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被彼岸吃的死死的
兩人一鬼趕到火車站的時候，天剛蒙蒙亮。
雖然若添說過多次，這點微弱的小亮光影響不了死了這麽多年的彼岸，但方眠還是固執的撐起大黑傘，高高的舉起來，讓彼岸躲到傘下。彼岸倒也很配合，她隻說了一個“來”字，他就乖乖的飄到她身邊，任憑若添在旁邊發飆。
“死小子，你好意思過去？你少說也比眠眠高15公分，她舉傘很辛苦的好不好！眠眠，來，我來撐傘！”
“沒關係的若添，我在家已經練習很多次了。”方眠將手放到耳邊，增大傘與她發頂的距離，甚至這個高度都可以讓彼岸在傘下飄來飄去，毫無禁錮感。
若添看著這個明明舉傘舉得手腕酸，卻硬是表現的很輕鬆的姑娘，無奈的歎口氣：“孩子，你已經被他吃的死死的了。”
方眠臉色不悅的瞪她一眼：“若添，彼岸不吃人！”
若添翻了個白眼，仰天長歎：“老天爺啊，請你賜給她一個好點的腦子吧！”
“若添！不許鄙視我的智商！”
“呦，你還知道鄙視這個詞！”
彼岸飄在方眠身邊，看著兩姐妹的吵嘴，溫暖的笑著。
終於來到A城火車站，距離7點還有段時間。方眠剛剛把傘收起來，忽然發現候車廳中有幾個飄來飄去的小鬼。她湊到彼岸耳邊，低聲問道：“彼岸你瞧，那邊的小鬼在聞那個小孩子的棒棒糖！”
彼岸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淡淡的笑了。那邊的確有個低級小鬼，看樣子像是剛剛從引魂師手中逃脫不久，手腕處還帶著鎖鬼鏈留下來的印記。他蹲在一對母女麵前，鼻尖湊近了小女孩手裏的棒棒糖。從他們這個方向看來，他的確是在聞棒棒糖。
但是方眠不知道的是，那鬼魂眼中所透露出來的感情，並非是對棒棒糖的興趣，而是對小女孩的憐愛。小女孩咯咯笑，他也跟著笑，小女孩噘嘴，他就緊張的不知所措。很明顯，這是小女孩的爸爸。
抱著小女孩的母親麵色哀傷，總是別過頭去背著小女孩偷偷抹眼淚，看來丈夫剛剛去世沒多久。可她卻想不到，她的丈夫此時此刻就蹲在她們麵前，無聲無息的陪著她們。就像曾經那樣，做她們母女的依靠。
你在笑什麽？她對上他的雙眸。
我在想，棒棒糖是不是很好聞。
嘖嘖，原來你是吃貨鬼啊，快點討好我，把我逗開心了我就賞給你棒棒糖。
彼岸笑的更加燦爛，方眠也跟著笑，山明水靜。
但是沒過多久，他們就笑不出來了。
“為什麽不能進！”若添揪著工作人員的衣領，怒氣衝衝的喊著，全然不顧周圍旅客的異樣目光。方眠在一旁竭力想要拉住她，可實際上她自己也很想衝上去暴揍他一頓！
開什麽玩笑！火車什麽時候出事不好，怎麽偏偏今天出事了！明明有備用火車，可這唯一的一班火車都要開走了，這個人卻莫名其妙的不讓她們進候車廳！
“這位乘客，請您冷靜冷靜。”可憐兮兮的工作人員用盡力氣將自己的衣領從若添手裏解救出來，苦著臉，“不是我不讓你們進，實在是因為你們的票有問題，你瞧，你們的票上沒有你們的身份證號。”
若添一愣，伸手從他手裏搶過二人的火車票。可不是，火車票上居然沒有她們的身份證號！方眠湊過來，倒吸一口冷氣：“若添，這是假票？”
“怎麽可能！”若添當即否認，“這票還是前幾天我在這裏買的呢，就在2號售票口！”
工作人員更尷尬了：“不好意思，剛剛我們售票處的人查過了，並沒有你們這兩張票的購買記錄。”
“你們這是欺詐消費者！”
若添伸手就要再去揪衣領，可憐工作人員和若添一般高，想閃都閃不了，隻好盡力安撫她：“小姐請你冷靜，你們可以選擇明天出行，我可以親自給你們辦理火車票……”
“我們今天就得趕過去！”若添手下的力道加重了不少，聲音也透著寒氣，“要是不給我們解決，我就去告你們！”
一時間，工作人員也麵色凝重，售票處沒有她們的購票記錄，去告也沒用。可是這可是整個火車站的名聲問題，哪兒能讓這個小姑娘隨便鬧騰？想到這裏，他伸手握住了若添的手腕。
方眠看到他的臉上冒出了危險的氣息，急忙伸手想要把他放在若添手腕上的手拽下來，可是她還沒碰上，他就眼疾手快的大手一揮打在方眠的腦袋上，逼得她向後退了一步。
“你居然敢打眠眠！”若添氣急，握起拳頭就要掄過去。
方眠好不容易站定了身子，腦袋微微疼著，她抬手揉了揉，忽然發現彼岸本平靜的雙眸竟泛起了波瀾，不似往日。她雙目一凜，餘光中看到聞棒棒糖的鬼魂突然直起身子，帶著陰沉的表情向他們的方向飄來，她意識到事情不對勁，連忙伸手把若添一把拽了過來，低聲說道：“若添，算了吧，咱們再想辦法。”
“可是！”若添不服氣，“不能由著他們欺負咱們！我明明就是在2號售票口買的票，怎麽現在就變成沒有記錄了！不行，你們去查監控錄像，看看我是不是出現過！”
“若添，火車已經開走了，就算討回說法，咱們也坐不上了。”方眠擠擠眼，示意她看看彼岸，“他的臉色不太對，咱們還是先離開吧。”
若添順著方眠的目光看向彼岸，果然，彼岸看向那工作人員的目光中，竟帶著不尋常的波瀾。最奇怪的是，剛剛還在大廳裏無聊遊蕩的小鬼，突然像是受到什麽召喚一般，齊刷刷的往彼岸這邊飄來。他的心智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她已經無法掌控他的性格，一時間沒了主意。
“你們等著，我會讓你們後悔的！”若添匆匆撂下一句狠話，拉著方眠往外走。
彼岸，跟我們走！方眠衝彼岸眨眨眼，彼岸周身的黑色氣息瞬間消失，他最後望了工作人員一眼，冷漠的轉過身跟了上去。就在黑色氣息消失的刹那間，大廳裏的小鬼們的動作也停了下來。好像方才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般，各自飄開，不再集聚。
若添意識到，彼岸的陰力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
祖父去世之前，她也見識過類似的情景。那時候她雖然還小，但是因為情景太過異常，以至於她一直記到了現在。
那一日夜裏，她突然口渴，從她的小床上爬下來去搜尋自己的小水杯。可是她的手還沒碰到水杯，忽然發現客廳裏有什麽動靜。
她把房門悄悄打開一條縫，就看到彼岸飄在客廳，周身彌漫著的濃濃黑色掩蓋住了夜明珠的光芒。他的身邊簇擁著眾多小鬼，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有，毫無章法規律。她從出生之日起就能看到鬼魂，所以對此並不感到害怕。
可是她慢慢發現，那些小鬼，似乎都在聽彼岸指示著什麽。彼岸不曾說話，但他的雙眸中卻閃著奇異的波瀾，好像那波瀾就是他的語言。
許久後，小鬼們齊刷刷的點頭應了一聲：“是，我們這就去辦。”緊接著所有小鬼都飄了出去，隻剩下彼岸一鬼還停留在客廳中，黑色漸漸隱去，眼中波瀾也消失了。他低下頭，麵色沉靜，不帶一絲感情，好像孤獨的王者。
是因為他無法離開這裏嗎？
自那一日後，若添的心中就存著些許的芥蒂。如果她猜的沒錯，彼岸的陰力已經強大到控製低級小鬼了。那是不是意味著，彼岸是個危險的鬼魂？但沒過多久祖父去世，彼岸的心智也慢慢的倒退，她就再也沒有見過這種情景。她以為，彼岸的陰力跟隨心智一齊倒退了，所以放心許多。可現如今他不僅心智恢複了，就連陰力都恢複了，他豈不是又變回危險鬼魂了？
她的眉頭輕輕皺起來，不安的扭頭看了看彼岸。他們現在停在門口，方眠撐起大傘，彼岸立刻飄了進去。笑吟吟的模樣看著方眠，眼角隻有笑意，仿佛剛剛那個號令眾小鬼的鬼魂並不是他。
不是吧，變得也太快了吧？
方眠衝他笑笑，開口卻是對著若添說的：“若添，接下來咱們怎麽辦？”
“這裏距離竹林小屋相隔一片樹林，車輛需要繞道。坐火車的話兩小時就可以到，但是做汽車的話需要六個小時，而且需要轉車。不過……”她的指尖在地圖上劃了劃，“倒是有條近道，雖然車輛不能穿過，卻可以步行。若是咱們抄近道，三個小時就能到。怎麽樣，你們覺得哪個比較好？”
方眠若有所思的看向彼岸，彼岸卻眼中含著笑意看著她。
你覺得哪個好？他歪歪腦袋。
方眠笑開來，扭頭對若添說道：“若添，咱們抄近道吧。你瞧這條路上都是樹林，可以吸收天然氧氣。而且這裏還有片湖，肯定很美。我們就當這次是去旅遊了。”
若添不動聲色的從她的臉上掃視到彼岸臉上，點點頭：“好，那就步行，反正我把需要的工具都帶全了，不怕迷路。”
說走就走，方眠給彼岸撐傘，若添對著地圖自言自語，兩人一鬼再度走上旅程。
可是她們的心中都有種感覺，這次旅行，在有了如此糟糕的開頭之後，定是不會順暢的。
果不其然……
“哎呀又見麵了！”
他是怎麽回事！
方眠和若添眯起雙眼，怒視著馬路對麵，那個欠揍的娘娘腔。
“看來我和你們真是有緣，既然老天爺安排咱們再次相見，不如一起走吧。”葉紫蘇衝她們揮揮手，笑的一臉陽光燦爛。
方眠咬咬下唇，恨不得脫鞋砸死他。
不過話說，他明明被彼岸“送”回家了，怎麽會在這裏！更何況這是他們改成步行後選擇的一條路，他居然連她們的路線都知道？要說是巧合，那未免也太巧了！
她扭頭看看彼岸，麵色疑惑。可彼岸卻並沒有看她，而是緊緊盯著葉紫蘇，麵無表情，冷了雙眸。
這個人的身上，竟比不久前多了一絲詭異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