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節 五六準備破繭化蝶了
五六第一天上班回到家，蘭苑一片歡聲笑語。
孫奶奶臉上那個笑容哦，跟開了朵花似的。五六從小就是孫希然帶大的，現在啊，看到那個當初小的跟球一樣的孩子，如今不僅長得溫潤俊朗，更加是找了份政府部門的工作，吃的是國家飯，別提她有多驕傲了。
“五六，跟奶奶說說，今兒個第一天上班，感覺怎麽樣啊？”滿臉的笑容、期待與幸福。
五六不想破壞孫奶奶的那份期待：“挺好的呢，同事都對我挺友好的呢。”
孫奶奶笑得連眼睛都眯成縫了：“好就好，好就好。還是奶奶的五六有本事，長得又俊俏，還找了個好工作。真好，真好。不愧是奶奶的乖孫子。”
每次聽到孫奶奶誇自己長得俊俏，五六就有點哭笑不得。孫奶奶沒有注意到，五六可是看的很清楚：她們是一臉的無語。要知道，在機器人星球，他們畸形的審美觀，雖然對於女人美醜的定義與地球人沒有什麽不同，可是，對於男子，卻是越醜越帥。五六這種，丟街上估摸都沒有多少人願意搭理。
能夠積攢足夠多的無償勞動來改變自己的外形，可是機器人星球所有男性機器人的奮鬥目標。
不過，五六是沒有希望了：他是人類，再動手術，也差不到哪裏去。況且，五六一點動手術改變自己的願望都沒有：他覺得自個兒長得挺好的。
最主要的是，他的橙丫頭姐姐覺得自己長得好。
隨著年齡大了，五六慢慢也對感情有了認識，他知道，自己是愛上了自己的橙丫頭大姐姐。
可是，不光是年齡的問題，更大的問題是，一個是機器人、一個是人類，怎麽可能被允許？而最讓五六傷心的，是他很清楚：橙丫頭對自己，沒有愛情，有的隻是大姐姐對於小弟弟的疼愛。
不提這個讓人傷感的話題，五六還是多跟奶奶講講自己的工作，讓奶奶多樂嗬樂嗬：“今天，省委副書記，還到我們那裏參觀了呢。”
“好好好，”果真，孫奶奶可開心了，“我的乖孫子運氣真好，第一天去就能認識大領導。到時候啊，萬一哪一天被領導看中，還能轉成正式工呢。”
五六就知道，在孫奶奶心中，政府部門是神聖的，領導是偉大的。
丁香花她們幾個也是懂得湊趣的，幾聲誇讚，讓孫奶奶越加樂嗬。
好不容易等到孫奶奶睡著了，五六今天破格沒有看書，而是找他的橙丫頭大姐姐聊聊天說說話，當然，更多的是表達自己對於政府部門的不屑。
“姐姐，說真的，我真的是受不了這些人的虛偽，太假了。”
橙丫頭沒有多大感觸：“你又不是溫室裏的花朵，有什麽好感慨的。”
五六撇撇嘴：“就是看不慣，跟姐姐說說嘛。”也隻有在橙丫頭這裏，五六才會像個長不大的孩子。
橙丫頭微微一笑，不是很漂亮的圓臉蛋的笑容親切真實美好，是五六最為眷戀的。
“姐姐，我想問你，明明機器人管家是所有人都應該認識的，那為什麽他陪著我上下班，路上卻沒有人對他指指點點、或者是露出尊重呢？而且啊，我總感覺，大家好像都看不到
他似的。”
橙丫頭微微一笑：“這有什麽好驚訝的，不過是一種程序幹擾，讓眼前的人看不到他罷了。”
“那不是說讓他呆我旁邊，是引起暗地裏的人的注意的嗎？大家都看不到他，他怎麽保護我？”
“你忘了，可以進行特定的人的幹擾啊。讓方圓幾裏之內的人看不到他就夠了。”
的確，這也行，畢竟，想要孩五六他們的，都會躲在遠處觀察。
一夜無話，各自回到房間睡了。
每天上班，對於五六而言，實在是有些痛苦。不是工作上的疲勞，而是心裏的憋屈。
“五六，幫我倒杯茶。”
“五六，我買的東西到了，你幫我去拿一下。”
“五六，這篇文章，你幫我弄出來。領導要的急，你抓緊時間。”
諸如此類，五六每天忙碌不停。其實，幫正式員工做事，五六已經做好了心裏準備。可是，並不意味著，他做好了幫每一位正是員工打下手的準備。
不光是王主任，周圍辦公室隻要有點事情，都會過來喊五六做。
而更加讓人來火的，是李副市長前兩天找他談話了。
那天，五六剛剛吃完飯，在吃單位每天一個的水果，今天是蘋果。
李副市長突然敲門走了進來，態度很和藹，笑容很••••••親切？
有夠虛偽的親切。
“五六啊，今天吃飽了沒有啊？”這不全是廢話嗎？
“吃飽了，市長。”
“單位呆的還習慣啊？”李副市長雖然笑得親民，可是，五六現在想想都滿肚子火氣。
“蠻好的，同事們都挺照顧的。”
“這個，五六啊，是這樣子的。”李副市長有點做作的不知該如何開口，“同事們反應，說你上班有遲到早退的現象。這樣不好，作為新同誌，作為政府機關的工作人員，你代表的是國家的形象，怎麽可以這樣呢？以後注意點，好吧？”
五六差點一口氣堵著上不來：我C，其他同事到了吃飯的時候才過來、吃完飯睡一覺倒下班回家的多的去了，你怎麽就找我一個人談話？我按點上下班的，反而成了遲到早退的了？
看著五六沉默不說話，李副市長很明顯不高興了，他的眼神冷了下來：“就這樣吧。”
說完轉身就走了，睡覺時間可不能耽誤了。
而他身後的五六，氣得是拚命地大口呼吸，才算沒有罵出聲來。
這不是明擺著欺負人嗎？不就是因為我是編外人士、不就是因為我是資質最淺的、不就是因為我背後看起來沒有人？
太欺負人了，太欺負人了。
五六因為領導談話的事而起的火氣還沒有消下去，當天下午開始，就有了更加讓他來火的事情。
政府部門的消息總是流通的很快，領導找他談話的事很快就傳遍了整座政府。
而跟領導的風，是每個員工的生存法則。
於是，找五六打下手的人更多了。
很快，整層樓的辦公室都是五六一個人打掃衛生了。甚至於，連廚房打下手的事情，都是五六在做。
至於老王有時候不在，五六還需要坐到大廳看門。
五六隻告訴奶奶自己現在一個人幹好幾個人的事兒，可他沒有告訴奶奶自己的感受。他知道，自己的事情越多，奶奶越開心，因為，那代表著領導對自己的信任，說明自己有能力。
可是，五六心裏的憋屈，也需要找個人訴說。所以，他隻能找自己的橙丫頭大姐姐。
“姐姐，我心裏悶的慌。憑什麽各個都欺負我？就因為我是資格最淺的編外人士？就因為我背後沒人？”
兩個人坐在台階上，橙丫頭把五六摟在懷裏，很是親切地摸摸五六的頭：“傻孩子，你該慶幸，慶幸我們給你編造一份完整的履曆，那幫子家夥並不知道你是人。如果讓他們知道你不是機器人，隻怕你這份工作都沒有就會被清除掉了。不過，也不會是遙遠的事。朝廷中的事，是掩藏不了多久的。”
五六悶悶地開口，很不開心，心裏憋得難受：“恩。”
“行了，多大的事？你當自己是皇子還是富豪的孩子？不過是個僥幸活下來的被遺棄的孩子。能活著就不錯了，還計較什麽？人的本性就是貪婪，得隴望蜀。”
“恩。”五六更加悶得慌了。不過，橙丫頭說的的確是事實。
“五六，如果你隻是想要混混日子，那麽，你現在這份工作的確是相當適合。”橙丫頭把五六的身子擺正，“可是，你覺得，你的這一生，可能平靜嗎？說不定你們地球的人種已經滅絕了，你們就是地球最後剩下來的人類了。你，真的打算在一顆機器人星球過一輩子嗎？”
十年的時間，橙丫頭第二次態度堅決地與五六探討一個沉重到能夠質問靈魂的話題。
“五六，別總想要躲避，別總想著僥幸。你該成長起來，盡快成熟。”
“恩。”五六很是沒有力氣地回答。
他是真的不想成長，他想要永遠躲在孫奶奶和橙丫頭大姐姐的懷抱裏麵。
他知道，他不得不成長，早晚有一天，他必須成長。
可是，那一天，他希望來的越遲越好。因為，一旦他成長了，那麽說明，他的生活從此就沒有了平靜。
可是，他也知道，他根本就脫不了多久。十年，已經夠多的了。
而現在，孫奶奶的大房子的願望、自己的尊嚴、幾個地球人的生存問題，都沉沉地壓在五六的心頭，讓他不得不加倍努力、不敢放鬆。
深呼吸一口氣，他知道，自己，沒有時間了。
孫奶奶這兩天迷糊的日子越來越久了，精神頭也越來越差了，也隻有每天晚飯的時候能夠陪著五六他們樂嗬樂嗬了。
五六心裏怕啊，怕萬一哪一天下班回來，孫奶奶她••••••她就••••••
至於自己的愛情？哎，根本就不可能。雖然橙丫頭什麽都沒有說過，可是，他知道，她有老公、有孩子。自己跟他？根本就沒有可能。
工作？那是工作嗎？不，那不是工作，那是打工、那是踐踏自己的尊嚴。
自己，已經沒有選擇了。
注定要拚，就拚吧。本來就是多活出來的一條命，怕什麽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