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章:錄像廳過夜

一聽晚上住的地方解決了,彩雲心中那塊石頭才落了地,跟著曾豪,向校門口走去。

“哥,什麽地方,你告訴我唄。”彩雲仍忍不住心中的好奇。

“嘿嘿,就不告訴你,到了你就知道,媳婦,走,咱去門口超市買點麵包、火腿、礦泉水,晚上當晚餐了。”

“到底什麽地方,晚飯都不吃,急著趕去?”

“媳婦,就我們學校那破食堂,不說空調,連個風扇都沒有,吃個飯,快熱死個人了,咱去的地,可比那涼快多了,大空調吹著,大屏幕看著,再買點宵夜吃著,甭提多美了。”

兩人買了東西,走出校門,走到對麵的小巷子,進到巷子的最深處。

夜燈越來越暗,暗的快看不到路了,曾豪拉著彩雲,在一個低矮的平房處停了下來。

“哥,就這嗎?”

“就這了,你看,多安靜的地!”

彩雲抬起頭,依稀看到“錄像廳”三個字懸掛在一個緊閉的小鐵門上麵。

“錄像廳?哥,這難道就是你說的地?”彩雲吃驚道。

“是呀,這家錄像廳,晚上有夜場,一個人一個晚上才15塊錢,咱看看電影,一次看個夠,多過癮,還有空調,多舒服!”

“聽說錄像廳後半夜裏麵呆的人大多是些不三不四的人,怪嚇人的。”彩雲猶豫道。

“媳婦,想多了吧,就你老公我這身高,這身板,誰敢近身?我,就是你的保護神!曾豪拍著胸脯道。

兩人推門進去,裏麵大約有30多平方米,厚厚的門簾把裏麵和外麵隔成兩個世界,裏麵黑黑的,暗暗的,沒有一點燈光,隻有正在播放的屏幕上反射出來絲絲光亮,借著這微弱的光,看到一排排的沙發上,幾乎都坐滿了人,兩人好容易在靠近牆角的一個偏僻角落找到了位置。

兩個大空調前後吹著,吹的毛孔都是舒爽的,彩雲靠在曾豪肩上,狠狠的吸了幾口涼氣,覺得心裏涼爽多了!

四年大學,兩人在校園的小電影院內,偶爾看過幾次電影,像這樣盡情的看它個天昏地暗的,還真是第一次!

“來,媳婦,給你個枕頭,躺著看。”

“在哪?”彩雲吃驚的問道,兩人明明空著手來的,哪會有枕頭?

“我的傻媳婦,你真是憨傻敢傻的,看這,枕頭不在這!”曾豪指著他的腿道。

彩雲笑笑,順從的把頭靠在他的腿上,曾豪順手攬著她的腰,聞著他身上的味道,躺在他的懷裏,涼涼的風吹著,她那一直慌慌的,沒有著落的心,才慢慢落下來。

他,就是她的心要停靠的港灣,他在哪,哪就是家,在他的溫熱的懷裏,外麵的世界離她漸行漸遠。

兩人吃著東西看著電影,錄像廳好似迎接她的到來似的,接連播放了幾部她最愛的經典老電影,《廊橋遺夢》、《甜蜜蜜》、《飲食男女》、《真愛至上》,女主角哭,她跟著落淚,女主角笑,她也跟著捂著嘴嘿嘿的笑,曾豪看著她傻嗬嗬的樣子,撫摸著她的頭發,道:“你這個傻丫頭,看個電影都激動成這樣,真傻。”

她不理他,跟著女主角一起起起伏伏,幾部影片看下來,她緊張的神經才慢慢鬆馳下來!賴在他的懷裏,她開始覺得有些困了,吹著空調,有曾豪守著,要是有一張可以把身子舒舒服服躺下的床,該有多好呀,她這樣想的時候,又覺得自己的想法好奢侈,是呀,有曾豪分分秒秒的陪著,其它的即使什麽都沒有,她已覺得幸福滿溢了!

已是午夜時分,陸陸繼繼有人離開,錄像廳的人越來越少。

“哥,我想去趟洗手間。”

“走,我陪你去。”

“洗手間就在後麵,我一個人過去就行。”

“不行,我陪你。”曾豪堅決道。

彩雲很是驚訝,不就去個洗手間嗎,還用陪著?看著他不容反駁的表情,她不作聲,由著他跟在她身後,去了洗手間。

等返回到坐位,兩人吃驚的發現,去了一趟洗手間的間隙,旁邊竟坐了個紅紅頭發的男子,他脫了上衣,借著屏幕的光亮,彩雲看到他背上龍飛鳳舞的紋身,靠在他身邊的,是一個紅紅頭發的女子,胳膊、腿露著,隻有件小吊帶上衣、牛仔短褲遮身!

“哥,我,我有點怕。”

“怕啥,有我呢?媳婦,來,還枕著我的腿,你的小枕頭,睡吧,一覺醒來,天就亮了,有我守著,別怕。”曾豪也脫下上衣,把衣服搭在她身上,遮著她的眼睛。

聽宿舍的兄弟們說,錄像廳前半夜會放一些經典的愛情片、搞笑的喜劇片,到了後半夜,都換成了動作片、恐怖片甚至夾雜著一些黃片。

他不想她看到這些東西,輕輕拍著她的背,盼著她快快的入睡!

自從姐妹們一個一個離開之後,空蕩蕩的宿舍,膽小的她,從來沒敢安安穩穩睡過一個好覺,有曾豪在這,她什麽也不想,就這樣枕著他的腿慢慢睡著了……

不時有男的在過道裏來回的晃蕩,眼睛如鷹般,在尋找著可以搭訕的女性,曾豪一刻不敢放鬆,他坐直了身子,從口袋裏取出煙,點著了,抽著煙來提神,那健壯的結實的上身,和那被煙霧籠罩的冷酷的臉,令那些小青年們不敢靠近。

夜越來越深,旁邊的紅頭發男女終於按耐不住寂寞,旁若無人的、肆無忌憚的親熱起來,哼哼唧唧的聲音越來越大,旁邊的人都視若無睹,倒是曾豪,怕這聲音驚醒了剛睡著的彩雲,扭過頭道:“哥們,公共場合,注意點影響,小點聲吧。”

“關你屁事,想找事不是?”紅毛男蹭的站了起來,他這一站起不大緊,擋住了後麵人的視線,大半夜的跑這看錄像的小年輕,能有幾個善茬?恐怕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後麵的人開始**、起哄,都等著看一場好戲,仿佛這場戲比屏幕上的戲更吸引他們。

“兄弟,別那麽大火氣,有話坐下說。”曾豪並沒被這陣勢嚇著,不緊不慢道。

“唏,我還偏不坐了,你能咋的?”紅毛男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刺兒頭模樣。

一米八五的曾豪,天天鍛煉,身體倍兒棒,在學校時還學過散打,打架鬥毆這種事,一般的小青年還真不是他的對手,像紅毛男這種外強中幹的小混混,他根本就沒放在眼裏,看著他歪歪斜斜站立在他麵前,一副擺明找事的模樣,他真恨不得站起來狠狠湊他一頓!

他低頭看看熟睡中的彩雲,她正枕著自己的腿甜甜的睡去,是呀,她肯定累了,否則怎麽會這麽吵還不醒?他要是一起身,勢必會驚醒她,他不想擾了她的美夢,更不想有人打擾她休息!

他強壓著心中的怒火,擺擺手道:“兄弟,閉上你的嘴,你看看你,站起來還沒你哥我坐著高,咋忽個啥裏?你嫂子睡著了,你哥我還真賴得站起來,跟你比個高低,這萬一站起來一動手,傷著你,你哥我可不心疼,哥心疼的是怕驚了你嫂子的美夢!”

曾豪的話,像在一瓶汽油上放根燃著的火柴,燒的紅毛男滿臉通紅,他上前逼進兩步,一巴掌搧了過來,曾豪手疾眼快,還未等他巴掌進身,早伸出手,一把握住了他的胳膊!

紅毛男用力的掙脫,但那雙手像套了鉗子般,越掙紮竟越緊、越疼。

“他奶奶的,慘了,今天遇見高手了。”紅毛男暗暗道。

“兄弟,剛才咋給你說來著,別驚了你嫂子,要是驚了你嫂子,哥一生氣,這要是動手傷了你,不是心裏也怪過意不去嗎?”

曾豪不冷不熱,不軟不硬的幾句話震住了紅毛男,是呀,抬頭看看,自己站起來還真比不上這個坐著的哥們高多少,這剛一動手,就被人家製住了手,一直以來,靠著這身紋身,和一幅咋咋忽忽的樣子,不知嚇唬住了多少人,怎麽這個男人,如此冷靜,那種酷酷的聲音怎麽如此讓自己心裏發怯?他到底是什麽來頭?

紅毛男立到那,很是猶豫,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反倒曾豪,似乎猜透了他的心思,鬆開他的手,給個台階,道:“兄弟,你看這大熱天,人人心裏燥,別那麽大火氣,哥拿錢,去,到後麵買瓶涼水,給你女朋友你們兩個降降溫,後麵比前麵涼快多了,坐後麵也比這舒服。”曾豪說著從口袋裏拿出50元錢,遞給紅毛男,紅毛男聽他說話如此淡定,想來肯定也不是好惹的主,那健壯的肌肉,那大哥般的氣勢,真動起手來,肯定占不了上風!再看看他手裏遞過來的50元錢,猶豫了一下,接過錢,拉著紅毛女向後麵走去。

“他奶奶的,沒想到親個嘴、發個聲,竟親來50元錢。”紅毛男自是喜不自禁。

後麵的人看到紅毛男乖乖的離開,有人鄙視的發出了噓的聲音,對於這樣的結局,這些個小青年自是意猶未盡,一場他們期望的好戲,就這樣落幕,他們很是不甘,不過連紅毛男都不敢惹的人,他們這些小嘍羅,自是不敢招惹,漸漸的,一切又歸於平靜!

曾豪低下頭,用手輕輕的撫摸著彩雲的頭發,看著她熟睡的模樣,暗暗道:“唉,真不該聽她的,來這烏七八糟的地方,要是她知道用50元錢買來這份安靜,她肯定心疼死了,早知這樣,真不如去酒店,讓她舒舒服服睡一覺!他奶奶的,這兩天一定把房子找好,再不能讓她過這種擔驚受怕,居無定所的日子了”。

曾豪也是困極了,他不敢再抽煙,怕煙氣熏醒了她,於是從口袋裏取出風油精,擦在太陽穴和額頭上提神,又播放了什麽電影,他全然不知,他就這樣定定的盯著她,生怕她丟了似的……

第二天一早,當兩人走出這滿是煙氣、夾雜著腿臭氣以及呼嚕聲、影片打鬥聲的錄像廳,在外麵深深吸了口早晨的清新空氣,曾豪已是滿眼通紅,甚至布滿了血絲。

昨晚他盯著彩雲,一刻都不敢睡下,絲毫都不敢放鬆!腿被枕了一夜,早已麻木,曾豪困的直想就勢躺在地下美美睡上一覺!

“哥,躺在你懷裏,我昨晚睡的好香,後來放的什麽影片,我都不知道,我睡著後,你睡了沒?”

“噢,後來放的動作片,我挺喜歡,看的太過癮了,沒怎麽睡。”曾豪輕鬆道。

他不想讓她知道昨晚發生的事,更不想讓她擔心!雖沒有露宿街頭,但這樣擔驚受怕的日子,她如何受得了?越想越頭疼,再加上昨晚沒睡覺,曾豪更覺得頭痛愈裂!

彩雲倒精神很好,她用手攏了攏頭發,在錄像廳外邊水管旁,用涼水衝了把臉,道:“哥,咱既然在安居中介交了錢,不能這樣等下去,我這會就去他們公司,讓上次接待咱的小王,陪著我一家一家的看房,我就不信找不到合適的,你先回宿舍睡會,再去上課。”

“我陪你去吧,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大白天的,有什麽不放心?”

“還是我陪著你吧,你一個人我真的不放心。”

“好了,好了,快考試了,你回去吧,等我好消息,有合適的我立馬給你打電話。”

彩雲不等曾豪回話,轉過身,快速的融入到早起的人潮中。

曾豪還是不放心,快速幾步走上前,拉著彩雲,道:“還是我陪著你,咱們一起去吧!”

“說不用就不用,你快回去!”彩雲使勁推開他,毅然向公交車站牌走去!

知道她性格倔強,曾豪不再追上去,望著彩雲單薄瘦弱的身影,曾豪心中很不是滋味,這,難道就是他能給她的,他深愛的女人的生活?

他滿懷愧疚和沮喪的朝學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