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啟航_第十二章 坦白

佳娜披散著頭發，一副精神萎靡的狀態，一雙美麗的藍色眼睛通紅發腫。她蜷縮在床頭，透過舷窗望著外麵的宇宙星辰。

“你覺得人類還有多少能力？”

凱瑟琳的話在她的腦海再度響起。

“人類被拋棄了，被神拋棄了，被創造我們的星球拋棄了。”

“想要治好疾病，就必須拋棄我們的人類身份。”

“這是聯盟裁決團十位法案裁決員一同決定的。”

“對未來失去希望的人類，對感情也越發的淡漠。”

“不管你接不接受，這就是現實。”

不管她接不接受，這就是現實。注定的現實，已經無法改變。除了前進，已經別無他選。

“現實······”佳娜望著宇宙中閃耀著的星辰，喃喃自語。

十號艦艦橋艙門打開，佳娜走進艦橋，一身戎裝的她已然是精神煥發。

“想清楚了嗎？”凱瑟琳低頭看著電腦，頭也不回的對佳娜道。

“嗯。”佳娜微微點頭。“凱瑟琳艦長，我希望所有人都能知道真相，就像你說的，我們已經別無選擇。”佳娜堅定的看著凱瑟琳。

凱瑟琳一愣，抬起頭看著佳娜，然後打開了通訊器。通訊器響起短暫的沙沙聲。

“我是艦長凱瑟琳。”凱瑟琳在短暫的沉默後說道。“有一件事情我想是到了告訴你們的時候了。你們應該都已經知道了，伊甸園已經不複存在，這是紅星所說的。紅星的身份我想所有人都不會陌生。在人類在地球最後的十年裏，他發動了兩次戰爭，徹底將人類帶入了末日的時代。以紅星的瘋狂，他的話很有可能是真的。也許很多人都在懷疑，伊甸園毀滅的真實性，但是······”凱瑟琳話語一頓。“但是，不管是不是真的，我都要告訴各位，我們再也回不去了。大家都知道希望號的任務，尋找適合人類可居住的星球。大家也都知道，宇宙中有著無數的星係。而我們又能否在有生之年找到人類可居住的星球，或者在伊甸園的人類又是否能夠堅持到我們帶著好消息回去？”

“不，我們回不去了。即使伊甸園真的還存在著我們也無法回去。希望號除了尋找人類適合生存的星球這一個任務外，還有著另一個任務，這本應是最高機密，隻有在找到合適的星球時才能告訴你們。但，我想這是無法繼續隱瞞的了。希望號上，有著一個秘密的區域，這個區域並沒有在飛船地圖中標示出來。在那個區域之中，有著地球植物的種子，動物的胚胎，有著人類文化的結晶。還有······300個剛剛出生的嬰兒。這是火種，人類的未來，是人類的延續，而我們就是播撒火種的普羅米修斯。我們已經別無選擇了。人類真正到了最後的時刻。”凱瑟琳再次沉默了，通訊器又想起了沙沙聲。

“對不起了，大家。”

通訊器關閉，不論是沙沙聲還是凱瑟琳的聲音都沒有再響起。不論是艦橋還是整個希望十號飛船，都是一片寂靜，所有人都對凱瑟琳所說的時事驚訝不已。

然而，事情的發展並沒有凱瑟琳想象中的一樣，發生暴亂或者恐慌，所有人在聽到凱瑟琳所說的真相之後，隻有短暫的驚訝，然後，一切都恢複平靜。

“謝謝你告訴我們這些。”在凱瑟琳關閉通訊器之後，恢複常態的劉恬一臉平靜的對凱瑟琳說道。“自從踏上希望號之後，我便已經做好了一聲都在宇宙中漂流的準備。正如艦長說的，宇宙非常廣闊，超出了人們的想象宇宙中的星辰更是數不勝數，關於這一點，作為星航員的我比艦長您更明白。尋找適合人類居住的星球，看起來的確是一個輕鬆的任務，但其中的艱險和漫長我想任何人都明白。”

“劉恬說的沒錯。”付正一邊駕駛著飛船，讚同道。“任何人都知道這是一個有去無回的任務。不管有沒有什麽火種，單是尋找人類可居住的星球，天知道哪一天能夠找到。進入希望號的人，不管願不願意，都已經沒有了退路。況且能夠離開那個沒有了希望的鋼鐵墓地，對我來說已經是心滿意足了。進入希望號的人，除了那些科學家，基本上都是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為了有一口飯吃才不得不選擇當兵，進入先遣隊。”

“唉？”凱瑟琳對付正的話有些不解。

“疾病，加上兩場戰爭，人類所剩無幾，原本的財富都已經消失，現在的人類，大部分都生活在伊甸園的最底層，為了活著，要不是過著老鼠一樣的生活，要不就成為罪犯去搶劫、殺人、販毒，有一些能力的就成立幫派，當黑社會老大。要不就是加入政府，參軍是最快最直接的方法。但是在軍隊中，因為生存而參軍的卻同樣是最底層的，不論是食物還是訓練都比老兵差得多。”

“可我怎麽沒有聽說過這些情況？”凱瑟琳疑問道。

“您是上校。我們隻是普通的小兵，怎麽可能知道我們的情況，平常您看到的那些其樂融融都是為了應付上級而作秀而已。進入希望號的人，基本上要麽是被強行選入的，要麽就是為了拋棄這種受屈辱的日子才加入的。要知道先遣隊的夥食可比原來好的太多了。基本上加入希望好的士兵都是原本是社會或者軍隊中的最底層。所以，在士兵中，沒有接受現實的恐怕隻有佳娜上尉了。說起來，您要真的擔心的話不如擔心那些科學家，他們原本的生活可要比我們金貴的多。”付正一臉無所謂的說道。

的確如同付正所說的，加入希望號的士兵，除了金字塔頂端的艦長或者副艦長，其餘的人，基本上都是原本伊甸園的幾乎已經對未來失去希望的人，而這些人，也基本上都失去了親人。他們生活在最底層，是食物鏈當中的生產者。他們沒有力量去改變現狀，除了如老鼠般的活著，隻有犯罪或著當兵。而當兵後的任務，是回到地球收集伊甸園需要的物資。這是十分危險的任務，因為疾病的存在，十個回到地球的人就有四個死亡，是生是死，這完全憑借運氣。

與之相反的，是監察隊，這是大多是由老兵或者憑借關係、金錢混入其中的犯罪分子。監察隊的任務就是每當地球探索隊攜帶物資歸來時負責檢查所收集物資是否齊全、是否有人私藏物資。除了主要物資必須上繳外，其餘的，比如煙酒零食、刀具瓷器等等，在伊甸園都屬於高利潤。地球探索隊除了完成政府所規定的物資收集外，監察隊還有探索隊的上級都會命令他們去搜尋其他物資，去出售給伊甸園中的中層甚至上層階級。

不論法製是否健全，人類文明黑暗的一麵從來都存在著，而在這個禮樂崩壞的末日之中，黑暗卻往往比光明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