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關鍵時刻
那年，方雨露十一歲，那年方夫人生子，一屍兩命！
方雨露抓著夏蓮的手問道：“你說什麽？母親在生產？什麽時候的事情？”
夏蓮微微一笑道：“就是剛剛，夫人身上發動了，老爺吩咐小姐們都呆在院中不要隨意走動，等夫人把小少爺生出來了，奴婢們都要去院子裏領賞那。”
方雨露記得那時母親生了兩天兩夜都沒生出來，最後還是宋姨娘花重金，請了京城名醫，不過最後還是落得一屍兩命。
不行，我得去看看，我要去看看母親到底為什麽會生產那麽久，到底為什麽會大出血死亡？
方雨露起身拿起衣服熟練的穿在身上，站在鏡子前，用根簪子快速挽起頭發，片刻便收拾停當，然後對夏蓮說：“走，跟我去趟母親的房間，小心些，別讓其他人發現。”
夏蓮驚訝的跟在方雨露身後，木木的被她牽著走，小姐什麽時候學會自己穿衣服，學會自己梳頭發了？
怎麽一覺醒來，小姐跟變了個人似得，好像哪哪都不一樣了
方雨露帶著夏蓮匆匆的來到母親段氏的院子，一路上她心神不寧，焦急萬分，既然重生了，為什麽不能早一點，早一點可以通知母親防範那個宋姨娘。
竟然是在生產這個節骨眼上，怎麽辦？怎麽辦？難道還要自己親眼目睹母親一屍兩命嗎？
方雨露光想著就覺得悲痛不已，加快腳步往院子裏走去。
院子裏已經燈火通明，方老太太坐在大廳的主位上，鎮靜，嚴肅，一聲不吭。
父親方良慶在外麵焦急的走來走去，不時的往房間了看看。
夜已深了，不見宋姨娘和王姨娘，想來也是，宋姨娘如今也有四五個月的身孕了，怎麽會在這裏假模假樣的關心母親。那個王姨娘更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別轉了，你又不是第一次當爹，生孩子總會痛的，時間也會很長。”方老太太見方良慶在房間裏一圈一圈的轉著，有些不滿的說道。
方良慶這才停下來，望了望房間門口，對方老太太說道：“母親，您去休息吧，這裏有兒子看著，還有這麽多的婆子，母親這麽大歲數了，不易太過勞累，要注意身體。”
方老太太低聲吩咐身邊的白嬤嬤進房間看情況。
好一會兒，白嬤嬤才出來，細細的說道：“回稟老夫人，穩婆說，夫人正在吃東西，胎動還不是很明顯，看這個樣子，生出來也要等明天了，不如老夫人先回去休息吧。”
方老夫人答應一聲，叮囑了白嬤嬤幾句，白嬤嬤輕輕的“嗯”的一聲道：“奴婢知道了，奴婢先送老夫人回去，待會兒就來看著夫人。”
方老夫人點點頭，在白嬤嬤的攙扶下，離開了。
方良慶送方老夫人離開後，沒留多長時間，也出了院門，朝宋姨娘的院子走去。
方雨露冷冷的看了父親的背景，是了，沒了母親和兒子，還有宋姨娘和她的孩子，總歸都是父親的骨肉。
方雨露恨恨直盯著方良慶離開的方向，轉身來到母親生產的房間。
“小姐，那裏你不能進去，夫人正在生產，顧不得你，再說你一個姑娘家的··”夏蓮拉住了方雨露的袖子，著急的勸道。
方雨露笑笑道：“無妨，我進去看看，馬上就出來。”
猛的掙脫了夏蓮，快速進了屋子。
床邊守著兩個丫鬟，秋月和秋菊，穩婆不知道去哪裏了，段氏靠著小被子正喝著燕窩粥。
方雨露停了一下，手有點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母親段氏。
夏蓮站在門外，想喊住她，又怕驚擾了夫人，覺得不妥。
溫柔的眼睛，高聳的肚皮，那是她的母親，這個世間最疼愛她的母親，好多年都沒見了，她仍舊記得那雙溫柔如水的眼睛。
段氏喝完粥，看著方雨露愣愣的站在那裏，眼中充滿淒苦，好笑的搖頭道：“露兒怎麽來了，夜深了，你要去休息才是。”
方雨露疾步走到段氏的身旁，輕輕的抱住她，默默流淚。
真好，真的是母親。
我又見到你了，我又能在你懷裏撒嬌了，真好。
“母親。”剛喊出聲，嗓子仿佛被捏住一樣，梗得生疼。
“露兒，怎麽了？”段氏反手摟住她，抬手拍了拍她的背：“是不是被嚇到了，沒關係，娘挺得住。”
方雨露輕輕的搖搖頭，淚水不停的流出來，她哽咽著，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場。
段氏驚訝，女兒從來沒有這麽傷心過，今天怎麽回事：“是不是誰欺負你了，告訴娘，娘給你做主。”
母親從來都是疼她的，方雨露一邊擦淚，一邊道：“沒有人欺負我，隻是女兒做了個噩夢，夢到母親不見了，到處都找不到，心裏一急，就···”
段氏好笑的點了點她的光潔的額頭：“一天不見就想娘了，真是長不大的孩子，放心，娘會一直陪著你，直到你找到一個好婆家。”
好婆家？哪裏有什麽婆家，不過都是一群養不熟的白眼狼。
方雨露低著頭，眼中陰霾一閃而過，低聲道：“我不嫁，我要一直守著娘，一直陪著娘。”
段氏的心立刻軟了：“好，好，陪著娘，那也不去。”
方雨露正待說話，抬頭，突然看到段氏麵露痛苦之色，抓她胳膊的手，也不自覺的握緊了。
“娘，娘，你是不是很疼很疼，女兒給你請大夫。”方雨露一下子就著急起來。
段氏呻吟著，斷斷續續道：“去，去喊穩婆。”
秋月早就去把穩婆喊來，那個穩婆一臉不耐煩道：“姑娘，姑娘，輕點，輕點，一把老骨頭了，非得被你拉散了。”
秋月著急道：“快點，快點，夫人又開始疼了。”
穩婆來了，看到方雨露在床邊：“大小姐還是出去吧，這不是你能呆的地方。”
段氏也怕自己的樣子嚇到方雨露，輕輕推了她一下。
方雨露這才依依不舍的出門，一步一回頭。
穩婆檢查了一下，道：“宮口還沒開，不如夫人下地走走。”
段氏生過一胎，知道宮口不開，孩子出不來，下地走動一下，能借著孩子的力氣，開了宮口，孩子好出來。
她點點頭，在秋月和穩婆的攙扶下，吃力的下了床，慢慢的走著。
方雨露仍然在外麵靜靜的站著，不舍的離去。
她使勁的回想前世的記憶。
前世裏，母親段氏也是生產了好長時間，後來，方老夫人覺得不行，就要去請大夫，誰知宋姨娘已經把大夫請了回來，還說是京城回來的禦醫。
既然來了，方老夫人就讓進去給段氏診治。
可是兩個時辰都過去了，段氏仍然沒有生。
後來，宋姨娘又請過來一個穩婆，說也是高手，原來的穩婆被趕了出去，穩婆走的時候很是不高興，嘟嘟囔囔的：“本來都可以生了，大夫一來到沒了動靜，正是奇怪，哼！還怪我不會接生，老娘接生的孩子，都可以組成一個軍隊了，老娘不會接生？真是笑話。”
穩婆氣呼呼的走了，她的話也正好被方雨露聽見，隻是當時沒有察覺有什麽不妥，現在看來，一切都是宋姨娘請來的大夫有問題，還有那個穩婆。
方雨露凝神想了一會兒：“回去吧！”
夏蓮一頭霧水的跟著方雨露回到房間，不知道小姐這是鬧的哪一出，好在，小姐要睡覺了。
方雨露靜靜的躺在床上，夜涼如水，她努力回憶著前世的情景。
前世，母親段氏死後，宋姨娘生了一個弟弟，被抬做貴妾，後來宋家不知道怎麽巴結上了皇子，成了皇商，水漲船高，宋姨娘被抬為平妻。
而自己則被宋姨娘養成囂張跋扈的性格，後來看上蘇雲明，祖母幾次三番說不合適，自己就是不聽，後來，蘇雲明親自來提親，再三保證會對自己好，祖母這才答應，其實那時祖母的身子已經不好了。
想想那時的自己，真的不懂事，可這一切都要怪誰那，宋姨娘根本就不會去教她，還給她養成說一不二的個性，祖母身體又不好，宋姨娘不允許別人去打擾她。
想到剛成親時，自己的婆婆蘇夫人非常的鄙視自己說：“一個堂堂的嫡女，放著老太太不去請教，反倒被姨娘教的目無尊長，囂張跋扈，你也不看看你那妹妹，跟你是一樣的嗎？真是蠢笨如豬。”
妹妹，方雨霜端莊秀麗的才女，同樣是姨娘培養出來的，怎會不一樣？自己別說才氣，就連字都認不全，女紅也不好，詩詞歌賦一概不通。
方雨露翻個身子，冷笑，這是不是就是所謂的捧殺。
心裏有事，睡也睡不著，方雨露翻烙餅一樣，在床上翻來翻去。
天剛蒙蒙亮，方雨露猛的從床上起身，快速穿好衣服。
叫上夏蓮，兩人偷偷的往宋姨娘的院子裏走去。
“小姐，我們這麽早起來，來到宋姨娘的院子裏幹嘛？”
雖然是六月的天，早上起來還是有些涼涼的，夏蓮搓著胳膊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