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4章

風波還遠未平息。

12月5日。

沉寂數日的金振宇在電影《寒冬麗日》的拍攝現場接受記者采訪,勸阻“金粉”們不要和“月光”們鬧對立,表明自己和季明櫻隻是私下交情較好的朋友關係,並祝願明櫻早日康複。

“金粉”與“月光”的爭端暫時得到緩解,但“月光”和“酒窩”們對YXC公司的抗議和抵製還在繼續。

當天中午有一名fan在抗議示威活動中因情緒過於激動而休克。

12月8日。

事過一周,Luna明櫻被襲事件仍未平息。

當日,失蹤已久的李承澤和淩浩軒終於與迷醉天音其他兩名成員一起出席了某品牌的代言活動,其中李承澤自始至終戴著口罩和帽子,眼神似乎非常疲憊。

當記者設法采訪兩人時遭到經紀人的拒絕。

另一方麵,SEAL也出現了新情況。

在第十一屆冬季歌會上,Seike柳溪川與迷醉天音的Vodka項野城共同合唱了意大利語歌《Ti Amo》,季明櫻沒有出現。

這是SEAL出道以來首次成員單獨出現並且演唱非原創歌曲。此舉不禁令fans更加擔心Luna殿的安危。

12月9日。

迷醉天音的leader--Whisky淩浩軒在采訪中代表所有成員發表聲明,稱公司毆打藝人的事屬謠傳,請“酒窩”們放心並停止過激行為。持續一周的抗議活動終於告終。

令fans更加欣喜的是,Luna明櫻與Seike溪川一起參與了娛樂節目SWEETY TALKING的錄製。

明櫻受傷的左眼從外觀看已經痊愈。但記者通過采訪當天為Luna治療的醫生得知,很可能會留下後遺症。

截止到下午六點,網絡上“月光”為Luna發表的祈福帖多達七萬六千條,SEAL官網速度慢到幾乎崩潰。

[十二]

一周。七天。

放在“滴答”、“滴答”的聲音裏去衡量,得到604800這樣龐大的數字。

但對於事件中心的季明櫻來說,生活的改變並不僅止於數字。

一天一天度過,外界紛擾的事實隻不過是將冰冷的現狀一次又一次演繹。更加寒入骨髓的是近在咫尺的背叛。

記得很小的時候,父親曾這樣說:背叛是唯一讓人無法原諒的罪過。

信任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累積成高牆,直到你對她的依賴濃厚到連自己都不能負載,變成連生命都可以交付的彼此,最後,卻換來足以讓你轟然倒地的背叛。

沒有什麽比那更不可饒恕。

時光逆流,拉回到受到攻擊的第二天--

[十三]

因為左眼蒙著紗布,一切都不方便,需要照顧,所以,一直因明櫻沒來由的固執而擱淺的搬家計劃得以實行。

明櫻從學校的單間宿舍被接到公司宿舍與溪川同住。

GIN一大早就送來早點,溪川去廚房把粥和豆漿轉移到碗裏。

GIN坐在房間的地上整理剛搬過來的明櫻的衣物。明櫻從床上掙紮著坐起來,在自己衣服口袋裏一陣摸索,找到控製心髒病的藥片,放進嘴裏。

一直以來,那輕微的小毛病並沒有給明櫻製造多大困擾,對於她來說,仿佛心髒病隻是每天服藥這個動作的一個成因,僅此而已。

可是,不知為什麽,最近卻令人越來越感到難以承受的負荷。突如其來的心悸三番五次發生,一瞬間的恍惚令人幾乎無法站立,有時早上一起床眼前就天旋地轉像是要暈倒。最終妥協搬到公司宿舍並不僅僅因為眼睛受傷,更多的原因是懼怕有一天突然倒下無人覺察。

明櫻朝放在不遠處的水杯伸出手。兩隻眼睛中一隻失去效用,對物體的定位出現了偏差,明明看準了才伸出手去,卻什麽也沒握住,反而因為意外落空手一帶,瓷杯被打翻,碎片落了滿地。

GIN連忙放下手中的事情,去飲水機旁拿新的杯子接水。

但是,藥片已經含在嘴裏了。

就在GIN重新倒水的這近一分鍾的時間裏,藥片在舌尖上逐漸融化。意外的含服讓明櫻終於找到了最近一係列身體不適的原因。

藥片,是酸的。

趁GIN彎腰接水的空檔,明櫻迅速將藥片吐在手心裏。控製心髒病的藥不應該是這個味道。這是常人無法注意的細節,但她是季明櫻。

敏感也好,神經質也好,有時不是缺點。

GIN端著水杯走過來的時候,明櫻已經反手將藥片快速塞回錫箔板裏。佯裝鎮定地喝了一大口水,咽一下,將並不存在的藥片吞了進去。

不動聲色,心涼到底。

[十四]

已經警惕到常人無法忍受的地步。身邊剩下的那些人,都是百分之百相信。

卻還是出了差池,受到最致命的威脅。

除了YXC的工作人員,別人是接近不了自己的,更別說換藥。

從商業的角度看,競爭對手們無不希望致這個太過耀眼的女生於死地。在YXC公司安插進人手暗中破壞也不是沒有可能。

但如果是那個人覺察了自己的身份而生出的行動,就沒那麽容易避開了。

甚至,連anti攻擊事件也並非fan的突發行為。

問題的關鍵是,想致自己於死地的人,正在身邊。

[一]

事件過去那麽久,畫麵卻反複在腦海裏縈繞。

被anti-fan襲擊,這件事對於溪川的意義,遠遠大於在險些失去的時候突然意識到身邊這個不招人喜愛的女生的重要性。

“唉,這兩天怎麽總神情恍惚?”路源側過頭低聲問。

看見她的額發有點淩亂,條件反射地抬手去捋。溪川的反應似乎過於強烈了,不僅擋開了他的手,還從沙發上猛地彈起來。

路源有點惱怒,但礙於屋裏躺著熟睡中的明櫻,仍理智地壓低聲音:“為什麽到現在還走不出來?”

溪川渾身硬邦邦地杵在客廳中央。

路源歎了口氣,雙手搭在她的肩上,剛想說話,卻沒想到被她再次推開。

溪川退後兩步,用冰冷的口吻說:“離我遠點。”

“你到底要什麽時候才能……”

“這和你沒有關係。”溪川一字一頓地打斷他的話。

“男友的意義對你來說就隻是擺脫追求者的糾纏嗎?溪川,我不管你怎樣想,你不該這樣對我,至少我是認真的。”

“又怎樣呢?”溪川直視他的眼睛,自己仰視的姿態映在他深色的瞳孔裏,濃得化不開,“你應該知道的,我不會喜歡你,不會喜歡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人。”

“對,我知道,可我不相信。人的留戀是有期限的。”

“可是,”溪川深吸一口氣,“記憶沒有期限。”

說這話的時候,腦海裏又浮現出幾天來揮之不去的那個畫麵:

GIN按住自己示意不能亂說話。所有的人都置身事外,保持緘默。唯獨他轉身衝著等待已久的攝像機吼出“如果讓我知道是誰幹的,那她死定了”這樣激憤的話。

那一秒,跪在明櫻身邊的溪川轉身回頭看向他,從被淚水模糊的他的背影裏看見了另一個人。

[二]

你是否聽過這樣的故事?

每個人死後必須回到以前自己生活過的地方。他的聲音,他說過的話,散落在每個與他有關的人的記憶裏。

他需要走進他們的夢境裏,把那些話再說一遍,這樣才能收起自己的聲息。

等到他把這一生說過的話都找了回來,才能完全撫平自己的記憶,安心地平靜地去另一個世界。

這傳說也許子虛烏有,但它暗示著--

聲息與記憶緊密相連。

透過別人的聲息,我又看見了你。

[三]

而此時,房間裏,把耳朵貼在門後的明櫻從溪川冰冷的語氣中覺察到人的兩麵性。

她幾乎每時每刻都在笑。她微笑時眼睛會彎成美好的月牙。

僅有的一些不笑的瞬間,瞳仁猶如夜色中的大海,波瀾洶湧,流光四溢,含在眼眶裏的一點點令人憐惜的淚水在陽光的魔術下折射出驚心動魄的美感。

她的聲音讓人心曠神怡,被樂評家譽為“地中海的夏季風”。

她是這樣幹淨純粹的女生。

然而,卻也有這樣的一麵。

她也有不光鮮、不快樂、不活躍、不明快、不溫暖的一麵。

[四]

“通告前的電話是Brandy打來的?”明櫻問,“你們動作夠快啊,已經交換了電話號碼。”

幫忙整理東西累得腰酸的溪川坐在門口笑了笑:“是啊,還在關心你……唉,你這家夥怎麽東西這麽多?”

“都是些衣服化妝品之類的。”連一貫毒舌的明櫻這時也說不出什麽話來了,“他這個人哦……真是……”

“不得不承認是個好人吧?”

明櫻笑著環顧四周牆壁貼滿的迷醉海報:“不過你還真是誇張,每張都隻留下Whisky和Brandy,把另外兩個都剪掉了。看看……明明沒站在一起拍的也被你拚在一起!”

“這就是同人女獨立的精神世界啊。”溪川笑翻在沙發裏。

“拜托你有點人氣歌手的覺悟。”明櫻無奈地搖搖頭,鑽進廚房找吃的。

溪川跟了進來:“可是,那兩個家夥的事,真的是很感人啊!Brandy這個人呢,正義感太強,遇到什麽事都口無遮攔,總是惹出麻煩,被公司高層‘教訓’也比較多,每次都是Whisky護著他,包括這次也是一樣。”