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5章 一別帝都
廢後一事在朝堂之上掀起了不小的波浪,一向沉穩的錦陽太子也為此事跟沐燿天置了氣,太後更是對他頻頻施壓。然而終歸一句話,幸虧他還是王,還是這淄鴻國的王,還擁有九五至尊的威嚴和權力。
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汝寧公主”都是眾人不敢提及的雷區,靜寧宮更是徹底被孤立,就連平日裏偶有往來的幾位娘娘也再也沒出現過。明哲保身,這是世人皆知的道理,也就無人過多在意。無人叨擾,沐紫凝反倒得了清淨一心照顧病中的娘親。然而奈何孝心感天,卻也留不住歸西的那縷幽魂。
“稟皇上,靜寧宮差人來報,寧妃娘娘脈弱息輕,怕是不行了!”肅靜的禦書房內,沐燿天正伏案批文,忽見高長守急匆匆推了門進來,險些絆住門檻摔倒在地。沐燿天聞言一愣,當即扔下手中的朱砂筆隨高長守往靜寧宮奔去。案上,一滴朱砂由筆尖滴落,恰如鮮血一點灑在了尚未批注的奏折之上。
靜寧宮外院,長髯白須的太醫長跪一地。內院中,鴛鴦錦魚一左一右護住門關,將來探的妃子貴人全部擋在了門外,屋內僅有寧妃與汝寧公主母女二人。
“汝寧何在?”沐燿天還未趕到靜寧宮就碰見了前來迎接的綾羅,忙問沐紫凝的下落。
“公主無恙,就在靜寧宮中。”綾羅據實回答,領著沐燿天快步往前。“皇上請快些,娘娘自知大限將至,特差我前來恭請聖駕,有話相予。”
說著,綾羅不由得加快了腳步,沐燿天緊隨其後。聖駕親臨,靜寧宮中霎時跪了一片。顧不及讓眾人平身,沐燿天連忙推門進屋,隻見沐紫凝跪在床邊,哭聲不息淚落不止。寧妃懨懨躺在榻上,虛弱無力麵如紙色。
“凝兒,我與你父皇有話要說,你先出去可好?”見沐燿天來了,寧妃便揮手讓沐紫凝出去,後者卻徑自搖頭不願離開。
“凝兒不乖,可是忘了娘親先前與你說的?”感覺著生命正隨著每一次呼吸而流失,生怕自己話還未說完就撒手去了,寧妃不由得加重了語氣,以至於胸中氣血翻騰連咳了好幾聲。
見寧妃動了氣,沐紫凝這才起身。“娘親勿要動氣,凝兒出去便是。”說罷,沐紫凝轉身就要往外跑,奔至門邊卻又不放心的退了回來。“娘親,你答應凝兒,莫不要就這樣扔下凝兒一人。凝兒頑皮,父皇又日理萬機,須得娘親好好管教才是。”
“凝兒……”寧妃本想說什麽,卻扯動胸中之氣再次咳嗽起來。沐紫凝回頭看了一眼沐燿天,又看了一眼榻上的寧妃,抹了把眼淚後就跑了出去。而這一眼,也成了她對寧妃的最後一眼。
約摸一炷香後,高長守拉長的聲音從靜寧宮內院傳了出來。“寧妃娘娘歿,跪——”
一時間,靜寧宮宮人皆數跪倒,哭聲一片,鴛鴦、錦魚、綾羅三人更是在沐燿天出來之後衝進了寧妃的寢居,含著淚送自家主子最後一程。
皇宮深院內,一身粗麻素衣的皇後垂手立於庭中,見空中雲霧堆積滾滾向西而去,大有風雨壓城之勢。然而風雨未至,卻有清風拂麵而來,須臾後便雲開霧散。
“總該是塵埃落定的時候了吧!”皇後徑自感歎,未施脂粉的臉上浮起一抹深不可測的笑意。就在這時,一抹寒光破空而來,最後定在了皇後身側不遠處的亭柱上。
竟是一枚寒光閃閃鋒利無比的飛鏢,尖端插著一張小紙條。皇後環顧左右見四下無人,連忙上前將飛鏢取了下來藏於袖中,再打開那張小紙條。條上僅有三字:寧妃歿。
“總算暫時告一段落了!”皇後歎息著,當即進屋點了燭火將字條燒成了灰。
寧妃的遺體並未在宮中做過多的停留,三日後,裝著遺體的靈柩葬進了皇家墓陵。沐紫凝親自送母出殯,回來後大病了一場,就在病中,一道聖旨來到了公主寢居金枝殿,下達了送汝寧公主前往阜陽縣國安寺養病的皇命。
宮中人不約而同的想,這汝寧公主女憑母貴,如今寧妃去了沒了靠山,也就落了個被逐出宮的下場。於是,沐紫凝離宮當天,來送行的隻有沐燿天、太子錦陽以及宣妃派來送別的素兒。
“凝兒,去了阜陽好生養病,待病好了,父皇立馬接你回來!”沐燿天依依不舍的把沐紫凝抱上馬車,後又回頭對隨行的鴛鴦、錦魚、綾羅三人說道:“好生照顧公主,不得有半點閃失。另外,公主尚且年幼,朕權且將這金牌交予你三人保管,淄鴻官員無論官階,見金牌如見朕。路途遙遠,可保爾等一行暢通無礙。”
“奴婢代公主謝過皇上!”三人長跪謝恩,後由鴛鴦接過禦賜金牌。
“凝兒,這是父皇賜我的赤凰血石,為兄今日轉贈與你,願它能保你一生安康無恙。”沐錦陽從懷中掏出一塊朱紅色的血石遞給沐紫凝,隻見該玉石僅拇指大小,卻是通體血色,色澤光亮質地淳厚,隱約可見一縷金黃,形如鳳凰展翅,生動而靈氣四溢。
沐紫凝伸頭一看,搖搖頭沒有接。“太子哥哥,這是父皇贈予你的,又名赤凰血石,自當於日後屬太子妃所有,又豈能給我?”
“這話怎麽說的?我是給你保平安的,又何來這麽多說辭?你安心收下,若覺這名兒不好,隨心換一個便是。”沐錦陽堅持著,親手把這血石戴在了沐紫凝脖子上。一旁的沐燿天見一雙兒女如此互敬互愛,也很是欣慰。
“時辰不早了,啟程吧!”縱使心有萬般不忍,卻也不得不分離。沐燿天歎了口氣,又囑咐了鴛鴦幾句,這才一揮衣袖下令啟程。馬車在隨行衛隊的守護下漸行漸遠,一路黃沙隨風揚,遮了遠行人的身影,也迷了送行人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