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祖輩那隱晦的愛情

第四章祖輩那隱晦的愛情

“小少爺,您醒了嗎?醒了我去廚房給你端些飯菜過來,等你吃過了就去書房一趟,老爺在書房等你。”

朱昌邦一聽是管家周爺爺的聲音,立馬就應了。周爺爺的來曆他一丁點也不知道,但卻記得周爺爺在他很小很小的時候就在爺爺家裏做事了,據說還帶過自己那個未見麵的爸爸,所以他對周爺爺向來是當長輩敬著的。

“周爺爺,我醒了,你讓李嫂嫂把飯菜帶我房裏吧,周爺爺奶奶怎麽樣了?”

門外突然沒了動靜,他又聽了一會,見真沒人了,便自己揣測去了,周爺爺怕是走了,隻是依照這個情況看來,奶奶的情況不容樂觀啊。

李嫂嫂在朱昌邦的床上架起了一張簡易的小木桌子,放上兩葷一素一飯一湯,地方大小剛合適。所以說李嫂嫂不愧是在朱宅裏呆了許多年的老人,處事就是細致,朱昌邦表揚了李嫂嫂一陣,直把李嫂嫂給誇的不好意思了這才罷手。

惹得李嫂嫂直叨念著‘我家的小邦子就是嘴甜,跟抹了蜜似的’一類的話,鬧得朱昌邦小臉都有點掛不住了,李嫂嫂方才笑著離開了。隻是朱昌邦越來越感到了一股子不祥的氣息籠罩著他,從他醒來之後,沒有一個人提起過奶奶以及那個剛出生的孩子。

朱昌邦吃晚飯後,呆在房裏許久,他有點不想上樓,因為他總感覺一旦上去了,就再也下不來了。是的,一股子再也下不來的感覺,有種再也回不到過去的感覺。

朱昌邦皺著眉頭,用他那被爺爺罵過的笨腦袋想了半響,還是決定麵對現實。奶奶說過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相反逃避還會讓問題複雜化。

就在朱昌邦猶豫之間,周爺爺又來叫了一次,朱昌邦這才輕手輕腳的上了樓。見書房的門是開著的,從門縫看過去,爺爺正在看電視,裏麵上演的還是每晚八點檔的家庭糾結虐情劇場。裏麵的電視劇啊,播的可不隻是虐那麽簡單,還又臭又長,至少朱昌邦是這麽看的。

隻是爺爺在看這種電視劇,他有股子幻滅的感覺,但看爺爺那副認真的模樣,他隻得敲敲書房的門,示意他已經到了。在得到爺爺的應允之後,朱昌邦這才進的門。朱昌邦走出了轉角,就見到兩口棺材放在書房的書架後麵,爺爺就坐在棺材前麵看電視。

朱昌邦心叮咚一下子提了起來,兩口棺材,莫非奶奶真的去世了?朱昌邦有了這個想法,眼前就跟立馬蒙了一層黑霧,眼睛霧煞煞的看什麽都有點不真切了。朱昌邦心知自己怕是情緒波動太大了,以至於氣血出現不平衡的情況,立馬把爺爺當初教的清心咒可命的背著。良久過後,眼前才恢複到常態。

朱昌邦不敢讓爺爺跟著著急上火,眼睛掃視了一下周圍,離他不遠處有個茶壺,裏麵按照平日的習慣肯定是有茶水的。於是他扶著書架就走了過去,好在周爺爺給他準備一跟拐杖,不然他那腫成熊掌的腳還真不好下地。

朱昌邦倒了茶水後,端著兩個小杯子就往爺爺那邊去了,朱昌邦見爺爺依舊全神貫注的看著電視劇,隻是招呼他也坐下陪著他看,朱昌邦便把茶水遞給爺爺後,坐了下去。

“小邦子,陪爺爺看會電視,等會電視完啦,你就去送送你奶奶吧,你奶奶臨死都還叨念著你,隻是那時你都昏過去了,倒是也不知道的。原也不怪你,是爺爺處事不周了,上天這才降下災難,讓你奶奶受了,爺爺這心裏難受。這麽多年都謹慎過來了,怎麽就輕忽這麽一會,就出事了。”

朱昌邦見從不流淚的爺爺衣前已經濕了一大塊了,不用想也知道,相必爺爺是傷心的狠了,躲在一邊舔傷口了,隻是這越舔越傷心,以至於偷偷的哭了。誰說男兒不流淚,真到了傷心處,別說流淚流血了,真要了男人的命,爺爺怕也是會給的。

朱昌邦拉著爺爺的手,手中的厚繭使得爺爺的手比他的可靠多了,至少他不能像爺爺一樣默默的流淚,默默的布置一切,他上樓的時候已經看見了,周爺爺在招呼一大群人收拾屋子裏的東西,他們怕是要搬家了。

不過這樣也好,讓爺爺離開這個傷心地也是好的。朱昌邦的眼睛在書房裏亂轉著,他想尋找一個合適的理由,一個能安慰爺爺的理由。於是他掃到不遠處的搖籃,裏麵睡著一個小家夥,不用想了,裏麵呆著的不是他的叔叔就是姑姑了。隻是按照以前的檢查來看,怕是個叔叔,這樣子也好,爺爺好歹有個理由堅強下去了。

“爺爺,我知道奶奶走了傷心難過,但小叔叔還小,您得撐下去。爺爺,小邦子也小啊,小邦子跟小叔叔不能沒有爺爺。”

朱運宏感受著手裏孫子傳來的熱度,心下慰藉不少,他還有小邦子跟小兒子要照看,他得撐下去。

他的小泉已經走了。

他趕到醫院的時候,小泉已經被李丫頭收拾好了,就那麽幹幹淨淨的躺在床上。小邦子也在房間裏,隻是小邦子的腿被綁了厚厚的一層紗布,不遠處還放著一架輪椅,可見這小子是撐著傷勢跑到醫院的。

他下山的時候已經看到了路上那架摔散架了的自行車,當時到底什麽情況,他也大致能猜到,他能想象小邦子當時的多痛啊,這小子打小就怕痛,不曉得當時哭沒哭。

小泉見他來了,就跟心靈感應一樣,立馬就醒了。他倒是寧願小泉不醒,醫生都說了小泉這是憋了一口氣,死命的在等他啊,在等他。

朱運宏立馬上前握著小泉抬起來的手,把小泉的手放到臉上蹭一蹭,已經沒了以前的溫度,十分的涼。

“宏哥,我幫老朱家留後了,終於留後了。”

朱運宏拉著小泉的手,慢慢把她扶了起來,在她背後墊了幾個枕頭,好歹讓她好受些。

“小泉,哥知道,哥看到了,是個大胖小子,小泉做到了,這下子小泉就真是我朱家的媳婦了,小泉可以放心了。”

朱運宏撇開腦袋,狠狠的咽下幾口氣之後,才回過頭來,給小泉遞了一點水,雖然不曉得喝不喝得下,但總的潤潤唇。

“宏哥,小泉•••要•••走了,你要•••好••好•照•••顧••••••”

小泉的聲音斷斷續續的,眼看著就要不行了,朱運宏立馬按上了床頭的傳呼器,沒一會,醫生護士過來了。檢查搶救一番後,小泉醒了過來。隻是看著小泉發紅的眼圈,他心裏難受,著實難受。

“我曉得,曉得,我會看好那兩個小子的。”

小泉抬起手,狠狠的把這最後一口氣憋住,她還沒看到兒子跟孫子,怎麽可以怎麽可以就這麽走了。

“名字,孩子•••名字•••”

朱運宏一聽,立馬安撫著小泉的情緒,埋頭在腦海裏挑了挑自己早就準備好的名字,沒一會,在小泉耳邊報了個名字,小泉這才喘息著停止掙紮。

“朱龍靈,靈跟鱗同音,我們本就是朱家後裔倒也使得,況且有劉禹錫《陋室銘》‘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的出處,無論富貴貧賤,堅持本性可行天下,小泉,怎麽樣,是個好名字吧。”

小泉難受的抬著眼,想最後在把這個男人印在腦海裏,她這一走,這個

男人就在也見不到了,她舍不得。

“好•••好•••是個好名字,宏哥起的•••都是•••好名字•••”

朱運宏看她還想說點什麽,手一伸過去,就捂住了她的嘴。他看著她這般難受的交代著事情,他也難受,他要是曉得小泉等的這般辛苦,他倒是寧願見不到小泉最後一麵,也希望她能走的順暢,而不是現在這般難受。

小泉使勁扭頭,想擺脫朱運宏的手,但她的力氣終究比不過一個健康的老男人,劇烈的喘息起來,朱運宏立馬放開了手。

“宏哥,小邦子••••小邦子呢”

朱運宏扯開小泉身上的一堆線,抱著小泉起床往隔壁的床去了。那裏躺著他還昏迷不醒的孫子,要不是醫生再三保證小邦子沒事,他真不曉得他能不能撐下去。

猶如當年他的妻子死在抗戰戰場,猶如當年他的兒子死在那場運動中,他現在都不曉得當時是怎麽撐過來的。妻子走了有小泉拉著,兒子走了有孫子拉著,他這才挺過來。是啊,他挺了過來,但他現在年紀大了啊,都七十了,等不到了,真的等不到龍靈成年了,等不到了。

小泉伸出手,給朱運宏抹了一把淚,用略帶沙啞幹澀的嗓音笑話著自己深愛的宏哥。

“丟•••人•••”

小泉被朱運宏抱著,拚了最後一口氣伸手摸了摸她打小當親兒子養大的孫子,她也舍不得走啊。舍不得這個有宏哥跟小邦子還有小龍靈的地方,但她已經聽到了小姐在叫她了,她得去服侍小姐了。

宏哥出生於新舊交替的民國,嫡妻是她家小姐,小姐走後她才嫁給了宏哥。之後小姐的兒子死在了那場糟心的運動裏,小邦子便給她養了。她一生都有個遺憾,那就是沒給宏哥生下個一男半女的。這下子看到龍靈了,她能放心的走了,隻是在讓她看一眼,就看龍靈最後一眼,她這大半響的都還沒見過兒子。

“靈•••靈•••”

朱運宏深吸幾口氣,抱著小泉的手,使勁收緊,邁著穩健的步伐,向著兒子的搖籃處去了,小泉給他生了個好兒子,健健康康的大胖小子。隻是還是晚了,小泉連兒子的最後一麵都沒見到,哪怕小泉憋紅了臉,也沒有看到靈兒,就這麽睡在了他的懷裏。

舒兒、小泉、飛兒都走了,可小泉連兒子最後一麵都沒見到。想到這裏,他恨不得給自己一槍,你說要是他再走快點,小泉就不用帶著遺憾走了,都怪他,怪他!

朱運宏摸著朱昌邦的腦袋,剛理過的頭長出的新茬有點紮手,朱運宏擦幹眼淚拍了拍孫子的臉。有點意外的感受到了一股子熟悉的感覺,孫子長大了,孫子都長胡子了,嗬嗬,隻是小泉看不到了,看不到了。

想到這裏,朱運宏的老淚差點又下來了,但為了他這張老臉他硬是憋著。

備注:嫡妻邱楠舒,嫡妻的丫頭小泉就是他的繼妻朱小泉,朱龍飛是嫡妻邱楠舒最小的兒子,朱昌邦是朱龍飛的兒子。嫡妻是在抗戰時期,兒子媳婦死在文革時期。這裏的時間都是調過的,不然完全對不上號不是,所以本文架空。

胡子肯定是早長了的,但素修剪的勤快,況且結尾隻是一個感觸,當不得真的,況且老一輩卻是喜歡說這些話來著,至少家裏的長輩三天一念叨,說的我頭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