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章 天師救命

舌尖血驟然成了一團藍色的火焰,在他臉上燃燒起來,幽冥淒厲地嚎叫起來,四肢扭曲成一團,不斷往下掉落著黑色的粉末。

趁你病要你命,事不宜遲,我左手拇指按在無名指末,然後四指握緊拇指成拳頭狀,結成金剛拳印,向幽冥打去時,口裏念著六字大明咒,“唵、嘛、呢、叭、咪、吽,破!”

我自小在僧廟裏長大,跟在師傅後麵總算也知道點驅鬼皮毛,不到保命關頭,我也不會使出來。

藍焰燒的很快,那都是在燒我的精氣,我哆哆嗦嗦地爬起來往前跑,必須在幽冥掙脫前找到破局的眼。在哪兒,到底在哪兒!

我不斷摸索著小巷,從地縫到青磚,扣得我十指血跡斑斑。身上越來越冷,頭腦也開始昏沉,恍惚間,我好像看到了一絲異光。

從我自己身上發出來的。

我連忙打起精神,站起來一看,居然是我的腳底在發光。

狠狠再咬了一口舌尖,我往腳下噴了一口血,原本踏實的地上出現了一個光圈,被我的血液濺到,一點點越變越大。我又驚又喜,難怪我怎麽樣都找不到,他居然將陣眼設在我身上!要不是現在他本體受損,這個破綻是怎麽也露不出的!

舌尖血再吐不出多少,我隻好將雙手狠狠撕咬開,就著淋漓鮮血,憑蠻力挖起來!快一點,再快一點,我就要挖開了!

萬萬沒想到,幽冥比我想得還要厲害。他長吼一聲,憑空變出一把樂笛,送到嘴邊吹起來。樂聲越大,身上的藍焰眼見就小了,直到噗一聲熄滅。我受到反噬,猛地哢出口血,還帶了些肉塊。

我苦笑著看幽冥走近,他的臉燒得已經焦黑,眼睛也瞎了,再不複剛剛弱質少年的模樣。那根白玉樂笛應當是他的本體,上麵被燒得有了些烏黑的洞。

“你很厲害,讓我吃了個大虧。”

他陰森森開口,聲音像刀子刮著磨刀石那樣喑啞。他湊近我,舔走了我臉上的血肉,“好烈的血肉,”不等我側過頭,他燒壞的臉上出現了驚喜的表情,“你這眼睛!”

完了,被發現了。

他死死握住我的下巴,不斷呢喃,“難怪你能看見陣眼,難怪……”

我閉上眼,聞著不斷湊近的皮肉臭味,哪知道意料中的疼痛沒來,一道人聲打破了我思緒。

“木堅則榮,衛我九重,破陣!”

壓在我身上的幽冥立刻抽開,橫笛擋住了那人飛來的--樹枝?!

那人淩空一躍,接住了桑樹枝,狠狠地往幽冥的虛體上抽打。桑樹枝克陰,每抽一次,整個巷子就暗淡一分。幽冥氣極,偏偏不敢拿本體玉笛硬碰硬。眼看步步落下乘,他居然將虛弱無力的我給甩了過去,趁機使出個遁術,逃之夭夭。

男人摟著我,卻又不能扔,隻能眼睜睜看著幽冥離開,整個結界也隨即消失,變成了車水馬龍的都市背景。他氣得咬牙切齒,“幽冥,老子日你大爺!”

臨昏迷前,我瞧了眼懷抱的主人。斜眉入鬢,眼如鷹隼,嘴唇薄如刀片,因為氣惱而抿起了鋒利線條。

真是個英俊的人,我這麽想著,徹底失去了意識。

昏昏沉沉,我不知道睡了多久,終於抖了抖眼睫,張開了眼睛。落眼的是一處陌生的房間,明亮的陽光刺得我眯眯眼,過了好一會兒方複又張開。

我從床上坐起來,不自覺碰到舌尖的傷口,疼得我眼裏一冒淚。低頭看,衣服換了幹淨的,雖然有些奇異卻意外舒服,雙手也被包裹得和豬蹄似的。

左右打量,這間房間比我初醒來的那處要富麗得多,估計主人很是殷實。

費力地打開門,我走到外麵的客廳,正中的沙發上坐著一個六十上下的老爺子,穿著對襟上衣,手裏搖著扇子,看上去頗有道緣。他見我出來,摸著胡子一笑,“小友醒了?”

我點點頭,按照他的意思坐在他麵前。

“還未和小友介紹,我叫張玄海,那日救你的是我侄兒。前日小友失去意識,我侄兒便冒昧帶你回來了。”

我大著舌頭含糊回道,“二位救我,天咫感激不盡。”

張玄海笑眯眯的,“勞煩小友再停留一會兒,我侄兒回來還有些事要請你幫忙。”

我點頭應下。

無言了一會兒,張玄海不知從哪兒變出紙筆,道,“他回來還有一陣子,我不如來給天咫小友算一卦,算是謝意。”

抽了抽嘴角,我心想,你這架勢也沒有給我拒絕的權力啊。

像是讀懂了我的心思,他淡淡道,“我可不是隨便給人開筆的,”說罷以筆點墨,“小友是算姻緣還是求學業?”

我眨眨眼,道,“尋人。”

提起毛筆,老爺子摸摸山羊胡,“生辰八字說來。”

“不知道。”

“那樣貌體格呢?”

“不知道。”

啪地放下筆,老爺子顯然不高興了,“是男是女總知道了吧?”

我無辜地看著他,他眯眼看我,似乎等我再說出那三個字就要趕我走。

說出來你們或許不信,但我確實一無所知。

自師傅收養我,到我離開師傅身邊,我隻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要找到一個人。師傅說,他就在這異界中。

數數日子,再有半月,我就到大限了。

許是被我看得受不了,老爺子自暴自棄般問道,“算了算了,你把你的生辰報來,這總知道吧?!”

我點點頭,說一句,他記一句,待我說完,他的臉色已經是極差。

“九兩九,九兩九,是棺材命啊!”

我也不惱,笑眯眯地看著他,沒錯了,這話師父也說過。

棺材命,九兩九,閻王見了也搖頭。

一個人命骨不過五六兩,已經是一等一的富貴,我卻有足足九兩九的重量。

因為我不是生了一次,我是生了兩次。

母體懷胎,卻胎中有胎,我就是從那層肉棺材裏剖出來的。

老爺子喟然長歎,“難怪那晚幽冥追著你不放,你這血肉,對陰體可是大補!”

“不過我還有一件事要問的。”

老爺子眉頭皺得能夠夾死蒼蠅,疑惑看我。

清了清嗓子,我顯得有些猶豫,小聲說,“我的眼睛,好像有些不一樣了。”

“怎麽不一樣?”他的語速頓時變快。

與人說病不是件好事,我撓撓頭,還是指了指他,“我能看到人身上的顏色。有人是黑色,有人是藍色,你身上是白色的。”

瑩白的,繞在周身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