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東方明珠
歐陽紅怒道:“沒看見有客人嗎?甚麽事把你嚇成這個慫樣了?”
士兵道:“兩個年輕人帶領幾百名工人把大廈門口堵住了,而且大喊著放人。”
歐陽紅怒道:“甚麽放不放人的,再鬧事全抓起來。”
李翰旭大驚,心想莫非是自己的兩個兒子,道:“那兩年輕人是不是樣貌很相似?”
士兵道:“對,對,非常像。”
李翰旭氣憤道:“哎呀!大哥,那是我的兩個混賬兒子。”同時他額手稱慶,幸好沒惹出甚麽大事。
歐陽紅笑道:“原來如此,不如把兩位公子請上來,大家一起坐坐,熱鬧熱鬧”
李翰旭心想,自己出來這麽久,肯定是妻子擔心,派兒子出門尋找,險些釀成大禍,遂道:“大哥,還是改日吧,我出來這麽久,家人肯定著急了,改日我必當登門謝罪!”
歐陽紅道:“既然如此,我就不挽留了,老弟慢走!”
李翰旭到得東方明珠門口,果然是李宗慶和李祖耀帶著碼頭的工人,手持棍棒、斧頭等武器,正與歐陽紅的部隊對峙。他心中不由一陣欣慰,心想果然是親生兒子,為了父親,連性命也不顧。帶路的士兵傳言平息了幹戈,李翰旭表示感謝後,便帶著眾人離去了。
歐陽紅私會李翰旭之事不脛而走,再也沒人敢去九日碼頭尋釁鬧事,李家在上海灘總算有了一席之地。為了鞏固勝利果實,李翰旭時不時會帶妻兒拜會東方明珠,加深與歐陽紅的關係,還讓兩個兒子認歐陽紅做了義父。
一日,晨曦正好,江水波光粼粼。李翰旭和往常一樣,獨坐江邊,抽著煙,看日出。此刻,他才真正體會到生活的美好,人生的多姿。
忽然,一輛紅色轎車疾馳而來,揚起滾滾沙土。李翰旭認出了是李宗慶的車,那是前不久他生日時,歐陽紅分別給兄弟二人各送了一部新車。
李宗慶下車,上前道:“爹,我義父說有急事和您商量,讓您過去一趟。”
李翰旭不假思索便應允了,對於歐陽紅這個靠山,他絕對是言聽計從的,不管忙甚麽他都會撇下。
來到東方明珠大廈,歐陽紅和李祖耀正在對弈,李翰旭在一旁觀摩了一局。當歐陽紅發現他後,兩人互相客套了幾句,便直奔主題去了。
李翰旭先開口問道:“大哥急著找我,有甚麽事?”
歐陽紅露出了憂傷的神情,道:“兄弟,我準備趕回北平,袁大總統又催了,軍情緊急,沒辦法。”
“大哥……”李翰旭哽咽著沉默了,一旁的李宗慶和李祖耀也凸顯悲傷。
歐陽紅道:“今生能遇到像你這樣肝膽相照的兄弟,是我歐陽紅的福氣。這幾天,我已經把一切給阿慶和阿耀交代清楚了,剩下就全靠兄弟你了。”
李翰旭點了點頭,道:“大哥,何時啟程?我去送你。”
歐陽紅道:“明日一早。”
又是一陣沉默……
隨後大家
開懷暢飲,直至大醉,方才罷休。
黎明的曙光還未升起,李翰旭一家便來到東方明珠給歐陽紅送行。此番的場麵卻並不像昨天那般沉寂,相反卻多了幾分歡笑。
歐陽紅笑道:“希望下次見麵,弟妹再生個雙胞胎。”
惹得大家笑了起來。
杜玉萍道:“大哥常年征戰、保家衛國,身邊卻沒有人照顧,不如讓阿慶追隨你左右,也算給他一個磨練的機會,您意下如何?”
所有人怔住了,就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會那樣說。
歐陽紅道:“這……”
好一會兒,李翰旭才茫然醒悟,心想:“歐陽紅對我家如此深情厚愛,宗慶又喜歡打打殺殺,跟了去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遂道:“大哥,內人所言正合我心意,你就帶著宗慶吧!”
李宗慶欣喜若狂,道:“義父,娘說得對,讓我跟你去打仗,建功立業!”
歐陽紅道:“阿慶,還不上車!”
歐陽紅帶著李宗慶走後,李翰旭全家搬進了東方明珠的別墅居住。李祖耀一個人住二樓,李翰旭和妻子張玉萍,以及劉忠、趙慧夫婦住一樓。
李翰旭全權接管了歐陽紅在上海灘的生意,主要包括東方明珠、黃浦區和徐匯區的幾家銀行。再加上自己的九日碼頭,李翰旭可真成了上海灘首屈一指的大人物。為了鞏固自己的財富與地位,他招募了幾百人,配備自己在那次混戰中得到的槍支彈藥,便組成了一支不小的軍隊。
坐鎮上海灘,李翰旭再也不會擔心軍閥混戰。因為歐陽紅和另外兩大軍閥南豐、康成表麵雖然不和,卻都是袁世凱的部下。為了徹底鏟除上海灘的軍閥之患,三大軍閥在返回北平之前,就已經通過武力、收編等強硬手段,將所有的小軍閥消滅殆盡。李翰旭原本也不知道,還是李祖耀告訴他的。想起前不久街上有軍隊調動的跡象,原來是大魚吃小魚。
沒有了軍閥混戰的上海灘,漸漸恢複了昔日的繁華與平靜。
秋日清晨,東方明珠在陽光下波光粼粼,宛若一顆珍珠。劉忠去了碼頭,趙慧在廚房忙活。李翰旭正在和妻子張玉萍正說悄悄話,李祖耀卻衝了進來,將二人嚇了一跳。
李翰旭道:“也不知道敲門,瘋瘋癲癲的怎麽了?”
李祖耀反駁道:“門沒鎖啊!”
李翰旭氣得臉都漲紅了,看著正在竊笑的妻子,他便沒好氣道:“少廢話,快說事!”
李祖耀道:“爹,永盛船廠的老板朱林永派人來,說要請您去吃飯,去不去?”
李翰旭自然知道朱林永,東方明珠以前就是他的。此人雖然有經濟頭腦,也賺了不少錢,卻是個老實人,認不清世事百態。
李翰旭道:“當然得去了,快點備車。”
李祖耀道:“爹,帶多少人過去?”
李翰旭有些不耐煩道:“帶甚麽人,就咱們兩個去。”
李翰旭父子驅車來到朱家公寓時,朱林永正抱著
剛滿月的女兒朱嫻在大廳裏轉悠。但見他們進來,朱林永馬上把女兒交給旁邊的妻子柳菲,滿臉堆笑著恭敬道:“李老板和少爺肯賞臉至此,真是小弟的榮幸。”
李翰旭回道:“朱老板,客氣了。”
朱林永急奉茶上水,殷勤倍至。
李翰旭道:“不知朱老板今日約我前來有何要事?”
朱林永道:“既然大哥都這樣說了,我也就不繞彎子了。”他這一聲大哥,把自己和李翰旭的關係拉近了幾許,接著又道:“現下上海灘軍閥之患已除,租界洋人也不敢過分放肆,實力雄厚者當屬大哥,鄭家和藍家,還有小弟我,咱們是四大家族鼎力的局麵。”
李祖耀道:“鄭仁世居上海灘,祖上傳下的基業有紗廠、賭場,金錢無數;他的親弟弟鄭孝是警察局局長,勢力熏天;有個兒子叫鄭澤,年方不過二十,卻是心狠手辣。至於藍錕彪,則是日本人的走狗,開設了好多家妓院、賭場,且經常替鬼子偷運國寶;他有兩個弟弟:藍振彪是平海幫幫主,藍顧彪是九龍會會長,黑暗勢力不容小視。”
朱林永道:“二少爺分析的極是,鄭家和藍家都不是好惹的主,隻要大哥和我站在同一戰線,在上海灘四大家族的鬥爭中才不會落敗。”
朱林永誠意在先,李翰旭也認同他四大家族之爭的說法,遂應允了他聯合製敵的請求。
初冬季節,天有些涼。杜玉萍臨近產期,李翰旭便在醫院陪著她,一步都不敢離開。
“嗯……嗯……”躺在病床上的杜玉萍忽然皺著眉頭痛苦地呻吟著。
李翰旭驚問道:“怎麽了?”
杜玉萍掙紮著,還沒來得及張嘴,便昏了過去。
李翰旭忙朝門口跑去,大喊道:“醫生,醫生……快來!”
一個年紀約二十上下的漂亮女醫生趕來後,看了看情況,便對身邊的護士道:“李夫人要生了,快點準備手術。”
李翰旭顯得極為緊張,道“為甚麽我妻子昏過去了?會不會有危險?”
女醫生道:“你夫人隻是短暫昏迷,不要緊的。你們這些老年人以後多注意些,這麽大年紀生孩子還是很危險的,我們醫院有避孕設備,如果有意願可以試試,很便宜的。”
女醫生利用護士準備手術器具的時間竟然向李翰旭做起了推銷,很顯然她並不知道李翰旭的身份,否則就是借她一萬個膽子,也絕對不敢向上海灘老大推銷避孕套。
一個女護士道:“陳醫生,可以開始手術了。”一個護士對女醫生說。
女醫生對李翰旭道:“請您先出去,我要給您夫人接生。”
李翰旭獨自守在病房外,懷著忐忑的心情開始了漫長的等待。此刻的他突然有了一種罪惡感,正如那姓陳的女醫生所說的,他和妻子年齡確實不小了,如果真有危險怎麽辦,歲月不饒人啊!聽著病房裏杜玉萍一聲聲的尖叫,李翰旭心如刀割,現在的他隻想著妻子平安,生不生兒子倒無所謂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