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棋子或是棄子
“他肯定同意,這麽好看的媳婦他不要,他傻呀?他又不傻。”孔祥雲咯咯一笑,她攏了攏淩亂的頭發,眼神中的憂傷一閃而過,“恭喜你藍妹妹,終於要和方遠修成正果了。從此以後,你就要邁入人生的新階段了。希望你和方遠以後相濡以沫,夫唱婦隨,幸福永遠。”
“謝謝祥雲姐,不過我還有一件事情要祥雲姐幫忙。”藍妺站住了,目光充滿了期待。
“什麽事兒,你盡管說。”孔祥雲大方地一揮手,“不說你是我的好姐妹,就是何方遠是我的發小,我也會盡力幫忙。”
“結婚的時候,我想請你當我的伴娘。”藍妺不好意地笑了,“是不是有點強人所難?”
“沒有,沒問題。”孔祥雲一口應下,“我不當伴娘誰當?義不容辭。”
“謝謝祥雲姐。”藍妺拉著孔祥雲的手,開心地笑了,笑容中有幸福也有感動。是的,她發自內心地感謝孔祥雲,她看了出來孔祥雲對何方遠深深的愛意,但孔祥雲最終選擇了退出,並且真心為了她和何方遠的幸福著想,她除了感激和感動還能說些什麽?
“別跟我客氣了,走,回去,開早飯了。”孔祥雲拉著藍妺的手,和藍妺沐浴在初升陽光的光輝之中,二人如同仙女一般熠熠生輝。
何方遠、藍妺和孔祥雲,在家中呆了一天,在領藍妺轉了轉縣城並且看了看何方遠高中教室之後,何方遠一行踏上了歸途。
來的時候,藍妺是獨身一人,回去的時候,是三人同行。
一路北上到了省會之後,何方遠和藍妺就與孔祥雲分開了,孔祥雲坐高鐵去北京,何方遠和藍妺坐飛機回下江。
在飛機上,藍妺坐在何方遠的內側,靠著窗戶。她先是凝望了窗外的藍天白雲出神了半天,等飛機快要降落的時候,她抱住了何方遠的胳膊,低低的聲音說了一句話:“方遠,我想和你結婚了。”
飛機落地後,何方遠和藍妺沒有停留,直奔藍家而去。不過,何方遠可不去求婚,而是要和藍成器麵談。
到了藍家小區的門前,何方遠又看到了上次的花店——差九十年的百年老店,店裏忙碌的正是上次騙了何方遠的清麗女孩古玉。
何方遠悄悄一捏藍妺的手:“走,買束花。”
“又來了,就這點兒事情,你又翻舊賬。”藍妺被何方遠氣笑了。
“真不是翻舊賬,是真買花。”何方遠笑了笑,來到古玉麵前,“古玉,來一束勿忘我。”
古玉正忙個不停,一回頭見是何方遠,冷不防嚇了一跳,又見何方遠的身後跟著藍妺,才又放心了,嫣然一笑:“恭喜你們,看來好事將近了。送你們一束勿忘我,不收費。”
“你還想收費?”何方遠想起上次被古玉的欺騙,一時來氣,伸手作勢要打古玉,“不收拾你就不錯了。”
古頭抱頭而跑:“藍妺救我,你男人要打我,你快管管他!”
一笑之後,何方遠隨藍妺來到了藍家大門之前。
奢華的歐式鐵門,鐵門兩側的大理石柱,門前冷峻的全石材台階,以及全部被上等的石材包裹的別墅,無一不宣告別墅主人的富足和社會地位。站在藍家門前,何方遠深吸了一口氣,心情忽然平靜了下來。
“哎……”藍妺用手指捅了捅何方遠的胳膊,“在飛機上的話,你還沒有回答我呢。”
在飛機上,藍妺對何方遠說她想嫁給他,何方遠沒有回答,隻是笑了笑。
現在再次被藍妺問起,何方遠依然隻是笑了笑,沒有正麵回答:“有時,沒有答案的答案,才是最好的答案。”話一說完,他就按響了藍家的門鈴。
“來了。”藍成器的聲音響起,隨後人影一閃,他出現在了何方遠和藍妺麵前。
藍妺懊惱地擰了何方遠一下,可惜的是,冬天天冷,穿的衣服多,何方遠沒什麽感覺。
“你們怎麽一起回來了?方遠,你也去北京了?”藍成器見藍妺和何方遠在一起,一時驚訝。
“沒有,我回家了,一回家,就發現了藏在我家裏的藍妺,然後我就把她領了回來,還給藍伯伯。”出乎藍妺意料的是,何方遠上來就透露了她的行蹤,頓時讓她又氣又惱。如果不是藍成器在場,她說什麽也要收拾何方遠一頓。
藍成器臉色為之一變:“藍妺,你不是說去北京有事嗎?你怎麽可以這樣!”
藍妺噘了嘴,轉身走了:“我是大人了,有權決定自己去哪裏。”說完,扔下了藍成器和何方遠,一個人進門了。
何方遠之所以開門見山地告訴藍成器實情,是他不想讓藍成器誤會他,如果藍妺真的背著家裏和他領了結婚證,事後藍成器才知道藍妺去他家的事情,說不定會被藍成器和陳容誤認為是他故意設計藍妺。
在藍成器麵前,唯有坦蕩才會最有可能贏得他的信任。
“方遠,來,快進來。”藍成器又換了一副熱情的笑容歡迎何方遠,一邊領何方遠進屋,一邊又問,“小妺不懂事,私自跑到你家裏……沒有發生什麽不愉快的事情吧?”
“沒有,沒有。”何方遠忙擺了擺手,一臉真誠的笑意,“我是和孔祥雲一起回去的,到了家裏才知道藍妺不請自來,本來我還上愁怎麽安排孔祥雲住,藍妺來了,正好她們作伴了。”
何方遠的話,有兩重意思,一是告訴藍成器,孔祥雲現在和他關係密切,二是向藍成器暗示,藍妺在他家裏,一切安好,沒有任何不該發生的事情發生。
不過,何方遠拿孔祥雲當幌子,意在讓藍成器清楚一個事實,他有路可退,並非隻有借助藍成器一條道路可走。
孔祥雲此時在何方遠的語境中代表的不是愛情,而是事業,是千方。
藍成器臉色微微一變,隨後又恢複了正常,淡淡一笑:“我聽小妺說過孔祥雲,孔祥雲是一個好姑娘,聽說她和你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
“是呀,從小就在一起,一直到高中才分開,基本我年紀多大就認識她多久了。”何方遠微微一笑,又強調說道,“她從國外留學回來後,到千方工作,現在很受李顏紅重視。”
藍成器豈能聽不出何方遠話裏話外的暗示,他笑而不語,等到了客廳之後,請何方遠入座,然後衝樓上喊道:“小妺,泡壺茶。”
樓上卻沒有傳來藍妺的聲音,樓梯一響,陳容從樓上緩步下樓。她一身雍容華貴的裝扮,神情漠然而高傲,從樓上以俯視的姿態冷漠地打量了何方遠幾眼,才緩緩地來到了何方遠的麵前。
“方遠,我聽小妺說,你不想完成管理者收購的計劃了?”陳容微有怒容,居高臨下地盯著何方遠的雙眼,“何方遠,你到底想要做什麽?”
何方遠多少明白幾分陳容為什麽對他發怒,他不想完成管理者收購計劃,等於是變相拒絕了藍成器的好意,在陳容看來,他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職業經理人,居然還有膽子拒絕資方的意誌,職業經理人在資方眼中,不過是高級打工者而已。既然是打工者,就要事事聽從老板的安排才對。
“不是我不想完成管理者收購計劃,而是管理者收購計劃,失去了意義。”何方遠不想向陳容透露他的真實想法,隻想告訴陳容,形勢比人強,此一時彼一時,現在管理者收購,已經沒有成功的可能了。
“什麽意思?”陳容想問個清楚。
“興眾文學不會賣掉了。”何方遠對陳容的態度不以為然,他能充分理解陳容對他態度大變的出發點,如果和藍成器合作,他就是有用的棋子,如果不和藍成器合作,他對陳容來說,就是路人乙。
比路人甲稍遠比路人丙稍近。
“興眾文學不會賣掉了?是什麽意思?是喬國界不想賣掉了,還是賣不掉了?”陳容又急不可耐地追問了一句,一臉輕視的表情,“你一個小小的立化總經理,輕描淡寫地說出興眾文學不會賣掉的話,你不覺得有點口出狂言嗎?”
何方遠淡淡地笑了笑,對陳容咄咄逼人的氣勢既不生氣也不反駁,隻是繼續客觀地陳述他的看法:“興眾文學不是喬董不想賣,是賣不掉了。”
“賣不掉了?”藍成器愣住了,一臉的難以置信,“怎麽最近的風聲越傳越多,說是芝麻開門和企鵝都有意收購興眾文學,甚至是收購整個興眾呢?方遠,你是有內幕消息,還是隻憑自己的判斷?”
“風聲隻是風聲,商業戰爭上,也是陰謀陽謀輪番上陣,兵不厭詐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真理。”何方遠坐在藍成器的對麵,見藍成器臉色愈加嚴峻了幾分,心中更加清楚了一個事實,他和藍成器之間,怕是很難達成共識了,就如他和李叢林之間因為利益的共同點消失之後就很少再有共同語言一樣,基於利益的合作,利益一旦沒有了,合作的基礎也就消失了。
“這麽說,你是隻憑自己的判斷就得出了興眾文學賣不掉的結論了?”藍成器不以為然地笑了笑,又說,“方遠,你還年輕,經事少,所以遇事以後要避免先下結論,要多等一等看一看,有時候風聲的背後,也許是空穴來風,也許又是無風不起浪,以前有許多次放風,比如芝麻開門要收購文化中華,結果呢?真的收購了。”
傳聞成真的例子有,但傳聞成空的例子也數不勝數,何方遠不會和藍成器在興眾文學到底能不能賣掉的事情上討論個沒完,他並不想說服藍成器相信他的判斷,既沒必要也沒意義,時間總會證明一切的對錯,他今天來,隻想告訴藍成器一個事實:“藍伯伯,我想明確地告訴您,我正式退出管理者收購計劃,謝謝您曾經對我的信任和支持。”
藍成器微有慍怒,
見何方遠連解釋的興趣都欠奉,他就知道何方遠心意已決,就冷冷地問道:“方遠,是你想以此要挾我改變主意支持你自主創業了?”
“沒有,沒有。”何方遠連忙謙遜地擺手,“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藍伯伯,其實我還想對您說一件事情,就是我不但正式退出管理者收購計劃,同時,我也不會再考慮創辦互聯網版權產業網站的創業思路了。”
“什麽?”藍成器猛然站了起來,如果說剛才何方遠無比自信地說出興眾文學賣不掉的結論之時,他還隻是覺得何方遠太自信太自以為是了,還想好好為何方遠上上一課,讓何方遠收起不應有的傲慢,那麽當何方遠說到要退出管理者收購計劃並且不會再考慮創辦互聯網版權產業網站的創業思路之時,他徹底被何方遠震驚了!
等於是說,何方遠主動關閉了和他合作的全部大門,就算他想轉而再支持何方遠自主創業創辦一家互聯網版權產業網站,對不起,何方遠也不需要了。
藍成器感覺受到了莫大的汙辱!
何方遠隻不過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既沒有顯赫的身份,又沒有過人的資本,在業內還沒有呼風喚雨的影響力,何方遠憑什麽主動關上和他合作的大門!
要關,也是應該由他提出才對,他才是資方,才是擁有決定權的一方。
“你的意思是,就算我改變主意,想出資支持你創辦互聯網版權產業網站,你也不會和我合作了?”藍成器失去了平常的鎮靜和從容,聲音甚至有了幾分顫抖,“何方遠,你太狂妄了吧?”
何方遠也趕緊站了起來,他怎麽也沒有想到,他的話會激起藍成器這麽大的反應。又一想,多少明白了幾分什麽,在藍成器眼中,他還是一個可以任意擺布的棋子,也就是說,他隻有事事聽話服從安排,他才是好孩子,否則,他就是不識時務不識抬舉的壞孩子。
一個不聽從指揮的棋子,就不是好棋子,就是棄子。
“我不是狂妄。”何方遠盡管心中一陣悲涼,但他一直信奉一句話,在你沒有成功之前,世界不會在意你的尊嚴,所以他強壓心中的不快和不滿,不讓所有的負麵情緒寫在臉上,努力淡淡地一笑,“我是審時度勢,及時調整了方向。對不起,藍伯伯,讓您失望了。但我還是想走自己的路,想走一條前所未有的創新之路。”
“何方遠,年輕人有想法有激情是好事,但好高騖遠不知天高地厚,就不是好事了,是張狂,是不可一世!”陳容比藍成器還憤怒,本來她一開始就對何方遠有偏見,雖然後來在藍成器的勸說下,勉強接受了何方遠,甚至也願意考慮接受何方遠和藍妺的感情,也是因為在她看來,何方遠是一個誠實踏實並且有前途的年輕人,但現在何方遠突然改變了主意,想要拋開藍成器單飛,她對何方遠僅有的一絲好感也瞬間消失殆盡了。
“爸、媽,你們不要逼他了好不好!”藍妺從樓上下來了,她換了一身休閑裝,頭發簡單地束在了腦後,更顯灑脫和幹練,她臉上微有不滿之色,“他想做什麽,讓他去做好了。如果你們有一個兒子,你們是希望他永遠庇護在你們的羽翼之下,還是希望他自己有能力翱翔藍天?方遠有了新的誌向,你們應該支持他鼓勵他才對,為什麽要指責他?”
“在羽翼未豐之前,就想搏擊藍天,不是誌向高遠,而是好高騖遠。”藍成器雖然隱隱覺得自己不該動怒更不該失態,但何方遠實在太托大太自大了,他就控製不住怒氣了,“翅膀還沒有長硬,就想飛高,很容易摔下來。”
“爸!”藍妺從小到大雖然不是一個地道的乖乖女,但一向也很聽父母的話,今天是她第一次和父母頂嘴,“方遠的翅膀已經長硬了,我相信他的眼光,你也應該相信你女兒的眼光。”
“我隻相信我幾十年的投資經驗。”藍成器緩緩地坐回了座位,也是,幾個人都站著說話,頗有劍拔弩張的架勢,沒有必要又顯得過於小題大做了,他心中忽然閃過一個強烈的念頭,為什麽他這麽在意何方遠的決定,到底是在個人感情上他認可了何方遠和藍妺的戀愛,還是在合作的事業上認定何方遠的能力並且認為何方遠一定會跟隨他的腳步?
又一想,從何方遠在集體辭職不跟隨三劍客前去開天,再到後來他又不事事聽從陳果的安排,再到他想跳出立化自主創業,又改變了主意想完成管理者收購,直到今天,他再一次改變了主意,不但放棄了管理者收購計劃,也不再創辦互聯網版權產業網站,一切的一切說明何方遠是一個從來不會追隨別人腳步而始終堅持自己想法的年輕人。
不過,藍成器卻還是認為何方遠過於自信了,年輕人有自信是好事,但過於自信的話,就是自大了:“以我幾十年的投資經驗判斷,創新是好事,但創新失敗的幾率太大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