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請安
雨後初霽。
早春初綠的綠枝頭上,點點水漬成串落下,在明媚陽光地照射下,發出耀眼的光芒。
春慕錦身穿淺綠色長裙和海棠紅夾襖走在春府院內的小道上,雖然隻有十二歲的年紀,卻顯得格外沉靜,絲毫沒有孩子氣。
“二小姐,表少爺對您可真好,送了那麽多禮物給您!”不遠處傳來一陣清脆悅耳的笑聲,一個丫鬟討好地對她身旁一個身穿寶藍色百褶裙的少女笑著。
“是啊,是啊,表少爺今年也有十六歲了,二小姐也有十三歲了,可真是……”另一個丫鬟也笑嘻嘻地恭維。
那二小姐聽出這丫鬟話中的含義,嘟囔了幾句“臭丫頭”,眉眼之間卻泛著紅暈和羞澀。
春慕錦的腳步微微一頓,她不想和她們嘴裏的“二小姐”遇上,哪怕隻是這短短一截路。
奈何,那邊的主仆三人已經快步走了過來,二小姐春慕月揚著驕傲的下巴,眼神倨傲地看著春慕錦,冷聲嘲諷,“死丫頭,怎麽?病好了?哼,告訴你,表哥可不會被你這副死樣子勾*引,你膽敢裝模作樣,小心我娘打死你!”
春慕錦微微攏眉,春慕月隻比她大了幾個月,一個是前一年的年末,一個是後一年的年初,因為是春夫人的嫡女,自小受寵,養成了這種驕橫跋扈的脾氣。
“怎麽?你還不服氣了?”春慕月見她不吭氣,更沒有像過去那樣唯唯諾諾地求饒,不由怒火中燒,瞪大了眼,怒視著她。
春慕錦眨了眨眼,眼眸之中的清冷甚濃,靜靜地落在春慕月臉上,“二姐姐,父親今日可還在家裏呢,這若是被父親聽到了,可就不好了!”
春慕月驚愕,這哪兒是平日裏的春慕錦?就仿佛變了一個人似的,尤其是被她那雙清冷幽沉的眼眸盯著,竟然讓她打心底覺得戰栗。
“好你個小賤人,以為爹爹在家就可以不聽我的了是吧?我告訴你,爹爹才不會聽你的,你不過就是個賤人生的小賤人!”春慕月暗自惱恨,她竟然會被春慕錦的一個眼神嚇到,簡直可惡到了極點的死丫頭。不承認自己被嚇到的春慕月自然是更加張狂地破口大罵,聲音尖銳的絲毫沒有一個十三歲女子的軟糯輕柔。
春慕錦暗自歎息,冷漠地盯著春慕月,“二姐姐,韓大人一家恐怕就要到了,你若是想要他們聽到你這些話,那就盡管說!”
說完,春慕錦丟給春慕月一個嘲諷的冷笑,似乎像是詭計得逞的嘲弄。
春慕月下意識的四處看了看,確定四周沒人,指著春慕錦的鼻子就罵,“死丫頭,你休想被表哥看到,可惡!”
狠狠跺了跺腳,春慕月對身後兩個丫鬟厲聲道了句“我們走”,就匆匆朝著春夫人韓氏的院子走去,留下春慕錦一個人靜靜地站在院裏。
春慕錦口中的“韓大人”韓啟華是韓氏的哥哥,戶部一個從四品官員,在洛陽城內官職不大,可他卻是太子幕僚,自然巴結的人很多,這些年來可以說是混得風生水起。
春老爺春澤海不過一介商人,缺的就是那點勢力,娶了韓氏以後才水漲船高,在洛陽城內也算是一號人物。
今日,韓啟華將帶著他最鍾愛的兒子韓正峰前來春府,春慕月早早就打扮得嬌豔如花,想給表哥留下一個最完美的印象。
這韓正峰雖然是春慕月的嫡親表哥,可自小跟著師傅外出學習,也就五歲之前來過春府,之後還未曾見過。
春慕錦腦中閃過這些信息,狠狠搖了搖頭,快步朝韓氏的院子走去,再不快點,隻怕又要挨罵了。
匆匆到了韓氏的房外,丫鬟彩蝶不悅地瞪了她一眼,嘴裏不斷嘟囔,“三小姐,您來得可真是早啊!二小姐這都來了那麽久了!”
春慕錦懶得理會這仗勢欺人的丫鬟,掀開簾子就進了屋子,朝屋內的韓氏福了福身,恭敬地打招呼,“母親早!”
韓氏坐在美人榻上,右手輕摟著春慕月,一旁還坐著春府大小姐春慕橙。
她不悅地瞪了春慕錦一眼,這個丫頭自小最笨,請安也從來沒有一句像樣的話,不由冷哼一聲,“哼,平日裏叫你跟著慕橙和月兒學一學,你就是不聽,出去可還不是給春府丟人!”
說完,很是不滿地瞪了春慕錦一眼。
春慕錦垂下眸,掩去眼中的冷笑和嘲諷,語氣呆滯,“母親,女兒知錯!”
“你……”韓氏氣得恨不能直接把春慕錦趕出去,可想著老爺一會兒就要過來,又不好發作,隻得恨恨瞪著春慕錦,見她乖覺地坐在那兒,也不好再說什麽。
“你們幾個都聽著,等會兒你們舅舅和表哥就要到了,可不能像平時那麽任性胡鬧!”韓氏見三個女兒還算老實,沉聲警告。
春慕錦坐在原處,微微垂著頭,唇角勾起一抹諷刺的冷笑,韓氏這一輩子的風光都是韓家給的,自然要好好巴結韓家了。
那韓正峰聽說長得麵冠如玉、玉樹臨風,文采卓絕、氣度不凡,自然是韓氏心目中的乘龍快婿,她這是在給自己女兒春慕月做打算,也是在警告春慕橙和春慕錦。
春慕橙十四歲的年紀,自然早就弄明白了韓氏的想法,故而她有些擔憂地朝春慕錦望來,就怕這個懵懂的妹妹還真當韓氏是真的為她們好。
春慕錦感受到春慕橙的目光,抬頭朝她微微一笑,眼眸狡黠而靈動,在看到春慕橙那明顯錯愕的表情時,不由笑得眉眼彎彎。
春慕橙更加錯愕不已,但是她很快收斂心緒,露出一如往常和煦的微笑,淑女地坐在原處。
韓氏絮絮叨叨好一陣,最後將目光落在春慕月身上,沉聲問,“你們可都明白了?”
“是,女兒明白!”春慕橙和春慕錦慌忙福身。
唯獨春慕月拖著她的手撒嬌,“娘啊,表哥喜歡什麽?我給他準備禮物,我還要……”
春慕橙和春慕錦對視一眼,這裏已經沒有她們兩個留下來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