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十八章 哭是最沒有用的一件事情
他的痛和掙紮都在她眼裏,如果有人說劊子手在痛下殺手的時候也會痛不欲生,不知道有沒有人相信。
“多謝你這幾年對我爺爺的照顧。”
伸手在褲袋裏掏,許如默低著頭,隱忍,不能叫他看到眸光背後的水光。她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來。紙張對折著的,頭尾彎彎翹起。可見她這些天一直把這張紙帶在身上。
葉南行落在紙片上的目光簡直像火,能將那張紙給點著了,燒個精光。
她揚手,把紙片丟到車裏,落在他的座位旁邊,聲音冷得像隆冬臘月裏的冰錐子:“這一百萬還你,我爺爺的醫藥費,我會負責。”
“劃清界限?”
他的聲音同樣寒冷,冷得像冰,堅冰。卻還好,他還能這樣和她爭鋒相對。
他應該沒事的。許如默閉了閉眼睛,抬起,再度看向他:“上次那件衣服我讓毅哥帶給你,也請你把我落在你家裏的衣服和手機給他。他會帶給我。爺爺那裏,還是歡迎你去看他。”
她轉身即刻要走。
“許如默。”
他半靠到椅背上,墨鏡後的眼睛已經闔上,雙拳極力緊握著克製。
“你以為我會信?”
她不回頭,背對著他,沉默了兩秒才道:“隨便你。”
說罷,繞過車頭,攔下一輛計程車,矮身坐了進去就朝相反方向絕塵而去。
從觀後鏡裏盯著那車離開,葉南行長臂一伸,車門撞得“砰砰”直響。他抬手一把扯下眼鏡,捏在手心裏兩三秒,突然抬臂朝駕駛座後視鏡砸過去,隻聽得“乒乓”一聲響,那後視鏡裏一張完美無缺的他的臉,登時碎裂成三五塊。
計程車的窗戶大開著,風嘩嘩灌進來,很快就覺得冷。許如默抬手去關窗,從搖上的車窗裏訝然看到眼角一顆淚掛著,突兀得嚇了自己一跳。
她匆忙吸口氣,張開雙手飛快在臉上揉搓了兩下。
好好的,她哭什麽呢?哭什麽呢?哭是最沒有用的一件事情!
全身疲乏的往座椅上靠,手搭在褲袋的邊緣。還是覺得冷。這個季節不應該是覺得寒冷的季節。可是她雙手指尖冰涼,這種感覺很久都不曾有過了。最近的那一次,是她剛剛得知父母車禍真相的那一天。
這樣子連續的奔波,很累人。
其實走這條路到醫院很近,不過五分鍾的樣子,可好像徒步走了五個小時的感受。許如默付了錢下車。有輛眼熟的私家車正好在她下車的時候開進停車場,到她進大廳等電梯的時候,毫不意外,她再度見到了袁樹。
“袁醫生。”她朝走過來一起進電梯的袁樹笑笑,自然的打著招呼,“不是說下午請假?”
袁樹按下數字鍵,朝她看了一眼,她眼睛很紅,看得出來剛才哭過。別開視線,他回她:“取消了。”
“哦,這樣啊。”
許如默點點頭,站在袁樹的旁邊,也和他一樣,仰頭,兩隻眼睛直盯著跳動的數字鍵。
袁樹側眼再度看了看她,還是問道:“眼睛怎麽了?”
許如默正當想著事情,被他這麽一問,不自覺抬手揉了揉。心裏是空落落的,像是那一處空鼓被人拿小錘子砸中了似的。可臉上還是笑著,她故作無恙的聳聳肩膀:“風吹的。剛剛坐車過來,窗戶開得大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