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軍魂

“你知道我迄今為止最幸福的是什麽事嗎?”我瞥了一眼車外飛起的雪花又看著她。“你這樣的人還懂幸福嗎?”她微笑著。我笑著說:“麗麗,做我女朋友吧,雖然有點屈尊,但總比沒人要的好啊。”“誰沒人要啊,我看你才像呢。”“哈哈,我現在才明白紂王是怎麽想的。”王麗看了我一眼問:“怎麽想的?”我說:“江山猶在,美人難求,所以舍江山而娶美人也。”我倆說笑著,把這兩天的煩惱都拋到了九霄雲外了。

車子已駛出了市區,這時令我意外的是王麗打開了錄音機。一種清新而曼妙的感覺頓時塞滿心扉,令人不由得神清氣爽。“你喜歡純音樂?”“當然了,沒有詞的歌不拘束人的思想,每次都會有不同的畫麵。”“嗯,看來你是個懂得生活的人,給我填一下這首歌詞。”我衝她眨眨眼睛。“沒感覺,你先來。”我慢慢閉上雙眼,隻聽見舒暢的音樂輕輕的飄來,慢慢和呼吸融合在了一起。

“伴著春歸,回到你的夢境。幻光中,你熟悉的背影輕輕舞擺·跳動,躍過翠綠的山澗,站在明鏡般的湖泊中。四季如飛般變換著它的色彩,我悄然落在你的身後,顧盼你回眸的笑意。你的笑甜甜的,仿佛說著什麽,我努力去聽,卻被擋在夢境之外。

花容依舊,滿目的瘡痍點綴滿滴滴綠意紅花。我翹首四顧,找尋著新的花殤。清歌飛揚,彩蝶起舞,久別的感覺重上心頭。等待如這唱不完的憂鬱之歌,沒了盡頭。離別已是太久,從沒找到過忘記你的理由。花團錦簇,一束束默寫我的憂傷,而後隨著風兒飛翔,找尋你不曾見落的心碎。

感謝春歸,寂然雨落。在心頭凝成一滴永恒的冰淚,猛然墜落。我的思念便和著這冰雨寂然飄落,飄落......”

“嗬嗬,夢醒了?”王麗笑著說。我見她不懷好意的笑,有點不好意思問:“你笑我啊?”“挺好,嗬嗬。”正說著,卻見前麵有十幾個人圍在一起,像是在爭論著什麽。我說:“咱先在這裏看會情況。”王麗熄了車,便向前走去,我趕忙拉住說:“咱還是站後點好。”有四五個軍人和七八個百姓堵在軍卡的前麵,車裏已是座無虛席。

天空斷斷續續的飄著雪花,寒風撲打著衣裳襤褸的人們。一個女人哀求著說:“求你們可憐可憐孩子吧。”士兵們都麵露難色,一個軍人客

氣的說:“夫人,真對不起,我們已經是超載了。”一個中年男人說:“你們就幫幫孩子們吧,我看這幾個孩子還擠得下。”軍人無奈的說:“路不好走,我們已經盡力了。”那個中年男人氣憤的說:“你們要是不拉,我就是死了也不讓。”一個士兵生氣的說:“讓開。”“不讓。”男人倔強的說。兩邊正要劍拔弩張的時候,班長責備地說:“小王,對老百姓要客氣。”

軍官走到車後和藹的說:“想必大家都清楚了,有沒有自願下車的?”人們沉默著低下了頭,班長激動地又問道:“有沒有願意給孩子讓座的?本人將給他兩天的口糧。”這時候隻有食物能喚起人的欲望了。一個年輕男人微微動了一下,被旁邊的女人磕碰了一下,便把頭深深的埋在了懷裏。班長見沒人下車,便用命令的口氣說:“趙斌,讓所有人下車,把兩邊的凳子拆了。”車內寬敞了很多,但還有一個孩子和一個瘦弱的女人沒地方站立了。

孩子抱著母親的腿哭著說:“媽媽走,媽媽走。”這麽小就知道疼媽媽了!“跟那個叔叔去,媽媽會來找你的,晴兒聽話啊。”女人說著竟不由自主的悲傷起來,娘倆越哭越淒涼。這時,一個士兵走到班長麵前,敬了個標準的軍禮,鏗鏘有力的說:“報告班長,我願意留下來。”班長生氣的瞪了他一眼,命令他說:“趙斌,帶孩子上車。”趙斌堅決的說:“班長,我很感激你多年來的栽培。雖也知道‘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但是祖國危難,人民危難之時,每一個炎黃子孫都有義務去保護她。”班長臉色有些發白說:“你是鐵了心要違抗命令了?信不信我斃了你?”趙斌緊緊地咬著牙關,兩行淚珠從眼眶奔湧而出。隻見他拔出手槍對著自己的太陽穴說:“哥,你要不走,我今天就真死在這兒了。”班長臉色蒼白,悲憤地喘著粗氣。

趙斌突然語氣堅定地說:“小王,小張扶我哥上車。”又轉向小女孩的母親說:“夫人,請把孩子帶上車。”女人立刻抱起孩子上車去了。班長氣憤的推開小王和小張,對趙斌吼道:“你這個大逆不道的畜生,你有軍人的義務,難道就忍心父母為你牽腸掛肚嗎?”趙斌臉色有些陰鬱的說:“哥,我心意已決,你快走吧。”說著開了保險。班長忽然嚴肅而平靜的說:“作為子女,我沒有盡孝;作為軍人,我沒有盡忠。兄弟,哥對不起你

。”突然一聲槍響,刺透冰冷的空氣,在山間回蕩著慢慢消失了。趙斌無力的跪在地上,約莫十幾秒才淒慘的叫著連滾帶爬的撲向他哥。

“麗麗......”我接連叫了幾聲王麗才回過神來。一下子撞在我懷裏便哭作一團。我手足無措的站著,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做。但見幾個士兵脫帽敬禮。趙斌給幾個士兵敬過禮說:“各位兄弟,一路保重。”說罷便把他哥抱在懷裏痛哭流涕,幾個士兵麵麵相覷猶豫著。趙斌突然命令式的說:“帶老百姓走。”幾個士兵默然的上了車。汽車怒吼著駛向了遠方。

鵝毛大雪瘋狂的下了起來。趙斌在路邊找了一塊平坦的地方,把他哥平展的放在地上。而後,給他哥整理好軍服,便用淚和著雪給他給哥堆起了墳墓。慢慢地他的動作有些僵硬,開始胡亂的拍打雪墳。王麗急切的說:“還看什麽呢?把他帶回去吧。”我答應著過去把人背回了車裏。

一路上,趙斌胡亂囈語著。待回到臥室可忙壞了王麗,一會兒給擦臉,一會兒喂水,一會兒給拉被子,好不容易才安靜下來。我早已累得兩眼皮打架,尤其一挨凍就犯困,隻好先回去睡了。

忽然看見自己站在一個冰冷的世界裏。飛舞的大雪填滿了山穀。一群人擁擠著迎麵撲來,卻掉進了山穀的雪裏,留下一個個噴著寒氣的雪洞。我惶惶向後退著,生怕自己也掉了進去。道路上橫七豎八的躺滿了人,血跡混亂的搶占著街道。隱約有聲音從雪洞裏傳出,又消失在雪洞的坍塌中。我不敢去看雪洞中人們猙獰無助的麵容,也不敢聽那些撕心裂肺惶恐的叫喊。我無處可躲,我無力地掙紮著想做點什麽,卻什麽也做不了。我想想著一定是個夢,卻被寒風吹得生冷。我努力睜著眼睛,卻是一樣單調的畫麵不斷重複。我不會由命運擺布的,這肯定不是真的。對了,麗麗呢?我喊著她的名字,隻是吃力的喊著,自己也聽不見。

“你怎麽了?”王麗緊緊握著我的手,嘴角還掛著淚花。我尷尬的說:“沒事,你怎麽哭了?”她沒有回答。剛才一場驚夢,我也睡不著了便說:“這裏暖和,你先睡一會,我去看看他。”王麗疲憊的說:“不用了,他剛睡下。”“嗯,麗你睡會吧。”王麗真是累壞了,粘著床就睡熟了。看著她恬靜的睡著,一種暖暖的感覺湧上心頭,這就是所謂的幸福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