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式 見龍在田_NO.012 不可怠慢

嶽家莊的人都聽到後山傳來一陣激烈的鞭炮聲,像是過小年一樣的隆重,然後就見上午匆忙上山的那些人都成群結隊的回來了,那些人似乎都相互認識但卻彼此之間沒有一絲熱情的樣子,隻是打著手勢作別,分頭鑽進小車裏有條不紊地調頭疾馳而去。

轉眼之間,那條長長的車龍就隻剩了個龍頭。

但山腳下的解放軍衛兵卻沒有撤,隻是換了一撥而已,這種嚴密的防衛一直延續到兩天後,一撥人擁著一個老人從山上下來走進了村委大院。

院子裏是個別致的花園,小徑回廊,中間是座小巧的假山流水,正對著北麵的廳堂,眼下已是深秋時節,百花殘敗,隻有堂前整齊碼放著的一盆盆金菊正含蕊怒放。拾級而上,便進得廳堂大門,廳堂實際上是中間的三間房貫通而成,兩側各是財務室和資料室。

這兩天裏,嶽滿江除了回家睡覺之外,一直都候在辦公室裏,這是縣委書記親自打來電話的指示。其實,他早就聽出了那天放的是槍不是鞭炮,他也感覺到了這盛大的排場一定跟嶽環山的去世相關。

看到一眾人走進村委辦公的大院,嶽滿江就急急地站了起來迎在了屋門口,他的心也隨之提到了嗓子眼處,舉目看去五內俱是一顫,那被擁簇著的老人竟和環山叔有七分神似,隻是這個老人眉目之間更多了些書卷之氣罷了。

再一看更是緊張起來,恭敬陪同在老人近身之側的那個…那個不是本省的副省長秦建國嗎?去年全省勞模表彰大會上正是秦副省長給自已頒的獎。

正房門外,齊齊地站著一撥人,嶽滿江側立門外一頭汗珠緊張地盯著麵前的老人,老人正饒有趣味地打量著屋裏廳堂正牆上裝幀懸掛的那幅書法作品《滿江紅》,一邊還輕聲念著:“…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誌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好,好詞,好書法,氣勢磅礴筆力蒼勁…”

葉青雲說完,轉頭笑向一旁緊張著的嶽滿江:“你就是嶽滿江?剛才聽建國說你創建的鵬舉集團是本省的納稅大戶,而你還是個勞模呢,哈哈,不錯,後生可畏啊!”

說完向嶽滿江抻出了右手,嶽滿江急忙雙手握起,這時秦副省長上前正欲開口介紹:“這位是…”

卻被葉青雲一擺手止住了,老人竟自我介紹起來:“我是你環山叔的親弟弟,你就叫我青雲叔吧!”

嶽滿江激動之下驀然就想了起來,麵前的這老人不正是前幾天新聞報紙上報道的,剛剛從國家領導人位置上退下來的葉青雲副委員長嘛,他跟環山叔竟然是親兄弟?

嶽滿江心裏撲嗵撲嗵的狂跳,但眼下顯然不是琢磨這事的時候,他正了一下神色急忙拉著老人往屋裏環成一圈的真皮沙發上引去:“首長,裏邊請…”

“叫青雲叔,剛不是說過了嗎?”葉青雲臉色輕迭。

“是,青雲叔,您裏邊請,侄兒滿江給您沏茶!”嶽滿江心下一橫,就用上了招呼環山叔的輕言淺笑。

“嗯,這才對嘛,你平時怎麽對我大哥,這會就盡管怎麽招呼我便是”老人展顏一笑,像個頑皮而純真的孩子。

葉青雲在中間的沙發上坐下來,抬手示意嶽滿江坐到自已身邊,而秦副省長和一撥人則候在門外沒有跟著進來。

“滿江啊,我這次來主要是祭奠我大哥,這幾天可能影響到了村裏的生產和生活,在此我先向你並通過你向全村表示歉意!你放心,我老頭子會給你們一點兒補償的…”老人和藹可親,沒有一點高官的架子。

“青雲叔您言重了,您即是環山叔的弟弟,就算得上是本村的人,自已人就不須客氣了吧?”嶽滿江很自然的說。

葉青雲一楞,接著就點頭笑了起來:“哈哈,滿江你還真會說話,不愧是我大哥調教出來的人物!”

說完一頓,臉上卻有一抹輕愁,沉吟了一下接著又說:“滿江啊,廢話我就不多說了,開門見山吧,我剛聽說若飛失蹤了,你先跟我說說是怎麽個情況?”

嶽滿江就把嶽若飛前一陣子的情況一五一十地回顧了一遍,又找出嶽若飛留下的白紙黑字找出來拿給葉青雲。

“這麽看來,他是去了巴川…”老人捏著信紙沉思著,須臾抬頭又衝著嶽滿江說:“滿江啊,跟你商量個事情,我想和老伴兒在大哥的房子裏住一陣子,你看可以嗎?”

“這個…這當然可以啊,您有什麽需要盡管咐吩我,我保證像孝敬環山叔一樣的孝敬您!”嶽滿江本是一楞,但旋即明白過來,他出於對叔父的敬重而真誠地表達著自已的態度。

“這就好,你現在就帶我過去吧”老人含笑起身,健步向外麵走去。

這下嶽家莊可在山東地麵上出了大名,這裏說的大名不是人人盡知的意思,而是大人物們都知道了這個小山村的名字。

其後的日子裏,嶽家莊絡繹不絕地迎來送往,真讓村民們開了回眼界,這裏且不多贅述。

而嶽滿江幾日後才漸漸從最開始的震驚裏緩過神來。

這天他抽空往學校裏跑了一趟,他很清楚自已的愛女詠晴對嶽若飛那種遠勝於兄弟親情的關係,自然是十分的憂心,但探視之後卻發現女兒竟是意外的堅強和懂事,除了些黯然神傷,似乎比以前更加安穩和用功。

嶽滿江來時還備了兩份厚禮,是送給苗雅蘭和林文海的,但並不是拉關係走後門的意思,這種意思對他嶽滿江而言不必要也不需要。實際上這兩份禮應該算是代嶽若飛送的,對苗雅蘭是感謝,對林文海是抱歉,嶽若飛一走了之,這擦屁股的事情自然要由嶽滿江來搞定。

聽女兒詠晴說,苗老師好像生病請假已有三天沒看到人了,而這幾天裏,,因為嶽若飛的突然失蹤,學校裏正鬧得沸沸揚揚。

嶽滿江心下一緊,有點自責應該早點過來把事情講清楚的,可自已也沒辦法,村裏來了那麽大的一尊神,他哪是想走開就能走開的。

不過,還好,這總算也來得不晚,思忖著就往老同學林文海的辦公室急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