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希望我會說話嗎

啊啊啊,彼岸竟然說話了!

那個字從彼岸的口中吐出來,帶著輕微的冷氣,飄到方眠的臉上,酥酥的,麻麻的。方眠的腦子轟的一聲炸了,所有的腦神經腦細胞都劈裏啪啦的放著鞭炮,在她的腦子裏竄來竄去,不停的喊著:“彼岸說話了!彼岸說話了!”

彼岸的晶亮雙眸慢慢加上一絲波瀾,手掌在方眠的發頂上方停留著,沒有下一步動作。方眠看著彎腰直視著她的彼岸,臉上滿是喜悅,心髒也撲通撲通跳個不停。良久,她猛地站起身來。

“彼岸!你再說一次,我剛剛沒有聽清,你再說一次!”

彼岸也直起身子,笑吟吟的看著她,薄唇張了張,聲音再度從他嘴巴裏傳了出來。

“眠。”

依舊隻是一個字,但比第一次清亮了許多,彼岸像是突然有了信心,輕輕歪歪腦袋,說了第三次。

“眠。”

“我聽到了我聽到了!”方眠歡呼雀躍著蹦躂兩下,不可置信的捂著自己緋紅的臉,笑容大大的像太陽一般,嘴裏直說著,“我聽到了,你說的是……哎……”

彼岸不解的看著這個上一秒還高興的不知所以,這一秒卻已經糾結的皺起眉頭的女孩,沒了主意。

怎麽了?他問道。

“彼岸……”方眠委屈的癟癟嘴,猶豫了半晌才咬咬牙開口問,“你剛剛叫的,是我的名字裏的那個眠字,還是泡麵的麵?”

彼岸忍不住笑了,雖然沒有笑聲,可方眠還是看傻了,連忙擺手:“彼岸你不要笑得這麽燦爛,我心髒受不了。”

彼岸聽完這句話明顯心情大好,頭頂的黑傘也調皮的轉了幾圈,恨不得幹脆跳個芭蕾舞。

“你,你不要想歪了,我是因為最近心髒出了問題才會這樣的,可不是因為你!”方眠心虛的拍拍自己的胸口,低下頭來,羞得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彼岸點點頭,但又想起她低著腦袋看不到他點頭,略一沉吟,第四次開口。

“眠眠。”

哇哇哇,這次是兩個字!而且這次她非常清楚的聽到了,他叫的是她的名字!

“彼岸!”方眠欣喜的抬起頭,“你叫的是我的名字,對不對!”

彼岸看著她,笑意中帶著無奈。你怎麽會這麽傻。

我才不傻,我隻是遺傳了我老爹的半成品智商!方眠不悅,卻又忽然搖搖頭。彼岸,我不要你的畫外音,你說話吧,剛剛說的很好,真的,你的聲音很好聽!

彼岸為難的張張嘴巴,喉結滾動了幾下,可什麽聲音都沒有發出來。他緩緩搖搖頭,更加無奈。

你瞧,我不會說別的話。

方眠跺跺腳,頭一次痛恨她自己的名字。彼岸隻會說他的名字,她應該開心才對,可是她剛剛忽然記起,以後彼岸不管是喊她,還是想吃泡麵,都是說這個字,那她怎麽分別?

彼岸看著她,知道她又脫線了,正要戳戳她讓她的心思回歸正常,餘光忽然看到正躲在樹後的若添。

事實上在方眠停留在湖泊上空的時候,她就已經跟過來了。她一見方眠在空中停住了,就立刻意識到是彼岸在控製著她,她還未想好是否要上前,彼岸就從另一邊飄了出來。

那個時候她就知道,無論是方眠還是彼岸,都已經不需要她了。就算她與方眠認識了十幾年,與彼岸更是從出生起就在一起,可她卻完全聽不到他們的畫外音,無論是歪頭還是傻笑,她都看不懂,她也無能為力。

她現在能做的,就隻有隱在樹後,把空間留給他們。

方眠在鬧,在任性,在生氣,在犯傻,她都能看得出來。可是方眠和彼岸沒有言語,全靠畫外音交流的時候,她卻下意識的咬住了嘴唇。她不明白方眠為何會疑惑的看著彼岸,不明白彼岸為何會如此溫柔的撫摸她的發頂,甚至她都不明白,為何聽到彼岸說出的第一個字,竟是方眠的名字。

不是沒有想過,若是有一天死小子突然開口說話,他會說些什麽。說在她家麵館呆的無聊嗎?說他生前的事情嗎?還是問她關於祖父的事情?她甚至還偷偷的幻想過,彼岸當麵喊她的名字,就算隻有一次也好。

若添,若添。

可是她卻始終聽不到他的聲音,一次次的失望之後,她隻能安慰自己,他或許本就不會說話,若添這兩個字太難了,他學不會。可是萬萬沒想到,他與方眠隻是認識了半個月,竟叫出了她的名字。

眠。

方眠腦子不靈光,可她卻明白得很,那個字,分明就是眠,而不是什麽泡麵的麵。

她忽的笑了,若添,你不過是自欺欺人,十幾天了,你怎麽會看不出他的心思?他的一怒一笑,哪次不是因為方眠?她聽著彼岸一遍遍的重複著方眠的名字,終於下定決心離開這裏,可還沒等她轉身跑開,彼岸就看到了她。

彼岸笑著衝她招招手,示意她過來,她卻搖搖頭,喊了一聲:“我們的包還在那裏,你們先聊,一會我來找你們。”

方眠順著彼岸的目光看過去,看到若添後急忙揮揮手:“若添!剛剛彼岸說話了!”

若添笑笑,也揮揮手,回身向反方向走去。

方眠眨眨眼,扭頭繼續問彼岸:“彼岸,剛剛你幹嘛扔石頭?萬一砸到魚怎麽辦?剛剛我要跳下去的時候,湖裏的魚都嚇得夠嗆呢。”

彼岸白她一眼,抬頭望著黑傘,黑傘也很配合的轉個90度,不理她。

太以下犯上了吧?它好歹還是她從超市買回來的呢!方眠瞪它一眼,踮起腳在傘麵上彈了彈:“我才是你的主人,還是我付的錢,他頂多算你的使用者,現在你沒事瞎扭什麽腰!”

沒想到黑傘聽到後卻越發不悅,幹脆轉了個180度。

方眠更加氣憤,掐著腰就抬頭望著傘叫喊:“轉什麽轉!你哪個麵都是一個模樣,再怎麽轉也不會轉出一個花兒來!”

彼岸笑了,露出整齊的牙齒,伸手指了指她的胳膊。方眠低頭一看,發現身上滿是落葉碎屑,她連忙拍了拍,嘴上說著:“彼岸,以後你會說話了,我是不是就不能跟你說我老爹的事情了啊……”說完又抬頭看他,癟著嘴。

彼岸搖搖頭。我還是不會說話啊,你依舊可以對我說任何事。

但是你剛剛都叫了我的名字!

彼岸好奇的看著她,翹著嘴角。你究竟是希望我會說話,還是不希望?

方眠傻愣兩秒,懊惱的跺跺腳:“我也不知道……”

正說著,若添背著包走了過來,聲音很沉穩:“葉紫蘇大概是回家了,他的包也不見了。”

說完,若添抬頭看看他們倆,詢問著:“怎麽著,咱們是接著往前走,還是接著聊?”

方眠連忙擺擺手:“不聊了,咱們趕緊出發吧,說好要在午飯前到的,剛剛耽誤了太久。”

彼岸笑吟吟的將目光從她臉上轉向若添,也點點頭。

“既然如此。”若添將她和方眠的包放到地上,衝彼岸勾勾手指頭,“死小子,你的陰力恢複了對吧?你的陰力厲害的要命對吧?那這兩個包,你來負責!這麽沉,我和眠眠可背不動。眠眠,咱們走!”

方眠更加傻眼了,直愣愣的被若添拉著往前走,疑惑看著彼岸,隻來得及說了一聲“哎”。

方眠被拉走了,彼岸的笑意也漸漸減弱。他警惕的回身看了看平靜的湖水,臉色冷漠,眸中卻閃出危險的波瀾,下一秒,湖水奇異的結了一層冰,不留有一絲縫隙。緊接著,湖水中央突然冒出一個黑點,黑點越來越大,變成一團黑色煙霧。煙霧不停向上頂著冰塊,卻死活頂不破,如此循環往複,煙霧也弱了不少。

彼岸冷笑一聲,轉過身來往前飄著,地上的包也跟著飄起跟在他身後,晃晃悠悠。

在他走後,湖中的煙霧停了下來,不再撞著冰塊。半晌,湖邊突然出現一大團黑色的影子,隱約間,是兩個人影。人影越發清晰,其中一個頭頂戴著方形黑色帽子,手中握著黑色木棍,而另一個,明顯是個失魂落魄的普通人。

手持黑色木棍者輕蔑的看了一眼湖水中央的煙霧,木棍一揚,冰塊應聲碎裂,煙霧迅速衝了出來,在他身邊幻化成一個小鬼,恭敬的向他一拜:“屬下辦事不力,請前輩責罰。”

黑虎低眉瞧他一眼,並不言語,可木棍卻閃出一道亮光,接著,小鬼已經化作縷縷黑煙,消失在空氣之中。

身邊的人愣住了,指著那個已經虛無的方向顫抖問道:“他,這是魂飛魄散了麽?”

黑虎瞥他一眼:“這點小事都辦不好,留他何用。”

身邊的人沉默了,望著恢複平靜的湖水,握緊了拳頭:“你要知道,我是個普通人,連這個小鬼都不如。”

黑虎卻接著說:“放心,隻要你乖乖聽我的話,我自然會授予你比他更厲害的力量。你的願望,我也會幫你實現。”

葉紫蘇聞言抬起頭,看著周圍的樹木,無力的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