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章 將計就計
馬車在將軍府門前緩緩停了下來,一乘精巧的轎子早就已經候在角門邊。
下了馬車,慕容冰初由點墨攙著上了轎子,一路上穿廊過院,走了足足有半個時辰,才緩緩地在停在了老夫人楊式的院子裏。
“三小姐這一路可還順利,老夫人在裏麵都要等急了。”一身穿翠綠色衣裳的小丫鬟邊說著邊過來掀簾子,聲音脆脆地像黃鸝鳥一樣。
她見到慕容冰初下來,順手就扶了她往內堂而去,邊走邊道:“我是老夫人身邊的丫鬟翠兒,上月聽琴姑姑病逝,這才調了我過來伺候。”
點墨把翠兒的話一字一句都聽在心裏,眼睛卻在翠兒滿頭的朱釵上再也挪不開了。這一路上亭台院落她也不敢多看,剛見到翠兒過來看她的穿著還以為是將軍府的小姐,聽到她介紹自己才明白過來,暗暗慶幸自己沒唐突地叫她小姐。
慕容冰初隨著翠兒進了屋,屋子裏已經坐了不少人。她借著翠兒回稟的空,早已經細細地把每個人都打量了一通。
正襟危坐的那位便是大夫人李氏,雖然穿金戴銀打扮地華貴,但是歲月不饒人,再多裝扮也難以掩飾她眼角那些細碎的皺紋。
老夫人身邊陪著說話的是三夫人葉氏,比起大夫人保養地更好一些,皮膚白皙、麵色紅潤,一笑起來嘴角兩個小酒窩。
至於坐在一邊喝茶的那位,便是這將軍府的二夫人了唐氏了。她因有病在身不能生育,性子冷淡了一下。李氏和葉氏膝下已經各有了一個女兒,她卻仍舊孤身一人。
慕容冰初把一切都細細地看在眼裏,進門不說什麽便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淚眼汪汪地道:“孫兒給老祖宗請安了。”
老夫人楊式愣了一下,反應過來才道:“好孩子,這一路舟車勞頓可是辛苦,快到太奶奶身邊來讓我好好看看你。”
慕容將軍府的這位老夫人並非是當朝大將慕容瑾的母親,而是他的奶奶,按著輩分便是慕容冰初的太奶奶。
老夫人楊氏雖然已經是滿頭銀絲,但是依然耳聰目明。兒子既然不能盡孝道,於情於理也該孫兒頂上,也正是這個原因,慕容府上下對她格外尊敬。
慕容冰初聽話地抬起頭來,跪在地上仍舊哭聲不止,直到翠兒過來扶她才抽抽搭搭地到了楊氏身邊,低著頭喊了一聲太奶奶。
“快坐到我身邊來。”楊氏拉著慕容冰初的手讓她坐下,從上到下細細地看了一遍,扭頭對著三夫人魏氏道:“你看看這丫頭,長得倒是標致。這些年養在鄉下是苦了她一下,好在現在回來了。回來了一切都好。”
“可不是嘛,哪個孩子都像自己親娘。”大夫人別有深意地一笑,“我雖然不曾見過她的麵,但無意間看到老爺屋子裏私藏的畫像,倒真是有幾分相似呢。”
楊氏臉上的笑容頃刻間沒了蹤影,拉著慕容冰初的手一下子鬆開了。人年紀大了總會慈祥一些,更何況是自己的孫女,但是提到慕容冰初的母親,她卻一下子沒了興致。
說道自己素未謀麵的母親,不管前世還是今生,慕容冰初都知道的不多。隻是斷斷續續地聽人提起過自己的生母是身份卑微的隨軍軍妓,生下自己以後便去世了。
庶出的身份已經不受重視,又有這樣一位身份卑賤的母親,若不是因為英國公府的那一門婚事,自己一輩子都不會被這些人想起來。想到這些,慕容冰初心中一陣冷笑。
“祖母,在鄉下的時候常聽人說起父親,幹爹幹娘常說我長得像爹爹,隻可惜我不是男孩,哪裏能有爹爹的風采呢。”慕容冰初有意無意地道,低頭去看自己衣裳上麵的繡花,一副嬌羞的小女兒姿態。
聽了這話,楊氏又撇了撇嘴,也很隨意地道:“你們三個孩子都是好孩子,可是啊要是能有一個是男孩就好了。你爹爹這回又出去打仗,這仗都打了大半輩子裏,官也封了,家也有了,還得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唉,你說說這……正事都給耽誤了。”
大夫人和三夫人對視一眼,老夫人這話是在說自己的兒子,但是話外的意思還不是說家裏的這幾房夫人無能。
大夫人臉色陰陰地,倒是三夫人更圓滑世故,拉著楊氏道:“娘,今天為這件事也忙了大半天了,冰初趕了幾天的路也累了,還是讓她早些去歇息吧,您也得注意自己的身體不是。”
楊氏點了點頭,看慕容冰初身邊隻跟了一個身形纖瘦的點墨,問:“芷蘭苑那邊可都布置妥當了?這伺候的下人務必要挑幾個機靈的,還有教規矩的嬤嬤,一定要挑最好的。”
大夫人起身笑道:“娘,這些小事您就不用費心了,我早就安排妥當了。”她說罷又從頭上拔下來一支簪子,遞給慕容冰初道:“冰初,第一次見麵我這個當娘的也沒準備什麽禮物,這支簪子就當是見麵禮吧,以後你身邊要是缺了什麽東西盡管差人來跟我說。以後將軍府就是你的家,凡事都不用客氣。”
慕容冰初落落大方地還了一個禮,由著大夫人把那隻簪子插到了自己的發髻上,簪子剛剛插了一半,她卻突然哎呀一聲,眉頭蹙了蹙還是挺直了身子。
這點異樣楊氏並未看見,略微寒暄了幾句以後身子就有些乏了,便讓翠兒帶著她們朝芷蘭苑而去。
出了門看著幾位夫人都走遠了,翠兒忽拉住慕容冰初道:“三小姐,你頭發上好像是有什麽東西,我幫你拿下來吧。”
“有嗎?是什麽東西?”慕容冰初一臉愕然地矮了矮身子。
翠兒細細地查看一番,竟看到她的頭上有一些血漬,頭皮上劃破了一條很深的口子,再看大夫人為她插上的那支金簪,的確是忒鋒利了一下。她心中暗暗吃了一驚,剛才就看到慕容冰初的神色不對,想來就是那時候被簪子紮到了。可是她今天綰的發髻鬆鬆垮垮,戴一支簪子又怎麽會傷到頭皮呢?
翠兒假裝真發現了什麽,空著手甩了一下,笑道:“我還當是什麽東西呢,不過是一隻小飛蟲罷了。我突然想起來老太太剛吩咐過我一些事,就送你們到這裏吧,轎夫自然知道芷蘭苑在哪裏。”
翠兒說罷急急地回了屋,把自己剛才看到的事情同楊氏細細說了一遍。
“她也是越來越大膽了,那女人早就不知道死哪裏去了,這麽多年了,你說她怎麽就連一個孩子也容不下。”楊氏有些生氣道,“好歹是將軍府,我看冰初這孩子可以調教,許給英國公府也算是沒有虧待了她。誰讓我當年多嘴和榮國公許下這麽一樁婚事,這孩子大老遠跑來給咱們幫忙,她也下得去手。”
“府裏麵的孩子就這麽幾個,花語是老大養大的,淺秋又是老三的心頭肉,這兩個哪一個嫁給英國公府都舍不得。平時她們幾個再鬥來鬥去我都不管,但是這件事情上實在是有些過了。”
聽到英國公府翠兒眸色微動,有些憤憤不平道:“大夫人確實是有些過分了,當著您的麵也敢這樣。三小姐就是再不濟也是小姐,以後要是傳出去了還不是讓人笑掉大牙。”
楊氏長歎了口氣,慕容府也算是京城中的大戶了,這種事情絕對不能發生,更何況是要嫁給英國公府的人。
她思量片刻,道:“翠兒,你去把院子裏娟兒指給芷蘭苑吧,讓娟兒好好看著點,有什麽事情及時向我匯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