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章 風水輪流轉
半晌，胡鐵頭兒反應過味兒來，緊忙竄進了屋裏，對著還在口水橫飛，吹著牛逼的王小軍，說道：“小軍，你是不是在部隊裏惹了啥檔子事？剛剛有個姓鄭的人打來電話，說你被開除軍籍了！”
“那人好像叫鄭天龍……”村長也是一臉的緊張。
此言一出，屋子裏頓時炸鍋了，所有目光頃刻間匯聚到了臉色發白的王小軍身上。
“不可能，小軍在部隊裏這麽厲害，誰敢開除他？”
“就是，軍兒是部隊的王牌，這種人軍隊稀罕來不及呢，怎麽會開除，一定是村長你聽錯了。”
大家雖然有意化解著尷尬的氣氛，但見王小軍目光閃爍，支吾不語，好像真被說中了！
“這……”
本來熱烘烘的氣氛頓時冷了下來，所有人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大鵝，都不知道該說啥了。
“我家裏還悶著飯，我先走了啊。”
“哼，這王家娃子一樣還是個不爭氣的貨，我這一大早上又梳妝又打扮的，都白忙活了。”
“還以為是個能當官的命兒，現在一看，還是要下地務農，就算是當過兵又咋地，現在不是還沒我家兒子出息。”
眾人七嘴八舌，本來一臉諂媚溜須的神態，豁然一變，看向王小軍的眼神充滿了恨鐵不成鋼和惋惜，有幾個那更是赤裸裸的露出滿臉不屑之色。
擁擠的一屋子人，瞬時間狀作鳥散。
“都別走啊？我再給你們講講我在部隊裏的牛叉事跡！”
見幾個同齡的發小也扭頭離開，王小軍扯著嗓子吆喝道，但人家根本就不搭理他了。
瞅著王小軍坐在炕頭上，不願意下來，村長胡鐵頭兒，也是一臉的不耐煩，擺了擺手，沉聲道：“趕快回你家去，別在這兒丟人現眼了！”
王小軍恬不知恥的笑著：“我這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你咋能趕我，不給做點飯啥的，我這都餓半天了。”
“去去去！”
胡鐵頭兒瞪著眼珠，發怒的催趕著王小軍，讓他趕快走。
“你這個不孝子，我今天…我今天打死你！”就在這時，一個老頭突然拿著一個硬邦邦的掃帚衝了進來，氣的怒發衝冠，臉皮都在哆嗦，二話不說就用掃帚抽在了王小軍的身上。
那力道，別說抱頭鼠竄正在挨打的王小軍，就是看得人，都覺得疼。
“爺，別打了，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王小軍靈巧的像是一隻山林間的花貓，腰背一躬，頓時從屋內竄到了門外，跑到了大院裏。
雖說那掃帚打在身上對他來說，根本就是不痛不癢，但瞅著老爺子那暴怒的模樣，王小軍心裏還是沒由來的一怵，主要是內心太過愧疚，他知道老爺子身體不好，不宜動氣傷身。
“錯！我不管你在部隊幹了怎麽糟心窩子的事兒，你現在立馬給我滾回軍裏去，去向你們軍裏的領導寫檢討！”王家老人當年也是一名小紅兵，對部隊裏的一套熟悉的很，他厲喝道。
“爺，這事兒沒你想的那麽簡單！”
王小軍愁眉苦臉的聳著肩膀。
“我…我王正義沒你這個孫子…我……”
老爺子氣的胸口仿佛風箱一樣不停的鼓脹著，他隨手將掃帚扔掉，眼神掃了一下院子，頓時拿起一個手臂粗細的木棍，追了上來。
王小軍見此，立馬腳底抹油，撒丫子就跑。
“爺，你消消氣兒，你聽我給你解釋！”
“啊，疼死我了，你這是要謀殺親孫啊！”
不大不小的村子裏，這爺倆一追一逃，來回轉悠了好幾圈。
直到過了一炷香的功夫，爺爺跑不動了，才扔掉了那木棍，冷著臉回到了自家小院，手裏搓著大煙絲，嘴巴用力的裹著那煙鬥，本來應是紅光滿麵的麵容，仿佛蒼老了好幾歲。
王小軍一聲輕歎，看著爺爺的神色，心中一痛，他跟在後麵輕手輕腳的進了自己的小屋。
知道王小軍沒吃飯，老爺子雖然心中怒火難以平息，但還是給燜了飯。
片刻後，爺孫倆坐在小院裏的飯桌前，靜默無言。
老爺子根本就沒吃飯的胃口，一個勁的抽著大煙，好像隻有這大煙能讓他冷靜下來，他瞅著王小軍拿起那大饅頭一口一個，恨得牙癢癢，他王家怎麽就生了個這麽沒心沒肺的種兒！
本想著老了能享點清福，結果還讓他不省心。
“說，你想咋辦？部隊不去了，難不成還想在家吃閑飯，還是和村裏其他那些沒出息的小子一樣，上山下地？”王正義用煙鬥磕著桌麵，黑著臉問道。
“那能咋辦？涼拌唄，種地咋了，不要瞧不起農民，要是沒咱種得糧食，城裏人吃啥，咱們國家這千千萬萬的人民祖輩，哪一個不是從農民混起來的，況且這些年家裏就靠你一個人張羅，我這次回來了，還能幫你。”王小軍吧唧著嘴。
一聽這話，老爺子一股邪火又冒了出來，甩手就用煙鬥敲了過去，隻不過王小軍仿佛多張了一隻眼睛，腦袋一偏，雲淡風輕的就躲過了這一擊。
“爺，你孫子可不是普通的兵王，而是特種兵裏的兵王，你還想打著我？”王小軍賤兮兮的一笑。
老爺子氣的拍桌而起，背著手，出了家門。
隻留下王小軍一人，沒心沒肺的一邊哼著小曲，一邊吃著飯。
……
本來，王正義是打算讓王小軍跟他幹幾天農活，讓他體會一下種地的辛苦，興許他撐不住了，感到累了，就自己回去了。
但沒想到，王小軍這農活一上手，簡直就是幹勁十足，家中裏裏外外的事兒，幾乎都是他一手操辦的，幹得十分利索，根本不用他忙活兒，這下子可讓王正義愁壞了，他看出來了，王小軍是真的不打算回部隊了！
“你知道李家那閨女吧？就是那個李夢然。”
翌日黃昏，爺孫倆從地上回來，王正義神色一動，不經意間的問道。
“有印象。”王小軍點著頭。
“之前你還在部隊的時候，整個村裏的人都在誇你和李夢然，那閨女現在出息了，自己在縣城開了公司，賺了大錢當老板，咱村不少年輕人都奔著她去了縣城……”
王小軍不為所動。
“小軍啊，爺爺歲數大了，活不了幾天了，你就別讓我操心了行不？！我和老李頭當年是拜把子的兄弟，我去和他說一聲，你不行就跟著李家閨女做買賣吧，我這些年也給你攢了點積蓄，那閨女仗義的很，隻要是咱村裏的人開口，多少都會給安排一個好工作，就算不熟的人，也會照顧一二，更不用說咱們這倆家的關係了，我記得小時候，你還經常和那閨女在一塊玩呢不是？”
老爺子的臉上露出一絲悲傷，語氣沉重的說著：“你些天，你看看村裏那些人瞅你的眼神，你不害臊，我這張老臉都掛不住了！你不想回軍隊，行，爺爺不攔你，但是你也要有出息啊，起碼做個小本買賣啥的……”
說到這裏，老爺子恰如其分的咳嗽了幾聲，猶如身患頑疾的病人一樣，神色都有些憔悴。
王小軍並不是真的沒心沒肺，有些事情他心裏清楚的很。
此時見自己唯一在世的親人，如此苦口婆心的勸說自己，王小軍心軟了，他是個大人了，也真的不想爺爺為自己操累。
而見王小軍麵現柔色，本來一臉萎靡之色的王正義，心中冷笑，他知道和王小軍來硬的沒用，主要是幾次追打這兔崽子都把自己累得夠嗆，看樣子隻能來軟的了，慢慢動之以情。
“老子身板硬朗的很，要不是操心你這個兔崽子，活過百歲沒問題！我生你老子的時候，你還在你老子肚皮下的卵子裏呢，和我玩手腕，小樣！”王正義眼角偷瞄著王小軍，心中暗道。
“我等會兒拿出我珍藏的老白幹去和老李頭招呼一下。”
見王小軍點了點頭，王正義臉上露出一絲喜色，繼續道：“明天李家的閨女就要開車回村兒，到時候，你有點眼力見，多和那閨女說話，要是能勾搭上就更好了！你爺爺我活了這麽大的歲數，那麽俊兒的姑娘，也是頭次見，不僅人長的頂呱呱，品性也好，你要是有那個本事，能讓她當上咱王家的媳婦，我就是死也能閉上眼睛了。”
說到最後，王正義仰天一聲長歎，唏噓著。
王小軍則是一臉的不情願。
幾天前，自己回村的時候，那轟動的場麵，嘖嘖……
沒想到風水輪流轉，這麽快自己就要去巴結別人了，最重要的是，還是個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