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陸芸
女人從漆墨般深邃的黑夜中跑來,她的步履踉蹌,似乎隨時都會跌倒。一身合體的淺草羽絨服,早已經看不出本來的顏色,髒兮兮的泥汙掛在身上臉上,一頭青絲飛揚,看不出本來的麵貌。
在她的身後,遠遠的綴著幾個人,因為距離的緣故,他隻能隱隱約約的看出一個大概的輪廓。不過從他們僵硬的四肢行動來看,百分百是喪屍。
"陸芸?"
楚江站在草叢裏,他喃喃自語,神色複雜。
女人踉蹌著從遠處跑了過來,因為夜幕的關係,她一抬頭,突然看見遠處,影影綽綽的矗立著兩個身影,其中一個還象是某種大型的野獸,站在那兒,一動不動。被今夜變故折磨得近乎發瘋的她終於忍不住一聲尖叫。
前有截殺,後有追兵,難道今夜天要亡她?
似乎所有的勇氣與力量,在這種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境況下消散了,再加上長久的運動,她一時間感覺到全身綿軟無力,竟一屁股坐到地上。
楚江眼見著女人向這邊跑來,卻突然尖叫起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有些怔愣。不過轉眼,他便想明白了這其中原因。
難道我就這麽像喪屍?
有些自嘲的想著,楚江提著瑩綠的長杆向女人跑去,邊口裏喊著,"前麵是陸芸嗎?"
陸芸坐在冰冷而尖銳的亂石上,巨大的恐懼與無力吞噬著她的內心,這甚至,強烈過屁股上傳來的陣陣錐心刺痛。
而就在這時候,她卻聽到,前邊傳來一個聲音。
人,是活人!
陸芸抬起頭,她有些不可置信的望著那個提著一根長長的,瑩綠色熒光棒的身影。
喜悅,劫後餘生……
陸芸不知道該怎樣去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而且,那人似乎還叫著自己的名字,莫非是熟人?
這可真是天大的驚喜!
前方,生的希望似乎正在朝她招手。陸芸掙紮著就要爬起,可是經曆了那麽長時間的生氣競速,又受了驚嚇,讓她渾身十成力氣都去了九成,越是想要爬起,就越是使不上勁。
"好好休息一下吧,"正有些惶然,她驀地聽到一個溫厚的男音,抬起頭,正看到一張璀璨的笑顏,陸芸發誓,她這一生,從未見過那麽好看的笑容,就像天使一樣。她看見男人輕聲說道:"不要擔心,你已經安全了。"
男人向那幾隻喪屍走去,寬厚的背影像一座山,令她心安。
陸芸張口想要說話,卻發現她的嗓子裏像是堵了什麽,什麽也說不出來。
三隻喪屍邁動著機械的雙腿,揮舞著兩臂,向楚江撲了過來。
身畔,如影隨形的怒鼠就要衝上去解決掉這幾隻惱人的喪屍。不過,楚江一揮手,阻止了它。
他需要檢驗隕石魔心的真實威力。而這幾隻喪屍,無疑是最好的試金石。
"正好用這些喪屍試試我的實力。"
麵對著,幾隻張牙舞爪,麵目青白,頭上,身上染滿了暗紅血漬,一雙露出在外的雙手皮沾骨頭,青筋爆凸的喪屍
,楚江眼中,沒有絲毫畏懼。
感受著體內,隨著心髒的勃動,一波波的力量潮水般沿著血脈向周身蔓延。他能夠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內充斥著曾經想也不敢想的巨大力量。
握緊拳頭,他感覺自己一拳下去,能揍翻一頭大象。
長杆在手,楚江無所畏懼,他一個健步,衝到三隻慢吞吞的喪屍跟前,隻一槍直刺,啪一聲脆響,好似攢進了西瓜裏,紅的白的,從傷口裏咕嚕嚕的冒出。
朝後一退,讓過兩隻喪屍的夾擊,順手抽出長杆,喪屍墜地。
碧玉染血,紅紅白白,透過一抹黯淡瑩綠,別有一番風韻。
眼見兩隻喪屍轉瞬,又撲了上來,楚江眉頭一挑,長杆傾斜,手一鬆,衣杆滑落,他兩手握住中段,旋轉起來。碧玉長杆有若風輪,喪屍舞上來的爪子被蕩開,身子一晃,顯然是被長杆上巨大的力量擊中,有些不穩。
喪屍嘶吼,一隻猛地朝前一躍,竟朝著楚江撲了過來。
對這情況,楚江似早有預料,他長杆揮舞,隻一擊,由上至下,竟將個喪屍腦袋西瓜般打爆,紅白之物,濺了一地。
他朝後疾退,卻仍不可避免的沾染上了些許血汁漿水,也正好避過了另一隻喪屍的撲擊。
"該死!"
低聲嘟噥了聲,楚江依葫蘆畫瓢,一杆敲爆了這喪屍的腦袋。
地上躺著喪屍,幾乎都是一槍致命,除了一隻腦袋完整一些,其餘兩個都沒了腦袋,變作了滿地的紅白碎渣,浸染了荒草亂石。
看了自家身上,幾條血漬交錯,墨了衣裳。"應該是對力道把握不足。"他輕聲嘀咕,對這次戰鬥很不滿意。明明主動權在自己手裏,卻讓那喪屍的血水沾上了自家衣裳。
若那不是鮮血,是毒霧或是具有傳染性呢。那自己豈不是糟糕,要學諸葛亮來個出師未捷身先死?
楚江皺眉,適應這一身力量,刻不容緩,絕不容許出什麽差錯。
他想著心事,轉身便來到陸芸身邊。
此時的陸芸,方從地上強撐著身子爬起,自幼養成的倔強,不容許她在任何人麵前流露出軟弱的一麵。
"不要說話,先坐著休息一下吧。"楚江出手擊殺三隻喪屍,也隻是幾個呼吸之間,他搖手阻止住了強行要站起來的陸芸,隻雙眼複雜的注視著,眼前這個一臉倔強的女子,慢聲說道:"你跑了那麽久的路,一身又是泥又是水的,想必一路上是十分辛苦的。坐下來休息一下,有什麽話,咱們等下說。"
他看見陸芸猶豫了下,終於又坐了下去。微微一笑,思緒不自覺間飄飛很遠。
……
滿頭的青絲在空中飄舞,遊走在屍群裏的女子一身鮮血滾燙,狀如修羅降世。所過之處,三尺青鋒淩厲無匹,無數喪屍像潮水般向她衝去,而她卻有若一塊礁石,任你大浪滔天,我自巋然不動。
當無數猙獰麵目,前一刻還追殺你,就要把你抽筋扒皮,整個兒生吞活剝的喪屍一摞摞,有如柴草般倒下,那心中的震撼感,簡直是難以言表的震撼
。
當滿街喪屍盡皆變成了屍體,有若修羅的女子款步走來,"還能走嗎?"
那冷冷清清的聲音,從此成了他心中永恒的天籟……
……
收回紛飛的思緒,楚江不禁上下打量著眼前狼狽不堪的女子。老實說,他很難將眼前的女子與那個殺入屍群,如入無人之境的女修羅聯係起來。
不過,一想到自己利用前世得知眼前女子的訊息,先她一步,找到了隕石魔心,將之融合。而眼前的女子,這一生恐怕再無了這等際遇,楚江不禁有些失神。
他又回憶起,十年前的那個下午,他被劉莽那個天殺的混蛋一把推下車,在街上亡命奔逃,一隻隻的喪屍有如聞到了血腥味的鯊魚,洶湧著,自四麵八方向他湧來。
絕望,恐懼,不甘……說不清是什麽感覺,無數的負麵情緒將他整個兒包裹,幾乎讓他崩潰。
而就在這時,一個身形落入屍群中,站在他的身前。那看似纖弱的身影,殺入屍群,如入無人之境。這令他幾疑神跡,莫非上帝不忍他就此凋零,而派下天使前來拯救於他?
這份記憶,十年來,一直銘刻在他的記憶深處,那個天使的身影,刻在腦子裏,不曾忘卻。
"哦,不對,"楚江搖頭笑著,他唖然失笑,"不是十年,是半個月後。"
"楚江,楚江!"突然,他聽到一個激動得難以自抑的聲音,"你是楚江,楚江!"
他看見女子坐在地上,用手捂著嘴,滿臉驚訝,一雙點如漆墨的星眸看著他,好似生怕他突然一下消失不見。
"是我。"
楚江點頭,微笑。
"我,我是陸芸……"
陸芸說著,潔白的貝齒咬住草莓色的下唇,她神色激動,看在楚江的眼裏,這和當初,她救下了他,他認出了她時候的神態,是何其的相似。
"我是陸芸啊,你,你還記得我嗎?"
她急切的模樣,一如曾經的他。
"嗯,我知道,我知道你是陸芸。"楚江點頭,微笑,,"我們是初中同學,都是洛安七中05級三班的學生。你坐第三排,我坐最後一排……"
他慢慢說著,一抹複雜的神情在他的臉上一閃而逝。你還曾救過我,讓我苟顏求存了十年,我的性命,都是你救下的,而我,卻搶走了原本屬於你的際遇。
"啊,沒想到,沒想到你還記得我。"
她沒有看到楚江臉上一閃而逝的複雜神情,隻混合著驚喜的叫了起來。
我永遠也忘不了!
楚江喉頭滾動,但這句話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驀地,他聽到一聲尖叫,極其強勁的穿透力,差點兒沒把他的耳膜震破。疑惑的看著陸芸滿臉驚恐的指著他的身後,臉上因為驚駭而有些扭曲。
楚江摸著耳朵,疑惑的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除了啃噬了喪屍屍體,渡著方步慢慢走來的怒鼠子午,沒有任何東西。
怎麽搞的?
楚江有些迷茫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