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黑鏡危機_第02章 光之隧道（3）

郭雲山放下小海，又拿起身旁的另一塊石頭，還是一塊化石，是個撫仙湖蟲，形態也非常完整。他再拿起一塊，依然是化石，隻不過這次他拿到的是一塊生物殘肢。一片片石頭呈現一個個生物的斑紋。

郭雲山跳起來，衝到挖掘機前的石壁，猛地翻動。

“化石，全都是古生物化石，它們埋在石板裏……”他的聲音壓製不住莫名恐慌。這塊蓋板石是幾億年前形成的產物，橫截麵上埋著眾多的古生物化石，滲水嚴重。挖掘機的裂土器鉤子毀了大半石層，碎石嶙峋，許多化石已經被破碎得殘缺不全，就像一個古生物的墓坑。

郭雲山手摸石塊粗糲的表麵，心神激蕩，意識被石層牢牢吸附，隔著石頭，石層深處有一塊“磁鐵”吸住他。裏麵是什麽東西？活的生命體，被困在石頭裏掙紮？異類生物凝固成超越時間的形態……他湧起怪異的念頭，想要挖掘開這層石板。這念頭強烈讓他不由自主地扒拉石頭，手上動作越來越大。

“雲山？”寧茹看到他的異常動作，緊張喊了聲。

“裏麵有條通道。”

“不可能的。”寧茹差點失口說出你是不是瘋了？這個礦洞直通山肚子，石壁中怎麽可能出現通道。郭雲山遲疑說：“我明白，但我……我感覺，覺得前麵有一條通道，在五六米深的位置，就在這塊石板後麵。”他說著語氣變得堅決，語速加快，大聲說：“我確定，小雙也感覺到了，他要挖開石頭。”

“別衝動，別管它了，你用手也挖不開石層。”寧茹勸說。

“我沒事，閑著心慌。救援隊不可能很快疏通礦洞，慢則需要一兩天的時間，最快也要到明天中午。”郭雲山看似理智清醒，對形勢做出冷靜的判斷。他轉身將郭小雙的屍體從挖掘機上抱下來，看似要將屍體扔進裝載車的車鬥，但停頓下，拖了藏在一堆礦石後。

屍體的一條胳膊露在石堆外，手臂粗壯，皮膚黝黑凝血。很快的，這隻手被他拉到石堆後。“你帶小海讓開，我要挖了。”郭雲山鑽進挖掘機的駕駛室，啟動發動機。他的行為舉止看起來都很正常，甚至冷靜得過分，但不知為何卻透著一股邪氣。

挖掘機的機械臂擺動。液壓馬達帶動振動箱內的偏心齒輪，發出強烈激振，振動速度很快攀升到2400轉/分，裂土器在激振器的作用下衝擊蓋板石，鬥齒的尖勾高速破碎石板。轟鳴震響傳來，寧茹的心靈為之顫栗。她沒法做任何阻止，隻能看著郭雲山操作挖機不停地挖掘。碎裂出一大堆石塊後，他卸掉裂土器，操作老練地換上鏟鬥，將地上的石塊鏟進裝載車，然後又換成裂土器，接著往石壁深處挖掘。

機械重複的過程進行了一陣，挖掘機終於停下，礦洞內寂靜如墓地。

出現一條通道。

郭雲山爬上石堆頂，瞪著這條通道，看到一片白茫茫柔光。礦洞的光線和通道的光融匯在一起，遠遠的看出去，通道一直延伸到大山的山腹深處，仿佛無窮無盡，最遠處隻見白光。通道的直徑約三米多，沒有磷礦石。這條通道的上半部成不規則的筒形，下半部覆蓋潮濕的泥土。空氣舒暢，沒讓人感到不適。不像是天然地下溶洞形成的通道，土質疏鬆，帶著一點腐敗的黏著物，類似風化的淤泥。這看起來像是一條人工挖掘傳來的通道。“有人挖了這條通道，但又重新填埋上，用泥土塞得滿滿的……時間過了很久，土壤自然往下沉降，露出大半條通道。”郭雲山撚了撚泥土，憑經驗判斷，通道裏的土質絕對不屬於山體，摻雜砂礫，仔細觀察還能發現貝殼碎片。泥土屬於泥沙混合物，像是采自湖畔。

這條道通往哪裏？誰挖開，又運輸泥沙來填埋？從撫仙湖岸邊采土運到這裏填上？“我去探探路。但願能從這條通道逃生，天曉得，也許就去到了湖邊上。”郭雲山試探著進入通道，身形不緊不慢地沿著通道遠離。

“我跟你去，等等我……”寧茹焦急起來，想要爬上石堆，但濕滑的石堆讓她不由的遲疑起來。她摸了摸大肚子，找尋著落腳處往上攀。

一條光之隧道，光線白茫茫，清亮柔和。

通道內一點也不顯得讓人壓抑，泥土平坦，郭雲山行走起來順暢。

兩邊的石壁不同尋常。他分辨石質，發現是板岩和高嶺石，還有少量的玄武石。從石頭表麵風化的程度來估計，這條通道開挖的時間很久，應該不少於上百年，他猶豫了下，很快將時間往上估計到幾千年，甚至更久遠。高嶺石是一種含水的鋁矽酸鹽礦物，風化和沉積為粘土，需要的年代不是一般的漫長。難道這條通道有上萬年了？他摩挲著石頭表麵，震驚不已，見鬼了！總不成這是一大群原始人手拿石斧開鑿出來的通道？

而且，這三種不搭調的石頭怎麽會混在一起？離奇古怪……這裏是帽天山高磷含量的礦洞，但這條通道卻沒有任何磷礦石的蹤影。

郭雲山沿著通道地往前走。那種磁石般的來自心靈深處的吸引力誘使他不停地走，直直的，沒感覺到轉彎，前方彌漫光亮，遙遠仿佛走不到盡頭。過了會，他恍惚起來，意識渙散，不知前後左右，他甚至感覺不到重力的方位，好像走在地上又像是倒立著走。強烈的漂浮失重感。他想保持清醒，但做不到，似乎進入沉睡狀態般，大腦一片混沌。

通道扭曲起來……牛胃般蠕動反芻。他像一捆被吞噬的幹草，成為反芻物。陡然間一震，郭雲山如被冷水侵襲似的猛地醒轉過來，他見通道前方出現變化，不對，這不是通道，是……他打量四周，發覺是礦道。

這是他的地盤，他身處熟悉的礦道。前方是采礦工作麵，可見挖掘機和裝載車。高高的石堆上方露出一條通道，那是他挖掘出來的通道入口。

石堆後耷出一條手臂露在外，胳膊粗壯，皮膚黝黑凝血。

郭雲山呆立片刻，想不到他一直往前走，卻走回到了原地。

這裏沒見寧茹和小海的人影。他反應過來，手忙腳亂地爬上石堆，看到寧茹坐在通道遠處，背對著他，麵向通道深處。她的樣子疲憊，看情形她進入通道走了一段，但最終停下。“怎麽回事？我昏了頭。”他陷入震驚困惑中，拚命回憶之前走過通道的情景，但一無所獲，心裏空落落，他根本撈不到半點頭緒。“我在不知覺中夢遊？”他搖搖頭又想：“也許在哪段有個岔道，彎曲迂回，我走岔了進入礦道。”

他做出個決定，沒往前去找寧茹，而是爬下石堆，重新折返回礦道。他堅信自己的感覺沒錯，出現這種異常情況，隻有一種可能性：這是一條回形通道。岔道就像一枚回形針，往前深入但卻把他引到了起始點。

這次他從礦道走，有兩種結果：一是去到礦洞入口塌方處。但假如這是回形結構，他就回到那條怪異的通道上。郭雲山隱約不安，預感到是後者。沒有兩種結果，隻會到達那條通道。

經過石堆，他瞥見石堆後露出的那一條手臂，皮膚黝黑。

他飛快地將這條手臂拉到石堆後，頭也不回地衝進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