事，一個嬤嬤暗處跟著，笑著點了點頭。
大部隊終於停了下來，來到貞女樓前。
一個嬤嬤從裏麵走了出來，麵無表情。前麵的公公說道：“這是張嬤嬤，一會兒會為你們檢驗五官、身上是否有傷痕，最重要的是檢驗處子之身，雖說你們是名門之後，但是一旦查出已不是處子之身則是欺君，是要淩遲的。”
下麵的女孩們被嚇得臉色蒼白，一個個都低下了頭，隻有幾人依舊昂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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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