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身正不怕影子斜
關於其他的，他覺得她沒有必要知道，一如，她的腦部嚴重受損，那高電壓的威力幾乎可令人瞬間死亡，可見那人有多麽的殘忍，可是蘇曉曉如今已經失憶，與其知道這麽恐怖的事情後胡思亂想，還不如什麽也不知道。
這些事情，他會考慮告訴給龍天昊！
“我知道了，謝謝你。”雖然沒有聽到想要聽到的答案，蘇曉曉也不強求。
她很明白醫生的話，發生在她自己身上的事情，自己都不清楚，還能有誰清楚的，想要追究，不過是強求。
而她，恰恰不喜歡強求！
雖然王醫生證明了她是真的失憶，可屋裏的人看著蘇曉曉那深惡痛絕的眼神，卻並未有所改善，這其實也在蘇曉曉意料以內，隻是單單失憶就可以輕易磨滅的仇恨，也就算不上是什麽真正的恨了。
而這些人，卻是真真正正在恨著她。
如此，又怎能輕易消減！
可能她們此刻內心正在想著：在做了那麽壞事過後，轉眼卻把所有的事情忘得一幹二淨，蘇曉曉，你簡直太可惡了。
這樣似乎更符合一點！
蘇曉曉掃了一圈大廳內一個個虎視眈眈的人，視線最後落在程湘語身上，她重新綁了頭，梳著原來的發髻，別著一個鑲鑽的發夾，渾身上下充滿貴婦的氣質，一點也不惡俗，反倒讓人覺得非常有氣質。
這樣的她跟打人的她反差非常大，比較起來，她似乎更適合做個貴婦！
此刻她也正在看著自己，眼神中帶著探究，和怎麽也無法掩蓋的怒意，蘇曉曉笑了笑，“怎麽樣？還想繼續把我綁起來打一頓嗎？”
程湘語狠狠地看著蘇曉曉，想著她做的那些事，一點也不想輕饒了她，可又想到她失憶了。
現在站在自己麵前的，隻是一個失憶的人，什麽也不記得，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她打她，她不會覺得難受，隻會覺得打人的她像個瘋子，這不是她最初和最終的目的。
程湘語的神色分外複雜，糾結，蘇曉曉才沒心思猜她的想法，見她不說話，淡淡問道：“怎麽樣？還打不打了？不打我可走了。”
並不是她想討打，而是她太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如果麵前這人沒開口，她想走也走不了。
一屋子的傭人眼神齊刷刷看向蘇曉曉，又齊刷刷看向程湘語，程湘語一句話也沒說，神色有些猶豫，蘇曉曉才不管她在猶豫什麽，隻當她默認自己的話，在一片嫉惡如仇的眼神中，毫不猶豫地上了樓。
她覺得下樓尋找答案的自己簡直是個不能再白癡的白癡！
做什麽非要知道過去的事情，招來這麽多的怨恨，還莫名其妙地挨了幾巴掌，到現在整張臉還痛到不行！
其實她也知道，這些怨恨，這幾巴掌，又豈是她下不下樓，就可以存在或者不存在的？總歸隻是遲早的事情罷了。
就好比一個人欠了債，終究是要還的！
蘇曉曉在抽屜裏找到一麵鏡子，靠坐在床頭，舉手照著，從光潔的鏡麵反射出一張又紅又腫的臉，她看著很陌生，想想也是，她如今這樣子，就算是她親爸親媽看見了，也會覺得陌生。
那女人下手真狠！
那些幫她的人也狠！
她現在渾身都痛，被打的，被掐的，全是傷。
可是，她忍不住去想，她以前是不是也曾這麽狠？所以這些人下手才會毫不留情？
卻終究什麽也想不起來。
算了，她對自己說，想不起來就不想了唄，反正生活就是向前看。
她倒是樂觀。
睡了一覺，醒來時天已經完全黑了，蘇曉曉肚子咕嚕咕嚕咕嚕直叫，像是好幾年沒有吃飯一樣，那饑餓的聲音在黑夜裏特別的響亮。
那些人不給她吃飯，她隻好自己找飯吃。
一個大活人，總不至於被餓死！
一路摸索著下樓，到大廳，再摸索進廚房，蘇曉曉打開冰箱，裏麵吃的東西很多，她拿了幾塊麵包，和一罐酸奶，剛打算關冰箱門，卻被人一聲大喝嚇得差點把手上的食物給丟出去。
“蘇曉曉！”大叫的人是在公司忙碌一天，剛剛才踏進家門就看見蘇曉曉在黑夜裏鬼鬼祟祟行為的龍天昊，想到白天忙碌之餘接到的那通電話，怒火抑製不住地蹭蹭蹭往上漲。
這聲音很熟悉，蘇曉曉想不知道是誰都難！她有些無語，不就是想吃他一點食物嗎？至於這麽凶的叫她的名字麽，好似她犯了多大過錯一樣。
蘇曉曉心想著要是他非不讓吃就把食物還給他，一轉身，竟見龍天昊已經站到眼前，冰箱散發出來的微弱光線照出他臉上的表情非一般的凶殘，恐怖，她嚇了一跳，連忙捧著雙手將食物奉上，“我又還沒吃，還給你總行了吧？幹嘛這麽嚇唬人！”
隻是一罐酸奶，幾塊麵包而已，蘇曉曉很不理解，他至於這麽兩眼放光，綠幽幽地盯著自己嗎？
對她的舉動視而不見，龍天昊一臉盛怒的表情，眼神陰鷙精準地盯著黑暗裏蘇曉曉的臉，一字一句，載滿怒意：“蘇曉曉，你現在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我媽你居然也敢打！也下得了手去打！你的心，當真被狗吃了！”
男人的聲音平地一聲雷般狂怒響起，驚得人震耳發奎！
蘇曉曉被迫看著他怒紅的眼睛，再傻也明白了，他此刻這麽生氣並不是因為她拿了他幾塊麵包和酸奶，而是為了給她母親討說法。
那麽她呢？她這一臉的紅腫，渾身的傷，又由誰來還她一個說法？
蘇曉曉用力捏著麵包，氣問道：“她想打我？我為什麽不能打她？”
“你還敢說！”龍天昊怒不可遏地伸手一把掐住蘇曉曉的脖子，發狠地盯著她，力氣大得令蘇曉曉的後背重重地撞在身後的冰箱上，冰箱門也因此關上，廚房瞬間一片漆黑。
本就渾身都痛的身子被這麽一撞，更痛了！又被他如此掐著，別提有多窩火了！
蘇曉曉掙紮著想要揮開他的手，無奈他力氣太大，忍不住氣得破口大罵：“姓龍的，你講不講道理？是她先打我，突然衝過來莫名其妙抽了我一巴掌，我還手怎麽啦？憑什麽她打我，我隻能承受，卻不能還手？天底下就沒有這樣的道理！”
“你居然還敢說！”龍天昊想到他母親從前對蘇曉曉多麽的好，而她枉顧這些年傷了她的心。
現在居然還動手打她，打了還沒有絲毫的悔意，甚至連半點愧疚也沒有，聲音不禁更加狂怒起來，掐住她脖子的手也加重力道，有那麽一瞬間他真想就這麽掐死她算了。
那雙銳利的眼睛在黑暗中糾纏著複雜的情緒而近乎瘋狂，可惜，蘇曉曉並沒注意到。
她此刻很難受，被人掐著脖子而缺氧的感覺非常不好受，想罵他祖宗十八代的心都有了，同時也因為受到不平等待遇而感到火大。
蘇曉曉忍不住吼道：“我為什麽不敢說？是她先打我？她打我我為什麽不能還手？我憑什麽不還手……”
每個人都覺得她被打不應該還手，她為什麽非得承受這一切不可？
她不是一隻不知疼痛為何物的木偶，他們想讓她做到逆來順受，那根本不可能！
蘇曉曉低吼著宣泄她的心情！
黑暗掩蓋住了她臉上的蒼白和痛苦，龍天昊的眼神卻在黑暗裏被怒火給燒得越來越黝黑發亮，蘇曉曉所說的每一句話，無疑是在這本就熊熊燃燒的火焰上再多添加一把火。
她居然還敢這樣說！
而且還說得這麽理直氣壯！
那雙黝黑的眸子在黑暗裏幾近瘋狂，龍天昊終於忍無可忍地一巴掌準確地抽在蘇曉曉臉上。
“啪！”地一聲巨響，重重地打斷了她所有未完的話。
這一巴掌極重，打得蘇曉曉腦子蒙了半天，回過神來，臉上火辣辣的疼痛讓蘇曉曉不知該哭還是該笑，這已經是她醒來後挨的第幾巴掌了？
一次如此，兩次如此，三次還是如此！
他們對她想打則打，想罵則打，還規定她不能還手？
憑什麽？
憑什麽！！！
白日裏受的委屈和這狠狠地一巴掌，讓蘇曉曉差一點崩潰地低吼出聲：“姓龍的，你憑什麽打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麽？你告訴我，你告訴我啊！”
“你們每個人都討厭我，每個人都恨我，對我想打則打，想罵則打，有沒有考慮過我什麽感受？”
“殺人犯還有緩刑期，你們判了我死刑，卻連我犯什麽罪都不告訴我，這不公平！不公平！”
她覺得自己已經快要被逼瘋了，快要被這個男人給逼瘋了！
可龍天昊，又何嚐不是。
聽著她的低吼聲，聽她在一遍遍的詢問自己究竟犯了什麽錯？
好似一切如她所說。
她真是如此無辜！
可她真的無辜嗎？在做了那麽多的錯事，造成那麽多無法挽回的局麵後，她居然還能如此理直氣壯的叫囂著自己的無辜！
這就是他捧在手心嗬護了近20年的人，到如今，她還在執迷不悟！
到現在，她竟還不認為自己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