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八

若不是你突然離開，我還不知道我是那麽那麽地愛你。傷心都來不及，隻能看著回憶，在傳說中飄零，直到沉沒海底。

後來我收到陳遠發來的短信，告訴我你所在的醫院和病房號。

放下手機我開始細細數著有多久沒有見到你了。

我真的，很想你。

我去花店買了玫瑰，老板娘開玩笑是送女朋友的吧。我笑笑，手被刺紮出血。

開車前往的路上，我在想，我是不是不該遇到你。不然的話，你應該還是一如當初美好的樣子，應該會和陳遠一起畢業，一起找工作，會有幸福的家庭美滿的人生吧。

在我身邊的這些日子，你都幾近被絕望掏空。

去到醫院，尋找你所在的病房，電梯上升的時候我聽見自己心跳如雷。

房門沒關，病房裏擠滿了人。我在病房外提著大包小包，拿著玫瑰花站在離你最遠的地方。

我看見陳遠拿著戒指單膝下跪，向在病床上穿著婚紗的你求婚。病房裏的醫生護士都神色激動，拍手起哄，熱鬧歡烈。

我沒有聽清你是否說了那一句我願意，你眼裏淚光閃動。

陳遠給你戴上戒指，他起身坐在床沿上抱著你。你蒼白的臉露出笑容，你們十指緊扣。

原來你開心的樣子是這樣，原來你也會感動。原來你是真的不愛我。

我看著你微笑著慢慢閉上眼。一旁的心率機再也沒有任何起伏，發出尖銳的鳴聲。你在他懷裏安詳離世。眼淚順著陳遠的臉流下，滴在你潔白的婚紗上。有人低聲啜泣。

我轉身撞在牆上，手裏的東西七零八落。玫瑰花散落一地。

“蘇夢，夢夢，夢.....”我止不住哭泣。夏日的夢走到了盡頭。

過道裏來往的人疏離地看著我，大概他們已經習慣了這種生離病死。

夢夢，我知道，你要離開一些時候。我沒見過你穿婚紗美麗幸福的樣子，在今天這樣一個日子我還是該祝你，一路順風。

怎會有一個男人在溫暖明媚的三月裏痛哭流涕。

我這一生所能擁有的，關於你的記憶。在幾十年的人生長河裏畢竟是零星。我知道我還要一個人獨自活很久，在沒有你的狀態下活很久。

你來過的痕跡全部變成折磨，讓我在與你不在一起的任何時間內心都無法安寧。

荒草叢生的日子，我倒也過得安穩，代替你陪著我的是無盡黑夜。我認真將心事都封存。

就這樣與你告別，隔以萬裏青山，世世不見，飲苦酒與江河，每一杯都醉成你的模樣。

幾度春秋不曾停卻，天上人間無限思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