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22章:自己脫還是我來脫
“傷得這麽重,為什麽不肯讓護士給治療?就這麽怕這條殘腿露在人前,被人指點?在這醫院裏做護士,哪樣的傷沒有見過,她用得著為你這點小殘廢大驚小怪?”
不愧是做律師的,張嘴說話就能毒死人。
程江南本能地看了一眼自己直板板的假肢,在聽了裴景軒的這一番話後,臉都跟著白了起來。
裴景軒不再多話,倒了藥粉在掌心,為她揉起痛處來。他用的是左掌,掌心輕柔,小心翼翼,生怕弄疼她,與剛剛利牙毒嘴的那個他形成了鮮明對比。
他半蹲在她麵前,即使做著這樣的事,都難隱那份高貴和與生俱來的氣場,仿佛被服務的人是他而非她。他的側臉流暢,線條幹脆利落,隱隱間流*一種氣質,直接與當年的景哥哥合體……
“其實,我並不是怕別人看到自己的殘廢。”程江南的心被扯了扯,終於出聲,“隻是,過不了自己心坎裏的那一關。每次看到這條殘廢的腿,我就會想起一位因我而死的朋友,會感到相當愧疚……”
愧疚得恨不能替他去死!
這話,她沒能講出來,目光已經淡了下去,染滿了沉重的悲傷。
如果不是她那麽隨手一指,景哥哥也不至於斃命!
其實,她並不是有意要揭發他的,一切都是巧合。怎麽會那麽巧!
“還記得你從平安堂裏帶回來的那副畫象嗎?畫象裏的人叫景哥哥,是個很有天份的鋼琴演奏者……是、我害死的。”她的聲音沉到幾乎哽咽,最後一句話顫得厲害,差點就滾出眼淚來。就算事情過去了十六年,她依然未能釋懷。隻是,自己醉了麽?為什麽要跟一個還算不上熟的人說這些?可明明她一滴酒都未沾啊。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她迅速恢複了原本的樣子,笑嘻嘻地去看他:“謝謝你啊,給我上藥。”
多少年來的堅強,已經讓她不習慣在人前展露脆弱。
裴景軒已經不會對她的突然變化感到驚訝,相處的這並不長的時間裏,他已數次見證了這樣子的她。
還想問問她斷腿的具體原因,但終究閉了嘴。心裏卻驚訝著,她竟然敢於承認當年的事。
程江南滑下地,一瘸一拐地走起來,雖然傷處不時會被牽痛,但她臉上有的卻隻是堅強的微笑。
“沒事了,歇一歇,明天就好了。”她樂觀的道。
裴景軒保持著蹲位落在原地,滿眼裏隻有她。她的勇於擔當和樂觀都讓他意外,也讓他……總之,心底有一股怪怪的感覺在流淌,這一次,連他自己都搞不清楚,隻覺得眼前這個女孩子不再那麽惹人厭,竟變得有些可愛。
直到程江南離開,裴景軒才想起,還沒有告訴她,自己就是景哥哥的事。
傷腿並不能阻止程江南的腳步,因為她永遠都沒有停下來療傷的資本。所以第二天,她又穿戴齊整地出現在了一家酒吧門口。
“我們很滿意你的技術,如果可以的話,今晚就來上班吧。”酒吧經理點著她的簡曆道,算是認可了她。
程江南緊張的情緒終於得以舒緩,躬身道了一聲謝謝,臉上掛起了微笑。這裏的工資雖然比不得一統天下,但好歹有份工作,不至於餓死街頭。加上跟鄔梅梅借的,撐到鋼琴比賽結束應該沒有問題。
當晚,她便正式進入這家叫做永夜的酒吧工作。
到了第三天,程江南才想起自己換了地方沒有跟裴慕陽報備。不管怎麽說,他都是自己的債主,有權力知道她在哪裏。
這樣想著,程江南掏出手機,撥了那個從來沒有撥過的屬於裴慕陽的號碼。
彼時,裴慕陽正坐在裴景軒的公寓裏。因為和裴景軒坐在一排,當程江南幾個字跳躍時,裴景軒理所當然地看到。兩道漂亮的眉壓了一下,隻在一瞬之間,馬上,又恢複了原本的冷靜。
裴慕陽隨意地劃開手機,淡淡地喂了一聲。
這邊的程江南一氣將想說的話說了出來:“是這樣的,我換了份工作,現在在叫永夜的酒吧當琴師。我跟你報備一下,免得你到時找人找不到。”
“知道了。”裴慕陽不太感興趣地甩了三個字過去,隨即掛斷了電話。
“女朋友?”裴景軒狀似無意地問。
裴慕陽抬了抬一邊眉頭,算是承認。
“哥的律師事務所真的打算搬到國內來?”裴慕陽迅速轉移了話題,並不去關心程江南的事。他看裴景軒時,眼裏消散了那份不羈,有著明顯的敬意。
從小到大,他最敬佩的就是裴景軒,他有能力,有想法,不管做什麽都能做到最好,對人也隨和。
或許正是因為這樣,他比較粘這個哥哥,雖然不是一個母親所生,關係卻非同一般。
裴景軒點點頭,一副萬事已了然於胸的樣子。
裴慕陽點頭:“這樣就好了。往年想見你了,還得去國外,現在天天能見到。對了,哥不準備搬回去住嗎?”
“工作上的事情太多,律所選址就在附近,所以住在這邊比較方便。”裴景軒淡然地回應,理由充分合理。
裴慕陽也沒再追問下去,兩個人很快轉移了話題,聊向了別處。半個小時後,裴景軒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低頭,在看到那個號碼時,朝裴慕陽看了一眼方才站起來,直走到陽台才接下:“怎麽了?”
電話,是程江南打來的。此時,她白著一張臉,坐在一個獨眼男人的麵前,指尖掐著手機,掌心早已浸出汗來。
就在幾分鍾之前,經理來到她麵前,說是有人請她單獨彈奏。早在進包房之前,經理就告訴她,這人是黑道分子,不好惹,讓她小心著點。
她原本隻想彈完就走,哪知才彈到一半,獨眼男人就按住了她落在琴鍵上的手,竟然提出要她*!
本能地想甩一巴掌給這個混蛋,但終究勢單力薄,她不想連累酒吧,更知道一巴掌之後會有怎樣的凶險。
男人那黑糊糊的一邊眼罩格外刺眼,也襯得他格外凶殘。程江南膽寒地抽出了自己的手。
“自己脫還是我來脫?”獨眼男人已撇上了她的衣服。
程江南嚇得魂都要飛掉,卻還維持著表麵的輕鬆,低低地笑起來:“不瞞您說,我都有男朋友了。您是堂堂老大,用別人用過的女人會被人笑話的。”她不忘去看站在他背後的小弟。
這一招果然管用,獨眼男人的臉色難看了幾份。不過,片刻就戛戛地笑了起來:“你知道我經曆過多少女人嗎?有沒有男朋友我一眼就看得出來,被男人睡過的女人不一樣。”他特意瞄了一眼程江南夾得緊緊的雙膝。
“是不是確定我有男朋友,您就不為難我了?”程江南的眼眸機靈地眨了眨,巧妙地揪住了獨眼男人話裏的漏洞。
獨眼男人沒有接話,她卻輕巧地再加了一句:“就知道您是做大事的人,一言即出,駟馬難追。”這算是徹底封死了獨眼男人的退路,獨眼男人不得不點頭:“好,隻要把你男朋友叫過來,我就放了你!”
程江南拿出手機,明明一眼就看到了才撥過的裴慕陽的號碼,卻終究沒有再撥一次。以裴慕陽的性格,他是不會救自己的。
她的指一滑,按了下麵另一個號碼——裴景軒的號碼。在聽到那一聲“怎麽了”時,她的心莫名地一跳,卻也不再給自己機會,甜甜地笑著出了聲:“親愛的,我的一個朋友想認識你,你能過來一下嗎?我在永夜酒吧,你一定要來哦,我等你。”
“你是不是打錯電話……”那頭,裴景軒的話還沒有問完,已經傳來了嘟嘟的忙音。他轉頭去看室內的裴慕陽,按理說,這樣的電話程江南該打給裴慕陽,卻為什麽打給自己?她弄錯號碼了?
他幾步走到了裴慕陽麵前:“你和程江南……”話還沒說完,猛然想起程江南在半個小時前才給裴慕陽打過電話,不可能錯撥號碼。裴景軒終於意識到了事情有些不對勁,拾起西裝臨時改了話:“突然有件急事要出去一下,你隨便。”說完,起身離去。
程江南垂下手,指依然緊緊地掐著手機。裴景軒會來嗎?這點,她完全無法確定。隻是,除了找他幫忙,她已然不知道還能找誰。
看著對麵讓人膽寒的獨眼男人,她隻能虛虛地笑著,努力裝出一副奉承的樣子,不斷為男人斟酒。
半個小時後,男人推開了她遞過來的酒杯:“與其等男人來證實,不如我親自驗證,跟我進房間去吧。”他轉頭去吩咐後麵的小弟:“到樓上開間房……”
程江南嚇得站了起來,脾氣再也壓不住,怒視著眼前的男人:“對不起,我不能跟你開房!”撕破臉並不是好事,隻是現在除了撕破臉,似乎沒有別的辦法。
獨眼男的臉難看起來:“你忘了我是做什麽的了吧。我能在一個小時之內把你們家人都翻出來,你難道要當著他們的麵和我做嗎?”
他的話最終讓程江南臉色一片慘白。若是再讓弟弟程江北經曆一次這樣的無助,他一定會再次變成程鍾離的!她寧願自己被千刀萬剮,也不要弟弟變成殺人狂魔!
當獨眼男伸手過來拉她時,她已經沒有了任何反抗的力氣。
“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