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吃完飯時間還早,兩人商量著要到哪裏去。前幾天,兩人不是去看看電影,就是隨便沿著一些或喧鬧或寧靜的路段走一走,今天,修文卻問:“想不想去喝一杯?”
田澄便放心地跟著他來到了一家酒吧,到了才發現這是離他們母校不遠的那一家。
這裏不算大,情調卻不錯,也常有校友相聚,做學生時根本不會光顧,現在再過來心裏別有一番感懷。
“修文,這裏你常來嗎?”田澄的心情挺不錯,問道。
“有幾次…也不算常來。”修文道,“學校前幾年不是出了一些變故麽,這裏也停過一段時間,再開業時也重新換過裝修,感覺還挺不錯。”
田澄點點頭,笑道:“下一次一定要帶楚顏過來…以前我們上下學經過這家酒吧的門口,可是沒少往裏頭張望呢。”
修文笑了笑,抬手叫了服務員。“未成年不能喝酒,現在就不一樣了,嗯?”說著自己隨意叫了一杯,“喝什麽?”
修文沒有商量的直接詢問讓田澄不好意思拒絕,她其實是沒什麽酒量的,卻也懂得依照場合不去掃別人的興,於是叫了一杯奶油調酒。
修文笑了笑,沒有說話。
酒水不一會兒就被端了上來,田澄抿了一口,隻覺口感順滑,像是融化了的蛋糕,然而雞尾酒的複雜香味卻不是她這樣的菜鳥能夠品味透徹的。
這樣的酒,你往往被它的純白香甜引誘地掉以輕心,卻忽略了它躲藏在甘甜背後白蘭地的醇香。
待兩人一杯喝完,修文笑道:“聽說這裏的調酒師很會哄女孩子的歡心,要不要換一種試試?”說著跟服務員說了一句,服務員隨即為田澄端來了一杯淺綠色的奶油調酒。
修文笑了笑,舉起杯子朝她示了示意。
田澄輕輕喝了一口,薄荷巧克力的口感立刻ying滿了口腔,酒精的感覺弱不可感,這讓田澄對它的好感度大大提升。
於是不知不覺間,和修文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田澄還沒留意便喝下了兩杯。
她跟修文打了個招呼,去了一下洗手間。
沒有感到任何不適,田澄隻感覺到臉有點微紅。酒是調節心情的好東西,跟修文在一起本就高興,來到母校旁熟悉的故地她也感到高興,再加上酒精的催化,田澄好久沒有感覺到如此飛揚的心情了。
回到座位上,修文的麵前卻一下子多出了兩個杯子,田澄為他的豪飲詫了一詫。
修文看到田澄回來,抬眼朝她望了一眼,眼神裏竟有些說不出的意味,倒像是覆上了一層重重的心思一般。田澄隻道他喝多了一些,剛想開口勸他少喝,卻見修文無言地看著她,接著對她舉起杯,輕輕地在她杯子上碰了一下。
田澄見狀趕緊也舉起杯,修文仰頭灌下,田澄有些疑惑卻也慢慢地將杯子喝空。
兩人又坐著聊了一會兒,就在這個時候,修文接到了一個電話,他有些抱歉地朝田澄看了看,然後走到僻靜處去聽電話。
田澄看到他講電話的時候朝自己看了看,臉上竟露出一絲掙紮。
隨後,修文掛了電話走過來,聲音裏有一絲抱歉:“澄澄…我醫院…突然有個急診,我不能陪你了…所以…”
田澄從沒有見過修文如此吞吞吐吐,不禁感到奇怪,心想大概是他把自己帶了過來,現在卻又有事要先走,所以對自己感到格外地不好意思,怪不得剛剛打電話的時候也是一臉掙紮的表情,於是田澄趕緊笑道:“沒事的,來日方長,還是病人比較重要。倒是你,喝了這麽多酒,還是不要開車去了。”
修文卻似乎有些不確定,他站起身,卻又坐下,口中道:“那我…”
“你走吧,我沒有關係的。”田澄笑道,低頭看了一眼桌上的杯子,“我喝完這一杯就走了,出門就可以打到車,你放心。”
修文聞言,這才慢慢地站起身,他從皮夾裏掏出幾張鈔票放在桌子上,朝田澄看了一眼,仿佛是想張口說些什麽,卻又似乎是無言。
田澄見狀,正想開口詢問,卻見修文驀地轉頭,頭也不回地走了。
荀齊心中苦悶,於是約上了田星,想叫他過來吐一吐心中的不快,誰知田星一來便滔滔不絕,話匣子一開便再也關不住的模樣,說來說去,話題全都是圍繞著那個叫寧輝的男藝人。
田星一時興奮一時沮喪,一時落寞一時又像打了雞血,荀齊本來嫌他煩,不斷地試圖用酒去塞住他的嘴,而誰知被他說著說著,卻意外地漸漸打通了荀齊憋悶的心。
荀齊看著田星那一副愛而不得輾轉反側的模樣,那種直白又積極的追求倒像是能感染人一般。
“怎麽?你以往的招兒全都不靈了嗎?”荀齊問道,淡淡一笑。
“別提了。”田星沮喪道,“為了釣他,我甚至還愚蠢到給了安修儀一個天價代言…你知道的,我田星根本不是紈絝子弟,這次是全然沒有原則了。可是他竟然都沒注意到我…”
“也許,那個寧輝直得很,如果是這樣,你也不能太勉強了。”荀齊執起杯跟他碰了一碰,“天涯何處無芳草,兄弟。”
田星看他一臉促狹的神情,心裏不平衡起來,道:“咦,你剛剛不是一副死狗模樣的嗎?這會兒怎麽了,看見我這麽抓狂你很開心啊。”他喝了一口酒,眼珠轉了轉,笑道,“哈,我知道了,你一副要死的樣子一定又是為了那個誰誰吧,哈哈,還用什麽天涯何處無芳草來勸我?算了吧,你還是留著給自己用吧。”
然後,田星便又舊事重提,說起來他們高中時期的一件事。
那是一個初夏的傍晚,田星和荀齊兩人在操場上打完球,正流著一身臭汗。兩人在操場邊的水池上隨意地洗了把臉,打算趕緊回家去衝個澡。
夏意正淺,正是穿著單件長袖T的時節,操場旁的幾棵白楊正值枝繁葉茂,知了業已從泥土中鑽出,開始了它們短暫的歌唱旅程,荀齊低著頭,用手往臉上潑著水,試圖驅趕運動過後的熱力和汗濕。
此時的操場周圍仍是人來人往,荀齊沒有在意,他衝完臉,抬起手想拿起掛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一擦臉。
誰知道剛一抬手,卻感覺到手肘碰到什麽東西。
柔軟的觸感傳過來,荀齊一時間並沒有在意,然而下一秒,那種奇妙的觸感傳達到大腦,荀齊瞬間感覺到了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綿軟…
荀齊趕緊縮回了手,下意識地抬頭朝旁邊看。
卻見幾個女生正拿著一些毛筆和硯台在水池邊衝洗,大概是學校的書法興趣班剛剛下了課。
荀齊看了看站在自己身邊的女生,卻見一張熟悉的麵孔出現在眼前,荀齊的腦袋“轟”得一聲,沒等到下一秒,他便頭也不回、逃也似的跑了。
“哈哈哈…”
一直到現在,每每提到這件事,田星還是笑到快肚子痛。
“直到現在我都不明白,明明是你襲了人家女孩子的胸部哦,為什麽你要逃得那麽快,整個人就像一隻熟透的蝦,哈哈哈。”
荀齊微微斜視了他一眼,沒有開口。
田星卻仍在調笑:“我隻聽說過由性生愛,卻沒聽過由鹹豬手開始的愛,哈哈…我的老友這麽死心眼這麽純真,可是這一切…那個田澄她知道嗎?”
荀齊仍舊沒有說話,他將杯子送近唇邊抿了一口。
深秋,雨中,那個漸漸融入雨簾的淡黃色身影…原來她能讓她感覺到的不僅僅是溫暖,還有…還有柔軟。
荀齊輕輕碰了碰自己的手肘。
夏日裏,單薄的衣衫,那不經意的一碰,他像是碰到了她的心。
田星正盡情地笑話著荀齊,然而下一秒卻眼尖地看到了什麽,於是他趕緊叫荀齊看。
荀齊回頭,卻見那個柔軟的人已然從記憶的深處走了出來,隻是此時,她卻像有些不濟似的趴在了桌子上,狀態很不佳的樣子。
這個酒吧荀齊和田星常來,因為開在母校的附近,也因為這裏的氣氛不錯。雖然也設有表演區域,可是卻很少有人大聲喧鬧,環境相對而言還是挺不錯的。
田澄撐起暈乎乎的腦袋,她一副明顯是酒醉的樣子隻是引來了一些目光,目前看來還並沒有人上去叨擾,不過再過一會兒可就難說了。
田星瞄了瞄荀齊有些沉下來的臉色,於是叫來了酒吧的服務員,示意他上前去問問情況。
隻見服務員低聲對田澄說了什麽,大概是問她需不需要幫助,卻見田澄掙紮著站起身,笑了笑婉拒了服務員的好意,搖搖晃晃地就想往外走。
有位男士似乎想英雄護美,他一直盯著田澄的動作,見她隻身出門,於是站起身向她走過去,深秋寒意,熱酒燒身,這樣的氣氛之下英雄護美也可演繹浪漫。
見此情景,荀齊終於將手中的杯子“啪”一聲拍了在桌子上,憤憤地站起身跟了出去。
一旁的田星沒有出聲叫他也沒有站起來,隻是歎了一口氣,一邊搖頭一邊繼續喝他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