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23章 失笑,我該走了
所有的簽證都辦完了,沈莫站在簽證所的大門前,仰頭看見頭頂的那片天空,明天終於就要走了。
是該好好慶祝一下。
“喂,在哪裏呢?”溫柔的不像話了。
“今天怎麽陰陽怪氣的?是不是遇上啥事了?”沈莫一改往日的風格,不禁讓陸小白心生質疑。
“好言相對,還不習慣了你?”
原來,兩人的交流方式已經在不知覺中習慣了冷嘲熱諷,針鋒相對。
“對嘛,這才是我認識的沈莫嘛,剛才嬌滴滴的那股勁,讓我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姐姐今晚請客,還是老地方怎麽樣?”
“可是我...”陸小白看著離她不遠的阿遠,吞吞吐吐。友情在愛情麵前,“一文不值”了嗎?
“沒可是了,你今天不來,估計要等上兩三年才能見得到我了。”像是開玩笑,又一本正經。
“怎麽了?”
沈莫前些日子發生的那一串倒黴事讓她同情之餘,又有些擔心。
“今晚六點,你來,就知道了。”
整個上午,陸小白都心不在焉,杯子都打碎了幾個。五點半還不到,她就急匆匆的趕去了。
餐廳有些客人,但不多。
她選了個靠窗的位子,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安心,每一秒都像是在煎熬,讓人坐立難安。
六點零三分,她實在是按捺不住了。
“不是說好六點嗎?怎麽還沒有來?你這個人能守時點不?”急的想從窗口跳出去了。
“在馬路對麵,今天堵車,我也沒辦法。”
“那你快點。”
六點十分,沈莫終於出現在了陸小白麵前。
“你整整遲到了十分鍾,今天非要你買單不可。”霸道的本性露出了長長的尾巴。
“說好我請客的。”她看著一臉憋屈的陸小白,有想笑的衝動。
“還不老實交代,你到底怎麽了?”
“我要走了。”沈莫坐下來,喝了一口水。
“走?去哪?”
“加拿大。”
“你發瘋了吧。”
“我認真的。”
她看沈莫不像是在開玩笑。自己該高興還是難過?情緒糾集成一團。
“哎呀,我是去培訓,又不是嫁過去了,等幾年會回來的。”沈莫安慰著可憐巴巴的她。
“那萬一哪天,你要被那些藍眼睛黃頭發的老男人看上了,估計就回不來了。”嘟囔著嘴巴,說的跟真的似得。
“如果是那樣,你就來看我唄,順便帶上份子錢。”
“明天我送你吧?”
“算了。我一個人靜靜的來,輕輕的走。萬一你到時候要死要活的求我留下來,怎麽辦?”
“真不要我送送嗎?”再三確認。
沈莫搖搖頭。
還好,陸小白沒有哭的梨花帶雨,沈莫也沒覺得難分難舍,兩人之間還像是平時一樣。
雖然陸小白對愛情三心二意,但對友情還算忠貞不二的。這樣的朋友,沈莫一直都很珍惜。
所以,在樓下分別時,沈莫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路上的行人,不時的向他們投來異樣的眼光。
“我會想你的。”沈莫說。
“好了,明天還要飛加拿大呢,回去好好睡一覺,如果那邊呆著不習慣就回來,姐姐養你。”陸小白催促著沈莫。再這樣下去,她不敢保證自己不會失聲痛哭。
昏暗的燈光下,兩人的背影漸漸消失在夜幕裏。
淩晨兩點。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響了將陸小白從夢裏驚醒,她睡眼惺忪的拿起電話,真有把它丟進馬桶的衝動。
“幹嘛呀?半夜不睡覺,打什麽騷擾電話?”
“你最近和沈莫聯係過嗎?我打了好多個電話她都不接,我擔心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是餘清一。
“大哥,這個點是個正常人都早該睡了。再說了,人家明天還要飛加拿大呢。”她打著哈欠,睡意又一次襲來。
“加拿大?
“你不知道嗎?”
像是晴天霹靂,整個世界都快要坍塌了。
一夜未眠。
客廳裏是一地的煙頭,還有那碎成渣的玻璃。風吹進來,血腥味開始擴散,最終彌漫了整間屋子。
餘清一緊握的拳頭慢慢鬆開,傷口再一次因撕扯而裂開,頓時,紅色的**聚集成一條線,順著指縫滑下。
沒關係,已經麻木了。
“沈莫,就算你要逃,也不需要逃到那麽遠的地方。”空洞的眼神裏藏著的是絕望嗎?
暗淡下去的屏幕忽然又亮了起來。是一條簡訊。沈莫傳的簡訊。
“餘清一,我走了。對不起,原諒我還是沒能鼓起勇氣當麵跟你道別。”
他慌亂的將電話撥了過去。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關機?是故意的嗎?故意讓我遇見你,再故意躲我遠遠的。
餘清一篤定的認為這是她的一手精心策劃好的。
“沈莫,就算翻遍整個世界,我也要找到你!”這個男人已經瘋了,瘋到無藥可救。
“幾點的飛機?”他的話一語中的,絕不拖泥帶水。
“什麽幾點啊?人家還在睡覺,你能不能...”
“我問你幾點!”像是一隻發怒的獅子,從來都很溫文儒雅的餘清一發起火來,著實驚嚇到她了。
“沈莫嗎?”
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
“我...我也不知道...好像是上午。”
“啪”電話就這樣幹淨利落的被掛掉了。
“阿海,查一下今天上午飛加拿大的航班,立刻馬上,一分鍾後給我回複,超過一分鍾,明天就不要來公司上班了。”
阿海是餘清一最得力的助理,跟他快5個年頭了。
時間仿佛被壓縮到了一點,雖然注定不夠用,可餘清一不管,就算是這樣,他也要抓住它。
在房裏踱步,來來回回。
一分鍾後,電話響了。
“陳總,上午隻有一班,十點二十。”聲音顫抖,還好有驚無險。
他看了一下腕上的手表,九點五十七,還有二十幾分鍾。
現在趕過去,還來的及嗎?
餘清一顧不得那麽多了,衝出門,慌亂的上了車。一路狂飆,不知闖了多少個紅燈。
“港龍航空公司,KA5369,從浦東前往加拿大的旅客請注意,您所搭乘的班機現在開始登機,請由D59號登機閘口登機,謝謝。”甜美的聲音在侯廳機裏一遍又一遍的廣播著。
沈莫站起身來,打開手機,二十多個未接來電。他終於還是知道了。
他會來嗎?一個念頭從沈莫的腦海裏一閃而過,僅僅停留了幾秒鍾。
拉著行李箱,看了看門外,沒有那個熟悉的影子。
是失落嗎?
算不上。
餘清一,這個熟悉的名字就要被遺落在這座城市,包括他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還有關於他的所有都將成為一段記憶,深埋心底。
沈莫感激他,卻不能愛上他。
離別總是讓人無限感傷。上次街角的偶遇,讓沈莫明白學生時代的白衣少年,即將成為人夫。
或許每個人都配得到幸福,自己是個例外。
一個“愛”她的人,她不愛。一個“不愛”她的人,她忘不了。
這是不是就是宿命,她想。
廣播再次響起。
真的該離開了,隻需要十幾個小時,就能越洋過海。那裏有陽光,有沙灘。還有新的生活。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阿雯,上次給你的資料有份數據出錯了,我修改了一下。喏,給你。”陳景將U盤遞給她。
這時,一陣急促的敲門聲讓阿雯伸出去的手懸在了半空中。
“陳總,文宇出版社的楊總來了,說是上次我們轉給他們的那批客戶出了問題,現在正在候客廳等您。”縝密的汗珠在額頭細細的鋪了一層,看來已經被罵的狗血淋頭了。
“你先出去,我馬上就來。”臨危不懼的女強人風範,果然不愧為橫行職場多年的陳靜雯。
“阿景,你幫我把資料拷到電腦上就可以了。”
高跟鞋的踢踏聲,漸行漸遠。
陳景插上U盤,移動著鼠標,複製粘貼。就在那一瞬間,桌麵右上角一個熟悉的名字赫然映入眼中。
他看了看那半掩著的門,雖然覺得不妥,但在好奇心的驅使下,陳景還是點開了文件。
傑西編輯社出國培訓申請表。
申請人是沈莫。
地點是加拿大。
那幾個簡單字讓陳景的心情頓時變得複雜起來,連眼睛都有些生疼。
阿雯竟背著自己,將讓她隻身離開A市。不管她是無意或有心,陳景是真的害怕了。
這個令人恐懼的女人。
而她呢?還在這個城市嗎?
他瘋了一般衝進了候客廳,當門被重重的摔開時,陳靜雯被嚇到了,因為她從來沒有看到過這樣的陳景。
“阿...景...”聲音有些發顫,內心隱隱不安。
“我要你馬上告訴我,沈莫現在在哪兒?廢話什麽的都他媽別說。”眼睛發紅,麵無表情的他,或許隻剩下恨了。
“阿景,冷靜一下,待會我再跟你解釋。”就算是事情敗露了,陳靜雯也沒有一絲慌亂。
這一幕早就在她預料中,隻是來的早了些。
“我的客人還在,你也不想讓我難堪,對吧。”
是的,陳景不會讓她難堪。他看了她一眼,什麽也沒說,隻留下一聲冷笑和滿臉的蔑視。他跨出門的那一刻,陳靜雯一下子癱軟在了地上,原來這一步棋還沒走就已經先輸了。
“陳總,你沒事吧。”突如其來的一幕也讓這個局外人覺得心驚膽戰。
她擺了擺手。很久後,試圖站起來,卻無能為力,溫熱的淚從她眼瞼滑落。
十月份的天氣總是多變,剛剛還是陽光明媚,現在又開始雷雨大作。碩大的雨點很快讓街道變成了河道。一輛輛飛馳而過的車下濺起一道道水花。
沈莫的電話依然關機,這讓兩個男人都很懊惱,心浮氣躁。
車在加速前進,陳景一遍又一遍的撥打著那個倒背如流的號碼,希望能有接通的一線生機。
“傳個簡訊”,當這個想法出現在陳景的腦海裏時,他就毫不猶豫的去做了,隻為了那一丁點的可能性。
又一次加速,引擎聲像是在咆哮。
雨也越下越大,它們狠狠的砸在車窗上,像是要急切的穿透玻璃。
“我知道畢業那年是我傷害了你,我也知道你一直在誤解我和陳靜雯。我沒有資格求你原諒,隻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跟你解釋清楚,這些年我已經習慣了你出現在我的生活裏,你能留下來嗎?因為...我愛你。”如果再不坦白,也許這輩子就沒有機會了。
這是真實的陳景,也是不為所知的陳景。
他輕按確認鍵發了出去。
就在那一瞬間,一陣刺耳的急刹劃破了這條沉靜的街道。一輛滿載貨物的貨車幾乎將他的越野車完全壓在了下麵。
地上長長的劃痕很快就被雨水洗刷幹淨,隻剩下淺淺的印跡。雨順著變形的車窗一點一點滲透進來,歡快的灑在陳景的臉上,那片妖豔的紅色滲透了頭發,和著雨,慢慢流向遠方。
他用盡全身力氣微微睜開眼睛,看了看緊握在手裏的手機,仿佛看到那個身著白色連衣裙的齊發女孩,她笑的真好看。
整個世界都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