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29章 天涯咫尺,愛恨皆是心頭傷
“下車了。”司機提醒了後座的沈莫了好幾聲,原來在不知覺中已經到了。
“這個不願意再涉足的城市,我終究還是回來了。”她抬頭望了望蔚藍的天空,久違的顏色掃去了心裏的陰霾。提著笨拙的行李,走出了車站。
沈莫的家鄉是個旅遊城市,所以打車特別困難。她站在樹下,西北風一次又一次灌進身體,惹得人渾身顫抖。一輛出租突兀的停在了她的麵前。
“上來吧。看來快要變天了。”說話的那個人是陳景嗎?
依偎在一旁的陳靜雯犀利的眼神像是要把她五馬分屍了。她猶豫了幾秒鍾還是坐了上去,雖然在那灼熱的注視下,全身怪不舒服的。
“師傅,到北茂街南巷。”
顛簸了一路,車停在了一條破舊的小巷子裏。她頭也沒回的拉著箱子走了,沈莫知道,她不是不敢而是不知該用什麽心情去麵對陳景和陳靜雯。她沒有勇氣詢問他們的來意,至於其他的就更難以開口了。
或許,是該問問“陳景,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
樓道裏昏暗的燈光,記憶裏的這麵牆已被蜘蛛網占據了,連牆體都開始脫落著老皮,還有那副對聯,隻剩下一半,家和萬事興的橫幅也搖搖欲墜。看到這衰敗的景象不禁讓沈莫鼻子一陣發酸。她從包裏掏出鏽跡斑斑的鑰匙,幾年沒回來了,也不知道它還能不能打開這扇鐵門。隻是抱著僥幸心裏而已,沒想到輕輕的一扭,就開了。
“媽,我回來了。”
此時一個中年婦女正背對著沈莫,手裏摘著菜。她愣了一秒鍾,然後緩緩的回過頭來。隻是挺著大肚子,動作略顯笨拙了些。
“你不是出國了嗎?怎麽...”
“公司安排我回來的。”
“哦。”
“小莫回來了啊?”一個粗獷的男人聲音從裏屋傳來,除了沈莫的“繼父”還能是誰?
他走了出來,然後接過了她手裏的行李。看著他的背影,似乎沒有印象裏那麽高大了,挺拔的背脊也稍顯傴僂。不堪的重擔壓在雙肩,再偉岸的人也經不住折騰吧。
“謝謝三叔。”即使他再怎麽熱情,也難以拉近兩人的距離。
吃完飯,三叔提著一隻蛇皮袋出門了,臨走前本想再說些什麽的,但欲言又止。坐在沙發上的沈莫似乎察覺到了這一點,隻是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門輕輕的關上了。樓道裏傳來陣陣的咳嗽聲,最後那聲音漸漸的消失在這靜謐的夜色裏。
“哎,怎麽又下雨了。”母親把手伸出窗外,冰涼刺骨的雨點落在手上,她趕緊縮回了手。
母親看了看正坐在客廳裏的沈莫,躊躇了一下。拿起了鞋架上的雨傘。“吱呀”的響動,沈莫如夢驚醒。
“這麽晚了,去哪兒?”
“下雨了,你三叔沒帶雨傘,我去送送。”
她看了看外麵,小雨潤濕了街道。皺了皺眉頭,然後接過了母親手裏的傘。傘柄有些舊了,黑色的漆也磨掉了許多,如果沒有記錯,這是沈莫十五歲時,父親送她的生日禮物。
“我去吧。”她看了看母親那隆起的肚子,隔著厚厚的毛衣,還是能感覺到裏麵正在躍動的生命。
幾番爭執後,最終還是沈莫成功了。雖然她並不大樂意。
即使將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烈的寒風鑽進了進來。沈莫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今年的冬天還真是格外的冷呢。穿過幾條街,來到夜市。這裏是這座城市最繁華的地帶,盡管天氣不怎麽好,熙熙攘攘的人群還是絡繹不絕。他們在為自己的夜生活,揮金如土。而自己卻不得不在這片繁榮的街景下尋求一絲能夠存活下來的機會。
“三叔。”她將那把陳舊的傘留給了自己,把新的那把遞給了他,然後很快的將手縮了回來,生怕跟這個男人扯上任何關係。
“快回去吧,這天冷了。”他撐起了傘,嶄新的油布在燈光下的襯托下,格外好看。
“這個多少錢?”一個穿著妖豔的女人不知什麽時候從她身後出現,沈莫硬生生的被擠到了一旁。
“這枚別針是今年才出來的新款,45塊,剛好襯的上您身上的那件紅色毛衣。”看著生意來了,三叔也顧慮不了那麽多。
“襯的上?你知道我這件毛衣多少錢嗎?就你這種地攤貨。”妖豔的女人將那枚別針擲在了小桌上,嗤之以鼻的傲慢讓沈莫心裏頓時生出一陣厭惡來。真讓人惡心。
“不買就別碰,碰壞了可是要賠錢的。”沈莫一身突兀站到了三叔麵前,毫不留情的跟這個女人對峙著。
“哪裏來的野孩子,說話這麽沒有教養。”也許是被這不和氣的話中傷了,她顯得有些焦躁。
“這枚別針我買了。”人群中,兩個影子又出現在了沈莫的視線。如果可以,她想裝作不認識。
“這位小姐,我看你也是個有教養的人,何必在這裏做些沒教養的事呢?不過我看這種地攤貨挺適合你的,就權當我送你好了。”陳景將那枚彩色的別針遞了過去。圍觀的人群也越來越多,那個女人看著這情形,有些害怕,就謾罵著離開了。
沈莫也趁機擠出了人群,逃之夭夭。
就算,現在兩人根本沒有什麽關係,但她還是不願意讓陳景知道她的處境。這樣悲涼的人生,隻會惹別人同情,恰好這又是沈莫最怕的東西。
“小莫,今天那個男的是你同學嗎?”
三叔的聲音驚醒了正在沉思的沈莫。
難道在她走後,他們有過談話嗎?真是不可思議。
“他跟你說的?”
“那倒不是,是他女朋友告訴我的。”
女朋友?指的是陳靜雯嗎?原來連外人的看的出來他們是男女朋友。隻是自己一味的自欺欺人罷了。
“嗯,高中同學。”她又一頭窩進了沙發裏。
“你同學的女朋友人很好,竟然把我今天帶過去的貨全部買了。”三叔從口袋裏掏出了一疊鈔票,嘴裏樂嗬嗬的,臉也笑開了花。
沈莫又探出頭來,用埋怨的眼神看了看母親,又沿著牆壁掃到了三叔的身上。
“別說了。”畢竟是親生的,她了解沈莫的脾氣。
“這下好了,這幾天就可以在家...”
還沒說完,沈莫就噌的從沙發上麵跳到了地麵上,徑直去了臥室。
“讓你話多。”母親看了一眼三叔,有那麽一絲絲的責怪。
“我...”實在是無辜。
躺在床上的沈莫,從床頭摸出了一本高三英語的複習資料,泛黃的封麵上一筆一劃的刻著一個字。雖然字跡快模糊掉了,但她還記得。“陳”,多麽刻苦銘心的姓氏,沈莫甚至還記得寫下它時的心情。
沈莫拖著疲乏的身體,站在窗前,雨透過紗窗撲到她的脖子上。客廳裏偶爾傳來幾句前言不搭後語的對話,時不時的還夾雜著幾分短暫的笑聲。“不過是這個家的寄宿者”這種感覺再次迅速的占據了她的大腦。
“小莫...”聲音穿透了木門,在房間裏嗡嗡作響。
“小莫,睡了嗎?”隔了幾秒,門被打開了。
客廳裏的燈光將三叔的影子投在了地上,而沈莫正側躺在床上,均勻的呼吸著。
門又被關上了。
“已經睡了。”三叔小聲的對著他的妻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