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時間的假麵
時間是把殺豬刀。二、三十年光陰，這一刀下去，曾經的夢中情人，曾經的電影明星，偶然間再次相逢，都會讓自己突然覺得驚悚。如果說歲月如歌，那麽，大部分人肯定是五音不全。倒不是說，這大部分人肯定會過得不好。隻是生活總不著調，讓人總是徘徊在這樣或者那樣的選擇之中。而回過頭，往往卻發現，自己的選擇，總是最不恰當的那一個。所以，這世間才會有那麽多癡男怨女，咆哮著穿越，呼喊著回到過去。其實，說到底，他們隻是單純的想彌補下過去的遺憾，追悼一下消逝的曾經。
沒有完美的人生！恩，用這一句話總結上麵一大段廢話。相對於高毅而言也正是如此，此刻，他正躺在椅子上，懷著無比沉痛的心情，悼念曾經他初中時代的夢中情人：那個時代的電影明星——李麗貞。不要誤會，並不是這位明星已然過世。隻是窗外一聲巨大的雷鳴，驚醒了躺在椅子上迷糊過去的高毅。而首先映入他眼簾的就是電視新聞裏，一個目測估計有180斤的胖子，然後在這個胖子凸起的大肚腩上，電視下方打出一個醒目的標題：曾經的明星——李麗貞。
高毅頓時覺得自己突然出現了點語言障礙，甚至不知道如何表達，自己的情何以堪，自己的黯然神傷。他隻覺得，時間這把殺豬刀果然是大神器，一刀下去，什麽美好都是了了。這時，高毅又突然想起了同樣是自己小時候夢中情人的張妮。作為自己可能的終生伴侶，“要是張妮20年後的今天也變成這樣一個大胖子，自己該是個什麽表情？”高毅想了想都覺得毛骨悚然，頓時搖了搖腦袋，把這個念頭甩到了一邊。
“明天我要嫁給你媽，明天我要嫁給你媽！你什麽事都找媽，嫁你不如嫁給你媽……”突如其來的手機鈴聲讓高毅有種似曾相識的違和感，高毅從躺椅上爬起，很熟練的從亂七八糟的沙發裏找出了手機，然後就聽到一陣急迫的聲音：“羔子，張妮出車禍了，我們正往總醫院趕呢，你快點過來——”
高毅愣愣的拿著手機，聽著手機掛斷後無休止的“嘟”“嘟”聲，突然有種自己是否在做夢的不真實感。半晌後，高毅掛斷了手機，臉上掛著那種不可自信的神色，喃喃自語著，“難道剛才自己做的夢都是真的？”高毅極度迷惑的回頭看了看自己的躺椅，想了想剛才的夢。高毅還是一如既往的從櫃子裏拿了些錢塞進他的公事包裏。但是這次卻並沒有帶上自己的車鑰匙，反而在家裏穿戴整齊後，出門攔了個的士，揚長而去。
高毅坐在的士的前排，神情有些緊張的看著前方。雨下得很大，時不時的電閃雷鳴讓高毅的表情越發顯得緊張。
“沒事！我二十多年的駕齡，盡管這天氣不好，您安心休息！這天氣，去總醫院這段路沒什麽人會出來的！”的士司機試圖安撫著他的乘客，他到不怕別的，怕拉上的這位有些精神上麵的問題。萬一，緊張過度在他車上吐了，他可就倒了血黴了。開了二十多年的的士司機，什麽乘客沒見過。的士司機正在暗自盤算這，突然前方電光大作，似是一道雷劈在了左近，車上的兩人就看到前方黑影一閃。的士司機反應迅速，剛想踩刹車，打方向盤，卻發現方向盤不知道什麽時候被高毅僅僅握住，根本就打不動。而踩刹車的腳竟然也被高毅一腳踢開。的士司機隻好無奈的，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車朝著那黑影撞了過去。然而，衝過黑影，卻沒有任何撞到東西的感覺，車子開得異常的平穩。
“好了！這一關總算是過去了！”的士大哥聽到聲旁這人如是說，又想到剛才那詭異的一幕，背上頓時滲入了一身冷汗。“還真是‘撞邪’了！”，的士大哥暗自揣摩著，卻也不聲張，“想必這‘鬼’肯
定是旁邊這人招來的。用我的車子擋煞，你這人心思可真不地道，記好他的臉，下次絕不載他！”
高毅自然還不知道自己已經上了這的士司機的黑名單，下次是堅決的拒載了。盡管自己沒有開車，還是發生了那一幕，高毅暗自慶幸自己反應快的同時，也有些憂心忡忡的：“難道自己夢中的那一幕幕真的會發生麽？”
當你想留住時間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飛快。張妮本來就隻是輕微的擦傷，很快就可以出院了。至於那一天趴在躺椅上做的夢，高毅早就忘記得差不多了。而且，高毅最近很忙，他網站上組織的一個活動已經初見成效。通過他的網站還組織起來的中老年舞蹈團體越來越多，其中有一隻，就是高毅所在小區的舞群，已經殺入了全國的大賽中。而高毅帶著小劉，準備在這次比賽中抓拍些精彩的瞬間，然後放到他的網上。
“喂！你說你是誰？”陪同高毅一起來拍攝這次全國社區舞蹈大賽的助手小劉接起了電話問道，“曾明珠？我管你珍珠、明珠還是肥豬，不認識！你打錯電話了！我？我不姓劉，我姓高！姓高，知道嗎？”
一旁的高毅聽到這一幕樂了，“行啊！小子，你這是躲誰呢？連姓都改成跟我姓了。”
“高總，這次全國大賽，前三的社區舞蹈組都是我們網站的會員，特別是他們還在接受采訪時都說受到我們網站的幫助挺大的，都說挺感謝我們的。我們各地的小組，不辭辛苦的幫她們找場地，找舞蹈老師，聯絡不同社區的舞友也算是收到回報了。這次網站出了名，高總打算在那裏請我們搓一餐啊？”
“說了，別老高總高總的。全公司上下，連我在一起也就十來人，還要全國各地的跑，找誌願者什麽的。你也不是不知道公司的情況，不是誌同道合的，這份工資留得住誰呀！不是我不想開高，再高這公司就真開不下去了。誰叫這年頭，地主家也沒餘糧啊！”老規矩，高毅也給小劉上一上政治思想課，訴訴苦，然後才話鋒一轉，說到了正題上，“不過，吃飯你還怕跑得了你呀，等一會張伯伯，潘阿姨他們都出來了，大家夥一起去香格裏拉！我請——”
“哇！真的假的！高總萬歲！”小劉一聽是香格裏拉頓時高呼起來。
“這孩子！急什麽，我還沒說完呢！我說的是我請你們去香格裏拉對麵的太子開一桌！”
“太子啊！還就一桌？”小劉大呼上當。
“怎麽？不樂意啊！那我們改地方，改到——”高毅這話頭還沒說完，小劉趕忙接口道，“樂意，樂意！怎麽能不樂意呢，太樂意了啊！誰不樂意我和誰急，您別把我們又改到您家裏，您親自下廚就成。我沒別的意思啊！您那手藝，真的——那真的是天下無雙，可是我們消費不起啊！”小劉似乎有過很深刻的前車之鑒，一見高毅的口風不好，立馬轉舵。一臉洋溢著的幸福的表情，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中了五百萬呢。
“我做的東西有這麽差嗎？”對於小劉這種牛皮糖，高毅有點無奈，“你這小子，我都差點被你繞出去了。你還沒老實交代你電話裏躲的是誰呢？”高毅正追問著，小劉的電話又響了。看了看來電顯示，響了七八聲，小劉硬是不肯接。
“誰啊？”高毅八卦之心不死。
“哎！都是孽緣啊！”小劉一臉的滄桑的模樣，“剛參加工作時談的一女朋友！後來嫌我家裏環境不好，在去領結婚證的前一天把我給蹬了，嫁了個有錢人。現在跟她老公離婚了，不知道又從哪裏打聽到我的情況，知道我還沒結婚，一天一個電話，煩都煩死了！”小劉招架不住高毅熱情的攻勢，還是一五一十的全都招了。正說著，這小劉的電話又響了起
來。
小劉一看，又是那個電話號碼，這一下他怒了，接起電話，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衝電話那頭嚷起來：“你嫌貧愛富，那是你追求幸福的自由，每個人都渴望自己活得更好些，這沒什麽！隻是，當初你讓我滾，不好意思，我滾遠了點，回不來了！”說完，小劉氣呼呼的掛斷了電話。
高毅扯了扯小劉讓他聲音小點，注意點影響。然後向著後麵看表演的人群，和周圍的同事抱歉的點頭示意。招呼完了，才又笑了笑，拍了拍小劉的肩膀，說：“我也年輕過，這樣的事情我也經曆過，沒什麽大不了的。這其實是好事啊，別人回頭再來追你，說明你是潛力股啊，還有很大的升值空間啊！加油，你行的！哈哈哈哈！”說完，高毅忍不住，自己也覺得一陣好笑。
“高總，您也就大我三歲吧，怎麽總一副老氣橫秋的架勢，太惡心人了！”小劉一臉被占了便宜的模樣。
“但是我的經曆多啊！在這方麵我可是有著慘痛的回憶哦！”高毅一臉滄桑的模樣。高毅的滄桑明顯比小劉的表情要真實的多。可惜這個表情直接被小劉無視了，而是很好奇的問道，“是怎麽樣的回憶？說來聽聽，說來聽聽嘛！”
“該潘阿姨那組表演了，你快去搶占有利地形，拍好你的鏡頭。要是沒有亮點，這次你就死定了，還在這裏磨蹭！”高毅揮揮手就把小劉給支開了。順著小劉慢慢走遠的身影，高毅把目光停留在潘阿姨身上，輕微的歎了口氣，“明天就是曉彤的忌日了，每個人都有自己那本難念的經啊，不過，翻過去總會是新的一頁的！”
全國社區舞蹈大賽進行的很順利，潘阿姨那組意外的並沒有得到冠軍。不過，每個人都還是非常的開心，畢竟當初大家誰也沒有想到可以走到這一步。對於高毅而言，這次的活動毫無疑問是成功的，至少他網站的名頭是打出去了。隻是，在高毅辦完慶功晚宴後，高毅送潘阿姨回家時，潘阿姨卻突然哭了，似乎想起了她的女兒潘曉彤。高毅安慰了潘阿姨後，說了句，“明天還是我陪您一起去掃墓吧，我也好久沒有去看曉彤了！”
潘曉彤是高毅的小學、初中、高中同學，在高毅高考那年得了心肌衰竭，她本來就有先天性心髒病，盡管在社會好心人士捐錢，最後還是遺憾的走了。潘曉彤是單親家庭，高毅也不知道潘曉彤的父親到底是死了，還是跑了，隻知道她是她母親一手帶大，結果卻在高考前走了。高毅知道這件事對潘阿姨的打擊很大，不僅組織過班上的同學去看她，而且也經常說些潘曉彤以前在學校的趣事。後來，高毅讀完大學回來，才知道這些年潘阿姨把曉彤的衣服都捐了出去，而且捐的方式竟然是潘阿姨自己往下麵的鄉裏，每個鄉每個鄉的走，一個學校一個學校的送。潘阿姨捐衣服的事跡很快得到了周圍朋友，以及當初幫助過曉彤的那些愛心人士的響應，這一捐就已經是10幾個年頭了。高毅也有一兩次開車送潘阿姨去到下麵的鄉裏，不過，下麵有些鄉的路是不通車的，車根本就走不了。卻沒想到那麽遠的路，都是潘阿姨一個人在走。不過，潘阿姨說，“每次看到那些山裏讀書的孩子高興的樣子，她就像是看到了曉彤高興的在她身邊跳來跳去的樣子！”這多年堅持下來，潘阿姨的事跡竟然上了中央台。
高毅送完潘阿姨回到家裏，打開電視，看到的正是講述潘阿姨故事的那個片段。就在這時，電視裏畫麵陡然一變，又切回到新聞主播的畫麵：“下麵插播一條新聞，美國紐約市遭遇百年難遇的海嘯襲擊……尚無我國公民傷亡的報道……當地總領館的電話是——”高毅聽到這個新聞陡然一愣，一些已經被他差不多快要遺忘的東西突然浮出了腦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